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Novel瘾君子】整理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综]咸鱼阴阳师》作者：探云 　　在把咸鱼王喂给红蛋的前一秒，江雪穿了。 　　她成为了阴阳师，通过式神来完成任务。 　　而一向是欧皇的她，再，也，没，有，亲，自，抽，到，SSR。 　　R卡也很好用，是不是？ 　　江雪：好气哦QAQ，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很久以后…… 　　“说好的保持微笑呢，松开我。” 　　江雪：天天去打大妖怪来收集SSR太累了，借一下欧气，尾巴别抽我，很快就画完。 　　建了个群，扔群号：618452992。 　　如有错字bugooc欢迎指出讨论，人参公鸡谢绝。 　　 内容标签： 综漫 灵异神怪 奇幻魔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雪，荒川之主 ┃ 配角：萤草，首无，蝴蝶精，众式神 ┃ 其它：阴阳师 ========== 第1章 第一张，R卡 　　零点，玄学抽符进行中。 　　江雪画出一个葫芦，小心翼翼地松开手指，然后攥着手，紧盯屏幕，嘴里不断地喊着，“茨木，茨木，茨木!!!!” 　　一阵强光之后，咸鱼王出现在眼前。蓝色的皮肤让她错觉看到了r卡跳跳一家，她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将手机摔在了床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都是第七个第七个了啊！大号3个，小号3个，现在这个新建的小号又出了一个，究竟是什么孽缘？虽然是ssr可她一点都不想要这条咸鱼王啊！一！点！也！不！想！ 　　她愤愤地用手指戳着屏幕里的荒川之主，所以说究竟为什么才会一次次跑到根本不想要他的阴阳师这里啊，这条愚！蠢！的！咸！鱼！ 　　她在床上翻滚了两下，沮丧地把头埋在柔软的被子里。 　　虽然想要努力微笑，但是还是心痛。果然还是喂掉吧，ssr什么的，不是用来喂达摩的吗？ 　　她卷着被子爬起来，罪恶之手一把抓向手机，准备把荒川给红蛋喂下去。结果指尖扫过手机的时候一个没留神，直接把手机甩了出去，“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 　　江雪连忙探出头去看落地的手机，钢化膜裂开一角，不过情况不太严重。 　　江雪松了口气，还没等她心疼报废的钢化膜，她忽然感觉身下一空，她自己也直直地掉了下去体验了一下自由落体的滋味。 　　她不小心栽下床了么？可是，明明没有啊，而且这下落的时间……好长。 　　这么想着，江雪的意识越来越迷蒙，眼皮像坠了铅，缓缓合拢。 　　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已经待在了一片冰冷雪白的冰原之上。鹅毛大雪落个不停，她只穿着一身睡衣，正常早该冻僵了，但她却并没有快被冻成冰块的感觉，只是有一丁点冷而已。 　　江雪头晕目眩地望着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掐了掐自己的手臂，试图判断眼前情景的真实性。 　　这种情况怎么看都是做梦，然而…… 　　“嘶!”她松开了掐住胳膊的手，上面一片通红，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变成一大块淤青。 　　不是……梦？ 　　她的手机就在不远处一下一下地闪着光，她伸手捡回来，看见上面原本的字幕消失，显示出新的字幕。 　　等等！手机一直在运行吗？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她仔细地盯着屏幕上的内容。 　　“……收集黑暗力量……” 　　字幕消失，又显示出新的一行。“祝君好运。” 　　江雪：“……” 　　什么鬼？ 　　虽然猜到错过了信息但是为什么会错过这么多啊！而且什么黑暗力量……现在三流编剧都不会用这种说法了吧，这果然还是在做梦！都是楼下小孩子玩魔仙玩的太多了，满耳朵古娜拉黑暗之神果然会受到影响吗？可是她不想当个小魔仙，啊不，黑魔仙啊，怎么会做这种梦的呢？ 　　“黑暗力量也不一定是黑魔仙吧。” 　　“难不成是舞法天女吗？还是你觉得应该是百变小樱？那我是不是还要让隐藏着黑暗力量的钥匙在我面前显现真正的力量？钥匙呢？难不成是我的手机？”江雪捏着手机，觉得这个梦已经荒谬到了一个境界。 　　“槽多无口。” 　　“你也知道……等等！”被突发事件弄得满脑子浆糊的江雪终于反应过来，“你是谁？！” 　　小小的狗，不，狐狸。它卧在雪地之上，通身雪白，四蹄如火。此时歪着头打量着江雪，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这幅模样怎么看怎么像阴阳师里晴明的式神小白，但是阴阳师中的小白软萌可爱，眼前这只却散发着一股慵懒却危险的味道。 　　其中差距，不亚于小白兔和大灰狼。 　　“我是接收者，负责接收你送过来的力量。”小狐狸歪头看着她，“虽然你并不像是好好了解了规则的样子，不过……” 　　它的喉咙中发出笑声，漫不经心到极点，“那也无所谓啦，反正那又不是我的职责。” 　　“等等不要一脸无所谓的说这种危险的话啊！” 　　小狐狸像是没听到她的话，“那么现在就把你送走吧。” 　　“都说了不要……” 　　江雪的话没有说完，她被小狐狸用力一撞，凌空飞了出去。她没有抓稳手里的手机，手机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小狐狸用爪子在那上面划了一下，手机立刻拦腰截断。然后一团蓝色的不明物飞了出来，直直撞到了她的身体里。 　　身体不受控制地不断飞落，最后跌了下去。江雪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水里，然而感觉不到冰水的温度，也并不觉得窒息。 　　那感觉很温柔，温柔地像是一个拥抱。 　　在这能将人溺毙的温柔里，江雪的意识再度远去。她沉沉地睡着，直到她和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嘶！”她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感觉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从来也没有这么难受过。 　　究竟是从多高的地方摔下来的啊？ 　　一只手从她面前伸了出来，“那个……你没事吧？ 　　伸出手的是个少女，看上去比她要小几岁，像是高中生的年纪。而在她看清少女面容的那一瞬间，整个空间都静止了。 　　不但静止，少女身旁还弹出来五个白色加粗的大字——桃园奈奈生。再往左还有一行小字：因为父亲赌博而无家可归的少女，在一无所知地情况下被土地神转让了神职和神社，将神社当做一个普通的栖身之所，正在前往神社的途中。 　　这个界面好像她玩阴阳师过剧情的时候出来的式神介绍面板啊，就是眼前的人不是式神。说起来少女的名字似乎从哪里听过，好像剧情也似曾相识的样子，大概是哪个看过的番吧，江雪仔细回想了一下，却一无所得。 　　不过又是动漫又是阴阳师，这真的不是她游戏玩多了做梦吗？这种荒诞的事情，就算是能感觉到疼痛也不像是真的啊！ 　　果然只是一场梦吧！ 　　江雪这么想着，像玩游戏一样在那个介绍面板上点了一下。 　　介绍面板消失，弹出了一个任务界面。她的右手一阵烧灼般的疼痛，抬起手一看，就看见原本光滑白皙的手上多了一个勾玉的形状。 　　【当前任务：协助巴卫保护桃园奈奈生，确保她从鬼婆婆手下逃生，并收取鬼婆婆的妖力。】 　　【任务道具：神秘的符咒x1】 　　【任务奖励：勾玉x200】 　　没有接受的选项，也没有拒绝的。虽然并没有失败惩罚，但这个任务像是必做任务的样子。 　　江雪在面板上又点了一下。 　　任务消失，界面转换。熟悉的召唤界面出现在她眼前，破碎的符咒和勾玉都是0，只有神秘的符咒显示了1，大概是刚才给的任务道具。 　　并没有十分用心的去画，江雪的手指在符咒上随便戳了一下。 　　反正前两次都是固定的雪女和三尾，不管怎么抽都不影响。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看着式神从火焰环绕的召唤阵中现身。然而出现的式神并不是两者中的任何一个，席卷了视线的颜色并不是三尾狐烈烈的红，又或者雪女那冻结一切的蓝。 　　r卡，独眼小僧。 第2章 土地神 　　这一刻，江雪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并不是嫌弃之类的情绪，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不妙预感。 　　这个系统，它大概，可能，也许……有点坑。 　　召唤的界面慢慢暗下去，独眼小僧眨巴着眼睛看着江雪，一头栽倒在她面前。 　　又或者说被瞬间砸倒，不知什么原因，眼前的独眼小僧比游戏里的体型要小的多，然而他背后的石像尺寸却没有跟着他一起缩水。所以背不动石像的独眼小僧毫无悬念地被自己石像牢牢压在了底下，只剩下一双小小的手在外面挣扎挥动。 　　“啊呀！帮……帮帮我！” 　　江雪帮他把石像搬起来，露出底下的独眼小僧。近距离围观妖怪按理说是应该感到害怕的，但是她看着个头小小的新式神，一点恐惧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虽然听起来玄乎，但是江雪能从他身上感到一股纯净的感觉。像是山间的清泉，又或者新生的枝芽。 　　这简直比玄学还要玄，她看着手忙脚乱站起来的独眼小僧，心想，纯净什么的果然都是错觉，果然还是因为这张r卡看起来又蠢又萌懵懂好骗毫无威胁感吧，换成觉醒的肯定分分钟吓懵没商量的啊！ 　　她伸出自己的手，摸了摸独眼小僧被砸的红肿的脑袋。对于人类来说，被石像结结实实地砸在地上可不是一件说笑的事，对于这个新生的小式神来说倒不是非常严重的样子，不过很痛也是肯定的。 　　自我代入一下，嘶，想想就觉得好痛！ 　　她放在式神头上的手又多揉了几下，独眼小僧的头顶很硬，明明是手底下的血肉，那种触感却让人联想到木头。 　　独眼小僧抬起头，“没事的，这个伤不是很痛啦。本来看着阴阳师大人冷冰冰的，其实并不是不近人情的嘛。” 　　江·冷冰冰·雪：…… 　　她还是第一次听人，不，妖怪说她看起来高冷，难道妖怪的审美观其实和人类不太一样的吗？还是说眼前的这个特别不懂人类的审美。 　　独眼小僧并没有听到她内心的声音，小小的他笑起来，“我是独眼小僧，您的名字是什么？” 　　“江雪。” 　　这个时候，时间开始转动了。 　　桃园奈奈生的表情鲜活起来，她迷蒙地看着刚刚还趴在地上的，现在却站在式神面前给他揉头的江雪，然后视线下移，看见了她手底下的式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真是惨烈之极的叫声，带着一股不把附近的屋顶全掀翻就绝不罢手的势头，轰轰烈烈地向着四周传播。 　　“别害怕！”为了挽救自己的耳朵于水火，江雪立刻开始安抚她，“他不会伤害任何人。” 　　她拍了拍独眼小僧，示意他到自己的身后去，然而刚抬起手，就觉得眼前一阵眩晕。 　　这是……怎么回事？ 　　被砸到雪原，又被砸到这里，连砸两次果然不可能没有一点不良后果，所以脑震荡的症状到现在才开始显示吗？这反射弧有点长啊。 　　不过反射弧这么长也有好处，不然一开始就晕倒在路边还怎么顺利地接触眼前的现任神明……等等，一开始昏倒在路边，这个脸上就写着善良傻白甜的奈奈生也不会不管她，而且也不用面对眼前这个改变他人科学世界观的复杂情况了吧！ 　　算了，现在不是想如果的时候，不赶紧安抚奈奈生的话……她晃了晃头，不赶紧的话，万一让她刺激过多爆种就糟了。 　　毕竟是现任神明，身体里应该潜藏着很强大的力量吧。 　　头晕的状况越来越严重，身体的力气仿佛都流失了，江雪还想挣扎着再说句话，结果却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江雪大人！”独眼小僧慌忙地往前一扑，想要接住倒下去的她，结果毫无悬念地被江雪压倒在了身体底下。 　　桃园奈奈生：…… 　　忽然就不那么害怕了。 　　“可以请您帮我一下嘛！”独眼小僧挣扎着拍打着唯一没被压住的手，“帮我把……江雪大人扶起来……好……好重啊！” 　　桃园奈奈生看着被石像和江雪压得快要断气的独眼小僧，木着脸搂过江雪的肩把她扶到了一边，又帮忙把石像也挪开。 　　“谢谢！”独眼小僧终于松了一口气，“帮大忙了啊！太感谢您啦，土地神大人！” 　　桃园奈奈生：“啊？” 　　独眼小僧看着她的目光比她还要不解，所有的心思全都写在脸上了，表情像是直接在问，刚才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你说什么土地神啊？我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女高中生。”奈奈生的双手不停打着叉，“再怎么说，土地神和我也没……” 　　“这里。”独眼小僧跳着脚指了指额头的位置，“土地神的印记在这里发着光呢，很明显的。” 　　奈奈生捂住了额头，“这里……这里是。” 　　她忽然想起之前帮助过的男人，那个男人把他自己家的地址给了她说要把家让给她，还曾经在她额头上亲吻过一下。 　　“土地神大人！”独眼小僧殷切地看着她，“可以让江雪大人在您的神社休息一下么，没有结界的保护，她会被其他妖怪吃掉的。我还太小了，没有办法保护她，求求您了！” 　　“都说了我不是土地神啦！” 　　“可是您真的是嘛！”独眼小僧拉着江雪的衣角，“江雪大人现在灵力耗尽，没有保护的话，真的会被吃掉啊！您应该明白的吧，毕竟您看起来也很好吃啊！“ 　　“等……等等！”奈奈生挪到几步开外，脸色青青白白，“好……好吃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说起来您没有带神使呢，这样带着印记走在外面，可真是大胆呢！”独眼小僧歪着头看她，“还是说您并不像看起来这么废柴，似乎除了拔拔草就没有力气做其他的事了，您其实很强吧！” 　　“什么废柴啦，只能拔草也太瞧不起人了吧！说起来你看着比我还要不可靠啊！” 　　“那倒也是。”独眼小僧握了握自己比奈奈生还小的事，“不过我会努力变可靠的！” 　　他看着奈奈生，“不过在那之前，请先让我们寄宿吧土地神大人！” 　　奈奈生：…… 　　桃园奈奈生，现任土地神，对自己的神职一无所知，自以为世界正常的少女一枚。 　　她拿着前往“家”的地图，面对着昏迷的阴阳师和弱鸡妖怪，陷入了三观的混乱之中。 第3章 无本可刷 　　被窝依旧那么的柔软和温暖，江雪在里面翻滚了两下，比平时更加不想起床。 　　她用脸颊蹭着被面，迷迷糊糊地想，昨天做了一个好奇怪的梦呢，所以今天多睡一会儿补偿自己一下也没什么的。反正这几天放假，也不需要担心上课。 　　“啊！江雪大人！您醒了吗？” 　　有点耳熟的声音，听起来好有元气，可是一大清早扰人清梦也太烦了，很吵啊。不过说起来，女寝怎么会有男声的，又是学校的寝室检查吗，天天一大早带着一帮男男女女打扰人睡觉也真是够了。 　　她睁开眼，因为昨晚的梦境体验实在不算美好，态度简直算得上是凶神恶煞，“一大清早的究竟有完没完了！你家一大早天天有人拿钥匙闯门啊！” 　　独眼小僧：？？？ 　　对上那只大的十分不正常的眼睛，江雪的睡意一下子跑光了，人终于彻底清醒了起来。 　　不是梦。 　　江雪无力地看着独眼小僧，一下子躺倒在床上，梦呓一般喃喃，“现在就算有人告诉我魔王和勇者是一对我都不会惊讶了，不对，梗老了，现在他们已经是热门cp了。” 　　她用手捂住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江雪说的话独眼小僧一个字也没理解，不过看到江雪这么活蹦乱跳，他也松了一口气。“太好了，看来您的灵力已经恢复了呢！” 　　江雪疑惑地看着他，“灵力？恢复？” 　　独眼小僧比她更疑惑，“您召唤我之后，灵力用尽了啊。吓我一跳呢，不过还好土地神大人答应了我的请求，让我们不用待在满是风险的外面，真是个温柔的神明呢！” 　　“风险？”江雪把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 　　独眼小僧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江雪大人的味道很香的，放在外面的话，我……我还没有办法从别的妖怪手下保护您。” 　　啊，常见的设定，身怀力量的神明或者阴阳师有着对妖怪的绝对吸引力。就好像烤制好的小蛋糕，香喷喷地散发着诱人气味。 　　但是这块小蛋糕会跑会跳会拿铁牙签扎人，还会召唤别的生物帮助它，到最后成为了食物的还不一定是谁。 　　所以说，她现在就是成了这样一块“蛋糕”吗？ 　　江雪觉得荒谬，她有种如坠梦中的不真实感。然而感受这么真切，又分明不是梦。 　　她把心里对眼前状况毫无帮助的种种感受丢在脑后，想了想昨天的情形，一块蛋糕，昏迷中不会反击。一个式神，刚出生没有强大妖力。那可真是……相当危险。 　　说起来现在画符还要抽取灵力的吗？这么说昨天她晕过去不是因为摔出毛病来了，而是召唤因为召唤了眼前的独眼小僧。 　　这种虽然符合事实但是毫无预警的追加简直坑死个人。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背，明明是这么坑人的系统，可是想要回去的话，只能试着完成任务，看看能不能从中得到回去的线索。 　　这种感觉，好不爽啊！ 　　这一刻她甚至想日天日地，化身泰迪。 　　独眼小僧似乎被她的表情吓到了，浑身僵硬地向后挪了几步。江雪注意到他的动作，虽然怒气没有减少，表情却收敛了一点。 　　她坐在原地，情绪虽然还在起伏，但脸上平静下来，露出略微沉稳的模样。 　　虽然是妖怪但怎么看也是个孩子，还是乖巧可爱不熊的那一挂，没道理就这样对着无辜的他发脾气。 　　“神明指的是桃园奈奈生？”江雪转移了话题看了看屋子里的陈设，看起来有点寒酸，并不像一个气派的神社应有的样子。“这里是她的神社？” 　　独眼小僧点了点头，跟昏迷的江雪解释了一下眼下的情况。 　　桃园奈奈生，普通的女高中生。因为父亲欠下赌债后跑路而无家可归，没有亲戚可以投靠更没有钱，在街上一筹莫展的时候帮助了一个怕狗的陌生男人，从而被他转让了自己的家给她。 　　抱着走投无路不妨一试的心态，奈奈生前往了男人所说的地方。结果在半途中碰见了阴阳师和她的妖怪，禁不住小妖怪的软磨硬泡和信誓旦旦，带她们前往了“家”。 　　没想到“家”真的是神社，她确实成为了土地神。而前任土地神的神使巴卫并不承认奈奈生作为神的资格，和她大吵一架之后离开了神社。 　　而神社里的精灵十分欢迎奈奈生，安排了她们住下，并且积极游说希望巴卫能和奈奈生缔结神使的契约。 　　“希望他们能成功。”独眼小僧能挠了挠头，“那样我们就可以安全地待在这里很久啦，这样在我成长起来之前，江雪大人也不用担心遭遇危险了！” 　　江雪摸了摸他的头，心里有点软软的。 　　“江雪大人！我会努力的！”他眼神熠熠发光，“总有一天会变得像巴卫大人那么厉害！” 　　“巴卫……”江雪觉得有点熟，仔细想了想，“是妖狐吗？” 　　独眼小僧点了点头。 　　江雪终于想起来这个剧情为什么这么熟悉了，她室友看过，她跟着看了几眼。如果没记错的话是个少女番，因为当时只看了看男主怎么帅怎么美的镜头，并没有完整看过整个番，以至于完全不知道主线剧情和世界观。 　　早知道她一定会看完的，不，如果她早就知道，她根本就不会碰手机! 　　“江雪大人！”独眼小僧拽了拽她的衣袖，眼睛里的星星还没消退，“现在要开始修行么！” 　　看来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变强了。 　　正巧，江雪也很急。 　　如果真如独眼小僧所说，他很弱的话，那么不加紧训练，要怎么对付那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小boss鬼婆婆？ 　　江雪虽然是阴阳师，可坑系统却只给了她召唤的能力。类似晴明的技能她是完全没有的，所能依仗的，只有自己的式神。 　　“你打算怎么修行呢？”江雪想起了自己玩游戏时的升级方法，她现在只有独眼小僧一个式神，把别的式神当狗粮让他去吞是没可能的。“刷本……不，去挑战妖怪吗？” 　　独眼小僧卡了一下，然后支吾道：“那个……现在还没有实力。现在的话，只能自己练习。” 　　江雪懂了。 　　新召唤出的式神还不具备刷本的能力，现在放出去只能被刷。 　　江雪点了点头，“那么就去吧。” 　　独眼小僧欢快地应了一声“好！”，蹦蹦跳跳地就走了。 　　“现在这个情况简直糟透了啊，不知道boss怎么出现，有多强。自己不能战斗，唯一的战斗力才刚被召唤出来。”江雪烦恼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什么仇什么怨？系统果然是咸鱼王亲爸爸吧！” 　　屋子外面传出脚步声，听起来不太像独眼小僧。 　　江雪迅速地捋顺凌乱的头发，好让她看上去不像个疯子。 　　是桃园奈奈生，她的保护目标，那个虽然看上去不搭边但确实是土地神的善良神明。虽然小了她好几岁，却是她现阶段的衣食父母。 第4章 妖怪来犯 　　江雪对桃园奈奈生的了解不多，毕竟她没有关注过这个女主，来到这里之后虽然被她所救，却没有真正和她说过几句话。 　　“我听见里面的说话声，就想你应该已经醒了。”奈奈生端来的是香气四溢的饭菜，放在江雪面前，勾的她肚子火烧火燎地难捱。“妖怪不需要进食，不过我想阴阳师应该是需要的。” 　　奈奈生表现的很拘谨，江雪也就有点绷紧了。她谢过奈奈生，很斯文端正地吃起那一小碟一小碟的菜品。奈奈生坐在她面前没有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奈奈生并不是个善于隐藏的人，江雪被她这么看着也有些吃不下饭，随便夹了几筷子稍微垫了垫肚子，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土地神大人有话要跟我说吗？” 　　从来不加大人这个后缀的江雪说这句话时感觉有点怪怪的，不过既然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还不准备以身相许，再不入乡随俗的恭敬一点她自己都不好意思。 　　这么一想，也就不觉得别扭尴尬了。 　　反倒是奈奈生手忙脚乱起来，“不不不，不用叫我大人的，叫我奈奈生就好！” 　　江雪爽快地接受了这个提议，“那么，奈奈生。” 　　她直视着奈奈生的眼睛，“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她心里有点不太好的预感，总感觉奈奈生要说的不是什么好事。身上的系统已经够坑了，她一点也不希望继续被坑。被坑这种事，是她的错觉就好了！ 　　奈奈生沉默了片刻，对着江雪笑了起来，“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没有任何力量，是成为不了神明的。等到明天，我就会离开神社。” 　　江雪：…… 　　她庆幸自己早就放好了筷子，不然手一抖掉衣服上就难办了，她现在没有一件换洗衣服可穿……不对，这不是重点！ 　　奈奈生还在继续，“不过在那之前我会去找巴卫，求他把你们留下。而且之前的时候，我似乎对他有所误会，本来也应该打个招呼的。” 　　“不过我无法强求他，所以……他有可能不会答应，所以……” 　　“我明白了。”奈奈生是没有义务为了她改变自己的意志的，妖狐巴卫也没有义务保护她这个弱小的阴阳师，所以如果不想被他拒绝后毫无准备地扫地出门，她就得和独眼小僧先找好另一个能够栖身的地方。“只是……能请你暂缓两天吗？” 　　江雪抓住奈奈生的手，“如果能有多一点的时间缓冲，我会将自己和独眼小僧安排好的。所以虽然很冒昧，但是可以多留两天么，我会尽快的。” 　　江雪的眼睛里放出期冀的光来，简直像是无师自通了皮卡丘的十万伏特，皮卡皮卡地不停发光。桃园奈奈生的手被她的双手紧紧握住，被如此殷切地期望着，不知不觉地就点了头。 　　等到奈奈生回过神来的时候，江雪已经在松了一口气后欢欣地笑了起来。 　　“奈奈生酱吃过了吗，不如在一起吃一点？这个味道好棒，是你做的吗？” 　　江雪的筷子夹起一块鱼，看了一眼独眼小僧离去的方向，将筷子递向奈奈生的方向。 　　崽啊，阿妈为了能多点时间给你训练，已经把节操扒下来向小妹妹卖萌了，你可要争气点快点把等级升上去，阿妈全靠你啦！ 　　奈奈生被塞了一口鱼，虽然边嚼便说着吃过了，但是笑的很开心，一点也不在乎在饭点之外多增点肥。 　　这一顿饭吃完，江雪主动提出要为神社做点事，却被鬼火童子以伤病号的名义严词拒绝了。 　　江雪觉得自己其实一点事都没有，总觉得鬼火童子这是在委婉地劝奈奈生为病人的休养多留几天，好找机会说和巴卫和奈奈生。 　　后来独眼小僧告诉她她想多了，灵力用尽后确实是养几天比较好。 　　江雪看着稍微长大了一丢丢的独眼小僧，满心惆怅。不管是养几天，伤总会养完的，到时候独眼小僧来不来得及长大呢？ 　　她抚摸着独眼小僧的头顶，头一次感受到了夜不能寐的滋味。明明知道自己该休息了但就是睡不着，弄得她恨不得立刻画张符召唤一个食梦貘出来。 　　独眼小僧也感受到了压力，修行更加刻苦。江雪去看过他修行，因为怕打扰到他所以说悄悄去的，好几次看他磨练技能时不小心伤到，身上青青紫紫的不少痕迹，有些地方还流了血。 　　江雪把脸埋进袖子里，心想她家崽真是太争气了，可惜她这个阿妈太没用，一点技能都不会，打起来不拖后腿都感天动地。 　　然后悄悄退回去，开始在自己的房间里俯卧撑仰卧起坐，在这个有神明和妖怪的世界里，一个阴阳师锻炼自己的方法不是画符，而是做这些基础的不能再基础的体育运动，想想都觉得槽点突破天际，然而除了这个江雪不会别的。 　　剑道也好箭道也好，她都不会，也没有人能够教她。 　　这样过了两天之后，一只妖怪从外面闯了进来。 　　那是一只很弱的小妖怪，没有什么智慧，连意识似乎都是刚刚诞生。只是凭借着本能，往这个充满了诱人香气的神社里闯。 　　独眼小僧是第一个察觉的，他第一时间结束了修行赶到了移动蛋糕江雪的身边。这两天他长得很快，已经能够背起石像了，虽然和江雪当初看到的形象比还是不大，但已经没有刚召唤出来时那么小了。 　　江雪毫发无损，她什么都没有察觉，身边也没有妖怪的踪迹。听完独眼小僧的话之后，她才知道有闯进神社的妖怪。 　　“是鬼婆婆吗？”她第一反应就是任务里那个需要干掉的目标，心往下沉，“奈奈生在哪里？妖怪应该冲她那边去了。” 　　她猜的没错。 　　如果江雪是纸杯小蛋糕，那么奈奈生就是精心烹调过的满汉全席。而且还是中华小当家里那种，揭开锅盖会闪闪发亮的菜。 　　金光万道，瑞气千条，没准还有仙子舞乐，祥云缭绕。 　　全身上下写满两个字 　　——快吃！ 第5章 初战 　　奈奈生贵为土地神，可是真正的实力并不强。就像她自己说的，她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一个一直普通的少女，即使忽然得到了神明的身份，也不代表她就是一个完美强大的神明了。 　　江雪赶过去的时候，奈奈生正被神社的鬼火童子扛着到处跑，一只黑雾形状的妖怪跟在后面，锲而不舍的追逐着。 　　看到江雪的瞬间奈奈生顿了一下，就这一下就被妖怪抓住了机会，黑雾分开，然后准瞬间将奈奈生淹没。 　　！！！！！！ 　　江雪的心脏都快跟着一起停下了。 　　不过她的手臂很快被抓住，熟悉的味道从身旁传来，是奈奈生最近常用的洗发水的味道。因为气味比较浓烈的关系，所以很好被分辨。 　　江雪愣了一下，顺从地被她抓着跑了。独眼小僧紧紧跟在她们后面，江雪边跑边往后看了一眼，看见那团黑雾愤怒地嚎叫了一声，甩出一块木头，狠狠砸在地上。 　　那是什么？ 　　她很快就见识到了。 　　奈奈生手里拿着一大叠白色的符纸，每次下笔写下不同的词，或者是她自己的名字，或者是‘减速’‘摔倒’一类的负面状态。把写有名字的符纸贴在别的东西上，妖怪就会把那个当做她。而写下的别的词，有的会生效，有的却不会。 　　是否会生效，似乎是和奈奈生的能力挂钩的。写下的东西不能超过她能力的范围，否则就会失效。 　　江雪问独眼小僧，“后面那个妖怪，你能打得过吗？” 　　独眼小僧点了点头，“本来一开始神社的结界被攻破时，我以为它是很强的。但是后来发觉它似乎比我还要稍微弱一点点，可以打得过的！不过如果那么做，可能没法保护江雪大人你。” 　　他说出了一句让奈奈生和江雪都要跪的话，“外面蠢蠢欲动的妖怪，越来越多了。而且从妖力上感觉，比这只妖怪强的有太多了。” 　　江雪咽下一口凉气，转头问两个鬼火童子，“后面追着的那个妖怪，是鬼婆婆吗？” 　　两个童子整齐划一地摇了摇头。 　　这就意味着就算独眼小僧打败了那个黑雾妖怪，这个任务也还远远没有结束。而且这一战的消耗会使独眼小僧的战力下降，面对鬼婆婆的胜算更低。 　　这其实不太出乎江雪的意料，就凭那个坑系统，能给出两百勾玉奖励的任务能有多好做？ 　　她咬了咬牙，再一次想起了被喂红蛋的咸鱼王。如果时间能够重来的话…… 　　……如果能够重来，她要把咸鱼王养到六星觉醒再喂红蛋！ 　　谁都不喂，就喂咸鱼！ 　　妖怪越追越近，她们追追逃逃地已经跑遍了整个神社几圈有余，可是现在往外逃的话，对上外面的妖怪只会更危险。江雪这几天锻炼还没把体格锻炼的格外强健，锻炼后的肌肉酸痛倒是一点不少。 　　放在以前大概已经昏过去了吧？可是现在却还好好站着，只是呼吸稍微有些乱。就连旁边的奈奈生看上去都没她的状态好，对方已经到了在鬼火童子的搀扶下才能勉强站直的地步了。 　　“崽。”江雪按住独眼小僧的肩膀，“先把后面那只妖怪解决吧。” 　　“江……江雪大人！”大概没想到会被阴阳师那么称呼，独眼小僧的话都卡结巴了，“是！” 　　他背着石像就往后跑，因为被房屋遮挡，江雪在这边看不到情况，但是能听到打斗声。 　　两方似乎打的势均力敌，时不时会传来两声独眼小僧压抑不住地痛呼声。江雪脚下生根一样钉在原地，掌心被指甲扣出一道道血口。 　　如果不是担心独眼小僧的战斗被打扰，她早就过去了，她帮不上自己的式神，只能力保自己不拖他的后腿。 　　奈奈生在听了几声独眼小僧地惨叫后，再也忍不下去了，写下了两张“变强”的符咒往外冲去。 　　江雪一把抓住了她。 　　“咔嚓”一声，往回跑的奈奈生和抓住她的江雪分别拽住的了符纸的一角，在外力的拉扯之下，符咒瞬间破碎。 　　符纸纷纷扬扬地落了一地，两个鬼火童子大喊着糟糕，手忙脚乱地去捡。奈奈生咬了咬牙，一回头又要往回跑。 　　江雪这一次拽住了她的手腕。 　　“为什么呀？！”奈奈生青春稚嫩的脸上露出愤慨的神色，“那不是你的家人吗？” 　　她现在的模样隐隐约约勾起了江雪零星的一点记忆碎片，被女妖簇拥的巴卫，大开的门，和奈奈生一句质问‘那不是你重要的家吗？’ 　　那应该是……剧情。 　　她紧紧握住奈奈生的手，绝不松开，“所以我选择相信他。” 　　江雪认真地看着奈奈生，“他说能赢，那就会赢的。” 　　奈奈生说不出话了，过了半天她才摇摇头，“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不应该是这样的。家人不应该是一直在一起的么，不论是什么时候。” 　　“但是你过去了他就得分神保护你，那样反而对他更危险不是么！” 　　两个人僵持住了。 　　奈奈生是第一次见到江雪这么强硬的态度，在她的印象里，江雪这位阴阳师虽然长得冷若冰霜，可是平常的言行却截然相反。可是现在的她却真的像是一块冰雪，冷漠而坚硬地挡在那里，毫不动摇。 　　江雪也见识到了奈奈生的坚持，这个不管怎么看都是普通高中生的少女确实有着远超他人的善良与执着。 　　不过江雪的状态比奈奈生更好一点，死死拽住了她，到最后也没有让她过去。 　　打斗声在一声惨叫后彻底结束，而那惨叫不属于独眼小僧。江雪吐出一口气，一瞬间失去了所有气力，毫无形象地滑坐在地上。 　　奈奈生不再被她紧抓着，在鬼火童子地陪伴下向独眼小僧那边跑去了。 　　江雪撑着地想要站起来，去看看她家的崽，起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听见前面传来的一声尖叫。 　　这声音…… 　　奈奈生！ 第6章 觉醒 　　身体还有些脱力，江雪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站起来。 　　“奈奈生！” 　　她呼喊着奈奈生的名字，想要知道她现在的状况。 　　奈奈生一路尖叫着冲了回来，江雪刚想问问她怎么一回事，就看见一个身影紧跟在奈奈生后面，不再是那团追了她们很久的黑雾，而是独眼小僧。 　　他的皮肤青灰，眼睛变成了骇人的血红，背后的石像都沾染了血色。鬼气森森，骇人无比。 　　有一瞬间江雪的心跳都要停摆。 　　她勉强自己镇定下来，心想崽这是觉醒了吗，觉醒形象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吃藕又充满槽点，比起觉醒叫黑化都更加贴切。要是这里也能换皮肤的话果断得让他换回去，现在这形象真是分分钟吓哭。 　　“没事的。”她试图向奈奈生解释，“那是独眼小僧，他只是……”换了个形象。 　　石像被投掷过来，带着巨大的冲力，轰然砸向江雪。那样的速度和力道，足够让她血肉支离。 　　觉醒后的独眼小僧失去了神智。 　　江雪从未面对过这样的危机，明明不想要直面，却连逃跑都在极度的惊恐中被遗忘，脑海中只剩下那狰石像不断逼近的景象。耳边是空气的爆裂声，仅仅是迎面扑过来的风都让人脸颊生痛。 　　喉咙中未尽的话，就这样消失不见。 　　奈奈生猛地将她扑倒，石像擦着两人的肩膀过去，留下火辣地痛感。 　　江雪喘了一口气，从极度惊恐的状态中解放出来。她刚要拉上奈奈生逃跑，就看见土地神惊吓地看着后方。 　　江雪猛地回头。 　　明明是已经被扔出去的石像，独眼小僧却还能控制，他操控着石像又砸过来，试图将两人砸成肉泥。 　　来不及了！ 　　江雪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现在站起来逃跑已经来不及了。 　　她挡在奈奈生前面，心想不知道以她现在的恢复力，挨上这么一下会不会死。独眼小僧觉醒了居然连阿妈都要打，下次绝对不能给其他崽觉醒的机会。 　　如果…… 　　还有下次的话。 　　奈奈生抓住她的手臂，还在挣扎着试图从这致命的危险中逃脱。江雪跟随着奈奈生站起来，然后下一秒，石像已经到了她们身边。 　　毫不犹豫的，江雪把奈奈生推了出去。 　　石像砸在背上，江雪眼前一黑，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似乎有一道蓝色从眼前闪过，江雪痛的什么都想不了，也无瑕去分辨那是什么。 　　等到她渐渐适应了那疼痛，才注意到自己被奈奈生抱着，前方有一个人影挡着。那人，确切地说是妖怪，那妖怪有着一双明显的狐狸耳朵，掌心的幽蓝狐火不间断地燃烧着。 　　是前神使巴卫。 　　“独眼小僧……”江雪挣扎着开口，“他……怎么……样？” 　　虽然没有了解全部的剧情，但江雪知道的那部分就已经很好地描述了巴卫的实力。如果给这个世界的妖怪也列个表，巴卫大概就是里面的ssr。 　　刚才应该被担心的是她、奈奈生，和那两个鬼火童子。但是现在，应该被担心的就是独眼小僧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变成这样。”明明觉醒那么不容易，没有加成的时候不得肝上好几天的材料，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独眼小僧就觉醒了，还失去了理智。 　　“明明自己就弱小的跟虫子一样了，还要保护更弱小的人类。”巴卫睨了她一眼，“这么乱来，妖力暴走完全不奇怪。” 　　他转过身，露出了独眼小僧一半的身体。 　　独眼小僧看起来糟糕极了，完全不比江雪好到哪里去。 　　“因为失去了理智，连主人也想吃掉吧。可惜式神是不能杀死主人的，所以杀掉你的同时，也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所以说，那其实不是巴卫出的手，而是独眼小僧弑主遭到的反噬？ 　　“到现在应该已经意识到自己有多没用了，也该停止离家出走的行为了吧？像你这样的连除草都不行的小女孩，应该和那边的那个人类一样，都是闹别扭离家出走的吧？” 　　“无论是土地神还是阴阳师，你们根本不具备那个资格，还是趁早看清事实的好。” 　　江雪剧烈地咳呛起来，有无数的话想要甩到巴卫脸上，最后只问了一句，“独眼小僧，能恢复原样吗？” 　　妖狐巴卫毫不犹豫地回答：“不可能。” 　　江雪犹如浸入冰窟。 　　“怎么样？需要我帮你杀掉他吗？”巴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中举着狐火，似乎随时会用它焚烧掉一切弱小无用之物。 　　“真是……”一直插不进话的奈奈生吼了一句，“从刚才到现在我忍够了。你明明就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吧，却说了那么看不起人的话！” 　　“刚刚才被别人救下来的人，还真是有资格这么大声呢。我还是那句话，我乃是御影的神使，绝不会服侍你这种小丫头！” 　　扔下这句话，巴卫就离开了。 　　两个鬼火童子追着挽留，没有一点用处。 　　江雪伏在奈奈生怀里，一时有些喘不上气。 　　明明是少女番，明明是轻松恋爱为主的剧情，为什么会弄成这样，这走向根本不对吧！不应该是这样吧！ 　　她勉力想要站起来，去确认一下独眼小僧的状况，想亲自看看他。奈奈生小心地搀扶着她，带她走到已经奄奄一息的式神面前。 　　血红的眼睛，没有一点感情的存在，只有贪婪和杀戮布满其间。即使江雪再怎么不愿意相信，也明白到了一个事实—— 　　如果不是已经遭受反噬重伤，连一根手指都没法轻易抬起，眼前的这个妖怪，真的会杀了她。 　　而且不会带一点犹豫。 第7章 破碎的符咒 　　江雪心里几乎冷成一块冰。 　　她尝试启动那个印在手背上的勾玉系统，然而界面还是只有召唤和任务两个选项，里面没有一个有恢复式神状态的选项。 　　江雪不死心，试图从角落里挖掘出她没有发现的选项。上一次她使用召唤界面时时间静止，这次却没有。奈奈生她们看不见江雪所能看到的界面，只能看到她对空气指手画脚，像是疯魔了一样。 　　奈奈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施什么阴阳师的秘术，不敢中途打断，只能去问身边的鬼火童子。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不再放在地上的式神身上，奄奄一息的独眼小僧目露凶光，忽然扑到江雪身上，冲着她的脖子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江雪被他扑地撞倒在地上，牵动旧伤，喉咙蓦地就是一甜。她挣扎着偏了偏身子，被独眼小僧死死地按在地上。 　　他不是真的毫无力气！ 　　这个念头在江雪脑海中闪过的时候，独眼小僧已经撕裂了她的血肉。 　　肩膀一阵剧痛，江雪混混沌沌地想，刚才的挣扎总算不是完全没用。虽然没来得及完全躲开，但好歹保住了脖子要害。 　　奈奈生一把抓住了独眼小僧的衣服，拼命地将发狂的妖怪向后扯。猛地被更加浓郁的香味刺激，独眼小僧转过头，血红的眼睛盯上了奈奈生。 　　毫无理智的独眼小僧转头扑向奈奈生，奈奈生不像江雪一样身受重伤，少女转身就跑，只给他碰到一片衣角。 　　鬼火童子从旁协助，一时倒也让独眼小僧无法近身。独眼小僧的状态比那团黑雾差得多，没跑多久就支撑不住了。再想找之前的猎物时，江雪已经被鬼火童子中的其中一个抱着藏了起来。 　　说是藏，其实也不是非常隐蔽。就在刚刚奈奈生和江雪观战的地方，地上破碎的符纸都还在。 　　江雪虚弱地开口，“不会……被闻到……吗？” 　　那个她还没记住名字的鬼火童子摇了摇头，“奈奈生大人的吸引力对于妖怪是非常强的，有她在身边，普通的阴阳师是没办法被闻到味道的。” 　　“去找……”江雪有些喘不上气，努力地呼吸了一口空气，“找巴卫来！” 　　鬼火童子显得有点犹豫，“您……您没有关系吗？” 　　“不用……管我。”江雪努力对他露出一个微笑，“去找他回来，不然我和……奈奈生……全……全都要完蛋！” 　　毕竟是男主，虽然点满了毒舌技能，但毕竟是傲娇属性。虽然可能不会管她，但如果对象是奈奈生的话，就算再怎么说，也不会不管的吧。 　　毕竟是个死傲娇啊。 　　傲娇在实际行动上可不会含糊的。 　　鬼火童子被江雪说服，飞快地跑了，跑之前还记得叮嘱了她一句要藏好。 　　当然了，江雪想，她可是非常爱惜自己生命的。一点也不想试试死亡是个什么感受，虽然这份好意她收下了，可是还是想说，这种话根本不用特意跟她说的。 　　鲜血不停地从肩膀留下，江雪想堵住，但还是有血液渗透了衣服和指缝，一点一滴地落下去。 　　啪嗒。 　　啪嗒。 　　血液渗到土地里，又渗到了奈奈生被撕碎的符咒里。 　　手背上的勾玉，蓦然开始发烫。 　　江雪惊讶地转过脸，因为动作有点大牵扯到了伤口，脸上痛的一片扭曲。她倒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地拾起了一片符咒。 　　【获得物品：破碎的符咒x1】 　　居然…… 　　江雪睁大了眼。 　　这个符咒，居然可以作为厕纸抽用。 　　江雪激动起来又有点喘不上气，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拾取地上的符咒。 　　当初面对这些厕纸抽毫不在意，现在哪还会那么想，这么多破碎的符咒，简直要让人喜极而泣。 　　她点开召唤界面，开始抽符地瞬间，之前不曾静止的时间再度静止了。 　　还是一样一次性只能抽五张，江雪心里各种祈祷，还在衣服上蹭了蹭手指，才开始进行抽符。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处。 　　江雪看着眼前的一溜儿n卡，心里虽然失望，但是也没有太过难过。 　　毕竟添了这么多式神，至少面对眼前的处境，更多了许多生机。她让鬼火童子去请巴卫不是因为独眼小僧，毕竟她的式神现在根本就伤害不了奈奈生，她怕的是巴卫走了之后，外面的其他妖怪会涌进来。 　　之前独眼小僧说她要靠神社结界保护，所以她一直以为自己依靠的是奈奈生。可是看眼前的情况——神社轻易被闯进，奈奈生的符咒时灵时不灵，很明显之前震慑妖怪的不是奈奈生，而是前神使巴卫。 　　面对群魔乱舞的场面，式神越多越好，越强越好。 　　她又用了五张，闭着眼睛一路点过去，这一次里面出现了一张r卡。 　　人身鱼尾，活泼可爱，是式神——鲤鱼精。 　　鲤鱼精并不是非常热门的式神，可是好歹是张r卡。被独眼小僧差点弄死的江雪没有任何意见。 　　毕竟是厕纸抽，这也算是……欧气爆发吧。 　　一连抽了几十张破碎的符咒，期间大部分都是n卡。只另外出了两张r卡。一张首无，一张蝴蝶精。 　　其实还算不错了，江雪努力忘记那些一抽一张sr的日子。毕竟也算是有dps有奶了，没什么好不满的。是说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就不要想太多了，折磨自己又不是什么舒服的事，知足者常乐。 　　她看着最后剩下的一张符，没有碰。勉强地从地面上摇摇晃晃地站起，她从藏身之处走出，看见外面被静止住的奈奈生和独眼小僧。 　　独眼小僧这一次也被冻结时间这件事，江雪是发现了的。她抽符的时候没想起来时间静止这回事，毕竟之前想恢复独眼小僧而点开界面的时候这功能没有再出现。 　　但是这功能一旦出现，效果是立竿见影的。无论是奈奈生还是独眼小僧的声音都瞬间消失了，她从声音中得知他们都被静止了。所以她才敢待在那里抽符，而不是害怕奈奈生被吃掉。 　　她踉跄着走过去，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发狂的式神，手掌轻轻抬了起来。 第8章 鲤鱼精 　　在现在这样静止的空间里，江雪完全有能力杀死狂暴的独眼小僧，即便是觉醒之后的属性提升，也挡不住时间静止下江雪可以带来的无限伤害。 　　独眼小僧已经不再是她唯一的式神，杀死他可以杜绝他再度伤害她的可能，奈奈生可以从被现在被追杀的状态里解放出来。而且杀掉的式神，也有可能变成新式神进阶的材料，也就是狗粮。 　　喂给首无会增加战力，喂给蝴蝶精也会得到更充足的奶量。 　　江雪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渗血，疼痛感无比清晰。 　　普通人类这种状况应该已经失血过多了吧，但是她虽然摇摇晃晃地，却还能保持清醒的思维。身上伤口的出血量似乎也在慢慢减少，在没有奶妈回血的情况下，已经开始自愈。 　　没有恢复独眼小僧的方法，身负重伤还连累他人做诱饵引走她发狂的式神，之后没准还要面对即将到来的乱战。足够聪明的人，都明白这个时候应该选择什么。 　　江雪的手落在独眼小僧头上，她看着独眼小僧狰狞扭曲的模样，最终叹息着拍了拍，收回了手。 　　收手的时候她想，得到系统的时候除了满满的被坑感，她并不是没有一点点大杀四方的妄想的。不过她大概永远也变不成什么足智多谋心狠手辣的boss了，混迹在弱肉强食的妖怪世界还重感情重良心，大概从头到尾都只能做咸鱼了。 　　她把奈奈生拽住，让她远离了独眼小僧这里。然后看向最后一张没抽的符咒。 　　厕纸抽和之前蓝符抽的反应不同，蓝符抽的时候独眼小僧直接出现在了她身边，厕纸抽却是变成了一张张卡牌落到她手背上的勾玉印记里。江雪只来得及看到卡牌上可召唤的按钮闪闪发亮，样子更像是游戏里攒齐式神碎片后显示的样子。 　　如果召唤的话，大概时间的冻结也就该结束了。或者只要抽了这最后一张符咒，冻结也会结束。 　　江雪不敢盲目去试，虽然很想叫可爱的小蝴蝶奶她一口，但是最终也没有先召唤她出来。 　　她拖着肩上的伤口向着神社外走去，疼的时间长了有点麻木，反而没刚开始那样难以接受。反正自从这种毫无逻辑道理的非正常穿越以来，她的抗打能力是越来越好，基本呈直线上升。 　　不过话说回来，穿越这种事根本就没有逻辑可言吧。 　　一边这样想着，她一边在四下隐蔽处不断查看。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她终于看见了第一只妖怪。 　　冲着神社流口水的模样一面让人毛骨悚然，一面又觉得有点好笑。 　　妖怪的獠牙锋利，因此并没有带着武器。她四下看了看，找到了一家店铺。走进去，找刀，然后出来。 　　她身上没有钱，到时候还要管奈奈生借一点还上，欠奈奈生的人情已经多到还不完了，如果有个债务表的话大概已经是负无穷了吧。 　　她提着刀，走回到那个妖怪旁边，比划了半天，终于闭着眼睛下了第一刀。 　　好烫！ 　　江雪捂着脸，感觉被溅到的地方像是烧了起来一样。妖怪的身躯落在地上，画面十分不好看。 　　擦了擦脸，江雪深吸一口气，很快平静了下来。大概是穿越之后有什么属性优化吧，不但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强，现在面对这团应该马赛克的东西也没有非常恶心。 　　心理上确实是不太适应的，但是接受的很迅速，不想吐，下刀的位置也很准，倒像是做一道已经做过几千遍的数学题。 　　刚才那一刀……她提着刀想，下刀的时候好像感受到了所谓的灵力。从她的身体里流淌出来，贯注在刀上。那感觉非常自然，简单地就像抬起手臂。 　　一股妖力从那团马赛克里升腾出来，江雪手上的勾玉一烫，将那股妖力摄取住了，变成了一张卡。 　　没有评级，没有形象，只有大写的“狗粮”两个字写在卡牌正中间。 　　然后那张卡飘到勾玉上方，勾玉印记闪了一下后，那卡不见了。 　　大概是收进去了。 　　江雪心想，什么等级的狗粮不知道，但至少不用清理马赛克这一点还是挺好的。 　　她选了个方向，继续走下去。 　　她不能像独眼小僧之前那样感知外界的妖气，就算在刚才的战斗中感受到了自身灵力也还是一样。不过看见妖怪还是可以的，一点点找出来解决，就算有漏网之鱼，局面也比不做要好。 　　虽说叫鬼火童子去找巴卫救场，可是生存的希望总不能全放到别人的身上。 　　这样持续了很久之后，周围被她清场了两遍。江雪自己都不记得有多久了，在这个除她之外一切都被冻结的情况下，时间没有任何意义。 　　虽然没有游戏里阴阳师的技能，但只要这个冻结一直存在，那她不就相当于可以开无敌状态？这样的话，就算没有ssr，没有其他技能，也可以横扫天下。 　　出于这种原因，到最后她也没有抽掉最后那张破碎符咒。 　　回到神社，她把独眼小僧绑了个结结实实，然后又把自己藏好了，才触碰勾玉然后才召唤界面里退出。 　　新界面里多了式神录，还多了一个邮箱的标志。江雪点开邮件，里面是两个达摩蛋。随信内容里写明这是感恩节福利，接下来四天都可以领取不同福利。 　　然后她点开了式神录，之前抽到的卡牌和杀掉的狗粮都在里面。甚至连已经狂化的独眼小僧也在里面，当然，状态那一栏标的是厚颜无耻的“觉醒”。 　　所以说究竟哪里像“觉醒”了。 　　江雪的手指从让她心塞的觉醒上划过，然后她点了鲤鱼精的卡牌，点下了召唤。 　　鲤鱼精拍打着尾巴哎呀叫着从半空中摔了下来，江雪吓了一跳，连忙把她抱到了怀里。 　　反倒是鲤鱼精不以为意，还觉得很好玩一样开心地笑了起来。“哎呀，你就是召唤了我的阴阳师大人吗？冷冰冰的脸呢……” 　　江雪：…… 　　妖怪的审美果真和人类不同，还是说她什么时候换了身体？可这几天梳洗完全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啊。 　　“总之，我是鲤鱼精。”鲤鱼精笑的格外开朗活泼，“试着成为朋友吧。阴阳师大人，快把你的名字也告诉我啦。” 　　这场景似曾相识。 　　“我是……”江雪回答道，“江雪。” 　　时间的齿轮，骤然开始旋转。 第9章 蝴蝶精 　　独眼小僧的吼叫声猛然响彻耳畔，江雪立刻打开了式神录。她抱着小脸煞白的鲤鱼精，一手拍了拍那不停颤抖的脊背，另一手指尖点上狗粮卡。 　　“这种卡，在不伤害到那边那个妖怪的前提下，你需要多少张才能够困住他？” 　　“什么？”鲤鱼精茫然地看着她，“什么卡？” 　　明明界面就在她们两的眼前，她却对此一无所知。 　　江雪看着她茫然的眼睛，心想系统的保密性看来还不错，即使是出于系统的式神也不知这东西的存在。 　　独眼小僧身上的绳子传出不堪重负地崩裂声，江雪来不及解释，直接喂了鲤鱼精一张狗粮，让她自行感受。 　　“这种力量，需要多少你才能困住他？” 　　鲤鱼精的身形肉眼可见的迅速长大，从能被江雪抱在怀里的身量长大到差不多到她胸口的高度。长大的鲤鱼精刚想好好地看看自己的不同，就被独眼小僧的叫声吓得又抖了一下。 　　“三次。”鲤鱼精身子抖动着，尾巴不安地拍打着地面，“将这种力量赐予我三次，我一定可以困住他，绝对不会放他跑出来！” 　　“好。” 　　江雪点头，眼都不眨的喂了三张下去。 　　鲤鱼精的身高又拔高了一点，大约长到江雪肩膀的时候，这种生长就停止了。之后的提升多半在妖力上，虽然感觉不到别家妖怪的妖气，自家的江雪感受到的倒是很清晰。 　　准确来说是自家还受控制的式神，江雪听着独眼小僧挣扎吼叫的声音，捏了捏拳头。 　　鲤鱼精拍了拍她的肩，实力提高后鲤鱼精不再胆颤心惊，这时候还能反过来安慰安慰她。 　　被自家的崽安慰了。 　　江雪一方面有种柔软的情绪，一面又有种要靠女儿安慰的没用大人的感觉，复杂微妙，酸爽无比。 　　鲤鱼精没有她那么多感觉，尾巴摇摆着就出去了。江雪拽了她一下，“确定够了吗？会不会勉强？” 　　“绝对确定！”鲤鱼精冲她比了个安心的手势，“绰绰有余呢！” 　　江雪听着不远处的嘶吼声，顿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假如撑不住就回来，不要硬来。” 　　她放开了鲤鱼精，对着她微笑了一下。 　　鲤鱼精回给她一个瓦数更足的笑容，摆摆尾巴就走了。然后就听见一阵叮咣声响，等到响声结束的时候，鲤鱼精已经把独眼小僧困在了泡泡之牢里。 　　“能持续多久？”江雪看着在透明的泡泡里不断攻击的独眼小僧，转头问鲤鱼精。 　　“只要不停往里面运送妖力就行，他打不破的。”鲤鱼精脸上是绝对自信的笑容。 　　江雪的手放在那看似脆弱的泡泡上，独眼小僧几乎是同一时间扑上去想要杀她。一层泡泡挡在中间，独眼小僧撞在上面磕出一个包，江雪手下却连震荡都没感觉到。 　　“怎么样？”鲤鱼精用尾巴拍打着地面，满脸求夸奖的表情。 　　江雪揉了揉她的头，毫不吝啬地夸奖了她几句，鲤鱼精就心满意足地笑开了。 　　鲤鱼精既然能够牵制住独眼小僧，那么这件事就算是暂时告一段落，系统的功能还没挖掘完全，谁知道会不会有逆向觉醒的方法？也许有一天她可以把独眼小僧变回去，只要她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 　　接下来要考虑的，是系统颁布的任务。 　　她趁着时间冻结出去刷了一圈的妖怪，狗粮卡拿了不少，但是任务始终没有完成。既是说，她杀掉的那些妖怪里，没有一个是鬼婆婆。 　　江雪思索片刻，把式神录点开，召唤了蝴蝶精。然后就看见小小的蝴蝶扑闪着翅膀落进了她的怀里，入怀的刹那变成了可爱的豆丁形态。蝴蝶豆丁的脸蛋圆圆软软的，可爱的想让人抱在怀里不撒手。 　　“阴阳师大人，在梦与梦之间，您或许曾见到我的身影。”蝴蝶精笑着看着她，眼睛像两弯月牙，“我是穿行于梦中的蝴蝶精，您的名讳是？” 　　这场景似曾相识，江雪想，第三次了吧，像是某种缔结契约的过程，每次的式神都会问她这句话。 　　不过这次召唤蝴蝶精时时间没有冻结，也就不知道名字落下的瞬间是否能解封时间。 　　“小蝴蝶啊。”江雪把蝴蝶精举起来，让她和自己平视，“我只知道一个妖怪的名字，你能帮我找到这个妖怪的梦吗？” 　　蝴蝶精楞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现在的话，不行。力量太弱，是没有办法做到这样的事的。” 　　江雪开始喂卡，“需要多少可以办到？” 　　“这种的话，五次。经过五次的力量洗涤，便可以找寻到想要的梦。” 　　江雪一边喂卡，一边有了一点玩游戏的感觉，养式神，刷怪，喂卡，这种熟悉的游戏套路不让人有这种感觉都不可能啊。 　　接下来要是再来个氪金商城就更像了。 　　独眼小僧在这个时候吼叫了一声。 　　江雪面无表情地想，噢，没有哪个手游能养式神养到差点没命的，果然游戏什么的还是她不小心想太多了。 　　再和游戏系统怎么相像，从本质上来说它们是完全不同的。相似的套路果然容易让人产生错觉，或者说即视感。 　　小蝴蝶被她连灌了五张卡，几乎是瞬间从团子体型变成了游戏里的萝莉体。 　　不过，江雪想，好像长不长也没有太大差别。 　　她看着蝴蝶精，把这句槽烂在了肚子里。 　　“那么现在请告诉我那个妖怪的名讳吧。”蝴蝶精摇摆着手鼓，看向江雪，“我将带领您，前往那个您想要踏足的梦境。” 第10章 祈祷之舞 　　小蝴蝶说可以寻梦了，但是想要得到结果，还要再等等。 　　这个等，是要等鬼婆婆睡着，然后开始做梦。 　　江雪点头表示理解，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果梦的主人没有做梦，蝴蝶精也没办法现变一个出来。 　　那是不科学的。 　　虽然在这个妖怪满地跑的地方说科学好像有点画风不对。 　　正这么想着，一个额头上散发着耀眼的不科学之光的少女就跑了过来。 　　江雪伸手想扶住跑的气喘吁吁的奈奈生，结果蝴蝶精先她一步伸出了手。 　　“您的身上有伤吧？”蝴蝶精头发后的翅膀一动一动，像是随时会振翅而飞，“我来为您代劳，如果可以的话，服侍完土地神大人之后，请让我用舞蹈来抚慰您的伤痛。” 　　鲤鱼精甩了甩尾巴，对着奈奈生生出手，“让我来吧神明大人，我看起来比蝴蝶精强健吧，我来扶着您好了！” 　　奈奈生只是跑的有点喘不上气，并不是真的受了什么不得了的严重伤势，她推开了搀扶自己的蝴蝶精，摆摆手表示她没事也不需要扶。本来想问这两个妖怪是谁的奈奈生把这个问题忘了，神色很微妙地看着可爱的蝴蝶精，“舞蹈？” 　　江雪莫名就get到了奈奈生的槽点。 　　这感觉就像是 　　——哎呀你被切了一刀啊？ 　　——真可怜，我来给你跳个广场舞吧！ 　　如果不知道蝴蝶精的祈愿之舞可以连驱散带恢复，她大概也会一肚子槽点并且觉得这是个极其不靠谱的萝莉吧。 　　她对蝴蝶精点了点头。 　　蝴蝶精拍打着手鼓，开始缓缓地舞动起身体来。手游里的祈祷之舞很简单，拍几下鼓转两个圈就完事了，即使那样江雪还嫌太耽误时间了，时时刻刻希望出个三倍速或者扫荡。 　　而蝴蝶精实际跳起来不是这样，那是一场很优美的舞蹈。真的能让人感受到彩蝶穿花的美丽绚烂，已经那份发自心底的真诚祈求。 　　随着蝴蝶精的鼓点节拍，江雪的伤势慢慢愈合，直至最后消失不见。江雪摸了摸伤处，指尖之下一片细腻光滑，在抬起手臂动一动，更是没有丝毫异样。 　　虽然能拖着伤口一路杀怪，但是疼痛的滋味绝对不是好受的。江雪松了一口气，觉得如释重负。 　　“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江雪大人。”蝴蝶精认真诚恳地看着她。“您并不喜欢疼痛的，对吧？” 　　当然，她完全没有受虐的嗜好。 　　江雪点头，“只是一时忘了。” 　　虽然一时忘了这种话，江雪自己都想吐槽自己，这种事也能忘也是服气。不过那时候脑子里确实转的全是别的事，连一点心思都没落在伤口上。 　　毕竟生死攸关哪。 　　鲤鱼精的尾巴一甩一甩，笑的格外爽朗，“哎呀有什么关系，有我们会提醒江雪大人的不是吗？” 　　她说着加强了一下束缚着独眼小僧的泡泡之牢，然后凑到江雪身边看原先伤口在的那个位置，“完全没有问题了，真厉害啊！” 　　奈奈生一改之前的微妙神情，用带着光的眼睛看江雪恢复如初的伤痕。她身边的鬼火童子适时给她打气，告诉她好好锻炼的话这种事土地神也可以做到。 　　江雪默默看了鬼火童子一眼，觉得刚刚那句话里他或许省略了很多条件词。 　　蝴蝶精在一旁安静地微笑，刚刚跳完祈祷之舞的她有些疲累，正坐着休息。总是在她的行动中发出声响的手鼓被放置在她的膝盖上，只有她发后的蝴蝶还在一下一下地抖动着。 　　“本来以为会是很难应对的局面。”鲤鱼精用尾巴尖戳着她身边的泡泡，“没想到现在是这么令人放松和愉快的场面，像平时和朋友玩耍的感觉一样呢，江雪大人真厉害！” 　　没有把独眼小僧的吼声算到眼下的场景里吗小鲤鱼？还是说配音不算在画面内？怎么感觉这么想鲤鱼精一下子就变得逻辑缜密了起来。 　　“不可以这么没防备啦。”鬼火童子对鲤鱼精摇了摇头，“外面潜藏着很多妖怪，蠢蠢欲动地想要闯进来，这么松懈是不行的！” 　　“妖怪？”鲤鱼精在空中转了个圆，尾巴还是活泼地摇摆着，“早就退走了啊！” 　　鬼火童子和奈奈生睁大了眼睛，显然十分意外。蝴蝶精也能感觉到外面妖气地远离，这时候完全不惊奇。 　　鲤鱼精转头看了看江雪，看见她的阴阳师大人站在泡泡之牢旁边，阳光透过泡泡照在阴阳师脸上，那张美丽的脸依旧如同冻结的霜雪，没有丝毫波动。 　　“我不太清楚为什么，但是它们确实退走了。”鲤鱼精的目光落在江雪身上，“江雪大人应该早就知道她们退走了吧，这简直……” 　　比眼前的奈奈生还要厉害啊！ 　　最后一句她没说，但是丝毫没有遮掩的脸上已经再明白不过地写清了这个意思。 　　奈奈生毫无所动，作为一个自我认知为人的少女，她丝毫不觉得鲤鱼精这么想有什么问题。反而是鬼火童子，被鲤鱼精气的满脸憋屈，一张脸上写满好气哦好气哦好气好气哦！ 　　江雪：…… 　　不，我不知道，我和她们一样都要把下巴惊掉了，难道你没发现我目瞪狗呆的表情吗？ 　　“总之妖怪退走了是好事啦。”奈奈生笑了起来，安心地吐了口气。“啊，感觉像做梦一样呢。” 　　江雪深有同感。 　　无论是现在还是痛的神志不清的时候，她都会有一丝渺茫地想法，想这是一场梦，很快就醒了。她没穿越也没抽到咸鱼，勾玉还没被用掉，就等着她抽一个茨木出来。 　　唉…… 　　她和奈奈生对视一眼，虽然彼此都并不十分了解对方际遇，但此刻却十分默契地生出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第11章 首无 　　惺惺相惜的两人没有用目光交流太久，迫在眉睫的压力消失后，还有在逃跑中被造的一塌糊涂的神社等着她们整理打扫。 　　前去寻找巴卫的鬼火童子迟迟没有回来，不知道是没能把人请回来，还是妖怪的退走让前来相救的人又退了回去。另一个鬼火童子也出去了，准备看看同伴那边出了什么事。 　　虽然江雪自觉还很弱，但是鬼火童子将土地神交托给她时却十分放心，一点也没想过她靠不住的可能。 　　此时靠谱的阴阳师江雪用抹布擦着地板，看着不远处打扫庭院的奈奈生，心想大概她们两个是最接地气的神明和阴阳师了吧。 　　她的式神倒是好几次都想替她来干这些，让她回去躺着休息。然而江雪并不想让需要耗费妖力营造泡泡之牢的鲤鱼精来做这些，至于蝴蝶精，她才刚刚跳完祈祷之舞，晚上又要引导她们去梦境，更加需要养精蓄锐。 　　鲤鱼精几次劝都没劝住，最后只好叹息道：“要是还有其他式神就好了。” 　　其实是有的，江雪想了想式神录里躺着的首无卡牌，然后把脑内的画面默默地叉掉了。虽然现在的式神都是十分可爱的，但她们本来就是守序一方的妖怪。如果召唤首无出来，她都没把握对方会不会听话，更别说让他去打扫。 　　虽说……想象中的画面有点萌。 　　拿着扫帚围着花边围裙的正太什么的，用稚嫩的脸责怪她们把家务活丢给他。 　　咳…… 　　江雪把理智拉回正轨来，又一次把那副脑内场景从思维中丢了出去。 　　我的首无不可能那么可爱。 　　不过说说也确实该把他召唤出来了，之前没先召唤他是因为他虽然强力，但没有另外两个更适合当时的情况。而且有了失去控制的独眼小僧做例子，江雪担心先召唤他出来会把局面搞得更加难以收拾。 　　现在有另外两个式神镇着，就算她们都不是输出，但等级碾压也足够让刚出生的小团子根本翻不出花来。 　　等打完鬼婆婆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呢，万一是更麻烦的局面，倒不如现在就召唤出来。 　　这么想着，江雪立刻就点来了式神录。 　　当然是立刻，万一首无团子不听话又打烂一堆东西，她还得再扫一遍。现在打烂了，好歹不用再来一次家务！ 　　召唤的过程还是那样，首无小团子落在她面前，没有像另外两个一样直扑进她怀里，而是站在原地左右摇摆着身体，寻找他还没落下来的那颗头。 　　等他的头掉下来之后，他摇摇摆摆地把头装了上去，用审视的目光看向了江雪，“召唤了我的阴阳师就是你么？……好弱。” 　　“行吧。”首无叹了口气，圆圆的脸颊让他的每个动作都有种难以描述地萌感，很难让人严肃以待，“我以后会保护你的，把你的名字报上来！” 　　被毫不掩饰地看不起了。 　　不过因为江雪对他性格的心理预期很低，这时候一点也没觉得不高兴，反倒松了一口气。 　　没有上手就放大招呢，没有要冲出去大闹人间毁灭世界呢，没有直接烧死她呢。 　　真好说话呢，好像是个很好的崽崽……呢。 　　不，等等，好说话的好像不是崽，是她自己。 　　所以说到底是对这个崽报了多低的期望啊！ 　　不过主线剧情那个一心要大闹一场，一上来就要烧死晴明的崽实在没法让人有更多期待啊！ 　　“怎么了？”首无抬起下巴，苍白的脸色上流露出不满，“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吗？” 　　发现了眼前的首无并不是个一言不合就烧人的式神之后，江雪就放下了之前强烈的戒备，开始用正常对待式神的态度对待他。 　　“想知道我的名字之前不该先说自己的名字吗？”江雪笑着反问。“说说你的名字啊。” 　　“笑的好蠢，刚刚不笑的时候还显得聪明一点。”首无撇撇嘴，高傲地看了一眼独眼小僧所在的方向，“连式神都无法统御的阴阳师，不配要求我报上自己的姓名！快点，说你的名字！” 　　江雪：…… 　　这种刚放下戒备就被人在要害狠补一刀的感觉…… 　　她吸了口气，走到首无的身边坐下，在他反应不及的情况下忽然抱住了他的头，然后开始……转！ 　　天知道她一开始想直接丢出去！ 　　首无：…… 　　首无：！ 　　首无：！！！ 　　“住……住手啊！” 　　“不许跟阿妈这么说话。”江雪拽着首无白色的马尾，不断旋转着首无那落入她手中的头颅，看着它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白线。 　　熊孩子欠揍怎么办？多半是惯得，打一顿就好了。 　　只是江雪也不想真的对着式神直接喊打喊杀，于是决定先小惩大诫一下，给点教训就好。 　　等到转到小团子眼冒金星两眼翻白，江雪才问他：“记住了吗？” 　　然而首无除了想吐的*，已经什么都没法思考了。缓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跳起来想要攻击江雪。 　　江雪：…… 　　她伸出指尖，向着首无戳了出去。 　　软绵绵的首无团子被他一指尖正中脑门，头“啪嗒”一下掉在地上，身子摇晃两下试图保持平衡，最后也徒劳无功地倒了下去。 　　毕竟是个才召唤出来的崽，战斗力就是摆着看的，看看就好了。 　　又晕又痛的团子躺在地上老半天，最后在江雪的视线下红了眼圈，哽咽起来。 　　“唔……呜……呜啊……嗝！”哽咽声越来越大，尽管首无有所克制，还是有点不可收拾地趋向。 　　“等……等等！”江雪开始慌了。 　　说好的正太脸成人心耐挫折识时务的r卡战神首无呢，说好的小惩大诫调整态度呢。 　　虽然并没有人跟她说好。 　　等等，为什么她要自己吐槽自己？果然自从穿越以来她身上的槽点就越来越多了吗？ 　　首无还在哭，江雪整个处于麻爪状态。这……这样的首无也太软萌了，独眼小僧还是个团子的时候也没这样啊。 　　她忽视了自己从没欺负过独眼小僧的事实。 　　“你别哭啊！” 　　“我不想哭，是……嗝……这个身体太废……呜……” 　　江雪手忙脚乱半天，最后把团子一把抱进了怀里。首无反射性蜷缩了一下，刚刚的心里阴影面积太大，不知道她又想要作什么妖的情况下，首无团子有点慌。 第12章 N卡的用法 　　首无努力地想停止哭泣，就像他想停止自己不经意间表现出的恐惧。然而团子的身体经受不起稍微过量一点的疼痛和委屈，尤其对象是阴阳师时，这种感觉会加倍。 　　江雪想拍拍她的头，结果看见怀里的团子猛地一缩，就又讪讪地把手缩了回去。她找了半天下手的地方，最后在他的脊背上轻轻拍了拍。 　　哭泣是为了赢得关注，为了得到谅解与温情，所以一旦得到安慰，会以更大的方式爆发出来。 　　首无哭的更大声了，他咬牙切齿，实际含混不清地斥责他的阴阳师，“不需要做这种多余的事，只是一时控制不住而已，你不管反而会好！” 　　说这句话的时候，先把抓着我不放的手拿开会比较有可信度啊我的崽。 　　鲤鱼精的尾巴不再甩了，她推着泡泡之牢远离了噪音源首无。蝴蝶精和奈奈生站在一起，小声地谈论着，看往这边的眼神都是如出一辙的无措。 　　江雪抱着不知道是该放开还是不放的首无，觉得自己迫切地需要一个姑获鸟。 　　姑姑，这里有团子，它需要你，我也需要！ 　　然而这里没有姑姑来救场，只有蝴蝶精愿意过来帮她哄团子。 　　鼓声一下一下地响起，蝴蝶精走向江雪这边，然后从她怀里接过首无，手鼓轻轻地摇晃起来，声音轻柔无比。“来，做个好梦吧。” 　　江雪想到了拿拨浪鼓哄弟弟睡觉的小姐姐，首无显然也想到了。 　　他皱眉打开蝴蝶精的手，用还带着红的眼睛瞪着她，“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我不……” 　　不什么呢？他没有说完，眼皮就缓缓地合上了。小小的身体蜷缩在蝴蝶精怀里，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虽然是哄孩子睡觉的姿态，可是蝴蝶精让他入梦，用的手段并不是哄。蝴蝶精的手鼓不是随便的拨浪鼓，有意识地使用之下，不过还是个团子的首无根本无从抗拒。 　　看见他沉沉睡了过去，江雪和蝴蝶精都下意识地吐了一口气。 　　“好难弄。”江雪感慨，“之前我召唤独眼小僧的时候，他还被背上的石像砸到了地上，那时他也没有哭。” 　　明明首无看着还更可靠一点。 　　“并不是首无太过脆弱。”蝴蝶精轻柔地抱着首无，虽然对方已经入睡了，她却还是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脊背。手掌落下的节奏不急不缓，有种令人心生平静的奇特力量。 　　“我虽然没有见过曾经独眼小僧的模样，但是能够察觉的到，那是一个纯粹的妖怪。”蝴蝶精垂下眼睫，似乎在思索该怎样形容，“非常的干净与清澈，在他的心里，没有悲伤的缝隙。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 　　那种清澈令人感到亲切，甚至是熟悉。或许是因为比起难以解读的人，独眼小僧更容易让她读懂。 　　“但是首无不一样。”蝴蝶精的手轻轻托住怀中式神的面颊，示意江雪看过来，“大人觉得，他作为人类死去时有多大呢？” 　　首无的声音成熟，可是这张脸…… 　　江雪猜到，“十一二？” 　　蝴蝶精道：“他的时间停止于此，再也不会向前了。但是他并没有接受这件事，这可以说是强大，也可以说是脆弱。执念使他继续行动，可是这种存在不能再称作人类，而是——妖怪。” 　　“他成为妖怪也不肯接受的事实，我不太清楚。但这样强烈的令他不愿接受的执念，一定会在心中留下缝隙，这是一种脆弱，在强大的遮盖之下。他平时能够控制着把这些脆弱保护起来，但是当他变成幼儿时，便不行了。” 　　江雪一脸懵逼。 　　蝴蝶精试图解释地更清楚一点，“拒绝痛苦，寻求安慰，这是幼儿的本能，其实大部分的成人也是如此。只是作为孩子时，这种本能更加强大并难以抗拒。” 　　“越是能坚强的掩盖伤痛的人，这种时候的前后落差就越大。啊……我还是无法直白地讲清楚……”蝴蝶精有点沮丧，“总之，就像现在这样。” 　　她怀中首无脆弱幼小的身体还不懂得什么叫收敛，所有的无助和哀伤，就这样全部暴露在眼前。 　　江雪摸了摸首无的白毛，努力把蝴蝶精的意思归纳总结了一下。 　　也就是说，首无不是性格如此，只是受幼体形态的影响变成这样。如果想要一个可靠的战神首无而不是一个哭包，只要一张狗粮卡下去就行了。幼体的本能不见之后，在其他两个式神的等级压制下，首无会让控制和理智把他变成称职的暴力输出。 　　要喂一张下去么？ 　　喂一张下去，就不是包子了，不会再撒娇哭泣。 　　可是…… 　　江雪纠结地看着首无的脸，还有他在梦中也金紧皱着的眉头。这个妖怪没准比她还大了，可是……这真的不是个孩子吗？ 　　江雪的手不断搓揉着那手感奇佳的白毛，等到首无的头发被她搞得一团乱七八糟之后，她才收回了手。 　　“那就慢慢养吧。”江雪从蝴蝶精手中接过首无，抱着睡熟的团子走向神社里面的卧室，“养大了就好了。” 　　完全没提狗粮卡的事。 　　蝴蝶精看着她抱着首无走远的背影，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真是温柔的阴阳师呢，江雪大人。” 　　她抱着手鼓，由衷地开心起来。 　　江雪对这些事浑然不知，她把团子放进柔软的被褥里，然后推上门站在了门前。 　　养大一个首无不知道要多久，总之一时半会是不能指望他成为可靠战力了。 　　“唉。”她把脸埋进自己的手掌里，狠狠揉了几把。“真是的……这样下去连做一个咸鱼阴阳师都很危险了啊！” 　　看番的时候老吐槽主角心底善良优柔寡断，可是真到了让她狠辣杀伐的时候，她才发现她不该吐槽主角的。简直了，难道这就是她吐槽主角得到的来自于世界的反讽么。 　　早点完成任务吧……她想。 　　干掉鬼婆婆，拿到的奖励不管怎么说也能让她变得更强一步。只有足够强大了，才不用再担心连咸鱼都做不成的问题。 　　她抹抹脸，走出屋子准备继续帮忙打扫庭院。出去的时候却看到她的两个式神已经配合愉快地开始打扫神社了，鲤鱼精似乎刚刚给自己补过水，身旁的泡泡多了起来，在阳光下闪着斑斓的光彩。 　　“江雪大人！”气氛改变小能手鲤鱼精笑着喊她，笑容明媚可爱，“不进去跟首无多睡一会儿吗？” 　　江雪：…… 　　江雪卡了一下，刚想说鲤鱼精这个措辞不太好，转念一想，又觉得该跳垃圾桶的是她自己。 　　也许她需要一包去污粉。 　　“不。”江雪拿起打扫工具，“我还是出来收拾庭院吧。” 　　因为刚才鲤鱼精的一句话，江雪之前略微沉重的心思都跑光了，一时间脑子里都是以前玩过的【没】奇【节】怪【操】养成游戏。 　　啊啊啊辣鸡游戏，还她节操！ 　　奈奈生看她的眼神略微微妙，江雪想，很好，看来需要去污粉的不止她一个。 　　江雪回视，试图用目光告诉奈奈生，她对正太没有那种兴致。 　　尤其还是那种目中无人一口一个愚蠢的人类的，根本就一点都不会让人有兴致。 　　引起一切的鲤鱼精仍然满脸天真灿烂，“江雪大人还是要来打扫吗？要是有帚神在就好啦，我见识过它打扫，那真是相当厉害的呢！” 　　江雪：“……” 　　“原来还可以这样吗？” 　　从来没拿n卡做过狗粮之外用途的江雪，感觉有一扇新世界的门在她面前打开了。 　　她立马召唤了帚神，然后这次的帚神没有团子形态，非常靠谱地包揽下了扫除的工作，兢兢业业地工作了起来。 　　江雪从繁重的扫除工作中解除出来，就去研究式神现有的能力和相互之间的配合方法了，等到了晚上的时候，蝴蝶精拍打着手鼓，对她点了点头。 　　时机，到了！ 第13章 意料之外 　　江雪用狗粮卡喂蝴蝶精喂到小蝴蝶再也消化不了，之后她看了眼式神录，里面还是不显示式神的等级。不过她猜想这种状况大概是满级该升星了，只是系统没有显示升星的选项，江雪还没找到能够升星的方法。 　　而以蝴蝶精现阶段的力量，能够在寻梦的同时带江雪进去就已经是极限，再要进一步，就要透支自我了。 　　有独眼小僧的前车之鉴在已经足够了，她不打算让自己的式神再发生这种事。故此这一趟的梦境之行，江雪身边的式神只有蝴蝶精一个。 　　临行前奈奈生特意送了她一堆符咒，希望能够帮到她一些。 　　江雪并不担心蝴蝶精，她已经充分了解过，鬼婆婆并没有有关梦境的能力。在蝴蝶精的主场里，基本没有打不过的可能，就算真的有什么状况战斗失败了，想跑还是很容易的。 　　但是身为阴阳师却不会任何攻击技能的她就不一定毫发无伤了，虽然有蝴蝶精在，但很难说会不会有照顾不到的时候。 　　所以她很郑重地收下了这些符咒，对于奈奈生的感谢已经没办法用言语来表达，只能紧紧地抱了土地神一下。 　　之后蝴蝶精就带着她进入了梦境，鬼婆婆并不是善良友好的妖怪，她的梦对于人类来说也有点……不，是非常不友好。 　　梦中的鬼婆婆似乎梦见了吃人的场景，这个妖怪骗借宿的旅人住下，然后将他们吃入肚腹。那股血腥气熏得江雪想吐，胃里一阵一阵地反酸水。 　　虽然都是血，但是面对人类和面对妖怪，感觉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江雪没办法淡然以对，如果有谁能，她一定毫不犹豫地退位让贤让对方来。 　　蝴蝶精搀扶着她，似乎想奶她一口。江雪用手捂着嘴，摇了摇头。 　　她竭力忍耐着，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这一次的心里挣扎比上一次难得多也久的多，但最终她还是把恶心的感觉强行压了下去。 　　虽然胃里还是在翻江倒海地折腾，但她的心已经沉了下去，又像上次杀狗粮时那样冰冷麻木起来。 　　一旦克服最初的不适，她的战斗状态就好的出奇，根本不像个刚刚被丢来做阴阳师的菜鸟。 　　蝴蝶精见她准备完毕，翅膀轻轻抖动，将一阵香气送了出去。江雪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蝴蝶精没有给她闻过，她也不打算闻。 　　她只知道那是多种花粉调和而成，有惑人心智的作用，是蝴蝶精的攻击技能。 　　鬼婆婆很快中了招，她顺着香味找过来，蝴蝶精很快移动了位置，同时又给了她一下。 　　蝴蝶精的妖力远高于鬼婆婆，只是她善于治疗，在攻击方面却没什么出彩之处，只能用普通攻击慢慢地磨。江雪屏息隐在暗处，手心里握着奈奈生给的符咒，她已经事先撕碎了一张，准备有什么不对就直接用她的血激活。 　　所以说别的游戏一般不都是直接消灭boss就好了，为什么她身上的系统却非要别出心裁的玩什么吸取妖力呢。 　　如果不是因为吸取妖力必须她亲自到场，她干什么要跑来当一个处境危险的累赘，直接将事情交托给蝴蝶精的效率还更高。 　　江雪真想叹息。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想想，江雪屏息藏匿在黑暗中，注视着式神与妖怪地斗争。 　　蝴蝶精慢慢地把鬼婆婆磨到濒死，江雪手上的勾玉似有所感，乍然大放光明，那光芒几乎像一轮太阳般将这整个阴暗的梦境都照亮，江雪甚至听到耳边不断传来梦境中的事物灰飞烟灭的声音。 　　“阴阳师！” 　　鬼婆婆这才发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大声地喊叫起来，“是你！是你！” 　　她浑身发抖，将手中的尖刀对准江雪丢了出去。 　　那尖刀带着鬼婆婆晦暗的气息，江雪手上的勾玉一震，猛然摄住了那柄尖刀。接下来，就像被磁铁吸引一般，那柄尖刀霎时间改变了方向，直冲勾玉而去。 　　它化作一道黑雾消失在勾玉印记中，然而在它消失之前，锋利的匕首划破了江雪的手腕。血液流淌出来，浸湿了她手中的符咒。 　　时间静止。 　　江雪手背上的勾玉却没有停，不断拽取着鬼婆婆的妖力，直到将那奄奄一息的妖怪全部化作黑雾吸了进去。最后一丝黑雾消失的时候，大放光华的勾玉收起了外放的光芒，重新化成了平常的模样。 　　结束了。 　　江雪随意在眼前已经出现的厕纸抽上随便一点，看见召唤出来的是个巫蛊师。她现在不需要多一个式神协力，就没有立即召唤。她打开式神录，准备看看任务完成后，有没有出现能给小蝴蝶升星的选项。 　　任务的奖励化作邮件发到了江雪的邮箱里，屏幕上方滚动提示了一下，江雪点了进去，邮件就弹了出来。 　　她领取了任务奖励，又点了一下准备把邮件点掉。结果邮件像是画卷一样慢慢合拢了，它消失的速度缓慢，江雪手指在上面又连戳了几下。这是她之前玩游戏养成的习惯，虽然不会让时间变快，但好歹有点心理作用。 　　然后她就戳到了正缓缓合拢的邮件之外，已经露出一点边缘的式神录里。 　　刚刚好，按在召唤上。 　　时间静止，巫蛊师桀桀怪笑着，出现在江雪的面前。 　　看到他的瞬间，一种冰冷的寒意从脊背上蹿起，江雪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那个可以让时间流动，让蝴蝶精来到身边的名字，她的名字。 　　“江……” 　　一只蛊虫没入了她的身体中。 　　“放轻松，阴阳师大人。”就算缩水成团子大小依旧没有稚嫩感觉的巫蛊师摸了摸她的脸，“就算不说出名字，我也是您的式神，我不会伤害您的。” 　　江雪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一阵强烈的睡意袭来。 　　“救……蝴……”喃喃着，她倒了下去。 　　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她似乎又看到了一抹蓝色。 　　狐火的颜色。 　　是……巴卫吗？ 　　念头闪过，江雪完全陷入了沉眠之中。 第14章 迷梦 　　闹钟响起，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九点半。 　　她们九点上课，这个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江雪把头埋在被子里蹭了蹭，最终决定翘一次课。 　　手机一头连着充电宝，充电宝已经没电，手机也马上就要关机了。她重新给手机充上电，又给自己点了份外卖当早餐。看着手机和电脑发起呆来。 　　她在想，昨天……她的那个……梦。 　　窗外下着雪，学校的暖气太不给力，只要不在被窝里就得从袜子到外套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她的睡衣是很薄的料子，就这么坐在屋里，感觉浑身都冷的要命。 　　这才是正常的，用这身打扮出现在冰天雪地还能感觉不到冷，那只能是在梦中才会发生的事。阴阳师也好妖怪也好，从小到大她都只在故事中听说过，又怎么会是真的。 　　而且现在回想，梦中经历无头无尾，全无因果逻辑不通，除了是一场梦，又能是什么呢？ 　　除了一上来就糊上穿越设定的小说，这世上哪有莫名其妙睡个觉玩个游戏就会穿越的事呢？ 　　被陨石砸中的概率还更高一点！ 　　她想出个结果了，就放松下来。室内的温度冻的她打了一个冷战，忙不迭地去穿衣服了。 　　厚实的毛衣和外套给了她温暖，手机铃声响起，是外卖到了。下楼把外卖取回来，江雪吃着热腾腾的早饭，心想终于不用吃奈奈生的和风餐点了。 　　虽然味道并不糟糕，可是天天吃的话还是不太习惯，更喜欢这种熟悉的味道。 　　不对。 　　她揉了揉太阳穴，糊涂了，哪里有天天，昨晚一晚而已。所谓奈奈生亲手所做饭菜的那个味道，也跟超市旁边卖的寿司味道差不多。 　　把这场荒诞的梦抛在脑后，江雪重新投入到自己的日常生活中。上课，聚餐，玩游戏，一如往日。 　　因为这场谈不上喜欢的梦境，阴阳师这个游戏她很多天都没有碰。然后有一天江雪的手机内存不够了。她的手指停在阴阳师的图标上，犹豫要不要卸载。 　　这个游戏，其实她并没有玩腻。 　　但是那个梦……还是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到比现在的感觉都更鲜明更像真的。 　　不。 　　她摇了摇头，不过只是一场梦罢了。 　　江雪拍了拍自己的脸，难道看番太多真的会受到影响么还是她的中二之魂太过强大，不对啊她明明一点也不想成为阴阳师。真的要做梦的话难道不应该是修真背景然后她一剑灭万法走上世界巅峰吗，要是玩的溜没准连世界都不是她剑下一合之敌，直接走灭世流。 　　这种剧情才比较苏爽嘛，狂炫酷霸拽，当一个技能都打不出来只能靠式神的阴阳师到底哪里爽了啊。 　　果然还是这个辣鸡游戏的错，因为总玩这个所以做梦都是阴阳师吗？ 　　说起来她的主线剧情还差一点就又可以解锁新的了，八百比丘尼开放了，茨木的新衣服出了，她剩下的那几张符没准可以召唤出一个白毛小基佬来。新出的式神一目连也很可爱啊，温柔的设定光叔的配音啊啊啊！ 　　这个辣鸡游戏！ 　　她心里怒号着，然后手指又点开了游戏。 　　没什么的，她心里这么想着。那些光怪陆离的经历，终究不过都是，一场梦。 　　号上多了几份维护后的邮件，江雪看了看式神录，里面还是那些熟悉的式神。大号的荒川之主她并没有喂，而是养了起来放仓库。 　　江雪已经把他觉醒过了，不过皮肤是觉醒之前的状态，她不太喜欢荒川觉醒后的样子，觉得没有觉醒之前好看。 　　她的手指转了转，荒川摆着扇子对她说万年不变的台词，她之前还查过，意思是愚蠢的人类。 　　不知道他咸鱼王的称号，没有连抽他七次的时候，江雪其实并不是非常嫌弃他的。虽然咸鱼王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但毕竟是个ssr啊！ 　　咸鱼王的脸部建模相对其他式神精细很多，衣饰并不出彩，但比大狗子的清风雅乐要让她容易接受的多。 　　不停转动着这个让她做梦的罪魁祸首，江雪心里蠢蠢欲动地想要把他喂红蛋。 　　对了。 　　升到六星再喂，谁都不喂，就喂……他。 　　这个念头有些熟悉，江雪想不起来是为什么了，不过即视感么，很常见的。 　　她捧着手机在床上滚了半圈，笑着点开了召唤。 　　出r卡就当狗粮，出ssr就养起来，恩！ 　　在星星乌龟螺旋炮之后，瞬间变身欧神的江雪对着茨木酒吞一目连陷入了呆滞状态。 　　半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江雪大喊一声，吓得她的室友一阵哆嗦。 　　“干什么呢？吓死了！” 　　江雪掀开床帘，对着她们露出幸福梦幻的微笑，“ssr，我抽到了ssr！” 　　室友翻了个白眼给她，“又是你家咸鱼？恭喜你完成成就：七世情缘。” 　　“欸！不是！”江雪抓着手机给她看，“茨木酒吞和一目连啊！” 　　“雾草！” 　　她的手机被接过，室友瞪大眼睛看着上面的式神。 　　“欧吃矛！”非洲室友一巴掌把她抽倒在床上，对着她的手机无限辛酸，“你等着，我这就盗了你的号！” 　　江雪把手机拿了回来，“盗号多麻烦，我的咸鱼王小号给你啊！” 　　“交大号不杀！” 　　“那就算了，啊，我的茨木宝宝！”江雪说着戳了戳她的白毛小基佬。 　　室友捂心，“你不爱我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这个冷漠的女人。” 　　江雪莫名楞了一下，“我长得……很不近人情吗？” 　　忽然被她这么正经的一问，室友莫名地看着她，一巴掌呼在了她的脑门上，“想什么呢乐傻了？高贵冷艳这种属性怎么可能出现在你这个热爱吐槽的二货身上！” 　　“是吧。”江雪吐出口气，“总是经历一些让人连吐槽都没心思的事情，我都快觉得自己变了一个人了。” 　　她笑的一脸灿烂，“果然是妖怪的审美不对！” 　　等等。 　　又犯糊涂了。 　　那不过是，一场梦啊。 第15章 荒川之主 　　自那天之后，江雪就像是转运了一样，每次强烈想要抽到哪个ssr时都能抽到。其他的sr和r卡也都是她想要的，小手简直红透，堪称一代欧神。 　　欧到江雪怀疑她是不是什么时候转过锦鲤。 　　非洲室友天天看着她的目光几乎把她扎穿。江雪最后被她按着画了一张符咒，给非洲室友召唤来了她想要已久的一目连。 　　除了在这个垃圾氪金游戏里，游戏外的生活也很顺利。没有挂科的危险，也没有不愉快的事情，总之所能想象到的好事，几乎都发生了。 　　太美好了，简直不像真实。 　　江雪开始怀疑现在的经历和成为阴阳师，究竟哪一个才是梦。阴阳师太过玄幻，不符合她从小到大养成的科学三观，可是这样全无烦忧仿佛落入伊甸园的生活，也实在不像是现实。 　　并不是说她有受虐倾向，只是不管怎么作死都不会受伤，明明成绩差却不会挂科，就连她后来刻意逃课都没有导员来跟她谈谈人生。没有看不顺眼的人出现在眼前，她想要什么眨眼就能得到……真的像是真实吗？ 　　是梦的，到底是哪一边？ 　　江雪摇摆着，难以抉择。 　　而最终的决定是在一通电话后下好的。 　　那是跟她父母的电话。 　　内容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反而是太好了。好到说的全是她想听的话，没有一点代沟和分歧，甚至没有一句唠叨。 　　江雪笑着挂了电话之后，叹出一口气。 　　冬天的低温让手机一片冰冷，她呼出的热气在屏幕上结成一片雾气。江雪看着屏幕中模糊不清的脸，手掌紧了紧。 　　室友吐槽她一通电话后发神经，忽然一脸深沉地都不像她了。 　　江雪没有接话。 　　她看着手机，心里想，要怎么才能从这场梦境中醒来呢？ 　　室友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想谁呢？” 　　“在想你。”江雪掐了掐她的脸，脸上的笑容明媚起来，“在想，要去见真正的你。” 　　从此梦中醒来，未必能找到返回原来世界的路。但如果沉睡于此，那么必然无法返回现实。她拥有一切美好的时候，真正的世界里还在有人等她回去。 　　所以她一定要回去，无论有多么困难。 　　亲人挚友，她不想辜负。 　　但是，怎么才能醒来呢？ 　　梦境并没有因为她的醒悟就溃散，她站在窗前望着被白雪覆盖的远方，忽然抬起了手。 　　手背一片白皙，没有任何印记的存在。 　　江雪搓揉着自己的手背，试图触发那枚勾玉。“能吸收吧，假如你所需要的黑暗力量并不存在局限，那这场构建在恶意上的梦，你应该也能吸掉吧！” 　　她的室友过来拖她，“没事吧你，看的我尴尬癌都犯了！难道非转欧还会有后遗症？” 　　不！我本来就很欧，我有7个ssr！ 　　江雪在心里默默反驳，却没有再跟室友说一句话。 　　她跟梦境的联系越多，就越难将自己下定的决心坚持下去，而她不想这样。 　　真是…… 　　江雪咬咬牙，用指甲在手背上划出一道血痕，破碎的符咒是用血激发的，那么她的血能不能使勾玉再现呢？她盯着那道痕迹，一时间连皮肉破开的痛苦都被遗忘。 　　激活吧。 　　激活吧。 　　快激活啊！ 　　江雪又要在手背上加几道伤痕来加大血量，忽然一阵剧烈的眩晕感袭来，她整个人一阵恍惚，眼前的梦境开始分崩离析。 　　手背上渐渐有微光透出，最后越演越烈。那个光芒的形状，正是她之前被刻印在手背的勾玉形状！ 　　她被强光刺得闭上了眼，再睁开的时候，已经回到了那个被静止了时间的梦境。 　　手背上鲜血横流，江雪从冰冷的地上坐起来的同时，飞速地念了自己的名字。 　　时间开始流转。 　　这个时候，江雪才来得及看一看眼前的场景。 　　巫蛊师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已经不再像最开始一样是团子的身形，虽然也没有高到哪里去，但并不像首无一样毫无战力。 　　而巫蛊师的面前，一道蓝色的身影执扇而立。 　　在江雪的印象中，执扇的人大多柔弱风雅。然而眼前的人并非如此，他虽然拿着折扇，江雪却觉不出来半分风雅温和。他拿着扇子，也不过是拿着。既不是附庸风雅，也不是风骨外现，仅仅是他愿意拿着，而此扇为他所驭。 　　他相貌颇为俊朗，只是肤色妖异，脸生妖纹，又穿着一身绝不符合江雪审美的蓝衣。以至于第一眼看见他，感觉出来的不是美，而是丑。 　　绝丑的丑大叔。 　　此时这位“丑”大叔正挡在巫蛊师面前，明明是ssr，身形看起来也没有缩水，却分外不堪一击，一身蓝衣被血液染得发紫。 　　江雪思维停顿了一瞬。 　　是咸鱼王！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然后下一瞬，她便强行中断了自己的疑惑。 　　“小蝴蝶！”她高喊道，“杀了巫蛊师！” 　　无意识之中，她发出了第一道对于式神的强制命令。这种力量是一种绝大的禁锢，十分难以违抗，何况蝴蝶精也并不想违抗她。 　　花香卷向巫蛊师，在小蝴蝶和荒川之主的夹击中，巫蛊师终于被彻底杀死，然后被勾玉变成了一张狗粮卡。 　　荒川之主脱力往下倒，却依旧强行直着半条腿，不肯摔到满地的污泥中去。 　　“你……”蝴蝶精站在他不远处，一边有些担心，一边又有些犹疑，不知该不该为他治疗。“是江雪大人新的式神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荒川之主知道。 　　江雪召唤了七张荒川，却都是在游戏里。那么眼前的荒川之主从何而来，为谁所御？和她是敌是友？ 　　她什么都不知道。 　　荒川之主对着她伸出了手。 　　江雪愣了一下，拿不准他这是什么意思。然而看着浑身染血的荒川之主，脚下却已经自动自发地迈动了脚步。 　　他的模样，实在太令人揪心了。 　　狼狈，凄惨，伤横累累，哪里像是ssr，应该高高在上的荒川之主？ 　　他……不该是这样的。 　　蝴蝶精站在旁边，眼见着面容冰冷的阴阳师倏然红了眼眶。 　　“你怎么……”江雪握住他伸出来的手，一时间有点恍惚，“弄的自己这样狼狈？” 　　荒川之主没有说话，苍白的唇角带着一点笑意，轰然倒在她怀里。 　　！ 　　带着水汽和体温的身体倒在她怀里，江雪睁大了眼，刹那间心脏停跳。 　　她颤抖着手指碰了碰荒川的胸膛，温度很低，但是依然有心脏的跳动声。感受到心跳的那一瞬间，江雪瘫坐在地上，并且在不知不觉之间，将这个本该陌生的人紧紧抱在了怀里。 　　还好，没死。 第16章 萤草 　　把荒川之主安顿在神社之后，看着翩翩起舞的蝴蝶精，江雪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不再为咸鱼王紧绷着神经。 　　她打开了式神录，看了一眼里面的式神。 　　荒川在列，又不在。 　　别人的卡都是实心的，就他一个是半透明的。那张本该金光闪闪的ssr颜色黯淡，一会变得清晰一点，一会儿又变得透明。点下去没有任何反应，右边的式神仍然是之前正在查看的蝴蝶精的形象。 　　而之前完成任务发下来的奖励，此时已经全部清零。就连奈奈生给她的符咒，也全部都被消耗了。 　　江雪不知道为什么，只能猜到这些奖励的消失大概跟出现在她眼前的荒川之主有关。 　　蝴蝶精的祈祷之舞跳了一遍又一遍，然而这也只能保持着荒川之主的生命不继续流失，躺在榻上的人依旧没有半点要醒来的迹象。 　　江雪心里难以抑制地焦灼起来。 　　她翻遍了系统，也没找到其他有改动的地方。蝴蝶精还是无法升星，她也没有多出什么能用来当奶的技能。 　　奈奈生又给她提供了符咒。 　　“式神多一点的话，总会有知道办法的妖怪吧。”笑容明媚的奈奈生那一刻仿佛真的得到了圣光加持，江雪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内心的诸多感触。 　　她打了清水洗了手，然后开始闭目抽符。 　　早就不是可以把厕纸抽用来随意消耗的游戏时间了，破碎的符咒多次挽救她于危难，同样值得她格外的重视，比之前玩游戏抽ssr时更重视。 　　因为现在等待着她的不是一堆她碰不到的数据关卡，而是有着体温心跳鲜活生命的存在。 　　n卡，n卡，n卡，还是n卡。 　　江雪甚至已经不抱希望能抽到治疗，只希望能是辅助类的，如果是椒图那样的，就算治疗不了荒川也无所谓。她和荒川把伤势分一分就好了，她现在的身体素质又不像穿越之前，是一个即使受了重伤也能慢慢自愈的阴阳师。 　　她不断保持着希望翻开一张张卡片，然后终于在倒数第二张的时候，翻出了一张萤草。 　　江雪将拿着蒲公英的马尾少女召唤出来，萤草一下跌在地上，对于她的体型而言太过巨大的蒲公英倒在一边，砸出一地尘土。 　　萤草被呛得咳嗽不止，又被灰尘迷了眼睛，越发手足无措，看起来马上就要哭出来。 　　江雪蹲下身抱住她，制止了她要去揉眼睛的小手。萤草睁不开眼睛，又想要看看眼前的人，急的更想哭了。 　　“你是萤草对吗？”江雪原本还急着赶紧喂狗粮让萤草升级，这时候看见稍微催一催就一定会哭出来的小小萤草，倒是将那股急躁之情勉强压下去了，声音放缓下来，“我是江雪，召唤你的阴阳师。” 　　帮她吹去眼睛里的异物，江雪又帮她将身上的尘土也拍打掉，最后用湿毛巾给她把手也擦干净。 　　江雪一边擦一边想，她到穿越前都没谈过恋爱，现在倒是能提前感受养孩子的滋味了。 　　给萤草喂了几张狗粮卡，江雪对着她露出一个微笑，“你拥有治疗的能力，对不对？” 　　萤草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是这样，我希望你能帮忙治疗一位……”江雪卡了一下，在大叔和大哥哥之间摇晃了一瞬，然后继续，“我的一位朋友。” 　　听到不用打架，萤草似乎微微放松了一些。她吸了口气，鼓足勇气开口。“那个，如果可以帮上忙的话，我……我非常愿意！” 　　真可爱。 　　江雪揉了揉她的头，笑容和缓。 　　萤草脸上甚至起了一层红晕，原本看见阴阳师那冰冷面容后产生的紧绷一下子消散了。那感觉就像是三月的阳光，一下子把寒冬留下的冷意全部扫除了。 　　江雪牵着萤草的手，把她带到荒川之主休息着的屋子。 　　萤草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到了荒川之主的屋子外边时却怎么也不敢再向前一步。即使昏迷也依然令人心生惧怕的磅礴妖力排山倒海一样向着新生的小小草妖挤压过去，仿佛她再向前走一步就会被吞噬。萤草怕的整个人都在颤抖，眼泪转啊转的都快掉下来了。 　　“怎么了？”江雪身体没有任何不适，但是看见萤草忽然害怕极了的模样，也感觉到了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情况发生。 　　“好……好可怕！”萤草躲在了她的身后，“这个妖气……好可怕啊！” 　　萤草的传记江雪是解锁过的，面对觉的狼牙棒她会吓得快要哭出来，面对荒川之主的妖气，有这种反应也不奇怪。 　　再怎么咸鱼毕竟也是个ssr啊，虽然技能被大家各种嫌弃，外观设定完全不出彩，皮肤是r卡跳跳一家的蓝色，传记还没有爆点。 　　他……他毕竟是个ssr嘛。 　　江雪把萤草抱在了怀里，虽然因为被喂了狗粮而长大了许多，但萤草依然是个小萝莉，小短腿小短手，看她和蒲公英的比例，好像还没有游戏里长得高。 　　“不用害怕。”江雪抱着萤草进了门，“他不会伤害你的。” 　　荒川之主躺在榻榻米上，旁边一直再使用祈祷之舞的蝴蝶精已经有些难以为继，额际都是汗水，背部的衣服已经贴到了身上。 　　然而荒川之主的伤势还是毫无起色，他安静地躺在那里，一身蓝皮都快惨淡成白色。并没有病弱美人那种美感，反倒十分骇人。 　　萤草吓得叫了一声，一下子用小手扒住江雪的脖子，埋在她的怀里抖动。 　　江雪刚要安慰，就看见她已经颤颤巍巍地回过了头，非常羞愧地向她道歉，“对……对不起。因为……有点害怕，我……我这就开始治疗。” 　　她的脸烧的通红，看来是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非常丢脸。江雪把她放下来，她就抓住蒲公英站到另一边，配合着蝴蝶精开始治疗荒川了。 　　江雪看着荒川之主的样子。 　　青白的肤色，惨白的嘴唇，浓烈的血腥味和严重的伤势。现在的他比跳跳一家看起来更像跳跳一家。 　　按理说，最令人感到触动的是脸。可是这条咸鱼就是有本事让人第一眼注意到别的东西，在游戏里被觉得丑，这次干脆能吓哭小姑娘了。 　　放出去能止小儿夜啼吧。 　　江雪想要笑，又笑不出来。 　　式神录里荒川之主的透明度终于不再闪烁不定，虽然还是浅淡，但是总算开始不再下滑。 　　江雪看见他紧紧皱着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过。他的发冠被放在一边，白发贴在脸颊旁边，因为疼痛产生的汗湿而贴在皮肤上。明明一身的大叔范儿，一身伤看起来还吓人的要命，可仔细地看起来，那张脸却透着难以言说的脆弱，让他看起来有点稚气。 　　这稚气没法让他一口气嫩成首无那个年纪，倒像是个受挫后无处发泄痛苦的青年人。 　　看起来……有点可人疼。 　　江雪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觉得她可能劳累了太长时间出现了幻觉，又或者紧张地看着荒川的时间太长以致审美疲劳。 　　对啊，就像她看完丹枫秋意后看萤草的初始皮肤就觉得很丑，但看的时间长了也觉得很可爱那样。只不过这次荒川之主在她心里的美化度有点太高，错觉错觉果然都是错觉。 　　闭上眼，然后再睁开。 　　恩，还是那个衣服品味糟糕的丑大叔，遭人嫌弃的咸鱼王。 　　她的手指点在咸鱼王的眉心，轻轻往两边推了推。另一只手握住他冷的几乎要失去温度的手，安抚性地握紧了。 　　咸鱼王的身体绷得很紧，真的像是一条忽然上岸后无所适从的鱼，只不过没有蹦跳着挣扎。不像活鱼，像死鱼。 　　市场里不新鲜没人买的那种。 　　他要再不醒，江雪真的不知道他会不会变成死鱼了。 　　萤草身上的汗水也越来越多，只是还再勉强支撑着，这种时候的她看起来闪闪发亮，看起来没有半点怯弱。蝴蝶精的祈祷之舞已经不知道跳了多少次，江雪眼看着她有好几次脚下都打了滑。 　　这样下去不行。 　　然而她已经用狗粮把两个少女都喂到了升星状态，奈奈生的符咒也不是无限量供应，之前她用的已经是最后库存。 　　别的路都已经行不通，江雪咬咬牙，又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 　　她的手背上还有着两道结痂的伤痕，虽然是在梦中，但她的强烈意志似乎让她在现实里也给了自己一下。 　　厕纸抽靠血，醒梦靠血，这么厉害的血江雪都不敢承认是自己的，更想管它叫万金血。 　　不如再试试它的作用好了。 　　感觉真是奇怪，好像身体成了什么材料似得。 　　她看了看已经趋近精疲力竭的蝴蝶精，又看了看强自支撑的萤草。最后把目光落在荒川之主满是血迹的身体上。 　　虽然会很奇怪会很疼，但也得一试啊。 　　她出门管奈奈生借了把刀，在身上比划了半天，吓得守在外面看顾独眼小僧的鲤鱼精快要哭出来，她劝了半天才把鲤鱼精哄回去。 　　最后她回到屋子，在两个式神劝阻无果之后，根据她们的指导在胳膊侧面划了不深不浅的一道。 　　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滑，江雪掰开荒川之主的嘴唇，鲜红的液滴一滴一滴落进他的口中。 　　这次，会有效吗？ 第17章 吞噬 　　荒川之主没有醒。 　　江雪的放血已经到了极限，眼前已经开始模糊，蝴蝶精将她拉开，萤草帮她治愈了伤口。 　　触碰了式神录，江雪看着里面代表荒川的卡牌，依然不可操作。而眼前真实的荒川之主仍然苍白衰败，像个稍微重点地碰一碰就能弄坏的东西。 　　江雪挣扎着从蝴蝶精怀里爬起来，刚想说话，一声直入云霄的尖叫声就打断了她的声音。 　　虽然是一声，却是两个人的声音合在了一起。 　　是守在外面的鲤鱼精和奈奈生！ 　　江雪猛地站起来，脑部一阵眩晕，她晃了晃头，踉跄着去拉门。碰到门框的一瞬间，右手猛然传来一阵灼热感。 　　与此同时，任务面板再次出现在眼前。 　　【当前任务：保护奈奈生直至巴卫赶到。】 　　【任务道具：无】 　　【任务奖励：神秘的符咒x10，勾玉x1000】 　　而这一次任务面板消失后，没有直接转到召唤系统里。似乎上一次召唤独眼小僧时的一切都是新手指导，这一次需要她自行跳转界面了。 　　江雪脑内一片轰鸣。 　　上次两百勾的任务就让她疲于奔命，这次的奖励是上次的十倍，又会是什么难度？ 　　会有多坑，简直都没有办法想像！ 　　她转头想嘱咐萤草先带着荒川躲起来，别卷进战斗中，然而却晚了一步。 　　一股巨力冲破房屋，紧闭的房门连同墙壁被撞得粉碎。长相奇怪的长条妖怪直奔荒川之主而去，巨口张开，露出里面锋利的獠牙。 　　江雪被它撞飞到墙上，整条左手臂一片血肉模糊，已经丧失了除疼痛外的知觉。她痉挛着身体，强行忍住了呼痛声，面部一片扭曲。 　　萤草吓得哭了出来，软软地跪在地上，似乎失去了所有抵抗的能力。蝴蝶精把自己的手鼓丢了出去，小小的手鼓落进妖怪张开的巨口中，那妖怪猛地嘶鸣了一声，身体因为疼痛扭动起来。 　　蝴蝶精趁着这个时候卷起它口下昏迷着的荒川，用妖力撞破了另一面墙壁。 　　“快点！”蝴蝶精催促，江雪忍着剧痛爬起来，用完好的右手拽住了已经惊吓到丧失理智的萤草。 　　就算游戏里再怎么好用，被多少人跪着喊草爸爸。但是眼前的这个，真的只是一个心理柔弱的小妖怪而已。 　　江雪强拖着她往外跑，这时候那妖怪却已经从蝴蝶精的攻击中恢复过来。用尾巴狠狠在江雪身上抽过，这一次江雪砸在了屋内一张桌子上。小桌断成两截，江雪伏在那一片碎木中，脸色白的像雪。 　　“也好香。”妖怪的声音落在江雪耳里，像是从另一个空间传来吧，带着微妙的回音。“吃掉，先吃掉，也……不错！” 　　！ 　　！！！！！！！！！！！！！！！ 　　几滴温热的液体溅到萤草的脸上，她手上那段洁白的蒲公英也被染上几滴迥异的颜色。 　　“啊啊啊……”柔弱的小妖看着眼前的一幕，身体里的温度仿佛都丧失了，手上的蒲公英，也要没有力气拿住了。“啊啊……” 　　又是……几滴溅过来的液体…… 　　蝴蝶精的声音，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在说什么呢？萤草听不清。 　　成为累赘，没有办法帮到大家，只能拖后腿…… 　　萤草的眼泪糊了满脸，身体瑟瑟发抖，那根巨大的蒲公英跟着她一起颤抖。蝴蝶精也被抽走了，落在地上，蝶翼折了一半。 　　妖怪的嘴，又要落在江雪身上。 　　瑟瑟发抖地举着那根巨大的蒲公英，萤草用力打在了妖怪的身上。“快放开！放开江雪大人！” 　　眼泪实在是停不下来了，她只能努力支撑着不要腿软。“这里……这里是神社呀，神明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神明？”妖怪嘲讽，“外面的那个神明，她已经自身难保了吧。” 　　“欸？”萤草诧异地回过头，通过被打通的院墙，她看见身为土地神的少女昏在地上，鲤鱼精的泡泡罩住了她们，隔绝了外界的伤害。 　　妖怪的尾巴狠狠抽在了分神的萤草身上，腰仿佛都要断掉的萤草摔在院外地上，就在鲤鱼精身旁不远。 　　她看见鲤鱼精的脸，对方的眼睛还睁着，却一片空茫无神，像是睁眼睡觉的鱼。妖力源源不断地从她身体内流出，巩固着那层看似薄弱的泡泡。仿佛失去了一切意识，只剩下巩固防御这唯一一个用途的工具。 　　鲤鱼精……好像在变色。 　　是……妖力消耗太过了吗？ 　　萤草挣扎着爬起来，像一条小虫一样努力挪到那边去。泡泡阻碍了她继续前进，她的手放在泡泡上，让自身妖力流入其中。 　　如果是鲤鱼精小姐的话，可以更好地守护江雪大人，守护大家吧。 　　“神明大人。”这里的都是温柔的好人，所以，“神明大人，请施与……治愈的……”温柔吧。 　　璀璨的绿光围绕了院落，鲤鱼精的眼睛渐渐恢复了神采，奈奈生的手指弹动一下，从昏迷中醒来。 　　蝴蝶精被断木压着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薄薄的蝶翼轻轻地颤动两下，又无力地落到身体两边。 　　荒川之主的眼皮微微颤了颤，随后又归于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昏厥的江雪，眼睛睁开了一线。 　　萤草的妖力瞬间枯竭，她还想再榨出一些来送给鲤鱼精，却实在无法在伤痛下继续支撑下去，头一歪，昏迷了过去。 　　她的身形慢慢缩小，最终缩到江雪刚刚将她召唤出来时那么大。蒲公英落在她身边，显得无比巨大。 　　妖怪没有将萤草的动作放在眼中，它叼着江雪，还没将她吃完，又向荒川之主冲了过去。 　　它张大嘴，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这一次，它的嘴却没能合上。 　　江雪的手臂支住了它的上颚，妖怪嘴中腥臭的液体和血液落下去浇了荒川一身，他却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被弄得这么狼狈，真不像能叱咤一方的妖王啊。不过一样满身狼藉的她自己，好像也没资格说什么。 　　两条咸鱼，何必互相嫌弃。 　　江雪的手指插入妖怪的口腔中，浑浑噩噩杂七杂八地想着，努力忽视身上的疼痛。 　　“被吃了这么多居然还活着吗？”妖怪将江雪整个吐出去甩在地上，将她右边的胳膊也摔断了，“真是顽强的阴阳师。” 　　江雪狼狈地咳呛着，“你……这么做，不怕妖狐巴卫将来杀死你吗？” 　　妖怪不屑地哼了一声，“你，土地神，还有这强大的妖力。吃了你们，巴卫又算什么？” 　　说强大的妖力时，它的眼睛看向的是荒川之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得到更强大的力量，同样有愿意铤而走险的妖。 　　“能瞬间将围着神社的妖怪几乎全部杀空，那种强大的力量，妖狐巴卫的力量，我也将拥有！那些胆小鬼，就看着我成为鬼王吧！” 　　把她杀掉的妖怪算在巴卫头上了吗？那时候忽然收手，是因为她把看到的妖怪都杀空了？ 　　“你就算都吃了也不一定能比上巴卫。”江雪急促地呼吸着。“何况杀戮了神明的妖怪，其他神明会放过你么？奈奈生那样孱弱的人类少女，不过是个特例！” 　　“为了强大的力量！”妖怪的巨口张开，“那些又算什么！” 　　它尖利的獠牙冲着江雪落下，江雪想要踢开它，却有人先她一步挡住了冲她落下的巨口。 　　荒川之主站在她面前，单手握住妖怪的獠牙。尖利的獠牙仿佛变成了一截枯败的树枝，被他轻轻地一折，便轻易地断了。 　　被折断獠牙的妖怪狂乱地舞动着尾巴，嘶吼声传遍了整座神社。它俯视着荒川之主，却像是荒川之主俯视着它。 　　“吃了你，吃了你！” 　　它俯冲而下，扑向苍白衰弱的荒川之主。 　　那仿佛一阵强风都能刮走的男人立在那里，失却血色的嘴唇没有吐出一句话，只有喉咙中传出一声哼笑。 　　江雪感受到潮湿的水汽，像是立于江海之侧。 　　庞大的妖力将整座神社包裹起来，一条黑色的游鱼，似乎在空气中摆尾而过。 　　不，不止一条。 　　那是……鱼群。 　　可曾置身于水族馆吗？抬头看无数的鱼类在水中游过，它们在水中畅游，那场景美丽有趣，让无数人心向往之。 　　可曾置身于鱼群吗？没有一点防护与遮罩，无数的鱼类扑来，追逐着它们的猎物。冰冷的水中，没有一点明亮的光。 　　江雪眨了眨眼，鱼群的盛宴在她面前上演，又很快落幕。 　　鱼消失了，似水的妖气也退去了，甚至是风，也不再潮湿。 　　只剩下脸色的苍白的荒川之主，一瞬不瞬地与她对视。 第18章 换世界 　　江雪感受到了压力。 　　即使对方两次挡在她身前，即使他从没有对她动过手，可是被这种实力恐怖的存在盯住，完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她在玩游戏时可以叫他咸鱼王，可是现在的她在对方眼中，又是否连做咸鱼都不够格呢？ 　　身体的本能驱使，江雪瑟缩了一下。 　　“你……怕我？”荒川之主的声音很干，嗓子沙哑，像是被砂纸狠狠地磨过。 　　他的嘴唇是干裂的，因为说话时地牵扯渗出血迹。 　　荒川之主一步步走进，他俯下身，紫色的眼睛注视着倒在地上的江雪。似乎这样还不够清楚，他用手托起了她的下巴。 　　这动作活像恶少调戏妇女，可是荒川之主的眼睛里没有一点轻佻的情绪，相同动作由不同的人来做，结果竟是如此不同。 　　江雪不但没有感觉到轻浮，反倒感受到能将人冻结的审视。 　　这样的审视令人身心紧绷，如果可以选择，江雪倒宁愿选择那种带着轻佻桃色的暧昧举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仿佛灵魂都要被洞穿。 　　江雪不喜欢这种感觉，她无比抗拒这样的审视。 　　一只手控制不了，另一只手干脆被妖怪吃了。她无法打开荒川之主的手，也不愿意躲避。 　　这很难描述，但在这种时候，躲避亦是退缩。 　　“荒川之主。”江雪被他俯视，却不退分毫。这一刻她真的冷的像冰，不论是神容还是目光。“你应该知道什么是无礼。” 　　她下巴上的手松开了。 　　“江雪大人！”一声呼喊从外面传来，鲤鱼精炮弹一样扑过来，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江雪一时间也顾不上荒川之主了，被鲤鱼精这么扑到怀里，她没死也真死了。 　　荒川之主一把揪住了冲过来的鲤鱼精，把泪眼汪汪的小姑娘拎到了一边。 　　被拽住衣领的鲤鱼精受到的惊吓比萤草当初在荒川这里感受到的更多，身为水族，她更能体会荒川之主带来的压力。原本就慌张无措的女孩子颤抖着，把自己缩成一团，像是一个卷。 　　江雪没法伸出手去抚摸她，只能口中尽量安慰，“没事的，他不会伤害你。” 　　鲤鱼精动了动，还是瑟缩。 　　荒川之主没有看瑟瑟发抖的小鲤鱼，而是定定地看着江雪，“你就这么确定？” 　　气氛瞬间紧绷，鲤鱼精缩的更紧了。荒川之主身份不明的事她也知道，要是他不高兴了，会不会把她做成红烧鱼啊。 　　“我现在这样是没法阻止你的，那么只能相信你。”江雪动了动，被牵扯的身体瞬间痉挛，“你会动手吗？” 　　说完这句话，江雪就咬紧了牙关。在疼痛中说这些话其实是种折磨，她现在更想大哭大叫，而不是硬挺着保持平静。 　　她的目光落在荒川之主脸上，望进那双深邃的紫色眼眸中。 　　荒川之主依旧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目光却闪动起来。江雪读不懂那里面包含的情绪，但她明白那是动摇。 　　江雪面对毫不动摇的荒川之主有着毫不退缩的气势，此时他目光软化了，她却不知为何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简直莫名其妙。 　　她直起腰，不愿自己在气势上输给荒川，却更加牵动了伤口，一时间倒吸一口凉气，直直往地上栽去。 　　荒川伸出手扶住了她。 　　她的左臂被妖怪吃掉，连同腰侧也被吃空了一小半。说实话这种伤势还能这样清醒着和荒川说话，连江雪自己都不敢相信。 　　而那些可怕的伤口被荒川避开，他扶住她右侧的腰肢，另一手停在她的脊背上。虽然是扶，却更像是一个拥抱。 　　不过除了她以外，似乎没人这么想。荒川表情如常，鲤鱼精小心翼翼地注意荒川有没有碰到她的伤口，看见没有，就又缩成一个卷。 　　也是，江雪叹了口气。两个血葫芦，能看出什么温柔缱眷来？恐怕是满身的伤实在太痛苦了，她实在是想要点拥抱安慰，所以才出现了一瞬间的错觉。 　　她向荒川之主道谢，然后对鲤鱼精说话，“小蝴蝶不知道怎么样，奈奈生和萤草在你那里么？还有……” 　　江雪没说完，已经被萤草怯生生地打断了。“我……我没事的。” 　　她被奈奈生抱在怀里，小脸红扑扑的，看起来害羞极了。 　　江雪有些诧异，“你这是……？” 　　“啊……我也不知道。就是醒过来，就变成了这样。” 　　荒川之主回答了江雪，“妖力消耗过度，自然会如此。” 　　“奈奈生。”江雪无奈地对着奈奈生笑了笑，“恐怕还要麻烦你一件事。” 　　她的目光落在蝴蝶精身上，小蝴蝶还被断木压着，只是她现在自己用不上力，鲤鱼精被压制成一个鱼卷，实在拿断木无可奈何。 　　奈奈生把萤草放下，又帮着把蝴蝶精从断木下抱出来。鲤鱼精看起来十分自责，对于自己克制不住恐惧忘了还压着一个蝴蝶精的事分外愧疚。 　　“独眼小僧呢？”江雪问她。 　　“在泡泡里。”鲤鱼精连忙表示，“一直都套在泡泡里，没有放他出出来，也没有让别人伤害他。” 　　江雪松了一口气，“那你有见到首无吗？” 　　鲤鱼精摇摇头。 　　江雪想动，又实在勉强。“帮我去看看，看看他怎么样了。” 　　鲤鱼精点点头，摆着尾巴飞快离开了。江雪呼出口气，回头看见萤草正拿着蒲公英为蝴蝶精疗伤。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阻止还是怎么样，萤草都退化成团子了，谁知道再透支会怎么样。可如果阻止萤草，蝴蝶精又要怎么办？ 　　她的犹豫还没有结果，勾玉印记先闪了一下。任务奖励在界面上方滚动提醒，江雪还没来得及点开，先感觉到了失重。 　　江雪看向外面，果然，前神使巴卫已经来了。 　　失重感在不断加大。 　　这感觉有点熟悉，之前穿越的时候，就是这种滋味。一阵吸力从江雪的勾玉印记中透出，她的式神化成一个个光点，被勾玉吸了进去。只有咸鱼王明明暗暗的，始终没有个结果。 　　“为什么？”江雪看着近在咫尺的咸鱼王，深吸一口气，出声询问。“你究竟……是不是我的式神？” 　　荒川之主轻轻抱着她，在不断加强的失重感下，似乎下一秒他就会搂不住江雪。“我们还没完契。” 　　江雪以疑惑的目光质询。 　　“式神被召唤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是式神，不得违背主人，不得伤害主人。”荒川的声音很稳，他半点也不为眼前的场景急躁。“但是你的召唤加了一个程序。” 　　“我的……名字？” 　　荒川之主颔首，“名字是最短的咒，知晓妖怪的名字可以命令它们做任何事。可是你的名字，说出口的那一刻却反向束缚了你的式神。” 　　“让他们不自觉地心生孺慕，亲切，信任。” 　　“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 　　“我能抵受的住。”荒川之主平平淡淡，说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实。“我与它们不同。” 　　他没有故作矜傲，可是那股傲慢却从骨缝中蔓延出来。 　　“吾乃荒川之主，不会成为任何人的仆从。”他与江雪对视，“你也一样。” 　　“你想留在这里？” 　　“大概你走之后，我就会被此方世界撕碎。” 　　江雪一口气提不上来。“那你也不肯结契？” 　　失重感越来越强，这一次不是下坠，江雪的身体在慢慢上升，此时此刻他们俩的位置，已经是她俯视着荒川之主。 　　荒川之主脸上露出笑意，抬首望她，却傲慢的欠揍。“不。” 　　宁折不屈，宁死不弯。 　　江雪清楚地认识到，这不是可以让她随便丢着生灰，不高兴能拿去喂达摩的存在了。 　　他会死。 　　可他依然不愿跟随她。 　　“我不会命令你。”江雪的心头用涌上烦躁，以及……恐慌。“所以跟我走，不然你会死。” 　　荒川之主不说话。 　　“你不信我吗？”江雪只恨自己此刻不能强扯住他，“我有别的式神，不会图谋你这条咸鱼！” 　　她七条咸鱼都没有爱过啊，红蛋都能吃一条。明明就是最嫌弃的咸鱼王，到底为什么求着他跟她走啊。 　　说到底，会死的是这条咸鱼又不是她。 　　可是心里还是恐慌，怕他拒绝，怕他死亡。 　　该怎么做？ 　　要怎么做？ 　　江雪咬牙，忽而向前一冲，暂时摆脱了重力一瞬。在那一瞬，她狠狠咬住了荒川之主的脖颈。 　　血落在唇齿间，江雪看见无数枚勾玉从印记中飞出，围绕着她和荒川之主，散发着柔和莹润的光。 　　为什么这么做？ 　　不知道。 　　这么做会怎么样？ 　　不知道。 　　只是有种感觉，只有这样做，才能随她所愿。 　　荒川之主看着她，似乎丝毫不感到意外。他没有愤怒也没有惊讶，眼中的光甚至是温和的，连一丝傲慢都不含。 　　只有纯粹的，毫无杂质的温柔。 　　是错觉吧？ 　　这么想着的时候，荒川之主的牙齿破开了她的皮肉。江雪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流了出去，被他舔舐后卷走。 　　围绕在旁的勾玉光芒大作，荒川的身上一亮，重力从他的身上消失。 　　契，成了。 　　江雪眼前一黑，意识陷入模糊。 　　再一次清醒的时候，她趴在夜晚的街道上，左侧是一只瘦骨嶙峋的大狗，右侧是一个黑发碧眼的男孩。 　　男孩有一头乱翘的头发，额发下还有一道造型独特的伤疤。 　　江雪想，很好，这次是她知道剧情的世界。 　　这个念头闪完，她就再度昏了过去。 第19章 重头再来 　　哈利上一刻还处于吹涨了姑妈会被霍格沃茨开除的担忧中，然而现在他暂时从这种恐惧中解放了出来。 　　当你面前放着一件更紧急更难办的事时，你总会忽略相对没那么紧急的一件。 　　哈利看着眼前濒死的少女，她看上去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甚至更稚嫩一点。但是亚洲人一向显得年轻，也许比他更大也有可能。 　　但不管比他大还是小，这都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她应该在家里享受着热可可，而不是留在这里淌血。 　　哈利有些无措，按理说这种时候他应该把女孩送到医院去，可是她的伤势，普通的麻瓜医院真的能治好么？巫师的手段或许可以，但是向麻瓜泄露魔法界的事情是不符合巫师法律的。 　　女孩还在不停地淌血，看起来凄惨极了。 　　哈利没有犹豫太久，他走过去想把她抱起来。反正他在校外使用魔法，肯定要被霍格沃茨开除了，他胸口发闷地想。那么再多用一点魔法，再多把魔法泄露给一个麻瓜也没什么，而且还能保住这个人的性命。 　　弯下腰的哈利小心翼翼地找寻一个适合的姿势去抱她，结果姿势还没摆好，一只大狗就从女孩身体的另一边跳了出来，对着他不停地吠叫，阻止他接近女孩。 　　“别这样，停下，停下。”哈利举起手表示无害，“她需要帮助，我并没有伤害你们的意思。” 　　大狗大概是没有听懂，牢牢守在女孩前面，不肯让哈利过去。不管哈利怎么劝说，他都不肯退开一步。 　　好吧，哈利想，这不是魔法生物，他应该更多一点耐心的。但实际上女孩持续地失血让他原本就不平静的内心更加担忧和烦躁，他已经不想再和这条大狗多纠缠一秒。 　　江雪这个时候动了动，眼皮滚动一下，慢慢睁开。 　　【检测到阴阳师发生变动，阴阳术已添加。】 　　【版本根据当前世界线做出调动，具体请查看界面。】 　　【版本改动成功，任务发放开始。】 　　【当前任务：协助哈利·波特救下他的教父西里斯·布莱克，使其免受摄魂怪之吻。 　　任务道具：随机sr卡x1 　　任务奖励：勾玉x2000，随机ssr碎片x1。】 　　被系统提示音闹醒的江雪挣扎着爬起来，冰冷的地面让她难受的要命，她并不想在上面继续躺下去。 　　黑发碧眼的男孩旁边弹出人物介绍：因为吹涨了姑妈而离家出走的少男，有一颗敏感的内心，虽然并没有打败魔王，但却是英国魔法界公认的救世主。 　　男孩的介绍弹完就轮到黑狗：救世主的教父，含冤入狱的可怜人，正在逃狱中。因为瞬间出现的阴阳师来路不明，正在阻止哈利接近她。 　　江·来路不明·雪：…… 　　她大致明白了这是哪一段的剧情，眼下是什么样的情况，但是她暂时不太想理清眼前这一堆乱麻，立刻开展这个世界的新任务。她打开了召唤界面，想看看她的式神们和改动后的界面。 　　夜晚的黑暗让对峙着的一人一狗没有发现她已经醒来，自带光效的界面在黑暗中异常醒目，可是他们和上个世界的人一样，依旧看不到。 　　一打开界面，右上方标红的勾玉数量就吸住了江雪的目光。 　　江雪之前和咸鱼王不知道签订了什么契约，那时候用掉的勾玉并不是凭空冒出来的，此时系统奖励的勾玉已经被扣光了，甚至还倒扣了一部分。 　　当前勾玉显示的是-1000。 　　神秘的符咒倒还在，只是她现在气虚体弱，实在不敢试试看自己还有没有能够支撑召唤的灵力。 　　厕纸抽的时候她负担几个式神的力量负担的很轻松，不知是因为符纸不同，还是杀死妖怪后她的力量得到了提升。但是现在显然不是一个实验的好时机。式神好好地待在式神录里，江雪可以感觉的到，只要她下令她们出来，她的式神就会立刻出现在她眼前。江雪有意让她们在式神录里多休息一会儿，就没有急着召唤。 　　荒川之主依旧不在式神录里，江雪心里一燥，把系统整个翻了一遍，式神的升星开放了，阴阳术开放了，探索功能也开放了。 　　点探索出来的地图里面有着【元气少女缘结神】和【哈利波特】两个世界，没有咸鱼。 　　升星条件和游戏里面的有些不同，想要给式神升星，必须抽到两张该式神的卡牌，里面没藏咸鱼。 　　阴阳术里面她还是没有技能，但是在里面她终于找到了咸鱼王。和他结契的荒川之主并不作为式神显示在式神录中，而是在阴阳术这里显现。 　　果然是个平等的契约，直接把荒川之主划在和她一样的阴阳师类别里了。不过虽然这里显示了他，但是他人呢？ 　　截止到她陷入昏迷之前，荒川之主也没进入她手背的勾玉印记里，现在看来是真的没进来。 　　那么现在那条咸鱼跑哪去了？ 　　让她负债累累的那条咸鱼呢？ 　　会不会，结契成功了，但根本没来得及进来？ 　　江雪瞬间坐了起来，或者说像条鱼一样弹了起来。哈利被她吓了一跳，黑狗则瞬间对她露出了獠牙。 　　她暂时没心情理。 　　“荒川！”她叫着自己家的那条咸鱼，“荒川之主！” 　　焦急，慌乱，痛苦。 　　陌生的，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的情绪。 　　她打了个滚爬起来，想在周围找找看，却听见什么东西从身上掉下去的声音。 　　“嘶。”熟悉的声音，但是声音有点偏于微弱，“笨手笨脚的人类。” 　　咸鱼王！ 　　江雪摸索着去找他，太黑了看不到，又打开了系统准备借点光。 　　被无视的西里斯依然充满警惕地看着她，哈利听不明白她说的语言，但是能看出她在找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于是用魔杖发了个咒语。 　　刺目的光芒从魔杖顶端冒出，把眼前一片照的恍若白昼。江雪终于找到了荒川之主，却在一瞬间陷入了失声状态。 　　在被她的鲜血染过的那片土地上大小的荒川之主正嫌弃地拍打着衣服上的血迹。后来他大概也意识到是弄不干净，索性把整件外袍都脱下来丢了出去。 　　“荒川……之主？” 　　对方微微颔首，“是我。” 　　“怎么弄成……” 　　“妖力大减，记忆丢失。”巴掌大小的荒川之主审视着她，即使从比她高大的妖王变成了10cm小甜心，这条鱼依旧没有变的懵懂可爱一点。“作为逆契的代价。” 　　他忽然抬起手，空气中又吹来潮湿的风。 　　江雪背脊一寒。 　　“你说……失忆？”内心唾骂着这个狗血三俗的梗，江雪心头越来越沉重。“所以……你忘记了什么？” 　　“我记得你，阴阳师。”荒川之主凝成的游鱼在她身边穿梭，将她围绕其中。“但我不记得，自己有什么理由和你结契了！” 　　无数的游鱼，瞬间冲向江雪。 　　不知道该如何抵抗这样的攻击，江雪闭上了眼。 　　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不过……好痒？ 　　江雪睁开了双眼。 第20章 喝最美的酒 　　鱼的体型没变。 　　不过它们恶狠狠咬下来之后，产生的实际力道很小。借着哈利的魔杖亮光，江雪还能看到其中许多条已经透明的几近消失。 　　伤口刚刚结痂，最经不起撕咬。在别的地方还只是有点痒的时候，这里出现了一丝细微的疼痛。江雪一把抓过去，仅仅只是碰到，还没用力，那些游鱼就碎成了漫天的光粒。 　　咸鱼王：…… 　　他的力量衰弱的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 　　江雪松了一大口气。 　　哈利被黑狗扑倒在地上，他的腰撞到自己的箱子上，这让他痛苦地闷哼了一声，整张脸皱成一团。黑狗把他牢牢地遮了起来，好让那群鱼咬不到这个一脸懵逼的男孩，像是张开翅膀庇护小鸟的大鸟。 　　“我确实是个半吊子阴阳师。”江雪伸手提住咸鱼王的衣领，把他拎到自己面前，“不过现在你好像没法嫌弃我了，咸鱼王。” 　　发现荒川之主战力骤降之后，江雪的心情放松了许多，不再橡根紧绷的弦。她拎着荒川之主，看着他的时候甚至有功夫分神想些其他事，而不是一心一意地关注他每一个手势表情免得被他杀死。 　　荒川不说话，沉默地看着他。 　　江雪不怕他说话，可是这样的静默却让她有一点心虚。 　　荒川之主变成这种咸鱼中的咸鱼的状况是因为和她结契，这一点让江雪没有办法不心虚，不知道咸鱼王想到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是她没有，最好是没有想到。她没有约束咸鱼的手段，荒川之主要是跑了，她要到哪里去找这条价值至少两千勾玉的咸鱼？ 　　尤其他现在这么小，更加大了别人找他的难度。 　　江雪收敛着，不让自己把那点心虚表现出来，面上一片冰冷。 　　冷漠一些，强势一些，看起来更加能震慑人一些。 　　想要留住这条鱼就得这么做，他吃这一套。 　　虽然并没有深交过，但是就是有这种直觉。 　　毫无道理的直觉。 　　江雪冷下脸来确实有种能让人错觉温度冻结的冰冷，至少围观的无辜群众哈利感觉，女孩的表情非常冷酷，他们之间的气氛非常紧张。 　　咸鱼却无动于衷，甚至看起来更加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江雪：…… 　　所以说当时她是做什么孽要留下这条难搞的咸鱼？！七次都没留这次为什么手贱，说好了满星喂红蛋呢？当时肯定是被他大招的威力晃得晕了头！ 　　虽然是这么想，但看到咸鱼被衣领勒到，还是小心翼翼地转了转手，让他可以站在掌心里。 　　荒川之主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很自然地坐在了江雪的手掌上。 　　江雪心里的怒气奇妙地被抚慰下去一点。 　　倒是挺软，软软热热的一小团，比之前重伤不醒的时候暖和多了。好想捏一下试试，或者戳一戳。 　　只有她一个人有这种冲动。 　　黑狗依然防备着这只10厘米荒川，并且用爪子不断地驱赶哈利，希望他能够因此离开这里。咸鱼王看了哈利·波特和他的黑狗一眼，又重新把目光转到江雪身上。 　　江雪注意到荒川目光的一瞬已经准备好召唤式神，看他不打算祸祸哈利，就收回了召唤其他式神的打算。 　　如果只是她和咸鱼之间的事，那么最好不要拿别的式神来压制他。再者说，她也心疼小蝴蝶她们，能多休息一会儿何必把他们拉出来。 　　没有必要。 　　靠她自己也能料理这条咸鱼。 　　她呼出一口气，从因为找到了咸鱼又没被他杀死而产生的放松状态里调回一级战备状态。 　　强势，强势，显得更强一点。 　　伤势严重无所谓，能力差劲无所谓，式神虚弱无所谓。只要比咸鱼王强，只要显得比他更强。 　　他就会听话！ 　　“你现在也看到你有多弱了。”江雪手捧咸鱼，示意他看满天的光屑，“现在这种状况，你的攻击还没有一条真正的咸鱼打人痛。” 　　“所以呢？”荒川之主直视着她，“你想说什么？” 　　“你没有资格再蔑视我了，弱小没有抗拒的权利。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和我结契，但当时和我结契的是强大的荒川之主，现在你变成这种咸鱼的样子，算来是我亏了。|” 　　“使劲一捏就会死吧，这里的语言你能听懂吗？就算你勉强能靠自己活下去，你以为我会放你走吗？” 　　江雪将咸鱼虚握在手心。 　　“既然不愿意遵守当时的契约，那我们就一起毁诺。”江雪猛地收紧手掌，“你和我，猜猜谁先死？” 　　不用猜。 　　巨大的压力让咸鱼的脸色骤然苍白，即使并没有收的太用力，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也过重了。 　　一丝鲜血从他的唇角溢出。 　　江雪心头一紧，下意识松开了一点，完足的气势立刻像个戳破的气球一样完蛋了。 　　江雪：…… 　　想再抓紧又觉得欲盖弥彰，而且也确实不敢再乱来。 　　这么小只，一会儿再不小心玩脱了怎么办。 　　她只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冷着脸，继续威胁咸鱼，“刚才那种滋味好受吗？不好受的话，你要不要再好好考虑一下刚才的契约？” 　　咸鱼王沉默了一会儿，但并没有太久，也就是一个梳理逻辑的时间，其中并没有犹豫和纠结。“放开我一点，这个姿势还是握的有点紧。” 　　他的态度已经软化，但江雪要的是他的明确回答：“那又怎么样？” 　　荒川斜睨了她一眼，明明是抬头看她，愣是给他做出来睥睨的味道。“暂时维持这个契约并非不可，所以你应该懂了吧？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不用再装出要杀了我的样子。我不喜欢用这种状态和你说话，把手放开，阴阳师！” 　　江雪：…… 　　不是傲娇着不肯正面承认，而是真的嫌她力道太重了。而且还一眼看破了她的演技…… 　　荒川果然还是那个讨人嫌的咸鱼，一点也没有因为变小就变得可爱好哄一点。 　　一丁点都没有！ 　　江雪垂死挣扎着试图维护自身演技的尊严：“装什么？” 　　“不肯承认吗？”荒川之主看着她，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难以言述的味道。像是嘲讽，但又不完全一样。要说费解，又比费解的情绪多出一股高高在上的感觉。“或是抱有侥幸？” 　　那种表情不是有意做给她看的，甚至恐怕他自己都没察觉到露出了怎样的表情。就像人类看着傻狍子，会专门做奚落的表情给它看吗？不，只会想看它还能怎么犯傻，然后脸上自然而然就有了俯视它的表情。 　　荒川脸上的，就是这种表情。 　　并不是故意气她的，可这并不代表这样的荒川看起来不欠揍。 　　江雪想，变小了为什么会变得更欠揍，之前看着她的时候表情还没这么让人窝火。 　　“不喜欢我这样说？那么……”荒川叹了口气，“请放开我，主人，我请求您。” 　　！ 　　江雪好像被他放了一道雷在身上，外酥里嫩，不知不觉地就松开了手。 　　什么鬼？荒川突然说出这种话是什么鬼？而且明明是在求她，那种好像在迁就她在体谅她的表情是什，么，鬼？ 　　真是一条服软都服的很欠揍的咸鱼王！ 　　一口气堵在胸口，江雪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破功，“真是意想不到的容易妥协，我还以为你要再拿鱼戳我三百回合呢。不用让我那么累还真是太谢谢你了，咸鱼废料。” 　　她说完都已经准备好迎接暴怒的荒川之主了，却看见咸鱼王的脸色并无异常。 　　“不反驳吗？” 　　“咸鱼废料？”荒川之主复述了一遍最后四个字，然后开口，“你没说错。” 　　他看向江雪，“现在的我确实不堪一击，羸弱至极。但弱小还不愿承认？我还没有可悲至此！” 　　“不要看低我到这种地步，阴阳师！”他的眼神冷却烈，直直地刺过来。 　　江雪不知道那感觉像什么，如果硬要找一个形容，那就是结了冰的酒。 　　冷，真的冷。但是一旦喝下去，立马就能明白究竟有多烈。 　　那样的感觉，只需要一口，就能叫你再也无法忘记。 第21章 阴阳师 　　江雪的那点怒意又被荒川之主按熄了。身上的伤还是疼，荒川之主看起来还是那么欠揍，然而心情奇异地平息下来。 　　旁边传来叮咣一声响，江雪看过去，是哈利的箱子被不小心踢到了。她把荒川之主放在肩上，对方很自觉地抓住了她的衣领。 　　她看过去的时候，黑狗警惕地对她呲牙，阻止她靠近哈利。 　　江雪停住脚步，“那是你的狗么？我没有恶意。” 　　开口说出的是流利的英语，上次也是这样，虽然从没学习过日语，用的时候却没有一点滞涩。这次也是，英语四级都没过的水准，却跟哈利交流的毫无障碍。 　　“不，这不是我的。我是说，这难道不是你的狗吗？” 　　不，那是你的教父。只不过从你小时候起就含冤入狱，直到现在才越狱出来，目前在逃中。 　　“不是我的。”江雪摇头，“它很护着你，我还以为它属于你。” 　　两个人的目光都移在黑狗身上，西里斯纯然狗样，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个巫师。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的话，恐怕看到它也只会觉得是条厉害的流浪狗，再细致一点也就注意到它浑身肮脏营养不良，从哪儿也没法联想到人身上。 　　还好她对这个世界并不是一无所知。 　　江雪想，虽然这个任务虽然棘手了一点，但是至少知道线索走向，不至于像缘结神那个世界一样被动。不过话说回来，要是一点剧情都不知道地去做这个帮助哈利的任务，真的不会败得一塌糊涂吗？ 　　虽然经常被分类在童话故事里，可是哈利身边的利害关系可真不是一般的复杂。 　　说起来上一个世界也是，这一个世界也是。谈恋爱好好约会看电影不是很好，总是伴随着妖怪追杀未免也太高危了吧。大魔王什么的直接按套路来，被小孩子拿个咖喱棒打通关，然后开启幸福结局难道不好吗？ 　　现在的作者啊，怎么就没有一个好清纯好不做作的呢。 　　如果有这么一个不妖艳不做作的清纯作者，她一定第一个申请去那个世界做任务！天天都给这位清纯可爱的作者献上一百遍的美好祝福。 　　哈利不知道她内心满天飞的吐槽，被她刚刚的话戳了一下，“它很好，不过我有海德薇了，那是个好姑娘。如果它们能和睦相处，而且我还能回霍格沃茨的话，也许收养它是个不错的主意。” 　　说到这里，他又露出苦闷的表情。他刚刚违反了未成年巫师不得校外施法的规定，说不定霍格沃茨已经把他开除了。罗恩赫敏他们肯定还会帮助他，可是他也许再也不能回到那里去了。 　　黑狗舔了舔他的手，为他送上一点慰籍。 　　哈利脸上露出笑容，场面一时很温馨。江雪看着却感觉心里有点酸涩，虽然披着狗皮，但是对于知道真相的人来说，这就是父子亲情画面。 　　就像单身狗容易被虐，背井离乡换世界也同样容易被刺激。 　　想到已经成为负数的勾玉和目前依旧没有回家选项的系统，这种感觉就越强烈了。江雪努力把负面情绪往下压了压，尽可能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 　　“我看到你用了魔咒，你应该是个巫师，对么？” 　　哈利在她微笑之后显得放松了一点，要知道，对着顶了一张冷脸的重伤患，能坦然自若是很难的一件事。冷漠和暴力永远是哈利无法喜欢并习惯的，虽然他自己也并不显得活泼开朗。 　　“是的。”他点了点头，也努力向江雪表示友好。“你也是巫师吗？那个……是什么神奇生物么？我不太了解这些。” 　　黑狗却不吃这一套，他并没有因为江雪的笑容就松懈下来，反而更加警惕地防备着她和她肩头的妖怪。荒川之主坐在江雪肩头，目光也落在了黑狗的身上。 　　两道目光撞在一起，开始交战厮杀。 　　江雪注意到了，只当做没有看见的样子。 　　“不，我是阴阳师。”江雪解释，“这是我新收服的式神，这个概念细讲有些麻烦，你暂时把他当成受刺激后失去控制的神奇生物也可以。” 　　反正她没有意见，荒川之主有意见？不，他听不懂。 　　“我在施术的时候被卷到了这里，式神也出现了问题。那是我第一次用那个阴阳术，可能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哈利点头表示理解，事实上他一年级的时候就知道，咒语如果念错了音节，会发生谁也无法料到的事情。也许你念出之前想要让一个物品漂浮，但念错之后就会发现自己弄出来一头牛。 　　“说起来真是噩梦。”江雪叹了口气，示意哈利看她的伤口，“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麻烦你的家人送我去巫师医院呢？” 　　哈利卡了一下。 　　哈利的监护人并不是巫师，并且相当憎恶巫师，不然他也不会吹胀了姑妈半夜离家出走。江雪知道这一点，但一个不认识哈利的陌生人是不应该知道的。 　　哈利卡的时间不太长，他简单解释了一下，没有太详细，“我借住在姨妈家里，他们并不是巫师。” 　　江雪点头，“那么可以请你告诉我详细的地址么？” 　　如果是校医室的地址他倒是很熟悉，哈利想，巫师医院他也不太清楚。 　　他往前走了一步，扶住了江雪。之前咸鱼王先发大招，然后江雪和他用难以插嘴的气势互相嘴炮，作为一个并没有选修外语的巫师，哈利实在有点状况外的发懵。 　　现在他重新回过神来，马上就意识到这是一个需要帮助的重伤患。疼痛和虚弱不会因为坚强而减退，所以对她的帮助是必要的。 　　“我可以把你送到对角巷，然后联系一下我的朋友罗恩，他的父母很友善，应该会愿意帮忙。”他从上霍格沃兹的第一年开始就不断和魔王互怼，到现在已经受伤多次，对于一些护理常识还是比较熟悉的，搀扶江雪的姿势非常合格。 　　阻止不及的西里斯：…… 　　它眼睁睁地看着教子带着来路不明的小姑娘到了对角巷，它还想再跟，但是又怕被熟人发现，只好半路跑走了。 第22章 觉醒副本 　　韦斯莱果然答应了帮助江雪，圣芒戈医院的设备对于江雪来说很新奇，治疗效果也很不错。 　　相对的，需要的费用也不少。 　　江雪身上还带着一点奈奈生给她的钱，然而那些是肯定不够支付治疗费用的。韦斯莱本来就穷困，江雪也不好意思在劳烦他们大半夜把她送来后又借钱。因为目前没有赚钱的门路，如果借了，很有可能直到离开这个世界都还不上。 　　就像她借奈奈生的钱一样。 　　江雪想到身上累累的债务，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以前看的小说主角一穿越就发家致富广开后宫，然而到她这里却是债务累累，身上没有一分钱。好不容易收服一个ssr，还连身形带能力大缩水。难道是因为身处别人做主角的世界里，所以就算能穿越也没有主角待遇吗？ 　　最后是荒川往她手心里放了一块玉坠。 　　据说是他之前一直带在身上的，穿越的时候顺便一起传过来了。他平时不带什么金银的东西，也不知道这块是什么时候揣在身上的，仅此一块。 　　之前似乎是用妖力包裹着，所以也和荒川一起缩小了。现在他把这块玉坠弄出来，这东西就恢复到了原来大小，有荒川的大半个身长。 　　这东西解了燃眉之急，让江雪暂时不用因为金钱而焦头烂额。 　　哈利被韦斯莱夫妇带走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促膝长谈，等到交谈完成后，哈利的表情没有之前那么慌张了，他向江雪告别，并告诉她他住在破釜酒吧。 　　江雪向他表示了感谢，并且表示伤好之前都会待在圣芒戈。她欠哈利一份恩情，如果他遇到了什么麻烦，她愿意为他观星占卜一次。 　　江雪当然不会占卜，毕竟不是一个正经的阴阳师。塔罗牌星象八卦……哪样她也没学过。但是她知道剧情这一点，完全可以把未来的剧情脉络转成模糊的语言形式，再通过占卜这个阴阳师具备的技能透露出来。 　　哈利这一学年基本跟平静安宁两个词不怎么沾边，开学就能遇见麻烦。比起主动倒贴紧迫跟人引起别人的怀疑，还不如让他自己主动找上门来。 　　江雪揉了揉额头，心想当初没穿越前她也是个单纯可爱的少女，就算总被说二也没有套路过别人，没想到现在动不动就要下套，圈的还总是初中生高中生这样年纪的小孩子。 　　总感觉节操也好下限也好都在不停的下滑，虽然本来可能也没有多少了。 　　和她互相留下联系方式的哈利看着她显得冰冷的苍白侧脸，依旧和之前一样，完全没有感受到她内心汹涌的弹幕。他一边想虽然人有点冷可这应该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一边挥手跟她再见。 　　圣芒戈有专门的医护人员，韦斯莱一家人也有要忙的事，没有义务一直陪着她，在那之后也告辞了。不过在她们走之前，也给江雪留下了联系方式，并告诉她有什么弄不通的事可以联系她们。 　　作为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来说，这已经非常足够了。 　　她们走了之后江雪没有真的躺在床上好好休息，而是开始翻来倒去地研究她的系统。之前急着找咸鱼王都是匆匆翻过，没有仔细查看，现在有时间了当然要研究仔细。 　　阴阳术里面她没有技能，但是荒川有，还是他作为式神时的那三个技能。没有详细的数值面板，御灵也没有，御魂更加没有开放。基本上面板就是个面板，除了显示一下荒川是她的队友了没有任何用处。 　　式神录里面只有升星开放这一处改动，江雪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遍，也没看到其他改动的地方。在她抽到两张小蝴蝶之前，是没有办法给她升星了。萤草和鲤鱼精也是一样，都得要相同的式神卡才能升星。 　　这种升星仿佛升技能一样的感觉，让江雪怀疑ssr有没有可能长大，好歹升技能还有黑蛋可以用，升星却不能用黑蛋。 　　不过这种担心的前提是能抽到ssr。 　　江雪看了一眼在被子上闭目休息的荒川之主，把他从ssr的名单上划去。这咸鱼连用卡升星的机会都没有，阴阳术面板除了技能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既然进了阴阳术的面板，就不要凑式神录的热闹了。 　　探索里面虽然有上个世界的图标，但点开之后却无法进入。原本应该写着探索的地方现在写着继续战斗，而且一片灰暗，还缠着一把锁链。 　　觉醒副本御魂副本，一溜都是锁着的。 　　江雪百无聊赖地一个个戳过去，结果戳到觉醒副本的时候，竟然真的被她戳出来一个面板。 　　【检测到需觉醒式神‘独眼小僧’，是否开启觉醒副本？副本随机。】 　　江雪心里一动，咬了咬牙，暂时忍着没点。 　　现在她的式神基本都是大战过后的虚弱状态，她的身体才刚刚因为巫师的治疗而恢复完整，荒川还是一个十厘米的小鱼苗，她们需要的是休养。虽然很想要独眼小僧恢复，但不能因此让更多的人受伤。 　　但是她的心也有些静不下来了，最后看着系统，点进了召唤界面里去。 　　哈利世界虽然有黑魔王，但是眼下这个时间段算是安全的，圣芒戈里也不会忽然蹦出危险分子拼死拼活地要杀她。她的伤势以及被巫术和魔药稳定下来，有什么不好也有专门的医疗人员看着，应该可以尝试一下召唤了。 　　江雪心里忐忑地在上面开始画符，她写了一个ssr，然后紧张地注视着那张抖动的符咒，片刻之后，一张萤草卡片翻转了两下，落到了江雪的勾玉印记里。 　　没有萤草出来跟她打招呼，是因为之前已经抽到过萤草了吗？ 　　江雪关掉界面，时间依然静止。她打开式神录，看见新的卡片上写着可投喂三个字。 　　江雪：…… 　　槽多无口。 　　她这么想着的同时，松下了一口气。 　　如果再召唤出来一个萤草，哭唧唧地看着她，她大概这辈子都没有升星式神的那一天了。 第23章 鬼女红叶 　　萤草还没到可以升星的时候，虽然之前把她喂满级了，但是因为妖力使用过度的原因，她又重新掉回了原先刚刚被召唤出来时的状态。 　　江雪感受了一下身体的状况，并没有感觉到过度的疲累，就重新点开召唤继续画符。 　　这次她画上了一枚枫叶。 　　画葫芦一直没画出酒吞，也没画出茨木。不知道画枫叶行不行，想追杀想恋爱都可以冲着这个标志来，两个ssr都跟这个标志代表的式神有牵扯。 　　她一笔一划画的很认真，画完之后看了看咸鱼，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手指。 　　好歹也是ssr，应该是有点欧气的吧。 　　只能希望玄能改命了。 　　片刻之后，画上枫叶的符咒瑟瑟抖动着，消失在召唤阵中。无数鲜红的枫叶从阵中卷出来，江雪顿了一下，连式神的脸都没看清，就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红枫叶这种标志她除了鬼女红叶想不到别人，不巧的是，这位式神她对人类来说并不友好亲切。 　　暂停的时间骤然运转。 　　坐在被子上的荒川之主倏然睁开双眼，一条游鱼迅速在空气中凝结，然后弹出去砸在了江雪脑袋上。 　　江雪被砸的身体一偏，歪倒在床上。与此同时，数枚从召唤阵中飞出来的红叶在江雪身侧擦过，直直钉在了床头。 　　就在她刚刚坐着的那个位置，如果不动的话，刚好可以扎穿她的头。 　　小小的团子从半空中落下来，砸在江雪的身上。江雪的表情扭曲了一下，正要把团子掀下去，就被团子抓住了脸颊。 　　或许是因为已经受到了名字的影响，鬼女红叶没有再对她下杀手，仅仅只是抓着她。 　　“你就是召唤我的阴阳师？”她的手指比江雪的脸颊还要柔嫩，此时眼睛隐含泪意，美丽的脸颊上都是哀伤与疯狂。“我不要，我不要待在这里。晴明大人，我是为了晴明大人才活到现在的，我不能离开他在的世界，晴明大人，呜呜……晴明……” 　　那张美丽至极的脸上沾满了泪水，可是哭容和稍微带点婴儿肥的脸颊一点也无法冲散她的美丽。她身上有一种惑人的气质，让人忍不住去追寻沉溺。虽然是团子大小，却无法让人当做孩子来看待。 　　她早就不看并且不信的诸如八岁宠妃，七岁皇后，或者小娇妻什么的，如果那里面的女主长成鬼女红叶这样，那她就天天投票深信不疑！ 　　红叶传记里说她是绝美的女子，江雪对着3d建模对这句话不以为然，然而现在她不再这么觉得。 　　真的是……太美了。 　　江雪被红叶的美貌所震惊，但红叶却看不出来，她能看到的，只是江雪依旧一片冰冷的眼角眉梢。 　　“好冷漠。”红叶抽泣着放开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好难过，为什么？晴明大人……晴明大人……” 　　江雪不知道该怎么跟她交流，不过她的手总算从江雪身上离开了，这让江雪松了一口气。 　　荒川之主落在江雪手掌上，按了按她的掌心。因为比例大小问题，这个按的感觉更像是戳。 　　“收她回式神录，名字能增加孺慕和依恋，但是执念太强之人，依然会下杀手。” 　　荒川之主的声音落下，眼前弹出一条邮件。时间暂时停下，邮件内容在她眼前慢慢展开。 　　大意是触发了条件，可以将式神收回式神录，或召唤到阴阳师所处世界。功能很实用，之前不肯召唤萤草她们，一方面是为了让他们养伤，一方面也是召唤出来就不知道怎么让他们回去了。到时候她一个连自己都还没安置好的人，怎么安置自己的式神呢？ 　　邮件自动展开，又自动合拢。 　　完全合拢之后时间开始流转，江雪翻转手掌，将手背印记对准鬼女红叶，说了一声“收。”。 　　仍在哭泣的鬼女红叶化成一点荧光，落进了印记中。 　　嘤嘤的哭泣声和鬼女红叶一起消失，江雪吐出口气，头一阵阵发疼。 　　该怎么劝说这个离开晴明所在世界就要疯狂的迷妹，成了她的又一个待办事项。 　　江雪揉了揉太阳穴，心想式神的稀有程度难道是根据她们本身的棘手程度决定的吗？以红叶对晴明的痴迷程度，她真的能有说服红叶的那一天吗？ 　　“怎么？”荒川之主坐在她手边，“是不想要那个女人了吗？” 　　江雪摇了摇头。 　　怎么说也是sr，哪能说不要就不要。其实她画完枫叶内心都已经做好迎接r卡的准备了，并没有真的指望能一发入魂。然而没想到画葫芦怎么都不出ssr，画枫叶却能出sr。 　　她身上符咒不多，欧气稀少，抽个sr不容易，不能太奢侈。 　　“等等吧。”江雪把那几枚红叶从床头□□，扔到垃圾筐里，“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劝她改变心意的时候，再让她离开吧。” 　　“离开？”荒川之主看向她，“吃掉她可以增加其他式神的妖力。” 　　他眉眼沉沉，凝聚着冷漠。“那是绝佳的补品，不要因为人类愚蠢的道德而放过她，阴阳师。” 　　江雪伸出手拎起他，把他放到了枕头旁边，然后自己躺了下去。 　　“做决断的是我。”江雪把被子盖在身上，头疼感越来越厉害，身体的疲累涨潮一般上升，她不太想要继续说话了，“没有你判断的余地。” 　　拿这种话来怼荒川，一怼一个准。 　　荒川之主不赞同，江雪的力量远没有达到可以随心处理鬼女红叶这种等级的式神的程度。然而这一句话成功地让他不再说话，沉默地坐在了枕头边上。 　　江雪没有任性的实力，但他也没有支配江雪的实力。 　　江雪眼皮打架，这种感觉像是当初召唤完独眼小僧，看来目前她召唤sr还是有点勉强。 　　她用手指碰了一下荒川，意识越来越沉，“会给你们把狗粮打够的，她就随我处理吧，别……生气。” 　　荒川身上没有一丝生气或愤怒的影子，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弱肉强食，这是妖怪的规矩，也是荒川所知的天地至理。只要江雪没有辱及他，他就没有必要生气。 　　他撑住江雪的手，然后把她的手指移开。 　　“狗粮？”荒川之主疑惑，“那是何物？” 　　然而江雪已经沉沉睡去，只留给他一个安宁的侧脸。 第24章 式神都是债 　　江雪醒来的时候荒川之主已经把之前的问题忘了，待在床头柜上认认真真地修行。 　　江雪用手挡了挡略有些刺眼的阳光，一偏头就看见了他。 　　上次看别人修行还是刚刚穿越的时候，偷偷看独眼小僧努力。想想现在距离那时候也没有多久，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不，要说起来，也确实是隔了一个世界。 　　荒川之主的衣摆随着他的动作飘动，身体正后方的那一块既像是衣摆又像是尾巴。江雪对着认真修行的式神，不知怎么就感受到了一种迷之萌感。 　　她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手指轻轻捏住了那摇来晃去的一小条。软软的，滑滑的，感觉有点像皮毛，又和她平时摸到的皮毛感觉不太一样，而且没有温热的感觉。她搓揉了两下，到底还是没能分清那究竟是衣服还是尾巴。 　　还想再搓两下，荒川之主的水球已经砸在了她的脑袋上。 　　江雪：…… 　　江雪：！ 　　她瞬间清醒了，手指一下放开。 　　虽然是条咸鱼，可是如果不是力量衰弱，荒川之主的危险程度绝对还要排在鬼女红叶之上。之前她就已经很清楚地意识到了，如果在他面前表现的太轻浮或者太软弱，谁也无法保证她会不会被荒川之主用鱼吃掉。 　　真是睡蒙了。 　　明明之前清醒的时候很好地控制住了，没有对着他戳戳捏捏的。不过看这个反应，刚才那个应该是尾巴吧。 　　不对，以他的脾气只是捏衣角也没准会被扔水球。 　　所以还是不知道到底是衣服还是尾巴……等等这不是重点。 　　江雪坐了起来，拨开贴在脸上的头发，发梢不断往下滴水。她沉默了一下，看向荒川。“给我弄干。” 　　她一点也不想面对护士看见她满床水渍后的表情，不想解释一个没有魔杖的巫师从哪弄来的那么多水。想想就觉得麻烦炸了，而且没准还会引起什么奇怪的误解。 　　咸鱼这么爱玩水干脆就玩一玩对水的控制好了。 　　荒川之主不动。 　　江雪看着他，“做不到吗？” 　　荒川之主不想和她说话，并向她扔了一个看渣滓的眼神。他转过身继续修行，江雪拽住他的衣领，把他丢在床上。 　　“弄干。”她说。 　　荒川之主的衣服也被染湿了，不过没到滴水的程度。他坐起来，眼神烈烈灼灼，“这是命令？” 　　江雪顿了顿。 　　荒川之主只向强者低头，所以用力量压制他，强行命令他，是让他服从的最好方式。作为一个废柴阴阳师，态度上出一点差错，都不知会引起怎样的反噬。 　　可是面对着这双眼睛，她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继续。 　　过犹不及。 　　江雪脑仁隐隐作痛，她把咸鱼从已经湿透的床单上抓起来，放回桌子上。在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这个问题里纠结了一会儿，只觉得这条咸鱼棘手的要命。 　　咸鱼也好红叶也好，还有之前的首无……一个一个的，都麻烦的厉害。 　　式神都是债。 　　“我不想为难你。”江雪冷着脸，把荒川之主举到能和她平视的高度，“但不要做出麻烦的事。” 　　“那么你先要停止对我的冒犯。”荒川之主与她对视的时候，丝毫也没有因为被掌握在别人的手心里而有所收敛。 　　“不过是拽了衣服。”江雪冷漠地看着他，“你不喜欢我不介意你拽回来。” 　　坚决不能承认她怀疑那是尾巴的事，不管怎么样现在都一定要一口咬定那是衣服，拽尾巴不能承认，决不能承认！觉得十厘米有迷之萌感的事更是一个字都不能透露出来。 　　赌五个蓝符荒川一定觉得那是轻慢。 　　她扯了扯身上湿透的头发，“水你也泼了，也该满意了吧。现在给我弄干，这样很难受。” 　　荒川之主脸色不好，但最后还是伸出手挥了一下，那些水渍很快化成水珠飘到空中，最后又消失不见。 　　最后扔下一句“脆弱的人类”，他就又跑回原地修行去了。 　　总算是没跟咸鱼翻脸干架，江雪心里松一口气，重新躺回干燥柔软的床铺上。 　　任务是保护西里斯免受摄魂怪之吻，现在离那个时间还远的很，江雪还有大量的时间。可是这不代表她能放松，旁边这个刚刚才砸了她一水球的不说，昨天的红叶也还没真正收服，再远一点，还有哭唧唧的首无团子没养好。 　　心累。 　　她究竟是怎么从一个吐槽少女变成现在的装逼王的，这些难搞的式神真是一个一个居功至伟！ 　　江雪刚想叹气并且揉揉头发，余光就看见了床头柜上的咸鱼王。她的动作一顿，硬生生忍住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盯着窗外思考了一会儿，最后把萤草放了出来。 　　萤草经过之前的休息精神已经好了许多，状态看起来不错。江雪把她抱在怀里，看见萤草可爱的笑起来，不由自主地往她怀里蹭了蹭。 　　“好温暖。”她这么说着，蹭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脸蛋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江雪感受到了治愈的温暖。 　　啊啊啊啊萝莉敲可爱！ 　　不用跟式神斗智斗勇真开心！ 　　“之前的伤好点了吗？”江雪摸了摸她的头发，“小蝴蝶她们怎么样，那时候她们伤的很重。” 　　魔法世界毕竟不是式神们成长的地方，养伤的时候待在式神录里会更舒服一点。蝴蝶精伤的严重，她到现在也不敢召唤小蝴蝶出来。 　　这句话说出来，萤草脸上露出很犹豫的神情，最后还是忍不住跟江雪说，“那个……那个……” 　　她深吸了一口气，“可以把鬼女红叶和我们分开吗？” 　　江雪：…… 　　感觉有点不妙。 　　“她进来之后就一直在哭，一直在喊一个叫晴明的人。我和鲤鱼精姐姐安慰她，她也不理，吵得大家都休息不好。我……我劝她说这样不太好，差点被……被吃掉……呜。” 　　萤草抖了一下，话里带上哭音。 　　“还好鲤鱼精姐姐阻止了她，但是她还是一直哭。最后首无哥哥跟她打了一架，两个人势均力敌，都受了好重的伤。我和鲤鱼精姐姐一直在照顾首无，鬼女红叶还是一直哭，蝴蝶精姐姐休息不好，很憔悴的样子。” 　　萤草哽咽了一下，“这样……这样下去不行啦，大家都会累垮的。” 　　江雪：…… 　　她已经失去了吐槽的力气。 第25章 那个是尾巴 　　江雪深吸了一口气稳定情绪，拍了拍萤草的背，“好的，我知道了。” 　　她的面部表情稳定下来了，心里却全是奔跑的羊驼。 　　假如安倍晴明也能被召唤的话，她一定第一时间索要一本式神喂养手册，她家的这些崽一个两个的都快要上天了！ 　　没有上天的软萌萤草点点头，眨了眨有些发红的眼睛。“谢谢江雪大人。” 　　“萤草是擅长治愈的妖怪，对吗？”江雪看萤草不再哽咽，才开口询问。“能帮我看看身体状况吗？” 　　“恩！”萤草用力点了一下头，柔和的绿色光芒围绕住江雪，隐隐能闻到草木的清香。 　　萤草的表情专注而认真，江雪感觉都要被萌化了。这种另类的体检花费了一段时间，江雪看见萤草头上微微出了汗，正担心这对她来说是不是有点勉强准备阻止的时候，萤草止住了妖力。 　　“身体恢复的好快啊。”萤草稚嫩的小脸上露出惊诧又仰慕的神情，“本来以为人类的话，会修养好长的时间，这种恢复力似乎比大妖还快，江雪大人好厉害！” 　　她拉着江雪躺下，“不过还是要好好休息哪，灵力消耗的太厉害，得好好养回来啊。” 　　“这段时间不可以再召唤式神哦，也不可以做危险的事。”她叹了口气，“大家都是的，明明就受伤严重，却还要勉强自己，这样不行的啦。” 　　被萤草语重心长地劝了好一阵，江雪彻底把去挑战觉醒副本的心思按熄了，戳了戳萤草稍微鼓起来的脸蛋。“我知道了，放心吧。” 　　萤草小声地“啊”了一声，然后捂住被江雪戳到的地方，脸蛋变得红扑扑的。 　　“先回去休息吧。”江雪没有再逗她，“我会把鬼女红叶的事处理好的。” 　　萤草点了点头，江雪把她收回式神录，然后把鲤鱼精和鬼女红叶召唤了出来。 　　鬼女红叶在和首无的战斗中伤的很重，虽然都是团子，但打起来的时候都没留手。首无那边还有萤草她们照顾着，生人莫近的鬼女红叶就没有那种待遇了。 　　从式神录中出来的她看起来状况奇差，却还是三句话不离晴明，实力诠释了什么叫最强迷妹。 　　江雪怕红叶的声音把医院的人引进来，让鲤鱼精把鬼女红叶困起来，然后拿了张枕巾让她塞上了红叶的嘴，又拆了红叶的衣服把对方捆起来。红叶挣扎的很厉害，她虽然是sr，可惜刚被召唤出来又受了重伤，根本打不过虽然是r卡但已经满级只等升星的鲤鱼精。 　　红叶几次挣扎毫无作用，泪水流了满脸。然而即使涕泗横流，照样是个动人心魄的美人。 　　这个场面看上去有点奇怪，总觉得是什么奇怪走向的小本子。某22以上，4某什么的。江雪摇摇头，把那些被奇怪本子荼毒的思想摇飞出去。 　　鲤鱼精很忐忑，看起来像第一次做坏事的孩子。她帮着江雪把枕巾塞完后，对着鬼女红叶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 　　江雪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 　　“你有多迷恋晴明，我已经看到了。”江雪坐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鬼女红叶，“我给你准备了两条路。” 　　“第一。”江雪冷冷地看着她，“我杀了你，让别的妖怪吞噬掉。” 　　“什么？！”在鬼女红叶之前，鲤鱼精大声地叫了出来，满脸吃惊，没想到江雪会说出这样的话。虽然和鬼女红叶不对盘，可她们没有血海深仇，同为式神，她感受到的不是有狗粮吃的喜悦，而是残忍。 　　她抖动着，尾巴不安地摇摆。 　　鬼女红叶剧烈抖动了一下，与鲤鱼精不同，她的眼睛里居然露出了类似这样也好的意思。 　　江雪本来酝酿好的第二条顿时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噎的她什么都说不出。 　　鬼女红叶这样的反应，完全不在她的计算范围内。 　　晴明你可真是个好汉子！ 　　瞧瞧你家迷妹被你迷的多么神魂颠倒晕头转向！ 　　江雪卡了半天才调整过来，说出了第二个方案，“第二，你乖乖的听话，我可以留下你的性命。如果实在思念晴明，我可以帮你抹去关于他的记忆。” 　　鬼女红叶拼命地摇头，毫无犹豫地拒绝了方案二。 　　比起抹去记忆，她更愿意接受死亡。 　　江雪：“……” 　　江雪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江雪从没见过这样的感情，这种迷恋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疯狂。她不明白鬼女红叶怎么会为了一个单箭头迷恋的人连命都不要，到现在她才明白鬼女红叶口中‘是为了晴明才活着的’这句话，完全不是随口说说的轻浮话。 　　明明有了生命才有其他，能活下去才有无限的可能，鬼女红叶怎么就能做到爱晴明更甚性命呢？ 　　这种感情，她完全……不……明白。 　　而鬼女红叶已经扬起脖子，让白皙脆弱的脖颈对准江雪，眼里带着泪，脸上却是解脱的微笑。 　　“不，不用这样的吧！”急转直下的状况让鲤鱼精看起来也要哭了，眼睛里都是掩饰不住的惊慌，还有一些别的情感。 　　大概就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这种情感？ 　　江雪看着鲤鱼精的泪眼，内心的羊驼已经踏破了大草原，只能忍着让自己的表情不崩塌。 　　她怎么也没想到红叶会这么做，如此炽烈的爱意，是她从未在现实中见过的。 　　其实她应该知道的，红叶表现的那么明显了。只是思维惯性，她习惯了现实中永远妥协于或者金钱或者理念又或者时间的感情，完全忘记了感情也可以这么烈烈如火。 　　早点明白过来的话，她之前绝不会给出那样的选项。 　　现在再说不杀，不但永远也别想再降服鬼女红叶，也会让其他式神明白她的底线有多低。对于鲤鱼精这样的，知不知道她的底线都无所谓，可是首无那样的就不一定。 　　而且不听从阴阳师命令的式神，别说sr，哪怕是ssr也相当于一张废卡，甚至有可能会反噬其主。 　　要杀吗？ 　　床头柜上的咸鱼王已经落到了床铺上，就坐在她手边，看着这场闹剧。 　　江雪深吸一口气，摆了摆手，“算了。” 　　她根本不想杀死手下的式神，完全下不了手。独眼小僧也好，荒川之主也好，鬼女红叶也好，她一个也狠不下心。 　　反正都心软那么多次了，底线什么的没准早就被摸透了。 　　真是……注定了，只能做一条垃圾咸鱼啊。 　　鲤鱼精松出一口气，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就知道江雪大人不会这么做的！” 　　“回去吧。”江雪摸了摸她的头，“红叶放在我这里，你们好好休息。” 　　鲤鱼精又把泡泡加固了一层，开开心心地回式神录里去了。 　　江雪对咸鱼王张开手，让他跳上掌心。“继续修行吧，这个不能吃。” 　　荒川之主对于这个结果一点也不吃惊的样子，他落入江雪的掌心，对于拿她的手当交通工具这点毫不抵触，但是对于她的语气分外嫌弃，“不要用那种语气，愚蠢的人类。” 　　“就这么说，死咸鱼。”江雪把他提溜回去，“你没有反抗的权利。” 　　“哦。”荒川之主理了理袖子，“你不让我反抗，我就去死，如何？” 　　这语气百分百嘲弄。 　　很好，刚才命令的后遗症现在就开始显现了。 　　江雪一噎，冷着脸重重地捏了一下他的尾巴。“我从一开始就没舍得让你死。你和她不是一回事，学她没用。” 　　她对鬼女红叶的期望是“臣服”，对荒川之主则是“留下”。 　　荒川之主留下来是因为他信奉弱肉强食的法则，当他比江雪弱的时候，他会选择留下来。一旦他比江雪强，大概就杀人跑路了。 　　所以要对他强势一点，为了不让咸鱼王走人，不，走妖。 　　鬼女红叶又没有让人负债两千勾玉，放她走也没问题，强不强硬的没必要，何况对荒川的这一套对红叶也不起效果。 　　咸鱼么……做梦也不会放他跑路的！ 　　她抓着那软软的一条用力搓揉。 　　荒川之主迫不及防被她抓住搓揉，皱眉的同时，那软滑的一小条反射性地打在江雪的手指上。江雪心里一酥，心情瞬间回升。 　　真的是尾巴！ 　　好软！手感超棒！ 　　“阴，阳，师！” 　　不同于早上的水球，江雪整个人都被液体卷住了，被冰了一个透心凉。 　　咸鱼王用水包着她，狠狠把她甩到了门上。 　　水“哗啦”一声落下去，发出一声巨响。江雪*地倒在门边。倒是不疼，毕竟有水缓冲，可是真的冷。 　　所以这就是她不想向式神露底的原因，动不动就对她动手的只有一个咸鱼王就够了，她不想再多来一点！一点也不！ 　　江雪狼狈地站起来，抵着门板咳嗽地不停。 　　门板被敲了两下，震颤透过们传到她一片冰冷的脊背上。“你还好吗？需要帮忙吗？” 　　是一个苍老的声音，不像是医院里的年轻巫师。 　　江雪的目光在被捆绑的鬼女红叶身上落了一圈，十分确定这个不是应该被看见的画面，不管来人是谁。 　　她暂时把鬼女红叶塞回式神录，然后打开了门。 第26章 赌约 　　打开门的时候江雪楞了一下。 　　眼前的人特征实在是非常明显，以至于第一面江雪就认出了他是哪位，这人的辨识度不在哈利·波特之下。 　　阿不思·邓布利多。 　　霍格沃兹校长，灵魂导师，老蜜蜂，白魔王，有好有坏有褒有贬的各种称号，存在感突出，哪种偏向的同人都不可能绕过去的一座大山。 　　区别可能只在于是德高望重高山仰止的那个山，还是愚公想要移走的那种堵路大路障吧。 　　江雪看过的小说中，无数同人主角前仆后继和他斗智斗勇，也有一部分纳头就拜臣服于他的沧桑魅力之下。对这座大山，他们心中满怀深情。 　　现在江雪面对着这座山，狼狈地打了一个喷嚏。 　　“请问……”她拽了拽自己一天中第二次湿透的头发，“能给我一个类似干燥咒或者清洁咒什么的咒语吗？” 　　什么山都好，先帮她把身上弄弄干吧。 　　苍天作证，她真的需要帮忙。 　　邓布利多脸上什么也看不出，不过江雪从来也没指望过能看出来点什么。 　　邓布利多活了多少年，又和多少人斗过心眼？就算她再怎么发愤图强想要独当一面，也不可能瞬间智勇提升，成为压倒全场的*oss。看不出来才是正常的，总要遵守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 　　甚至从某种程度来说，凭她一个才刚刚开始学着独立的菜鸟阴阳师，仅仅只是想要猜透邓布利多在想什么，这念头就已经非常的轻狂和自傲了。 　　又不是毁容狂魔……不，伏地魔那种才华横溢的反派boss，太苏爽的念头还是想想就算了。 　　在邓布利多的魔咒下恢复了干爽状态，这位老人顺便帮她把门边那一摊水渍也处理了。 　　咸鱼王一直在旁边围观，不修行也不帮忙，好像观战状态。 　　江雪搓了搓手指，软滑的触感仿佛还有残留。她看过去，咸鱼王正对着她，尾巴被挡的严严实实的完全看不到。 　　江雪把目光转回邓布利多身上。 　　这一次邓布利多来，是想让她提供一下证明的。 　　证明哈利确实是为了救她的性命才在校外施展魔法，属于特殊情况。 　　江雪不太明白这有什么意义，毕竟在救她之前哈利还用魔法吹胀了他姑妈，魔法部想找茬完全可以用这个做文章。而且剧情证明，至少在今年，他们根本不会拿校外施法这件事去为难波特让他退学。 　　所以她更倾向于这其实只是邓布利多想跟她进行一场亲切友好谈话的借口。 　　目的？大概就是看看她这个可疑的掉渣的人吧。 　　太深太复杂的事情江雪也摸不到头绪，邓布利多不信任她这是肯定的，好在她的任务也不需要取得他的信任。 　　保护西里斯，从尖叫棚屋摸进霍格沃茨撸袖子干掉摄魂怪就行。简单粗暴，不需要绕太多弯。 　　绕弯绕的太多，最后绕进去的肯定是她，这一点毋庸置疑。 　　面对聪明人，如果不能比她更聪明，就干脆什么心思都不要有。 　　所以她很配合地帮助邓布利多完成了取证，然后心情放松地和他东拉西扯地闲聊。邓布利多还不知道从哪儿弄出来了甜点，西方对甜的耐受力偏高，江雪试着吃了一块后不得不承认她没法接受这种高度甜腻的口味。 　　咸鱼王一直看着他们，他的情绪如果可以分级，大概就是愚蠢的人类lv1直升到愚蠢的人类lv5。 　　和邓布利多不知道闲聊了多久，他们终于停下了这个趋势，互相告别了。 　　咸鱼王靠在一个茶杯旁边，看着她关上了房间的门。“完全不怕露出马脚吗？胆子很大啊，阴阳师。” 　　“破绽早就漏到根本堵不住了。”江雪拿走茶杯，给自己倒上一杯热水，“首先没有户口就是最大的问题，稍微一查就能查到。” 　　江雪在这个世界根本查无此人，上哪儿找都不会找到她的存在证明。 　　再来，如果是普通的因为召唤失误穿越了空间的阴阳师，至少可以通过电话之类的联络方式联系家人，跨行取钱也是可以的，有必要要卖掉身上的贵重物品？ 　　类似的疑点江雪自己都能找出一大堆，而且都是根本性地完全没法堵上的漏洞。遮掩也遮掩不住，反正她是想不出来办法。 　　“所以，你这是自暴自弃？”咸鱼王皱眉看着她。 　　没错就是那样你说的很对。 　　不过不能那么痛快承认。 　　江雪捧着杯子看着咸鱼王，脸上的冰冷几乎要把热气冻结，“准确说是自知之明。” 　　她提着荒川之主的领子，把他拎到面前，“你对我有什么意见？” 　　荒川之主没有回答这种危险的问法，这本来就不是让人说出答案的问题。 　　江雪的手指动了动，“不过你不认同我的做法，只是比我弱没资格提。对吧？” 　　弱肉强食的脑回路。 　　荒川之主坦率地承认了。“不错。” 　　“不如我跟你打个赌。”江雪把水杯放在一边，“就赌今天那个人的举动。” 　　“如果他今天和我说完话，最后杀死了我，就算你赢。” 　　“如果他虽然疑心重重，却依然没有害死我，就算我赢。” 　　“你赢了，我在死前会解开和你的契约。如果我赢了……”江雪的目光从荒川之主的尾巴上略过，“我什么时候想玩那个，你都要乖乖配合。” 　　和荒川的契约定下的匆忙，江雪只知道怎么定下和解除，连具体的内容形式是什么都不明白。没准荒川知道的比她更多些，不够江雪不敢问他。 　　在这上面露了怯，她很怀疑会不会这条咸鱼坑死。 　　荒川之主思考了片刻，然后点了头，“好，吾就与你一赌。” 　　江雪忍不住想要微笑，不过她控制表情的技能有所提升，总是冷着的脸又是种绝好的保护色，成功地帮她保持了波澜不惊的状态唬人。 　　荒川之主没有看过剧情所以不知道。 　　虽然邓布利多疑心太重，可是他却没有因为疑心杀过一个人。 　　哪怕是伏地魔陷害海格的时候，邓布利多已经猜到了真相，也没有下手杀人。 　　他太敏锐多疑，但也太喜欢给人机会了。 　　这点有好有不好，但是对于现在的江雪来说，绝对是件好事。 第27章 出院 　　直至在圣芒戈治疗结束，都没有人冲出来给江雪一个阿瓦达索命或者钻心剜骨。 　　不到彻底完成任务离开这个世界，邓布利多都还有出手的机会，还不能说咸鱼已经输了。不过咸鱼王大概已经有什么不妙的预感，这几天脸色略有阴沉。江雪没有多说什么逗他，以免玩脱。 　　出院后邓布利多给她送了一张临时性身份证明，拿着这份证明，试图野外生存的江雪打消了原先的念头。江雪觉得邓布利多送来这种东西肯定已经查到什么了，咸鱼也这么觉得，并且认为这种好意中也暗含警告。 　　江雪感觉无所谓。 　　长于智谋的人总会有无数种脑补，只要邓布利多不动手杀她，怀疑也好警告也好监控也好其他什么都好，江雪无所谓。 　　只要能达成任务目标，她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她不需要考虑后路，也没有什么牵挂。 　　江雪洋洋洒洒地给邓布利多回了一封感谢信，并且向邓布利多申请登上霍格沃茨特快，理由是占卜到帮助她的韦斯莱一家的小儿子有危险。 　　如果她没记错，剧情里第一次确切出现摄魂怪是在霍格沃茨特快。哈利被摄魂怪弄得晕了过去，在他身边的卢平驱赶走了摄魂怪。 　　她需要先来点摄魂怪练练手，做下开胃菜。式神对战摄魂怪没有范例可以参考，总得先操练一下。霍格沃茨特快就是一次不错的机会，可以接触摄魂怪，身边还有会应对的人降低风险性。 　　值得欣喜的是，邓布利多同意了。 　　咸鱼王完全不懂邓布利多在想些什么，江雪想，换成咸鱼，恐怕就算不发大招也不会同意。 　　江雪把脑回路切成简单粗暴的弱肉强食模式，发现邓布利多在这种模式里实在是种被理解不能的异类。他可以在一开始怀疑伏地魔的时候就直接动手杀人，那时候的学生伏地魔对上正值壮年的邓布利多，胜算低的简直让人流泪。何况邓布利多的手段其实足够，假如愿意陷害，尚且稚嫩的小蛇未必玩的过他。 　　那时候的tom可不是v大，功勋魔力人际都不过是青涩的果实，尤其在利益和纯血至上的斯莱特林，有多少人会为一个混血硬肛邓布利多？ 　　即便这个混血令人心折的优秀，也依旧是混血。长成了大概有人欣赏他，夭折了也就夭折了。 　　大概也就是桃金娘的结局。 　　或者时间再往前拨一点，他完全可以在某个魔王跑走的夏天把人抓回来独占或者跟着他一起去席卷世界。 　　唯一爱过的情缘跑了，和家人反目成仇，凤凰社成员对他心怀戒心，一大把年纪是个光棍还得拯救世界，最后不得好死。 　　为了一点仁心弄成这种结局，还把身边关系亲密的人全送上了祭台。根本没办法理解，只觉得可怜的可笑。 　　从这种思考模式里回过神，江雪吐出口气，忽然想，咸鱼王会是这么看她的吗？ 　　虚伪的善良，可笑的仁义，自以为是的温柔。 　　正义什么的，根本是场笑话。 　　她叹了口气，看着巴掌大的荒川忽然想到，怪不得他要和大狗子互怼二十场，三观差距大成这样，见面不掐就鬼了。 　　如果不是她和荒川的平衡关系微妙，会不会也要互怼二十场？ 　　荒川一直被她盯着，一般来说他是不会在乎的，可是这一次他的尾巴反射性地摆到了一边去，迅速地远离了江雪。 　　条件反射完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脸色黑的都快滴出水了。 　　不，江雪想，其实她两已经在互怼了，只不过方式不体现在打架上。 　　她随手撸了一把软滑的尾巴，拿出一个背包把荒川塞在了里面。 　　荒川冷冷地看着她，“如果我没记错，我们的赌约还没有结果。” 　　“你其实明白结果。”被目光冻久了，江雪的抵抗力大有提升，“早晚都是一样。” 　　“不到最后一刻，胜负便未分。” 　　“好吧。”江雪看着垂死挣扎地荒川，一时忘了要对他摆出冷脸。“就等到那个时候。你最近真是越来越过分了，说好会叫我主人听我话的呢？” 　　“如果我没记错，没人和你说好那种事。”荒川之主从背包里爬出来，以行动抵抗江雪把他装包的行为。“你如果想听我叫你主人，我可以那么叫。” 　　一副准备迁就满足她的样子。 　　“那你想叫吗？”江雪没能塞包成功，又准备把咸鱼往口袋里放。 　　咸鱼这次没跑，扒在口袋边缘上和她说话。“不想。” 　　荒川的表情很认真，明明叫她的时候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原来心里到底也是不舒服的。 　　怎么说呢，猫奴铲屎的时候一脸宠溺，可是她们真喜欢铲屎这个活儿么。 　　虽然荒川给她的感觉和这个并不一样，这事的性质也不一样，但是还算比较类似，她找不到更近似的例子了。 　　“那就不叫。”江雪把包背在背上，“在口袋里藏好，要去普通人类的世界了。” 　　她推开门下楼，离开她目前居住的破釜酒吧，到了伦敦街道上。 　　既然已经痊愈，也是时候该打工养活自己了。 　　咸鱼王的玉佩给她的时候没准备让她还，但是江雪没打算就这么从善如流地用掉。片段性失忆患者说不重要的东西，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不重要？ 　　再者说，就算真的不重要，也不能不还啊。 　　现在的江雪也算是精通三门语言，她想找个翻译的工作。之前也考虑过要不要在巫师那里工作，不过她是阴阳师不是巫师，魔咒魔药统统不知道，而且连阴阳术什么的也不是很了解，去了纯属卖萌，不如来普通人这里干活。 　　就是要看好荒川，别让他被别人发现了端倪。她一点也不想和偶发事件逆转小组见面，非常麻烦，而且肯定有罚金。 第28章 霍格沃茨特快 　　咸鱼大概也很清楚以他现在的实力不能肆意妄为，很安静地待在她的口袋里扮演手办，没有作妖。 　　江雪在外面跑了一天，几乎走遍整个伦敦后，终于谈妥了一份工作，拿回来一摞需要翻译的手稿资料。在破釜酒吧里吃过晚饭后她就开始着手翻译，咸鱼再旁边修行，角落里放着被绑的鬼女红叶。 　　江雪不介意放了她，但是不能确定解除关系后鬼女红叶会不会被送回原先的世界。咸鱼王特别告诫她，万一鬼女红叶恢复了原先的状态，又被留在了哈利的世界，江雪就该狗带了。 　　不知道她和她的式神够不够鬼女红叶吃一顿。 　　江雪虽然是条下不了狠心的咸鱼阴阳师，但并不喜欢自己坑自己，在有自保能力以前，她不想冒那个风险。 　　于是鬼女红叶暂时被堵着嘴没放。 　　咸鱼王表示可以等到他力量恢复，那时就不用再怕鬼女红叶，然而江雪很怀疑要是那样最先狗带的还是她。 　　她从吃完晚饭一直翻译稿件到凌晨，然后准时倒下睡觉。第二天就是霍格沃茨开学的日子，也就是说，明天她就要第一次面对摄魂怪了。 　　保持体力是必要的。 　　她睡下之后，咸鱼王又修行了一会儿，然后落到桌子上，站在了那一叠稿件旁边。 　　因为咸鱼王不睡，江雪给他留了灯。这时候咸鱼王就在灯下，开始认真仔细地研究起了江雪翻译好的稿子。 　　这时候睡梦中的江雪在床上翻了个身，咸鱼王立刻将视线从稿件上移开，向台灯的开关伸出手。 　　然而江雪只是在被面上蹭了两下，就又沉沉地睡过去了。 　　咸鱼王的动作停下，看了她半天，最后意兴阑珊地放下了那一堆翻译稿，把台灯关上了。 　　江雪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咸鱼王睡在桌上，旁边是他用妖力凝结的微型家具。江雪碰了碰咸鱼王睡着的十厘米榻榻米，叫咸鱼王起床。 　　江雪并不知道怎么去九又四分之三站台，所以是哈利为她引路。咸鱼王满脸不知道邓布利多在想什么的表情，并且丝毫不屑于隐藏。 　　他还不知道救世主男孩的重要性，不然他大概会更觉得愚蠢到无法理解。 　　江雪被哈利带到了九又四分之三站台，按照剧情应该也在的另外两个人并没有过来。中间两人聊起了关于站台的事情，哈利是个内向的人，但是聊到了相关的话题也不会一味的沉闷。 　　他说起自己一年级的时候找站台的事，江雪早就知道相关剧情，又是一张生人勿进的脸，表现的很平淡。哈利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了，很显然，他并不擅长于交际。 　　江雪摸了摸肩膀上的咸鱼王，问他，“你们的神奇生物都是什么样子的呢？和魔法生物有什么区别？我看见你的海德薇了，它很聪明，也很漂亮。” 　　借着这个话题，两人聊了一路。哈利对咸鱼王似乎很感兴趣，而江雪则对他们学校的魔法生物表现出了莫大的兴趣。 　　这样聊着天和格兰芬多铁三角的剩下两人会和，江雪和他们一起上车，在路过的卢平的车厢时，因为加上江雪再坐这个车厢会有点挤，他们差点又要往前走。 　　江雪赶紧阻止，表示地方足够大了，前面应该也不会有更多空余的地方。 　　罗恩他们并不知道江雪来这里是用了什么借口，哈利也只是被拜托带江雪过来，但是江雪还记得，虽然只是个借口，但也不能太不走心了。 　　她坐在罗恩身边靠门的一侧，赫敏坐在罗恩身边靠窗的另一侧，对面是睡着的卢平和哈利。 　　江雪的手在勾玉印记上摩挲。 　　鲤鱼精是几个式神里状态最好的，萤草恢复的也不错。所以今天她选择的战力是她们两个，首无和蝴蝶精伤的不轻，还是好好休养最重要。 　　萤草已经被她喂回了满级状态，江雪用之前抽到的那张萤草的卡给她升了星。她的卡牌底下出现了两枚勾玉，应该属于二星状态。 　　因为之前被鬼女红叶弄得灵力透支，江雪一直没有再抽符，直到修养到前两天灵力恢复。昨天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再抽几张符，最终还是决定等今天的实战过去再说。 　　罗恩大概是三人组里面性格最外向的，活跃气氛小能手，三个人很快说笑起来。大概因为江雪这个外人在，他们并没有提到较为*的事，比如说小天狼星伏地魔什么的。 　　不然气氛可能没有现在这么轻松。 　　他们聊了一段时间之后，食品车到了他们车厢附近。这时候三人组买了点东西，罗恩这时候向她搭话，问她要不要也来点。 　　江雪顶着一张生人勿进的脸，又因为紧张一会儿的实战操练，简直像是一座移动的冰山，之前三人组跟她说了几句话就没有再打扰她，也刚好给了江雪一个自我调节的空间。 　　这时候她思考了一下，决定接受他们的好意，接过了罗恩递过来的大锅烤饼，并且又向女巫买了一些巧克力蛙。 　　她递给罗恩两个，又递给哈利一个。 　　“要不要把他喊醒？”罗恩把巧克力蛙递给最里面的赫敏，看了一眼卢平，“他看上去需要吃点东西。” 　　卖食品的女巫表示没必要，并说可以等到卢平醒来后，让他专门去车头那里找她。 　　罗恩一手捏着一只巧克力蛙，一手捏着烤饼，赫敏跟他的姿势差不多，一点也看不出来精明强干的样子，两个人一样泛着傻气的可爱。 　　其实虽然长相显得年纪大，但这几个人都还是小孩子，比她小得多了，自然而然地看起来就可爱。年纪要是大了，就很难可爱的起来了。 　　看着把巧克力蛙用水流分解成块又拿走她那份的荒川之主，江雪这么想到。 　　江雪又冲女巫买了几份巧克力蛙，然后掏出纸巾准备把地面弄干净。荒川之主先她一步用水流一卷，迅速地把那些污渍清洁掉了。 　　他弄完之后就对着巧克力蛙继续研究，巧克力蛙这次被他包的密不透风，江雪怀疑它随时会变成巧克力液。 　　正这么想着，咸鱼王忽然卷紧了巧克力蛙，一番改造之后，挣扎的蛙不再发出响动，被水流卷裹着变成了一条鱼的形状。 　　那条巧克力鱼比荒川都大，荒川之主皱了皱眉，从已经不会逃跑挣扎的鱼身上掰下来一块鳞片，尝试性地咬了一口。 　　吃的真秀气。 　　江雪一边这么想，一边移开了视线，克制着自己去卷他尾巴的冲动。 　　她还不想在波特他们面前被淋一身冷水。 第29章 拥抱 　　“这个味道不像是肉类。”荒川说话间又掰下来一块，“也不是生灵……” 　　他似乎在认真的研究巧克力蛙的构成，前面那句江雪还能明白，后面那句就不是她能理解的概念了。 　　她从荒川那里掰了一块鱼尾巴。 　　“这是巧克力，甜品，口味很多，有发甜的也有发苦的。”江雪咽下那一小块巧克力，然后被高度甜腻的滋味刺激了一下，“看来这块是甜的。” 　　荒川倒是对这种甜腻十足的巧克力适应性良好，并没有像江雪那么难以接受。江雪本来想提醒他这个是留着一会儿恢复精神用的，不过看了看他比巧克力还短一点的身高，把这句话又咽了回去。 　　到了英国这么多天，还没见咸鱼怎么吃过东西。随他去吧，到时候肯定有的剩。就算咸鱼王的食量和身形不符，也可以把她自己那份给他掰一半。 　　她抬起头，准备把剩下的巧克力蛙抓起来，然后被一道灼热的目光吓得心里一突。 　　赫敏看着咸鱼的目光让江雪有点方，那种科学家碰见跨时代科技产品的感觉让江雪抓住咸鱼王，放到了另一边肩膀上。 　　学霸的求知欲大概是江雪永远也没法体会的东西。 　　赫敏的目光被江雪的身体隔绝了，大概她也感觉到有点失礼，接下来赫敏没有再看过来。 　　荒川之主依然不紧不慢地吃着他的巧克力，一点也不在乎江雪给他换了个地方，对于赫敏的目光更是无动于衷。 　　车厢里的气氛又有点微妙的尴尬。 　　江雪摸了摸自己的脸，自从她穿越以来觉得她面容冰冷的人直线上升，再加上她为了震慑式神养家糊口，也确实不像之前那么跳脱，现在被她冻的不敢说话的人越来越多了。 　　“有点腻。”荒川把那条鱼裹在水球里，扔垃圾一样扔给江雪，“你收起来或者扔掉。” 　　江·垃圾处理中转站·雪：…… 　　咸鱼怎么就一点都没被冻住呢！ 　　她把那条巧克力装起来，正装包的时候听见门口一阵响动声，抬头一看，是斯莱特林三人组。 　　德拉科·马尔福和他身边的高尔和克拉布。 　　斯莱特林的小蛇一上来就是挑衅，他们和黄金铁三角对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一年级到三年级，屡屡挑衅，乐此不疲。 　　也难怪经常被捉对凑成cp，江雪脑海里各种同人本乱飞。哈德赫德罗德德哈德赫……林林总总一大堆，作为一个博爱党，江雪根本不知道墙头是什么东西。 　　她神情微妙地看着德拉科愉快地进行挑衅，然后因为顾忌卢平的存在而匆匆跑走，长久没有接触同人本的心让她脑内生成了无数剧情，波涛汹涌气势澎湃。 　　咸鱼王拍了拍她的肩，江雪感觉被戳了两下，把荒川捞到掌心里，放到膝盖上。 　　“在想什么？”咸鱼王皱眉看着她，“战前不要分神。” 　　江雪明白他说的没错，收了收心。“一些别的事，分神很明显？” 　　荒川之主“恩”了一声，微微点了点头。 　　他重新用妖力凝结出来的发冠在头上一晃一晃，江雪终于从这套审美独特的衣服里感觉出一点萌感。然而多看两眼，还是觉得直男审美。 　　不，也许直男都感到委屈？ 　　设计师究竟是为什么会做出这套衣服的？还有那套清风雅乐？ 　　真是一个谜。 　　江雪托起荒川之主，把他往肩上放。放到一半列车忽然停下，荒川撞在她的掌心里，差点从她肩上摔下去。 　　江雪转手把他放下，摸上勾玉印记。 　　“来了！” 　　霍格沃茨特快停下之后，就是摄魂怪登场的时刻。 　　列车上的灯骤然熄灭，四周乱成一团。黑暗中不停有人踩到撞到，噼里啪啦的声音纠在一起，到处都乱糟糟的。 　　卢平在这样的混乱里用咒语点起火光，看到江雪也和他同时制造出了亮光。 　　江雪当然是不会魔咒的，她用的照明是灯笼鬼。这是她之前用破碎的符咒抽出的式神，因为一直没有用n卡的习惯，所以没怎么培养。 　　后来受到帚神的启发，找了传记里显得满乖巧的灯笼鬼出来使用。事实上它确实很温驯，完全没有红叶和荒川的难搞。 　　离得近的学生似乎被它吓了一跳，不过看它是有主人控制的之后，也就消除了恐惧，有的还露出一点好奇。 　　灯笼鬼往前去了一点，摄魂怪的袍角被它照亮，然后是手臂的位置，往上移一点应该是头部的位置完全被斗篷遮住了。 　　灯笼鬼伸出舌头，似乎想战斗。 　　摄魂怪的手却先它一步把它打翻在地，那张藏在斗篷下的脸慢慢接近地上的灯笼鬼，灯笼鬼那暖色的火光慢慢黯淡，眼看着就要熄灭。 　　硕大的蒲公英忽然砸在了摄魂怪的脸上，摄魂怪被打的飞出去。鲤鱼精捞起灯笼鬼就往回跑，萤草看见她们成功撤退也开始后撤。 　　摄魂怪飘荡着重新挪过来，它追的很急，同时他抽了一口气，深深地，就像人类的一个深呼吸。 　　但与那绝对不同！ 　　江雪觉得在那个瞬间，她被投入了冬日的冰湖，浑身上下都是彻骨的寒意，心脏里的血液都被冻的冰冷了。 　　她应该记得战斗，记得反击。她要记住灯笼鬼没有胜算，她要记得萤草她们能不能打得过摄魂怪……可是那些念头越来越模糊了。 　　只有冰冷，刺骨的冰冷。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似乎是一片浓重的黑暗，又似乎有一点微弱的光。像是模糊的星光，又像是黯淡的屏幕。 　　寒风在她耳边呼啸，挂的树梢抖动作响，似乎有什么落在了她的脸上，又似乎没有。 　　鼻尖围绕着一股类似铁锈的味道，还泛着腥气。她不知道那是什么，然而她又觉得知道。对了，是被妖怪吃掉的时候，她的血好像就是那个味道。 　　这是哪里？ 　　她在做什么？ 　　只有无尽的风声，没有人回答她。 　　她恐惧到了极点，想要开口呼救，又开不了口。或者只是她以为自己没有开口，她好像听见了自己微弱的呼救声，还有心跳的鼓动声。 　　“萤……草。”她想叫自己的式神，想从这种状态里脱离出去。然而她的式神没有回答她，她又开始叫鲤鱼精，叫蝴蝶精，首无，帚神，灯笼鬼，甚至是鬼女红叶，她也卑微的可怜地呼唤着，期盼得到一点救赎。 　　谁都好，快把她带走，从这里带出去。 　　“……荒川，荒川之主！” 　　心脏跳动地越来越缓慢，似乎随时要静止下去。 　　“不！” 　　她的惊恐已经到达了极限。 　　一点温暖忽然落到了她的身上。 　　在似乎没有一点温度的世界里，这一点微弱的温暖就像一把灼灼的烈火，将她包裹在其中。 　　哪怕真的是火，江雪也敢踏入其中，更何况那不是。 　　她卷住那点温度，那团温暖也将她紧紧环住，紧的似乎要将她绞住。 　　有点痛，似乎骨头都在吱嘎作响。 　　然而江雪却奇异地感受到了安心的滋味。 　　她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听见鲤鱼精快要吓哭的慌乱声音，还有萤草的啜泣声。 　　江雪费力地睁开眼。 　　眼前是一片淡淡的蓝色，因为心脏的跳动而颤动着。紫色的毛领绒绒软软的，暖的让人不想离开。 　　江雪真切地感受到浑身上下被勒散的疼痛，想抱怨咸鱼快把她勒死了，想说她连抬下头动下手都很勉强了，然而根本说不出话来。 　　浑身都在颤抖，腿软的根本站不住。 　　明明觉得疼，然而却没有挣扎着让他放开，反倒是把脸埋进了那柔软蓬松的毛领之中。 　　怎么都好，怎样都好，什么都放到一边好了。至少这一刻，她需要这个拥抱来确认已经脱离了那彻骨寒冷的黑夜。 　　不是巧克力，不是别的，而是真切的拥抱。 第30章 吃我水球 　　萤草的手放到了江雪背上，温柔的光芒包裹住江雪和荒川之主。鲤鱼精在不远处，虽然想要靠近，身体却紧绷到僵硬。 　　太过庞大的妖力像是兜头盖下的山岳，压的她动弹不得。 　　靠过去的萤草受到的影响比鲤鱼精少一点，但是也并不好过。她的额头很快就渗满了汗水，好在江雪在她过去后没多久就回神了。 　　面容冰冷的阴阳师从那一片紫色毛茸中抬起头，脸色苍白，带着少见的脆弱。萤草没有见过阴阳师这一面，她眼中的江雪大人一直是冰冷镇定的，即便被妖怪啃了大半个身子依旧不会崩溃。 　　总是很镇定的看着她，让她很安心。即使需要她帮助治疗的时候，也像是再反过来用毫不动摇的冰冷来稳定她惊慌的心魂。 　　萤草一直很依赖她。 　　然而此时她才猛然意识到，江雪其实并不强大，如果没有她们这些式神的存在，就算恢复能力堪比大妖，也不过是别人嘴边的一道美食。 　　应该早点发现的。 　　这样柔弱的江雪大人，一直在独立承担许多事，这样……这样不是很不对吗？ 　　萤草自责起来，然后头顶被落下来的手轻轻摸了摸。 　　那只手是冰冷的，似乎被夺取了所有的温度，一点都不温暖。然而萤草却觉得又被温暖的阳光所眷顾了，她又有点想哭。 　　这……这样可不行呀。明明不想做累赘，明明想要让江雪大人不受伤害的。 　　还是只会哭可不行的呀。 　　她努力地眨了眨眼，用衣袖擦了擦脸，对江雪露出一个明媚极了的笑容。 　　“感觉有没有好一点呢？江雪大人。” 　　她的眼角带着红，眼睫上还有未擦净的一点泪水。然而这样明媚的笑容，仿佛能穿透所有的痛楚。 　　“好多了。”江雪将她眼角的泪水擦去，想要站起来。从刚才起就一声不吭的荒川却忽然手臂一动，将她更紧地带进怀抱中。 　　疼痛感从腰上传来，江雪有种要被勒断的错觉。猝不及防下她痛苦地喘息了一声，荒川的手松了松，低下头看她。 　　那是双迷蒙的眼，带着迷茫，不像是清醒状态能露出的目光。 　　萤草她们却似乎因为妖力的压迫影响，毫无所觉。 　　江雪心里咯噔一下，试探性地喊了他一句，“咸鱼？” 　　没有回应。 　　她有点慌了，拽着荒川的衣袖，提高了音量，“荒川？” 　　荒川之主看着她，又似乎没在看她，揽着她的手臂放松，虚虚地环着。 　　“荒川之主！”江雪冰冷的手拍上他的脸，急切地拍打。“荒川之主？！” 　　荒川之主的神色依旧茫然，还有隐藏的很深的恐惧，似乎也陷入了幻觉之中。江雪半天也叫不醒他，对萤草快速地嘱咐，“帮我拿下巧克力……拿下包。” 　　同时她按着荒川之主的肩膀站起身，想要去找卢平。 　　她还没有站直，胳膊就被拽住，然后被荒川之主猛地扑倒在地。江雪被重压砸的眼前一花，后脑结结实实地磕在了车厢地面上，发出沉闷地声响。 　　“站起来。”荒川之主倒在她的胸口，声音闷闷响起，“站起来，跟我回去……我找了很久，我还是……” 　　不，我本来就站着，是你把我压趴下的。 　　江雪被他压在身上，眼前一阵一阵地发昏，现在的咸鱼不是十厘米时候的重量，江雪被他压得喘气都有些困难。她在心里不停吐槽这条过重的咸鱼，可是听着他的声音，却不忍心推开他。 　　那声音给人的感觉太绝望了，她怎么可能狠得下心？ 　　怎么会有人狠得下心？ 　　她还记得刚刚的自己是什么感觉，那种痛苦即使是现在也让她稍一回想就身体发寒。荒川之主应该和她的感受一样吧，一样的无能为力，为痛苦和绝望所折磨。作为大妖的强势和坚韧一点都找不着了，仿佛被无声地碾碎。 　　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条咸鱼如此真切的脆弱，仿佛所有傲骨都被抽没了，卑微地置身于命运的洪流之前，轻轻一碰就要灰飞烟灭。 　　比幼兽还要脆弱，比玻璃还要易碎。 　　这样的咸鱼，她怎么可能随手丢开？ 　　她忍受着疼痛，温柔地在咸鱼的背上拍了拍。“跟你回去。” 　　“不会再去施行你的大义了？” 　　江雪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背脊，“我又不是大天狗……不，我是说，什么大义啊。跟你回去好不好？” 　　万一真是荒天向呢，虽然不站这对但是万一是宿敌相爱相杀线，说不是大天狗会瞬间刺激到荒川吧。 　　不过感觉好堵。 　　从来没有墙头的江雪，第一次感受到被硬塞了一口别家的粮是什么滋味。 　　萤草拿着她的包跑回来，江雪示意她打开，然后从里面拿了没吃完的巧克力出来。 　　她摸了摸荒川的头发，柔软细致，和他的尾巴一样软。“你想要我跟你去哪里，就跟你去哪里好不好？你要天上的月亮，我也给你摘下来。要是不喜欢月亮，我就把太阳摘下来给你，好不好？来，吃点东西，我们就回去。” 　　江雪家里也有晚辈，但一个个精神活泼熊的让人想捉起来打屁股打成八瓣。像这样几乎使出所有的宠溺哄一个人还是第一次，尤其这还是一个本该比她成熟的多的大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说起来却很顺嘴。 　　“又哄人……”荒川叹了口气，“算了，早明白了。” 　　荒川之主顺从地抬起头，露出有些湿润的眼睛。他当然没有哭，不然江雪早就感觉到了，可还是心疼地像被剜了一块。 　　荒川之主究竟看到了什么？究竟是为了谁？ 　　怎么敢有人碰她家的咸鱼！ 　　荒川咬住她手上的巧克力，没嚼两下就咽了下去。那么一大块甜得发腻的巧克力被他片刻之间就吃完了，江雪不停地给他拍着背让他慢点，生怕他被噎到。 　　咸鱼王的表情慢慢有些变了，不再像之前那么迷蒙。再又吃掉半个巧克力蛙后，他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眨了一下眼睛，看着嘴边的巧克力，又看了看抱着他的江雪。 　　荒川之主：…… 　　他抬手一道洪流，把江雪卷了出去砸到车厢里，发出轰然一声巨响。 　　萤草惊叫一声，瞬间把手上的包扔掉，飞快地跑过去。她扶着江雪站起身，为受伤的阴阳师治愈身上的伤口。 　　江雪的恢复力本来就惊人，她的治愈之光亮起没多久，江雪就已经满血复活了。 　　荒川之主站在车厢外，目光冰冷地看着这边。 　　妖力的洪流在空气中流转呼啸，鲤鱼精的脸色发白，一声没吭地滑倒在地。就在萤草也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那妖力忽然消失了。 　　气势惊人的荒川之主，再度变成了一个迷你型手办。恩……这次是五厘米的。 　　萤草脱力地倒下去，劫后余生地松出一口长气。 　　“我……我去看看鲤鱼精姐姐。”这么说着，萤草勉力站起来，向着鲤鱼精走去。她看了看鲤鱼精之后，然后放松地笑了起来，“江雪大人送我们回式神录吧，休息一会儿就好，没有大事。” 　　“好，”江雪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将两个式神收回，然后把落在地上的五厘米荒川捏起来，拎到眼前，“你这次没有失忆吧，还记得主动把我按地上的是谁吗？” 　　缠着我比正太还会撒娇是谁啊？比omega脆弱期还粘人的是谁？啊，是，谁，啊？她究竟为什么心疼这条作孽的咸鱼，就应该一巴掌拍醒！还喂巧克力，硬灌下去不就好了！ 　　水煮鱼红烧鱼清蒸鱼臭桂鱼，一系列的菜谱从江雪的脑海里奔腾而过。 　　江雪冰冷的脸上，出现了一个友善的微笑。 　　荒川偏了偏头，又转回来，“我没有反应过来。” 　　他有点尴尬，但还是直视了江雪的眼睛，“抱歉。” 　　与此同时，那条柔软的尾巴轻轻圈住了江雪的手指，轻轻蹭了两下。 　　真会找弱点啊，咸鱼王。 　　江雪没忍住揉了两下的时候，明白她营造起来的气势又完蛋了。 　　算了，本来也一点都不剩了。 　　她□□着那条尾巴，愤愤想。 　　荒川之主任由她把尾巴搓来揉去，最后忍不住往回收了收，“已经可以了吧，不要得寸进尺。” 　　板着脸说这句话一定很有威严。 　　江雪这么想着，又把整条尾巴揉了一遍。荒川之主咬牙看了她一眼，最后忍住了没反抗。 　　江雪的心情指数上升，又揉了两下，总算放过了已经僵硬的荒川。 第31章 忽悠 　　江雪跟随者列车一起到达了霍格沃茨，她下车的时候已经神完气足，看起来比谁都要精神，一点也看不出之前被摄魂怪惊吓过。 　　摄魂怪惊扰学生的事情已经传到了邓布利多那里，他现在正在和魔法部纠缠，一会儿还要赶去参加开学晚宴。哈利被麦格带走去校医室，庞弗雷夫人正等着治疗被摄魂怪伤害的哈利。 　　卢平带着江雪前往校长室，校长室里空无一人，福克斯在架子上歪着头看她。卢平将她带到之后就又走了，江雪坐下来，捧着家养小精灵给她的热可可等着邓布利多回来。 　　值得一提的是，小精灵还拿了一份缩小版热可可给咸鱼王。那个尺寸咸鱼王拿在手里正合适，大概是用了缩小咒一类的魔咒。 　　咸鱼王坐在桌子上，捧着热可可啜饮，看表情对家养小精灵的服务十分满意。 　　他们等了一段时间，邓布利多还是没见回来，家养小精灵为他们端上了晚餐。江雪并不太会用刀叉，略显笨拙地弄下一小块肉。咸鱼王拿水流一卷，把肉从她的叉子底下卷跑。 　　江雪的手一顿。 　　之前吃东西咸鱼从来没有这样过，看起来不像是闹别扭故意的，难道霍格沃茨的东西特别喜欢？看表情也不像啊。咸鱼王又不是土生土长英国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霍格沃茨家归属这种几乎像基因一样连伏地魔都逃不过的本能吧。 　　然而咸鱼王只是随便嚼了两下就吃下去，然后把剩下的羊排像切巧克力蛙一样“刷”地一下切成无数肉块，再把盘子往江雪面前一推。 　　这种忽然跳频热血美食番的感觉是什么……咸鱼是主角的话形象就够不热血了吧。 　　江雪面无表情地插了一块吃下去，肉一点都没冷，味道也没有奇怪的地方，好像完全没被水碰过。 　　厉害了，我的咸鱼。 　　刚被过度的甜食折磨过味蕾的江雪舒出一口气，连着吃下好几块后，她看着一直盯着她的咸鱼，忽然灵光一闪，“你刚才……不会是在试毒吧？” 　　咸鱼点头，毫不否认。 　　“你一直很信任那个人，根本没有戒备可言。”咸鱼的目光有种能将人洞穿的灼灼，“还有之前的那个赌约……你知道什么？” 　　江雪的叉子按在鲜嫩多汁的羊排上，“什么都不知道。” 　　与其说她信任邓布利多，不如说她信任罗琳。邓布利多七本书都没有像另外两个魔王一样乱搞魔法界，那她又干嘛担心他用药物这类手段来搞事情。 　　事实咸鱼吃完之后也没什么反应，食物没有一点问题。 　　她把肉递到咸鱼面前，“再来一块？” 　　咸鱼王偏开头，对那块肉一点也不感兴趣，“不用。” 　　江雪收回手把叉子递到自己嘴边，一口咬住鲜嫩的小羊排，眼睛微微眯了眯。 　　说实在的，霍格沃茨这么受欢迎，一定跟这些家养小精灵的烹饪手艺有很大关系吧。之前在伦敦一家店感受了一下仰望星空……那感觉真是一言难尽。 　　她继续扫荡桌上的小羊排，等到吃饱的时候，看见咸鱼王把他自己那份的甜品也扫荡的差不多了。 　　喜欢吃甜食吗？ 　　江雪这么想着，把桌上的焦糖布丁往他那边推了过去。咸鱼王没有推辞，凭借着妖力，他吃起那份比他还大的布丁毫不费力。 　　不过还是和上次吃巧克力蛙一样，没吃多少就放下了。 　　不，其实仔细想想，以他的体型来说，他吃的已经够多了。 　　江雪拉过布丁，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继续等待还没回校长室的邓布利多。架子上的福克斯好奇地看着这边，样子很可爱。江雪的勺子顿了一下，有点想给它挖一块布丁递过去。 　　能吃这类东西么，既然吃多味豆什么的不受影响，布丁应该也没问题吧。 　　江雪冲它举了举布丁，“能吃吗？” 　　福克斯的智商不低，应该能分清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吧。 　　福克斯叫了一声，从架子上飞过来，从她勺子里啄走一小块布丁。这个时候邓布利多刚好进来，看见这一幕。 　　福克斯僵硬了一下，一点点地转过头去，然后忽然扑向了还没吃完的布丁。 　　邓布利多笑呵呵地来了一发魔咒，成功地阻止了福克斯，把它放回了架子上。他用手指摸了摸福克斯的羽毛，福克斯无精打采闷闷不乐地样子，翅膀动了一下，背过身不理他了。 　　“他最近吃了太多甜食，这对他的身体不太好。”邓布利多穿着一件紫色绣满闪亮星月的长袍，那种感觉好像某暖加了不灵不灵特效的衣服实体化了在眼前。“但他很难控制住，甜食总是充满了诱惑力，让你情不自禁。” 　　江雪投喂别人家宠物被发现，略微有些尴尬，顶着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的脸对邓布利多点了点头。 　　“这次韦斯莱的劫数，大约就是列车上那些摄魂怪了。”江雪坐正了，跳过福克斯的话题开门见山，“这一劫本应该就此渡过去，可我还是在他身上看见了血光。” 　　不全是说谎，罗恩本来就要被布莱克叼腿拖一路的。也不知道布莱克怎么想的，那是人腿又不是火腿，还没相认就先把教子基友咬了一腿血，生怕哈利不跟他翻脸似的。 　　“而且恕我直言，那些守卫是彻头彻尾的邪物，在没有控制手段的情况下，做看守已经是冒险，放入学校就太出格了。” 　　她摸了摸自家的咸鱼，“就像之前那样，他们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既然能在列车上袭击无辜的人，难保以后不会袭击学生。”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难免想到之前被摄魂怪袭击后的感觉，真真切切地抖了一下。 　　幅度很小，不过对于老于世故的邓布利多来说，根本明显地跟放在放大镜下看一样。 　　他用魔咒清理了桌面，然后又给了江雪一杯热可可和其它巧克力制成的甜食。 　　“摄魂怪的危险性是无可否认的。”他缓慢却有力地开了口，身上有种令人信服的力度，“然而在魔法部把人放回去之前，我们只能让学生更加小心谨慎。这很令人心痛，但却是无法否认的事实。我和你一样对这样的行为深恶痛绝，但令人难过的是，这无法改变任何事。出现意外可能会令魔法部打消现在的想法，但我相信没有任何人愿意见到那样的意外。” 第32章 没有钱？ 　　“羊群小心谨慎，但这并不能改变它们被群狼觊觎的事实。阿兹卡班里的囚徒尚且无法抵抗这些邪恶的魔物，又怎么能奢望一群柔弱的孩子在它们手下保全自己。” 　　江雪神情冷肃，寸步不让，在不知情人的眼中，倒确实有几分荡涤邪魔的阴阳师会有的模样。 　　这么开嘴炮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点淡淡的羞耻感，大概是以前的日常生活里从来不会这么说话吧，不过一开始虽然有点难以适应，到后面也就好了。 　　嘴炮要是也算技能的话，现在怎么也升了一级吧。 　　“靠约束弱者来维持秩序，还有比这更加荒谬的事吗？列车上的事会发生，难道是因为学生求着摄魂怪去夺取他们的生命吗？如果不约束摄魂怪转而去约束学生，那么即使这些孩子藏到地底去，也躲不过被杀死的命运！恕我直言，英国魔法部的脑子是装满了面粉和水吗？！” 　　咸鱼王抱着给江雪准备的巧克力，一脸吃瓜群众的表情，动作是标准的乖巧jpg，眼神论坛化大概就是双眼皮。 　　“为了逮捕逃犯就放摄魂怪来学校，傲罗难道是摆设吗？还是魔法部懦弱怕事，不敢去碰食死徒？引虎驱狼，他们就不怕后院起火？” 　　“阴阳师观星测位，画符念咒，甚至拼上性命去搏斗，都是为了人界平和，可英国魔法部却主动将危险引入稚子之间。这样的行为，恕我无法认同！” 　　冷肃若冰霜，高洁如冰雪。 　　这样的阴阳师，令人心折…… 　　……才怪。 　　围观的吃巧克力式神背对着邓布利多，已经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不知道是否对她这番破廉耻的表演生出了兴趣。 　　江·正义伙伴·妖魔小斗士·阴阳师·雪在这一刻，很想抓着那条看戏的咸鱼□□一顿尾巴。 　　她竭力维持着冷傲表情不崩盘，“我会阻止这一切，不管是摄魂怪还是小天狼星，我都会消灭他们。这不仅是为了报答我的恩人，也是作为一个阴阳师所该尽的本职。” 　　这话说的漂亮，实际江雪没有这么大义凌然，她不是哈利那样的人，也不像邓布利多。但是她确实有尽全力也去完成的任务，也确实希望帮助哈利解救他的教父。 　　当初她倒在街道上，浑身是血，满身是伤。哈利一个半大少年带她前往对角巷，她心里真的没有一点感动？ 　　当然不可能！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我知道这很难，但无论如何，我也不会退缩的！” 　　邓布利多与她对视，那双蓝眼睛里露出某种令人难以招架的压力，江雪几乎不敢与他直视，但她知道这时候不能退缩。 　　和咸鱼也好，和邓布利多也好，是征服也好，是取得信任也好，通通都不能退。 　　退就是输，或臣服为附属，或奔逃如猎物。 　　江雪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紧绷了，紧紧是片刻的对视，她背后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在她感觉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来自邓布利多的压力骤然减轻，老人微笑着让她坐下来，并让她喝两口饮料缓解一下情绪。“我想我知道你的决心了，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呢？” 　　江雪耿直地回答：“我需要您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 　　“卢平？” 　　江雪点点头，“我希望能向他学习应对摄魂怪的方法，然后消灭这些邪物。到时候我会一力承担所有责任，学校也不用忍受魔法部的任何刁难。” 　　邓布利多笑了起来，这让他的严肃散去了不少，“我想你不必担心学校所经受的压力。” 　　“您的意思是……？” 　　邓布利多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我想卢平教授不介意拥有一个助教，为他分担一些事情。” 　　江雪：…… 　　江雪有点懵。 　　她说那么多其实只是为了能被邓布利多批准来找卢平研究式神能不能对抗摄魂怪而已，怎么忽然她就成助教了。 　　老邓他……他不按套路出牌啊。 　　不过这样的话，确实可以非常方便地和卢平探讨摄魂怪相关的事，而且也方便她行动。 　　“阴阳师和巫师的体系并不相同，除了学习，你还需要研究。这其中需要用到不少书籍，你可以在图书馆获取。作为助教，你拥有那个权力。你愿意接受这个职务吗？” 　　江雪考虑再三，还是答应了。 　　“那么，你今天就可以在这里住下了。我还有一个小问题，出于我个人的好奇。”邓布利多再次与她对视，“其实你可以去找别的人教你，为什么是卢平？” 　　江雪有点诧异，能直白地提出疑问，其实是某种程度的信任，她有刷邓布利多的好感吗？ 　　她的答案很直接，“我身上没有多少钱了。” 　　“卢平教授已经有了工资，不着急吃饭。而且如果您允许了，他是一定会尽心指导我的。我知道这有点卑鄙……” 　　因为这是在利用他们的正义，江雪不是一点都不心虚的。卢平教授也不是很富有，又不是她没钱别人就欠她的。 　　“但请相信我，等到我赚到了钱，该给卢平教授的，我不会少一点。” 　　这回轮到邓布利多发蒙了。 　　所以义正言辞的江雪说了那么多，只是因为她没有钱，所以需要说服别人接受她的信念，然后给她一个暂时免费的教授吗？ 　　有点荒唐，可是非常的有说服力。 　　毕竟是……钱啊。 　　虽然总感觉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但是钱，确实是个大问题。 　　邓布利多满脸复杂地让江雪走了，他叫了卢平过来给江雪说明后面的事情。桌上的热可可还冒着热气，邓布利多陷入沉思的状态中，手自然而然地伸向还没被碰过的甜品。 　　福克斯愤怒地叫了一声，狠狠地啄了一下他的手。 　　“好吧好吧。”邓布利多笑起来，真正露出了一点放松的神态，“我也不能吃，我刚才只是走神。” 　　福克斯又叫了一声，用翅膀把邓布利多想要摸他的手打开，飞回架子上去了。 　　接二连三的周旋和思考会让聪明人也感到疲惫，邓布利多也不例外。他满脑子的待办事项积压着，看着背对他的福克斯，他难得的给自己放了个假。把甜品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收拾掉，去哄他家闹别扭的凤凰了。 　　而在塔楼上，阴阳师正逮住她的式神要捏尾巴。 　　咸鱼王轻巧地避开她，“我有个问题想问。” 　　咸鱼的表情很正经，江雪暂时放过了他，“什么？” 　　“不是真的因为没有钱吧，解决的方法多的是。” 　　“是啊，有很多。”江雪倒在床上，温暖的灯光落在她脸上，“可是我喜欢这种。” 　　正面应对邓布利多很费力，可是她喜欢这种方式。 　　不用隐姓埋名，藏头露尾。在邓布利多的势力下偷偷摸摸，夹着尾巴做人。 　　而且…… 　　“邓布利多虽然是你不喜欢的那种人，但你不否认他是个强者吧。” 　　荒川之主似乎意识到她要说什么，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我以后也要成为强者，所以我不能躲。”江雪脸上带着笑容，却比她平常冷着脸时更有种令人心折的威势。“他越强，我越要去试。” 第33章 好感up 　　“其实没有必要。”荒川之主的表情难以捉摸的复杂，“式神会帮你做好一切，你不需要自己去正面面对敌人。” 　　江雪有点意外，“难道不是我躲在你后面的时候，先被你用鱼捅个对穿吗？” 　　荒川之主不会为比他弱小的人留下，这点毋庸置疑。 　　“你并不是没有其他式神。” 　　江雪摇了摇头，“我不想看见第二个独眼小僧了，萤草她们并不是长于战斗的式神，我不想勉强她们。” 　　显而易见的烦躁从荒川之主的脸上略过，“就是因为这样你才到现在还如此弱势！” 　　江雪从床上坐起来，认真地和荒川之主对视，“怎么了？你不希望我变强吗？” 　　按照荒川之主的逻辑，和他定下契约的人类是个强者而不是事事依靠式神的废物，这应该是件好事。就算不会令他高兴，也不会让他这样不悦。 　　荒川之主沉默了一下，忽然捂住了额头，“摄魂怪。” 　　江雪：？ 　　他对江雪皱起眉，“今日受摄魂怪攻击，影响到现在还没消散。” 　　江雪瞬间想到当时荒川之主的状态，有关他所出现的回忆，他在挽留一个人，那个人因为大义离开了他。 　　按照现有线索来脑补，这其实是个很常见的悲壮凄美爱情故事。 　　这种根本就是标准的悲情救世主模板，因为世界的和平人类的安危勇者而告别了生死相许的爱人，然后和邪恶大魔王大战三百回合后埋骨荒野，等待着他的爱人迟迟等不到他回来，开始在世间千年如一日的寻找。时间不能让他们的爱褪色，生死也不能使他们忘记彼此。 　　日复一日地寻找，日复一日地寻找，然后忽然有一天被罪恶的阴阳师召唤走了，永远地离开了爱人所在的世界，只能忍受着思念的痛苦被阴阳师天天玩尾巴…… 　　江雪干咳一声，觉得自己脑补过头。这种烂俗的梗应该不会真的上演的，荒川之主哪里像温柔体贴痴情爱人了？ 　　那种被塞口别家粮的感觉又出现了，噎的人不上不下的。 　　她下意识地否认了这种可能。 　　可是那个让荒川一直在寻找的人，究竟是谁呢？ 　　江雪看了看沉思的荒川，“那个时候，你在想的人是谁？” 　　耿直地问了出来。 　　虽然知道可能不会得到答案，但至少要问出来。 　　“是你。”荒川之主自然而然地回答了她。 　　江雪：！ 　　“那个玉佩，之前我给你的那个。”荒川之主并无隐瞒，“一开始，我一直拿着它，在一片黑暗中等待什么，之后又开始寻找谁。我感觉那是幻觉，但又觉得那是真实，运用妖力抵抗之后，我就从那片黑暗中脱身了。但依旧在寻找那东西，然后就看见了你，觉得你就是我要找的东西。” 　　他就把人抓住了，然后被许下了一堆摘星星摘月亮的空话，最后被喂巧克力喂醒了。 　　江雪思索起来，“你如果看见的是别人呢？会不会也觉得那是你要找的？说之前把东西两个字换成人。” 　　荒川之主摇了摇头，“不知道。” 　　江雪想起之前她自己陷入的幻象，那冰冷无限的寒夜。按理说摄魂怪只会摄取快乐的记忆，让猎物陷入种种负面情绪中，并不会幻术造梦类的技能。 　　江雪还以为只有她出现了幻觉，原来荒川见到的也是莫名其妙的幻觉吗？这是什么原因，难道摄魂怪还能对外来物种产生不同于本土巫师的影响？ 　　她叫出回去休养的鲤鱼精和萤草询问，她们当时都仿佛回到了江雪被妖怪吃掉那天，但是没有出现江雪那样的幻觉。 　　活泼的鲤鱼精瞌睡连连无精打采，似乎已经休息了。萤草虽然在强撑，但脸上还是露出掩饰不住的睡意。江雪本来还想问些别的，看到这幅情景打消了原先的念头，让她们先回去休息了。 　　荒川之主陷在棉被里，脸上满是沉思之色。 　　江雪轻轻碰了他，“看来产生莫名其妙幻觉的只有我们两个了。” 　　难道只对阴阳师有这种效果吗？ 　　荒川之主虽然是ssr式神，但是他现在可是算在阴阳术界面里面的，在那里面的全都是阴阳师啊。 　　而没有出现奇怪幻觉的萤草和鲤鱼精，都是好好待在式神录里的式神。 　　江雪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从抽屉里翻出来一沓羊皮纸。 　　她取出一张，不太熟练地用羽毛笔一项一项地列出已知条件。 　　感觉好像高考前做数学题。 　　列满了原因，结果……恩，不知道呢。 　　江雪揉了揉额头，荒川往外抽了抽她的笔，江雪顺从地放下了。 　　“我们之后还要再面对摄魂怪。”荒川之主用妖力将大他数倍的羊皮纸卷起，“到时候一定有所收获，不过滋味不会好受。” 　　荒川之主大大小小的战斗无数场，半点也不畏战，他看着江雪，审视着他。“之后你要看着，还是一起下场？” 　　既然说了要变强，就该有实际行动，光嘴上说是什么用也没有的。可是以江雪现在的情况，失去了式神她就是一个普通人，有什么本事面对摄魂怪呢？ 　　江雪没有犹豫，肯定地点了头，“当然。” 　　荒川之主的神情依然复杂。 　　江雪轻轻点了点他，“你还在为你之前的幻觉困惑吗？即使你已经察觉到那是假的了？” 　　荒川皱紧了眉头，半天才挤出一句，“我不知道。” 　　江雪看着他复杂了一晚上的神情，鬼使神差地开口，“你想留下的那个人，不管她是否强大，只要她心中的大义比你重要，你就永远也留不住她。” 　　这话有点刺，江雪说完才觉得有点不妥，也不知道刚才是什么心理就这么明说了。 　　荒川之主却没有动怒，目光沉沉，“我若比她强，自然留得下她。” 　　本来是认真地在交流，可是这句话一出，江雪实在很难不想到她看过的虐身虐心霸道总裁强制爱之类的东西，神情忍不住有些微妙。 　　嗯……知道咸鱼当时想的其实就是她，江雪忍不住脑补起了几万平方公里醒来的霸道鱼和正经的保洁……啊不阴阳师之间凄美的强制爱。 　　她笑出了声。 　　荒川之主：“……” 　　“你以为我是在说笑吗？”荒川之主露出不悦之色，一条水流直击向江雪，这次没有将她淋湿，而是把她砸的摔在了地面上。 　　“我不会放走你！” 　　江雪：“……” 　　如果咸鱼王现在是正常比例压在她身上她可能会感受到一点总裁鱼的威势，可是五厘米…… 　　不行要忍住不能再笑了。 　　她一把抓住咸鱼的尾巴，含笑看着他，“你太当真了。你不是说当时就感觉那是幻觉么，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不要太当真。” 　　“我尽量。”荒川之主叹了口气，“不过……我不觉得那是幻觉。” 　　“可能是因为你的记忆有了缺失吧。”江雪声音和缓，“你放心，如果你要找的人真是我，不用你来留我。” 　　“要抓，也是我抓你。” 　　她才是契约的发起人。 　　“好啊。”荒川之主道，“我等着你抓我，不过现在……” 　　他的尾巴在江雪手里一摆，“放开我的尾巴。” 　　江雪从善如流地松手。 　　咸鱼落在桌子上，一应家具瞬间用妖力凝结完毕。然后他一下灭了灯，在榻榻米上入睡了。 　　江雪借着月光摸回自己床上，好好休息准备第二天的助教生活。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咸鱼一道水流冰醒了她。桌边是已经收拾好的书本和衣服，江雪换上巫师袍，心想今天的咸鱼还真是周到。 　　受到幻觉的影响真大啊。 　　其实应该是正面影响，江雪心里却并不喜欢。 　　“以后不用做这些事。”江雪将袍子打理整齐，“你没必要因为一段幻象做这些。” 　　刚说完，荒川之主又把书递给了她。 　　江雪没有接，“幻象的影响有那么大吗？” 　　“没有。” 　　“那为什么这么做？”面对有问必答的荒川之主，江雪问的很直接。 　　“从昨天面对摄魂怪后到刚才，你没有故意在我面前贯彻强势的作风了，为什么？” 　　江雪懵了一下，她其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态度的转变。沉默了一会儿，她回答说，“可能是因为，你见过我最卑微的样子后也没有离开，再看别的也没什么了吧。” 　　“我跟你差不多。”荒川之主把书递到她怀里，“我已经失去了力量，就不再是你不配得到的大妖。若连心志也输于他人，便不再有任何价值。” 　　“对着毫无价值的妖怪也有那么多的耐心，我也不介意多给你一些耐心。” 　　江雪失语。 　　所以才有昨天的试毒，今天的准备？ 　　抚慰脆弱的人难道不是很正常，这条咸鱼的世界观真是残酷的毫不含糊，还有……这条鱼也太好攻略了？ 　　江雪想了想最开始蓄势待发的吞噬大招和后来接二连三的水球攻击，觉得自己刚才出现了一瞬间的幻觉。 　　明明哪里也不好攻略。 　　荒川之主坐上她的肩头，江雪抱上书，按照地图前往了黑魔法防御术教室。 第34章 真？假？ 　　江雪第一节 课是给一年级新生上的，她只是助教，主要是卢平在授课，她只是帮些小忙，所以也没有什么教学压力，因为是一年级的基础课程，她还跟着吸收了许多巫师的基础知识理论。 　　倒是一年级生的压力比较大，孩子们面对她的时候很不自在，有一个胆小的男孩子看上去都要哭出来了。 　　江雪一点也不想和斯内普教授竞争“最可怕教授”的称号，有些郁闷地摸了摸脸。 　　下课了之后小孩子们就都跑了，按照课程安排，卢平直到下午之前都没有课。他带上江雪到了一件教室，里面放着个很大的柜子。 　　原著里卢平用博格特充作摄魂怪给哈利训练，江雪觉得她可能也要这么训练了。 　　她放了萤草和鲤鱼精出来，卢平已经见过萤草她们一次，可是再见还是露出惊奇又兴致勃勃的样子。 　　江雪站在萤草前面，卢平让她们准备，然后伸手去开柜子门。 　　萤草抓着蒲公英挡在了江雪面前，江雪还没来得及对她的行动做出反应，博格特就已经从柜子里飞了出来。 　　飞出的博格特在半空中演化成摄魂怪的样子，萤草毫不犹豫地挥动蒲公英打了过去，把江雪牢牢地护在身后。 　　自从上一次意识到江雪的脆弱，她就不想再躲在江雪身后依赖阴阳师的保护了。 　　她是很柔弱，不喜欢打架，但她希望能够保护江雪，保护她的阴阳师。 　　她的阴阳师比她更弱小，她应该去保护的。 　　鲤鱼精被萤草所感染，也一下子冲上前去，两个式神都使出全力攻击摄魂怪。然而她们打完第一下，在第二招还没落下的时候就已经晕了过去。江雪被她们挡在最后面，才刚举起手，就已经晕了过去。 　　依然是那个有关寒夜的幻觉，不过这次她很快就在一片温暖中缓了过来。 　　江雪睁开眼，看见萤草和鲤鱼精一左一右地抱着她，不停在她的背脊上抚摸。 　　咸鱼这一次没有变大，而是在梦里不安地蜷缩着。鲤鱼精她们不敢碰他，他就那么躺在地上。江雪连忙把他从地面上拾起来，用指腹轻轻抚摸他的背脊，又隔着包装袋捂化了巧克力，用牙签沾着巧克力液往他嘴里送。 　　咸鱼也就慢慢地缓过来了。 　　然后她们再试，江雪坚持不让萤草她们再护在身前。上次她面对摄魂怪时隐隐感受到了灵力的某种走向，那是种奇妙的感觉，类似武侠的顿悟又或者别的什么。江雪希望从对抗博格特中掌握这种方法，也许那就是她姗姗来迟的技能。 　　循环往复这么几次之后，在又一次昏迷之前，江雪忽然得到了某种明悟。 　　阴寒的风在空气中流动旋转，化成一道又一道细小的风刃。细小的如同丝线，又如细雨，细细密密地缠绕在博格特身边，无声地割裂敌人的每一寸身体。 　　博格特化成的摄魂怪在刹那间变得千疮百孔，它很快从半空中掉下来，僵硬地倒在那里。仔细地查看它的伤口，还能看见创口里细小的冰碴。 　　那股阴寒的似乎能将魂灵也冻结的风，慢悠悠地消失，留下满屋震惊的式神。 　　这是非常有威力的一招，然而没有一个人为她喜悦，包括江雪自己。 　　已经打败了敌人的她，却又陷入到了迷幻之中。不知道是因为平契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荒川之主也同样再度陷入幻境。 　　萤草强忍着恐惧，为浑身颤抖的鲤鱼精送上一点治愈之光。她看见原先态度温和的卢平神色凝重地走过来，这位与黑魔王势力水火不容的巫师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厌憎。而江雪深深地陷入到幻觉中，毫无所觉。 　　她挡在江雪面前，握紧了巨大的蒲公英。“别再过来！不许再靠近！” 　　卢平的脚步顿住，萤草并没有向荒川之主那样在学习英语，而卢平也没有学习日语。他听不懂萤草在说什么，不过那显而易见地是抗拒。 　　卢平拿起一块巧克力向萤草滑了过去，“我想她需要这个。” 　　萤草没有动，和她配合默契的鲤鱼精捡起了那块巧克力，拨开外包装给江雪喂了下去。想了想，又掰下来一块，战战兢兢地喂给了荒川之主。 　　江雪并没有像之前几次那样很快醒来，这次她昏迷的比列车上那次还久。 　　她又看到自己置身在冰冷的寒夜中，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明亮起来，她看见漫无边际的荒野和湛蓝如洗的天空。一只巨大的怪兽向她冲过来，她浑浑噩噩地举起手，无数道阴寒的风刃穿透了巨兽。 　　那只狰狞古怪的野兽倒在地上，发出凶恶目光的眼睛黯淡下去，它的伤口处没有一丝血液流出，只有细碎的冰渣。江雪走过去握住它的前足，冰冷而僵硬，像是冷冻已久的猪肉。 　　江雪张开嘴，一口咬了下去。 　　好甜的味道，有点熟悉，是……巧克力。 　　她猛然回神，鲤鱼精紧张地看着她，手里拿着一大块泛着甜香的巧克力。 　　已经吃甜吃到满嘴发酸的江雪强行咽下那一口巧克力，晃了晃发晕的脑袋。荒川之主这时候也清醒了，拿着一小块巧克力脸色发白地坐在地上。 　　转过脸，卢平正充满疑问地看向这边。刚才江雪施下的术太过阴寒，甚至隐隐有股冤戾在其间。不管怎么看都像是邪门歪道，很难让人不心生芥蒂。 　　江雪谢过了卢平的巧克力，表示刚才那一切都是“走火入魔”。 　　这是对于一个土生土长的纯英国巫师来说很难被理解的词，江雪尽量简洁地描述了一下是什么意思。一知半解的卢平暂时接受了这个理由，并给她放了一天假。 　　江雪到图书馆借了几乎比她还高的一摞书，由萤草她们帮着搬到了卧室里。 　　咸鱼刚刚耗损了心力，这时候乖乖地坐在她的肩头上当一个肩部挂件。回到房间后江雪把他放在他的榻榻米上，有点担心地看着他发白的脸色。 　　“让我先睡一会儿。”咸鱼拉过被褥，浓重的疲惫从他的身上流露出来。 　　江雪轻手轻脚地坐在另一侧，试图从图书馆借来的书中寻找和她相似的例子，却一无所获。 　　等到咸鱼睡眼惺忪地醒来，已经到了傍晚，江雪依然没有从书中得到想要的答案。看他醒来，暂时放下了手中的书。 　　荒川抬起头，简明扼要地叙述道：“这次在幻觉中，我被一模一样的招式杀死了。” 第35章 妖琴师 　　江雪的脸色僵住了。 　　就真的好像冻住了一样，冰冷又僵硬，放出去可止小儿夜啼。 　　荒川之主凝结出来一条他巴掌那么大的小鱼，“砰”地一下砸在了江雪的额头上。江雪被那微小的凉意一击，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额头。 　　“可我没有死，就证明那不过是幻象。”荒川之主侧卧在榻榻米上，眼神戏谑地看着江雪，“让我不在意，自己反倒在意了起来？” 　　江雪叹了口气，“还不是被你说的吓着了。” 　　她去捞咸鱼的尾巴，手上还有刚刚弹在额头上的水花。咸鱼被冰的抖了一下，尾巴一下滑出她的手指，不满意地甩了甩。 　　他打开了江雪的手指，看向了她另一只手，“伸过来。” 　　依然是高高在上的语气，本来应该是让江雪讨厌的，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听多了，现在也没什么感觉了。她递上了手指，做好了再被荒川之主抽一下或者砸一下的准备。 　　荒川之主看了看她温暖干燥的指尖，尾巴猛然缠了上去。 　　江雪被他的突然袭击吓得抖了一下，然后很快平静下来，手指去勾那条缠住她的尾巴。 　　荒川之主一下放开了她，尾巴藏在了身后，“安慰的话这一下就够了，不要得寸进尺，阴阳师。” 　　“说说你在幻觉中的所见。”荒川之主这时候反倒笃定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觉，“还和之前一样吗？” 　　“见到我杀了一头怪兽，咸鱼，你的原形是什么样子？” 　　荒川之主用手梳理着凌乱的尾巴尖，模样闲散而放松，“怪不得这么紧张，做了不好的联想啊阴阳师。你不如形容一下那妖怪的模样，让我听听看。” 　　江雪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大致形容了一下怪兽的特征。荒川之主表情毫无波动，梳着尾巴听她说完了。 　　“是种很常见的小妖怪，还没有你手下的那条鲤鱼精强。”荒川之主声音比平时轻些，“别高看你自己，也别看轻我。” 　　上次说类似的话，这条咸鱼眼里冷的厉害，这次倒是没有，反而带着一点不以为然。 　　态度差别真是明显啊。 　　“因为是愚蠢的人类吧，总会做些让自己担惊受怕的联想。”江雪伸出手，“现在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再来点安慰么，大妖怪？” 　　荒川之主微微挑起眉眼，明明应该是惊讶的神情，偏偏他做来依然一片沉稳之色，“你这算是在撒娇吗，阴阳师？” 　　“如果算的话，会再安慰我一下吗？” 　　荒川之主的回答是一条砸中她手指的小鱼。 　　江雪手指上一片水渍，“真是狠心的大妖怪啊，撒娇没有用不答应我就算了，还要再攻击我才行。” 　　她伸手拽住了荒川之主的尾巴，把水珠全部抹在了上面。“愚蠢又脆弱的阴阳师心里阴影太大，受伤暴走了，需要有尾巴摸摸才能恢复。” 　　柔滑的触感在指尖停留，之前幻觉残留下来的影响完全被抹去，江雪揉搓着疗伤圣品，觉得这比巧克力好用多了。 　　然后她就被一阵水浪冲到了房门上。 　　江雪驾轻就熟地弄干脸上的水，好让水珠不影响自己的视线。说起来这些攻击类的水族都这么喜欢拿浪冲人吗？她记得海坊主的大招也是一片大浪。 　　然而别人都自带治愈技能，各种保护队友，这条咸鱼就没这种特质。还是说他的治愈点全都长在尾巴上了呢？ 　　巫师袍*地贴在身上，江雪从地上爬起来，荒川之主在床边用妖力凝结出一架屏风。 　　“干衣服在床上，去换。” 　　江雪走到屏风后，把湿透的黑袍换下来，用干毛巾将自己擦干。“直接把水弄走不行吗？” 　　这样好麻烦。 　　咸鱼王的声音隔着一扇屏风传过来，“总得多让你长些记性，愚蠢的阴阳师。” 　　“感谢费心，我会努力记得的，聪明的大妖怪。” 　　江雪把干衣服换在身上，从屏风后面绕出来，看见咸鱼王侧卧着梳理尾巴。 　　以前没见过他梳理，是背着她进行的吗？ 　　江雪拉开椅子坐下，冰冷的侧脸在一头凌乱呆毛的衬托下显得柔和起来。她取出抽屉里的羊皮纸，在上面增添了今天的发现。“我今天那一招，你感觉强吗？” 　　“相当于鬼女红叶的一记枫叶，你还是太弱了，这招的效力本该更强。” 　　江雪考虑了一下，“你觉得，现在再召唤一个式神来，可行吗？” 　　她现在也有了技能，再召唤一个式神来，就算不听话应该也能钳制的住，何况也不一定就是红叶那样的式神。 　　荒川之主闻言也考虑起来，很快肯定了她，“可。” 　　江雪就调出了召唤界面，她看了一眼静止空间里停滞的咸鱼，心想上次吸了欧气出了鬼女红叶，这次也不如试试好了。 　　她的指尖在咸鱼王尖尖的耳朵上轻轻碰了一下，然后飞快地收回手，立刻在符纸上画起符来。 　　一通杂乱的线条之后，符纸微微震颤，召唤阵里发出一阵光芒，江雪听见一声柔和的琴音。 　　穿着蓝白衣衫的妖琴师在她眼前落下，衣袖在琴身上拂过，发出窸窣声响。 　　“那么，打扰我弹奏的虫子就是你吗？”妖琴师叹了口气，“真是令人无法愉快起来的见面呢，以后再在我弹琴时发出噪音，可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看起来虽然不友善，但是没有杀身之祸。 　　“我的名字是江雪。”江雪看着团子大小，依旧能将长琴抱稳的妖琴师，没有像抱之前几个式神一样抱他。“你是我的式神，只负责退敌。没有敌人骚扰时，我不会打扰你弹琴。” 　　妖琴师皱起眉头，“若有敌人呢？” 　　江雪平静道：“解决了他们，你自然能继续你的演奏。” 　　这样的解决方法似乎在妖琴师的容忍范围之内，他没有提出异议，沉静又傲慢地轻轻点了下头。 　　江雪叫出萤草，“这是新来的式神，善于奏琴，喜静。把他安排的离红叶远一些……不，我把红叶带出来吧。” 　　“不用的！”萤草连忙摇头，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蝴蝶精姐姐恢复了大半，让她做了个好梦。” 　　江雪微微松了口气，揉了揉萤草的头发，“那就都拜托给你了，辛苦了。” 　　萤草脸上一片羞红，“没……没事的呀，我……很高兴能帮上江雪大人，我……” 　　“在喋喋不休之前，”妖琴师打断萤草的话，脸上的傲慢和厌恶毫不掩饰，“先带我离开这吵闹的地方，之后你们再继续那无营养的对话。” 　　萤草的眼圈一下子红了起来。 　　好过分，这样的话。 　　但是她确实还没有做好应该做的，新来的同伴性格就是这样，刚刚江雪大人就明说了。她应该忍一忍的，其实也没有很难过啦，只是几句重一点的话而已。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的话，怎么帮助她呢？ 　　萤草忍住委屈的感觉，向妖琴师露出一个微笑，“好……好的！” 　　妖琴师微微侧开了眼，“真是难看的表情……快点把话说完，不要消磨我的耐性。” 　　“欸？”萤草先是惊讶，又怕触怒表情傲慢的妖琴师，用手捂住嘴，用力点了点头。 第36章 一目连 　　妖琴师被萤草领走了，江雪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觉得并没有上次召唤完鬼女红叶那样乏力。大概是灵力提升了吧，这样的话，应该还可以再来一张。 　　她打开召唤界面，照例在咸鱼身上蹭了一下。然后开始了画符，因为刚刚得到了妖琴师，现在她满脑子的拉条，自然而然地在符纸上画了一对兔耳朵。 　　然而出来的并不是山兔，而是又一张妖琴师，因为之前已经召唤出来过他，这张卡安静地躺在那里，等待着投喂。 　　江雪把卡收好，感到自身灵力仍未枯竭，思索片刻，托起荒川之主，将他的衣袖夹在指缝中，让他的手和她的指尖平齐。 　　然后江雪在上面画了一个小小的火柴人。 　　画完之后，她松开了手，把荒川之主捧在手里，静静地等待这一次的召唤结果。 　　没有发光，没有剧烈地震动，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异象。江雪心想，这次咸鱼的欧气可能失效了，召唤出来的大概是r卡吧。 　　不知道是哪一个，希望相处起来不会太困难。 　　一阵温柔的风拂过江雪的面颊，霍格沃茨正降着雪，如此如阳春三月般的柔和，江雪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体会过了。 　　很舒适，似乎连*带精神都放松下来了。那感觉是如此温柔。以至于根本没有人想去抗拒。 　　一朵云雾飘了过来，带着一点蒙蒙的水汽。被江雪召唤而来的式神从云雾之中走出，粉色的长发系在胸前，温柔的风将他身上蓝色的外套吹得不断摇曳。在外套的遮掩下，隐约透出了长长的绷带。 　　透过云雾，江雪看见了他身后盘绕着的龙。 　　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头部难以忍受地抽痛着，眼前半隐在云雾中的式神越发模糊起来，江雪往前迈了一步，全身的力气便被她榨尽了。 　　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江雪最后挣扎着把咸鱼扣进了怀里，尽力往后仰去，而她的眼前一片黑暗。 　　有风从她身边吹过吗？ 　　这个念头还没闪完，她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失去控制的身体狠狠砸向地面，眼看要头破血流的时候，温柔的风将她的身体托住，然后送回床上。 　　与式神发丝同色的龙围了过去，好奇地打量着床上的阴阳师。他的头在面如霜雪的阴阳师手边晃了晃，阴阳师柔软的手紧紧扣在小腹之前，拱起的弧度说明里面扣着什么东西。 　　隐隐散发着妖气。 　　式神摸了摸他的龙，用风托起阴阳师的手，露出底下不及巴掌大小的一方大妖。 　　也算是熟人。 　　式神将前所未见的虚弱的大妖放到阴阳师枕边，然后抬头打量这陌生的空间。这并不是他熟悉的环境，甚至不是原先的那个世界。这一点，从他被召唤而来降临到这里时就已经明白。 　　陌生的装饰，陌生的人，荒川之主是其中他最为熟悉的存在。 　　他的目光从屋里的种种摆设上略过，最终停留在桌上的微型家具上。那是他所熟悉的和式风格，散发着荒川之主的妖气，占据了桌面一侧。 　　另一侧是摊开的书本和羊皮纸，半人高的书本被放在地上，底下垫了一层布。这些本该摆在桌上的书被放置在地上，虽然做了保护，看起来仍然有些可怜。这样一想，荒川之主的种种用具都仿佛闪起了骄纵任性的光。 　　房间里到处都沾染着荒川之主的妖气，无论是书桌衣柜，甚至是阴阳师的身上。浅薄的一点，不是故意为之，但却能从中看出更多东西。 　　这纵横一方的大妖，分明是将此处当做了自己的家园。 　　看起来，这面容冰冷的阴阳师并不像她的外表那样冷硬。 　　式神将荒川之主移动到他的微型榻榻米上，在阴阳师床边静静等她醒来。四周的时间都是静止的，这世界一片静寂。 　　然而式神不同于寻常凡人，身边还有他的龙作陪，等起来倒也不觉得漫长。在这静止空间中过了大约三日之久时，昏迷的阴阳师终于睁开了她的眼睛。 　　她的第一反应是去看她的手掌，发现里面没有她想见的大妖时，冰冷的容色消退了，惊慌占据了眼角眉梢的每一寸位置。 　　式神便开口说话，“找的是荒川之主的话，他在那里。” 　　阴阳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眼睛微微一眨，慌乱便不见了，又是一片冰雪般的寒冻。 　　她的目光看过来，在他身上停留，“你是……风神？” 　　式神摇了摇头，他的发辫随着他的动作在胸前微微摇晃，“如今的我已不再是风神，你可以称呼我为……一目连。” 　　“我是召唤你的阴阳师。”年轻的阴阳师端正地坐好，用基本的礼节表示了她的尊敬，“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我叫江雪。” 　　停滞的时间，刹那间开始流转。 　　一目连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感受到一股惊人的妖气从身侧传来。他侧过头，看见荒川之主站在桌上，妖气在整个房间内奔流。 　　一目连身边的龙躁动起来，他伸出手温柔地抚摸了两下，安抚对方的情绪。 　　“是你。”荒川之主开口，浓厚的妖气开始收敛，和蓄势待发的攻击一起隐藏起来。 　　阴阳师冷着容颜看过去，“你们认识？” 　　荒川之主点了点头，忽而用妖力将她扯了过去。一目连没有来得及阻止，也不打算阻止。 　　“又胡思乱想了什么？”荒川之主瞥了阴阳师一眼，“在不知根底的式神面前分神，你的警戒心呢，阴阳师？” 　　阴阳师碰了碰她的脸，“又表现的很明显？” 　　荒川之主“恩”了一声，对于一目连的防备一刻也不曾放松。 　　半点也没看出来阴阳师的分神，一目连摸了摸他的龙，第一次知道荒川之主的观察力如此细致入微。 　　荒川之主和一目连并不互相熟识，都是统御一方的大妖，平素并没有多少机会见面。仔细论起来，也不过是点头之交而已。 　　只凭这一点交情，能不见面就杀，已经是极致。 　　强大又态度暧昧的式神对于阴阳师来说是危险的，威胁着阴阳师和所有已经臣服的式神，假如阴阳师对式神很重要，那两者之间的敌意更是会暴增。 　　眼前的荒川之主，对一目连怀抱着的正是这种敌意。 　　一目连十分清楚，然而他还不准备就这样向阴阳师表明自己的态度。 　　“给我三日时间。”一目连的表情是严肃的，虽然已经堕妖，可作为神明时的威严依然存在在他的魂灵中。“三日之后，我会告诉你我的选择。” 　　是臣服效力，还是拼死一搏。 　　其实一目连的胜算不大，他的妖力没有荒川之主退减的严重，但依然是衰弱的。荒川之主处处护着年轻的阴阳师，可阴阳师身上的力量其实比他们两个现在的力量加起来还要强。 　　但一目连不会退缩。 　　能够成为大妖怪的存在，又有哪个会轻易臣服？准则，傲气，又或信念，哪一样都超越生死。 　　一目连抬起头，与目光冰冷的阴阳师对视。风在他的周边鼓荡，柔和却坚定。 　　阴阳师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她点头答应，然后叫出她的式神带他去休息。 　　如此自然，没有一点勉强。 　　反而是同为式神的荒川之主，似乎对阴阳师的行为非常不满。被带入式神录的时候，风送来荒川之主愤怒地推拒。 　　“把手放开，阴阳师！” 　　隐约响起的，是水击声吗？ 　　那声音很快被式神录中的声音所掩盖，即使是一目连，也没有来得及听得真切。 　　羞怯又柔弱的妖怪举着她那大大的蒲公英，带着他向其他式神那里走去。 　　“大人是喜欢热闹还是安静呢，那个，我会尽力为大人准备好的，如果有不满，也可以告诉我。我，我一定会照顾好大人！” 　　这样不停地说着，弱小的妖怪语速越来越快，紧张地舌头都在打结。 　　“不要紧张。”一目连想摸一下她的头，却发觉此时的身高还没有眼前的萤草高，“努力去办就好，如果有问题，我会再来问你。” 　　“是！”小妖怪的脸红起来，“我，我一定会努力做好的！” 　　她拉开屋舍的门，里面的鲤鱼精和首无正在笑闹，蝴蝶精坐在一旁喝茶，看见萤草领人过来，都停下手中动作抬起了头。 　　“这是江雪大人的新式神。”萤草向别的式神介绍他，“很强大但很温柔的大妖怪，我……我……” 　　她又害羞地说不下去了。 　　鲤鱼精好奇地看着新来的大妖怪，但是又很害怕，尾巴紧紧地卷住一边的首无。首无的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粗鲁的鲤鱼精弄的他眼角发红，他毫不留情地扒开了那条滑溜的鱼尾巴，真正像一个任性的孩子。 　　鲤鱼精摔在他面前，很快从地上弹起来，正好与一目连的目光撞上。 　　蝴蝶精和首无也有些忐忑地看着他，力量较强的蝴蝶精显得更为镇定。 　　一目连迎着年轻式神们的目光，轻轻点头致意，“吾名，一目连。” 第37章 鱼鱼鱼 　　能够抽到一目连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江雪没穿越之前虽然没有茨木，但也是sr集满ssr不缺。欧神算不上，欧皇还是够格的。但是穿越之后仿佛非气缠身，自己抽出的式神除了r就是r，sr都珍稀的不得了。 　　她指尖微微揉搓一下，看了眼修行中的咸鱼王。再怎么被说成咸鱼也是ssr，身上的欧气还真好用。 　　咸鱼王一眼的关注都没有分给她，任由她滴着水一直盯着他看。 　　忍不住兴奋又揉了咸鱼的后果就是被淋成落汤鸡，江雪赚到的钱并不多，没有选购一大堆衣服的条件。她现在总共就两件衣服，互相换洗着穿。现在两件都淋透了，根本没得换。 　　真冷啊，而且肚子也好饿。 　　她在静止的时间中睡了三天，灵力已经恢复完满，但是肚子却空空如也。也不知道整整三天不吃不喝是怎么熬下来的，睡着的时候可以没感觉，但是现在饥饿感铺天盖地地压过来，折磨的江雪坐立难安。 　　咸鱼一点都没有被她凄惨的处境触动，全神贯注在他的修行上。江雪叹了口气，把湿衣服换下来，用棉被将自己紧紧裹住了。 　　用妖力凝成的水流格外寒冷，如果是普通的水她还能硬抗，这个扛起来实在太难受了。 　　她用被子把自己包成一个球，然后拽过背包，取出里面还没吃完的巧克力。明明之前还吃到想吐，但是现在看着它们却觉得可爱无比。 　　她拨开包装纸，迫不及待地咬下去，和之前每一次饥饿的时候一样，毫无仪态可言。 　　贪婪又凶暴，像只野兽。 　　勤于修行的荒川之主忽然转身，飞速击来的游鱼砸开了她手上的巧克力。江雪抬头，目光一片森冷。 　　不过森冷只是瞬间。 　　“怎么了？”江雪尽力不看巧克力。 　　夭寿了，真的把人惹毛了么，连东西都不让吃了。 　　荒川之主落在她面前，牵动妖力将她的被子给她裹牢了，手指点在她的额头上。 　　灵力流转正常，身体状况稳定，并没有别的妖力附着，也不曾中了谁的咒术。但是刚刚的杀气……江雪不曾猎杀活物取用，食用食物成品久了，进食时从没有显现过杀气。 　　“你刚才进食时，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荒川之主询问江雪。 　　江雪怔了一下，慢慢回想，似乎除了难耐的饥饿并没有哪里不对……等等，和以前的感觉一样，她不记得她有饿的这么狠过。 　　她想起三日前，又或者说今天白天的时候，在卢平那里产生的幻觉。她冲巧克力咬下去的时候，似乎就是现在这样的感觉。 　　江雪不由自主想到了身中咒术，灵魂连接，前世今生等等能造成现在这种情况的梗。 　　哪个梗她都不喜欢。 　　她细细地向荒川之主说了一遍，他不以为意地看过来，“照你这么说，应该是受了幻觉的残存影响。你身上没有咒术，不必忧惧。” 　　江雪点头，有点好奇究竟为什么摄魂怪会对阴阳师造成这样的幻觉影响。她看了眼摞在地上的书，头一次产生了如此强烈的求知欲。 　　如果当年高考有这种劲头，根本就不用担心考不上重点啊。 　　都感觉自己没有那么饿了，老师总是跟他们说书本是人类的精神食粮，原来对*也有作用的么，这就是学霸的感觉吗？ 　　江雪杂七杂八地想着，胃里火烧火燎的感觉因为注意力的转移似乎减轻了些，但她的肚子却不配合地叫了一声。 　　荒川之主嘴角有了戏谑的笑意，他挥手弄干了江雪的衣物，用妖力控制着丢给她。“总吃甜食也不行，起来，带你去吃其他的。” 　　“现在？” 　　已经不早了，霍格沃茨早就已经过了饭点，是宵禁的时候了。 　　荒川之主点头。 　　江雪揉了揉肚子，饥肠辘辘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她配合地换好衣服，把荒川之主放上肩头，然后推开了房门。 　　霍格沃茨的宵禁只针对学生，她出门不用像哈利一样全副武装生怕被发现。灯笼鬼被她放出来在前面引路，暖黄色的光芒很稳定地前行着，弱小却温顺的式神显得格外乖巧。 　　江雪本来以为荒川之主是要带她去传说中家养小精灵工作的后厨，但是荒川之主却让她前往了黑湖的方向，江雪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只是有些不确定。 　　夜晚的黑湖在灯火的映照下闪着一点细微的波光，再往远处看却是一片漆黑和未知。江雪站在岸边，看着荒川之主凭借妖力从她的肩上飘了起来，然后跳入了水中。 　　江雪万分庆幸他没有从她肩上直接跳，不然她非得吓得也跳下去不可。虽然是ssr，可是五厘米状态实在是太柔弱了，不担心根本是不可能的。 　　灯笼鬼有点畏惧地面对着冰冷的湖水，可还是尽职尽责地飘在湖水上方，照亮了小小一片水域。 　　这一点微弱的光并没能让江雪看清入水的荒川之主，她也只能收回目光。灯笼鬼似乎还想再往下降一降，好让她看的更清楚。江雪阻止了它，让它往岸边走了走，待在陆地上。 　　湖边的风很大，灯笼鬼的灯火有些摇晃，江雪试着运用体内的灵力，笨拙地用灵力围成了一个圆。 　　她今天悟到了那个阴阳术后，对灵力的控制就上升了一大截，不过还是显得有些稚拙。那个灵力围成的圆千疮百孔，只勉强地遮了遮风。 　　但是灯笼鬼倒是很高兴的样子，连灯光都更亮了。它凑近了江雪，试图给她提供更多的光和热，又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距离，免得离得过近灼伤它的主人。 　　式神这么可爱，夜里的黑湖都显得没那么寂静可怕了。江雪用手指轻轻摸了摸它的灯纸，然后看见它一瞬间亮的出奇。 　　水里传来哗啦一声响，在温暖的灯光中，一大堆鱼类和贝类被妖力卷着落到岸上，啪嗒啪嗒地挣扎着。 　　虽然明白咸鱼王不是真的鱼类，但那一瞬间江雪还是忍不住想起了那句流传千古的诗句 　　——相煎何太急。 　　她绷住了脸坚决不让咸鱼王发现她表情的变化，摸了摸身上刚刚被弄干的衣服。黑湖如此便利的条件，咸鱼王卷鱼卷惯了，别一下子也让她感受一下冬泳。 　　如此有益身心的活动还是留给咸鱼，恕她敬谢不敏。 　　灯笼鬼照亮了那一堆鱼贝，咸鱼王抓了一大堆，江雪目测了一下，这些东西大概够她和咸鱼吃上整整一天。 　　咸鱼的目光落在灯笼鬼上，灯笼鬼瑟缩了一下，往江雪身后飘了飘。 　　“别告诉我你想用它来烤鱼。”江雪把她的式神护在身后，挡住了咸鱼的目光。 　　放过它吧，它只是张n卡，经不起折腾的。 　　咸鱼侧头看着她，“有何不可？” 　　哪里都不可，就算是n卡也是她乖巧可爱的式神，这个毒手坚决不能让咸鱼王下。 　　被拒绝的咸鱼王有些不悦，但是也没有硬来。他分出一抹妖力，勾出一丝火焰到手上。灯笼鬼好好的，看起来一点事也没有。 　　咸鱼用妖力拎起一条鱼，然后甩给江雪。“可以做生鱼片，不喜欢就片这个吃吧。” 　　不，我只是不喜欢你拿我的式神烤鱼，不是不喜欢烤鱼啊。 　　江雪手忙脚乱地接住不停蹦跳的鱼，滑腻的鱼身在她手上猛地一摆，倒像是要缠住一样。她刷的一下松了手，把那条鱼直接摔晕在了地上。 　　她蹲下来研究要怎么把这个满是泥泞的东西弄成生鱼片，灯笼鬼飘到那条鱼的正上方，试图用火焰烘烤它。 　　不，住手吧崽，只听说过烤鱼，没有听说过叫花鱼。 　　她阻止了灯笼鬼的动作，迟疑地用上灵力。家里做鱼都怎么做的来着，先清内脏，不对，先刮鳞。等等，刮鳞的时候是清了内脏还是没清来着？ 　　江·只会做炒饭·雪陷入了料理鱼的难题中。 第38章 教学 　　在江雪一筹莫展的时候，咸鱼王的烤鱼已经上了火。用妖气处理鱼的过程一气呵成无法复制，似乎只是在眨眼之间就从生鱼变成了处理好的食材，江雪眨了眨眼，没从里面看出任何能对她起到帮助作用的步骤。 　　江雪戳了戳那条生鱼，最后凑到了咸鱼王的烤鱼旁边。 　　让她一瞬间无师自通点亮厨艺技能实在是太难了，这么不科学的事情她做不到啊。 　　就算她是一个不科学的阴阳师也做不到。 　　被荒川之主处理好的鱼肉被放在火上慢慢的烧烤，色泽渐渐变得金黄，时不时有一两滴被烤出来的油滴进火里，发出噼啪的声响。 　　香气渐渐变得浓郁，从烤鱼上面散发出来，飘到江雪鼻端。应该飘到肺里的气流仿佛去胃里串了个门，惹得原本就难以坚持的胃更加饥渴难熬。 　　好香啊。 　　江雪听见肚子响亮地叫了一声，不知道是因为太饿还是咸鱼的烤鱼手法确实高超，她觉得这辈子都没有闻过比这个更香的鱼。 　　“咸鱼……不，荒川之主。”毫无节操的江雪捏住那条生鱼的鱼尾巴，往荒川之主面前推了推，“再烤条鱼吧。” 　　饿的口水要滴出来了啊，在饿的发慌的人面前摆一条生鱼却烤了这么香的一条烤鱼，完全惨无人道啊！ 　　“真是毫无风骨。”荒川之主这么说着，将烤鱼翻了个面，“你的强势和品格呢，阴阳师？” 　　这条咸鱼绝对是故意的。 　　江雪控制着不要咽口水，把地上的鱼又往前推了推，用渴望的目光看着那条火上的鱼。 　　“那么祈求吧。”咸鱼王唇角带着笑意，“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毫不犹豫的江雪：“求烤鱼！” 　　“仅是如此吗？”那条鱼又被恶意翻了个面，诱人的色泽和香气被充分展示，“回想我是怎么做的吧，愚蠢的人类。” 　　不，完全没有必要回想。 　　从头到尾都高高在上，服软都没有诚意，毫无疑问，从无改变，根本不需要回想。 　　江雪沉思了一下，双手捧过摔晕的鱼，端正地递给咸鱼。“请求您了，主人。” 　　不就是服个软么，咸鱼也不是没干过这样的事，还是烤鱼比较重要，节操掉啊掉的就习惯了。 　　果然底线这种东西就是用来突破的，这才多久，就从她强势胁迫咸鱼低头服软变成了她求投喂。 　　失策了，那时候应该去找家养小精灵做夜宵的。带她来湖边又不好好地做烤鱼，这条心机鱼！ 　　“毫无诚意。”咸鱼用妖力取走她手中的鱼，“不过算了。” 　　他把烤好的鱼递给江雪，看见江雪用沾着泥的手无措地看着烤鱼无从下手的样子，用妖力切下来一片，直接喂到了她嘴里。 　　被妖力控制着烧烤的鱼虽然被烤的时间很短，但是完全没有哪里夹生带腥，外酥里嫩香气四溢，调味料放的刚刚好，起到调味的作用又没有遮盖鱼的鲜味…… 　　啊啊啊好棒！ 　　不过说起来，咸鱼的调味料是放在哪里的？ 　　这真是个谜。 　　咸鱼自己也切下来一小块放进嘴里，却不像很满意的样子。“肉质差了些。” 　　江雪一瞬间觉得自己活得粗糙无比，这样看来荒川之主真是完完全全的娇贵，ssr真是完全不好养啊。 　　难为他还能和她一起忍受那么多天的黑暗料理，尤其是那道仰望星空。 　　荒川之主看她吃完了，又给她喂了一块，“好好训练灵力，控制力太差了。” 　　江雪点点头。 　　她也是这么觉得的，看看咸鱼精准娴熟的控制力，再看看她连个圆都千疮百孔的控制力，这中间差的完全不是一星半点。 　　荒川已经和她签了平契，也没有毁约的打算。一目连却还是个未知数，想要得到对方的认可，总不能太差。 　　就算一时不会儿是不可能将这么大的差距完全弥补的，但至少要拿个态度出来。 　　一目连虽然很温柔，但也有他的骄傲，烂泥一样的阴阳师他就算是不会下杀手，也不可能会听令的吧。 　　“咸鱼，我……” 　　荒川之主瞥了她一眼，“称呼变得好快，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呢，阴阳师。” 　　“荒川之主。”江雪改了一下口，再次让咸鱼见识一下她改口的本领，“教我控制灵力吧。” 　　“这个……”荒川之主一边思考的同时，一边往她嘴里喂鱼，“可以，不过你要付出一点代价。” 　　“什……嘶！” 　　咸鱼咬在她的脖颈动脉上，明明体型很小，伤口也小，可是皮肉却被他穿透了，血液奔流着向他那里流去。 　　什么情况？刚被投喂了烤鱼就要用血投喂咸鱼了吗？她养的这个是荒川之主，不是吸血姬吧。 　　要害被袭击，血液被吸走，江雪要强行克制着本能才能不把咸鱼扔飞出去。 　　淡蓝色的光芒从荒川身上亮起，蒙蒙一片，并不耀眼。然而随着那片光芒的亮起，荒川之主的体型渐渐变大，最后变得比她还高。 　　吸血的行为早就停止了，他用手指在她伤口处抹了一下，那创口便愈合了。“毫无防备啊，对待妖怪不能这样，明白吗？” 　　他扶住了有些眩晕的江雪，“一目连或者红叶，他们都有瞬间吸干你的能力，别大意了，阴阳师。” 　　他脸色沉凝，显然非常认真。 　　江雪有些站不稳，灯笼鬼急的跳了起来，被荒川之主用妖力按在了原地。 　　他把江雪抱在怀里，等她慢慢地缓过劲来。他下手有分寸，那一点出血量只会让她稍微晕一会儿，凭阴阳师的体质，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果然，那条烤好的鱼都还没凉，江雪就恢复了过来。只是感觉像刚跑过八百米，又累又饿。 　　“好点了？”荒川之主给她喂了块鱼，等她咽下去后又弄了点水出来。“指引修行不能凭那样的体型来做，你的血可以让现在这种状态维持一段时间。要做的话以后吸血绝不会少，刚才的感觉如果不能忍受，就要早点另寻他人。” 　　急的快从灯笼进化成炮竹的灯笼鬼安静下来，落在原地，继续它无声的照明工作。 　　“没事。”江雪摇摇头，“这种程度没有问题。” 　　“那现在就开始吧。”荒川之主手里浮着那条鱼，“控制你的灵力，来取它。” 　　他一边说一边握住江雪的手，妖力流入她的身体，引导着她的灵力转出来，绕住了那条鱼，“就像这样。” 第39章 不速之客 　　这种灵力被引导着流淌的感觉很奇妙，怎么说呢，就好像当初学校的书法课，温柔漂亮的小姐姐握着她的手教她一笔一划的走向。 　　而妖力和灵力的交织比那更亲密，如同水流落入江河，自然而然地交织融合，最后被引导着向前。 　　。 　　如果是关系亲密的人，这感觉十分良好。但如果不是的话，这会令人非常排斥。 　　江雪感受复杂，不过很快她就没有时间想那么多了 　　灵力将鱼系住，然后荒川之主又引导着她分出一股，化作凌厉如刀的形态，从上面片了一块下来。就在鱼肉分离的瞬间，如刀灵力迅速转变了形态，化成一股柔力，将肉托住，送进江雪口中。 　　过程太复杂，转化又快，记住都很费劲了，哪还有时间想别的呢？江雪尽力记住每一处该怎么做，连送到嘴里的肉都忘了嚼。 　　荒川之主也不提醒她，看着她尽力的消化刚才所学，然后尝试性地绕上那条鱼。 　　第一下就失败了。 　　绕的圈大了些，烤鱼直接掉了下去，被荒川之主控制住，然后重新稳在半空中。 　　荒川之主握住她的手掌，“这里应该是这样……” 　　妖力转动，江雪摒弃杂念细细地体味，记住每一丝细节。 　　如此往返几次，她终于能自己把鱼绕住。这时候烤鱼都有些凉了，咸鱼王让她自己先熟练一下第一步，又选了一条鱼上了火。 　　江雪的肚子已经叫了好几回了，难为她自己一点都没有发现。 　　在饥饿状态下拿口粮做训练的阴阳师没有一点抱怨，反倒是训练她的妖怪跑去给她做饭了。灯笼鬼在原地挪了挪，看不太懂这是什么情况，想了半天想不明白，干脆就安安生生地继续在那里发光发热了。 　　江雪控制着那条鱼在空气中飞来飞去的时候，咸鱼新烤的烤鱼也做好了，他削下来一大块鱼肚处无刺的肉，送进江雪口中。 　　江雪脸颊微微鼓了起来，开始咀嚼那分量不小的鱼肉。黑湖里的鱼个头都不怎么小，最小的在市场上卖都得被划分在个头最大的那类里。 　　荒川之主本来是特意在她饥饿的情况下用鱼来做训练目标，不过学生够自觉的时候，老师往往不需要那么严格。 　　江雪吃完之后倒是很诧异，“不用拿鱼诱惑我了吗？” 　　咸鱼反问她，“怎么？不饿了？” 　　确实，吃了一点垫肚子之后就没那么饿了。而且是边练习边吃又不是不给吃，只要她足够认真，自然就能吃到。 　　不过…… 　　“很饿。”江雪张嘴去咬咸鱼递过来的鱼肉，“感觉吃了大亏啊，好不容易求来的鱼，吃也不能好好吃。” 　　咸鱼拿鱼塞住了她的嘴，“饭来张嘴的样子可没有说服力。” 　　江雪耸了耸肩，“没训练的时候也有这个待遇啊。” 　　“完全不珍惜免费教学的样子，教学的资源在你那里那么不值一提吗？” 　　当然不是，补习班炒鸡贵的好么，知识在哪里都不会凭空掉下来啊！代价虽然没有咸鱼的那个时代那么高昂，可高深的东西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 　　“当然。”江雪的节操又往下掉了一点，“你看霍格沃茨，又有哪个学生视知识如性命，一心扑在课程和作业上呢？” 　　赫敏不算。 　　反正咸鱼对她的认识也不深。 　　“令人刮目相看，怎么看都不像拥有人类那愚蠢的所谓品德的人，为什么对待式神时会如此愚蠢。”咸鱼王直视着她的脸，怎么说呢，体型变大了，连目光都仿佛放大了威力。好在江雪吃目光攻击吃习惯了，已经有了相当的免疫力。 　　江雪思考了一下，咸鱼说的道德大概是指德艺双馨品性高洁的那个意思吧，那种能够青史留名的名士风骨。 　　“没什么奇怪吧，只是观念如此。我心里不喜欢那种做法，所以我不做，仅此而已。” 　　老师天天灌输的三观教育还是有用的，江雪平常听得耳朵起茧，但是关键时刻还是能显示出来效果的。 　　至于那种令人称颂千古的信念与品格……江雪觉得距离自己的距离还是很远的，咸鱼总往那上面想，她的压力有点大。 　　“这么说倒是很易懂。”荒川之主剃了刺，把鱼喂进她嘴里，“虽然人类的愚蠢还是难以想象。” 　　作为一个人类，江雪听咸鱼用说蝼蚁的语气说人类，心情有些复杂。 　　怀着复杂的心情张嘴把鱼肉卷走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等等咸鱼你洗手了吗？” 　　之前咸鱼是拿妖力喂的，可是变大之后是亲手挑的刺喂给她的啊，所以问题来了，他洗手了吗？ 　　咸鱼看起来想把她的骨头拆了。 　　江雪咳了一声，作为一个饭来张口让ssr提供喂饭服务的人，虽然还是在意卫生的问题，她决定还是不继续作死撩拨咸鱼王神经了。“好棒，一点刺都没有……唔。” 　　整条鱼都被塞到了江雪嘴里，她赶紧咬住免得鱼肉掉下去。可是那么大一条鱼，她咬的牙都酸了，鱼还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滑。 　　她的控制力还没那么好，控制一条就很够呛了，再来一条她吼不住啊。 　　拿手去拽咸鱼王，他一脸嫌弃地拂开，“一手泥就别抓我了，很脏。” 　　烤鱼摇摇欲坠，看起来随时会自由落体。 　　咸鱼到最后也没有伸手，在烤鱼坠落的过程中，江雪飞快地用灵力托住了那条鱼，来了一个超常发挥。 　　此时烤鱼距离地面只有十厘米。 　　咸鱼悠闲地看好戏，这是他现在没拿扇子，不然欠揍指数还要上涨。 　　然而作为指使ssr烤鱼并亲手喂饭，最后还嫌弃了他的人，江雪有些心虚，揍他的底气并不那么足。 　　她控制着两条鱼，看向了咸鱼，“我……咳……” 　　“想吃鱼？”咸鱼优哉游哉地看着她。 　　江雪已经预感到他想干什么。 　　“再叫声主人来听吧。” 　　也不是不行，不过次数是不是有点频繁，而且明明咸鱼也不是很占理啊。 　　江雪思考了一瞬间，然后把已经凉掉的那条鱼扣在了咸鱼王脸上。“不要得寸进尺，死咸鱼！就算你是ssr，饭前也要洗手！” 　　老是宠着他，这样下去底线越掉越完蛋。 　　烤鱼被咸鱼王的妖气弹开，“完全不明白吗？” 　　他一把扣住江雪的手，她的手上面还有些许拿着生鱼时留下的污泥，然而明明是这样紧扣着，却一点也没沾到咸鱼身上。 　　他的语气是带着高傲和蔑视的费解，“你怎么会以为我会犯和你一样愚蠢的错误。” 　　呃…… 　　江雪词穷。 　　她偏开头，正在想要怎么说，忽然看见余光范围内一道魔咒的亮光。 　　那条被咸鱼弹开的鱼被魔咒分割地四分五裂，江雪猛地站起来，一片冰冷厉色，“谁？！” 　　不管是谁，先把她从这个话题中解脱出来吧。 　　一道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暖黄色的灯光，渐渐照亮了对方的真容。 第40章 迷妹 　　对方的鞋子被黑袍遮住，灯笼鬼的灯光将他的长袍染上一点暖色，却没有办法融化对方行止间那股空洞冰冷的味道。 　　他疏于打理的黑发显得油腻，脸庞因为常年熬制魔药并透支身体而在灯下显得格外蜡黄，那双眼睛更是如同虚无的隧道。不是冰冷，不是漠然，而是令人从心底感到排斥的虚无。 　　什么都没有，只是虚无，只有虚无。 　　仿佛一切的东西到他这里都失去了意义，连他自己本身的存在都是无意义且虚无的。 　　虽然活着，却像是随时都在等待死神的亲吻，回到那永恒虚无却又众生平等的死亡中去。 　　这是一个让人看了很难产生亲切感和好感的男人。 　　也许熟悉了之后会好转，但更大的可能是一切变得更糟。而且这样的人，几乎很难想象他允许一个人走到他的内心中去。 　　西弗勒斯·斯内普，死于蛇毒的蛇院教授。霍格沃茨里人人敬而远之的老蝙蝠，同人里迷妹万千的深情教授。 　　江雪少女时期也是他的迷妹，可是现在见了这位教授，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激动，而是强烈地排斥。 　　并不是排斥这个人，而是排斥他身上那股令人窒息的虚无。 　　如此厌憎，甚至更甚于死亡。 　　她深吸了口气，才有点平静下来，恢复到正常的状态里，“好巧，斯内普教授。” 　　能在深夜的时候和这位戒心极重的教授在湖边相遇，怎么看也不是一句巧合就能说过去的。尤其斯内普还不是自然而然出现，而是被她一条烤鱼砸出来的。 　　在跟踪她吗？是谁的意思，邓布利多，还是他自己？果然她不可能那么简单被赋予全部的信任，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江雪并没有多么意外。 　　湖边的风吹得两人的长袍猎猎作响，鼓荡的长袍下，斯内普的身形显得有些瘦弱。江雪用妖力做了个屏障挡风，对少女期男神斯内普教授做了个“请”的手势。“来这边坐坐吗，教授？” 　　斯内普点点头，步伐缓慢地走过来。他现在没有在霍格沃茨小动物面前摩西分海的威势，然而气氛却更加紧绷并古怪。 　　大概是在防着她吧，江雪不甚在意地想。 　　“今天错过了晚饭，实在有些饿，就忍不住出来弄些野味。”面对迷恋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男神，江雪那张有若霜冻的脸微微和缓下来，“教授需要用一些吗？黑湖的鱼很肥美，这么大的风，吃几口美味来御寒还是不错的。” 　　她真心实意地感慨，“可惜没有酒，不然这顿夜宵应该会更完美。” 　　咸鱼做的烤鱼真心好吃，要是再加点冰啤酒，她就可以彻底告别烧烤店从此沉迷咸鱼了。 　　斯内普在表现的冰冷却有礼的阴阳师对面坐下，咸鱼王看了一眼，大概欺负对方不会日语，对江雪开口道：“坐的放松，实际随时都能出手。” 　　江雪固然几经生死，但是战斗方面的事还是没有咸鱼王娴熟。她是一点都看不出来的，不过以斯内普的性格，真的大大咧咧地坐在那里，想也知道不太可能。 　　不过咸鱼这么开口，虽然现在听不懂，但她毫不怀疑教授回去就会弄清楚这句话的意思。 　　她回头在斯内普视角不及的地方，对咸鱼露出了一个噤声的表情。 　　刚刚那句话被知道了也没什么，但是不能被抖落出来更多了。 　　江雪把吃了一部分的鱼交给咸鱼，取了一条生鱼给斯内普。“教授会烤吗？是否需要我代劳？” 　　斯内普只是摇了头，说了句，“不用。” 　　曾经在无数同人中闻名遐迩的毒舌一点都没给江雪用上，不但没有大段大段的句子，话都很少说。 　　他谨慎又防备地面对着未知深浅的敌人，没有一点松懈的地方。 　　西弗勒斯·斯内普半点都不信任她。 　　江雪再次意识到这点，但她已经不是当年不停为教授抹眼泪的小迷妹了，所以她不觉得伤心，只觉得正常。 　　教授要是一下子就无条件地信任了她，她才真的要吓哭了。 　　她和斯内普东拉西扯地说起许多无关紧要的事，斯内普的话渐渐多了起来。只是比起真的想多说几句，江雪总觉得教授是想套话的可能性比较高。 　　她和教授说着话，笨拙地用灵力切鱼吃，然而因为她的控制技巧还不够纯熟，从教授来到现在，她一口也没有吃上。 　　饥饿感又开始折磨她了。 　　江雪努力试图切肉下来，然而最终只是把她接触的那一块全碾成了肉泥。 　　当然无法感知灵力的教授是不会发现这点的，江雪没有表现出饥饿和急切。她不想表现出这种连饭都吃不好的一面，即使面前的不是教授也不想。“教授也错过了晚饭吗？我听说教授常常醉心于魔药的熬制，时常会忘了用餐的时间。” 　　“今天我巡夜。”斯内普火上的烤鱼已经半熟，脸上是讽刺的冷笑，“那群小鬼总是会忘记什么叫做危险，探险故事会把他们的脑子缩小成巨怪的样子，如果不时常检查，你不知道他们会做出多么令人无法想象的蠢事。要我说，应该像以前一样，把他们吊起来打。” 　　不，教授你不是费尔奇，吊起来什么鬼。 　　“这也是种勇气。”江雪虽然想附和他博取好感，但现在持这种观点也许有酷烈的嫌疑，斯内普本心的想法未必是这样，套话的可能性更大。何况她确实不赞成体罚，她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如果没有这种东西，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的阴阳师早已断绝传承。” 　　“勇气和莽撞不是同一种东西，在他们学会用可怜的脑浆思考问题之前，这会让他们很快送命。”斯内普回敬，“传说里的阴阳师不是每一个想当的人都可以当成，只有同时兼备勇气和智慧才能配的上这个名号。在他们具备那种能力之前，也许老老实实地待在寝室里才是能让他们成功活到酿造荣耀之日的做法。” 　　江雪听着他说完这一大段，点了点头，“教授说的也是。” 　　一边反驳对方还一边暗捧一把，教授要是想讨人喜欢也不是做不到。不愧是双面间谍，在黑魔王前面说出的甜言蜜语恐怕要让琼瑶也甘拜下风吧。 　　等等这种比喻，脑洞一下子就开偏了，情话满点尔康手斯内普从江雪脑海里飘过，和它一起的是各式各样的奇怪本子。 　　江雪赶紧回神，不管是人老成精的邓布利多还是间谍经验丰富的斯内普，她都不敢低估他们的表情解读能力。 　　“那么希望我冒昧的邀请没有打扰到教授的工作。”江雪的鱼肉弄到现在都没弄下来，咸鱼大概是看不下去，直接剃了刺喂进她嘴里。 　　教授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江雪却颇有点不好意思。 　　恩，因为手上有泥所以咸鱼帮忙喂个饭。这种事本来两个人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但是多了一个教授就莫名的有点羞耻play。 　　明明之前很自然的……不，说起来，让别人喂饭究竟哪里自然了。果然还是体型的错吧，让五厘米手办用妖力喂饭，和一个比她还大号的荒川之主用手喂，虽然性质一样可是感觉完全不一样啊。 　　江雪终于感觉到了不自然的地方，有点尴尬地避开咸鱼的又一次投喂。 　　咸鱼看起来颇有些不悦，而他丝毫不准备去遮掩自己的情绪。然后忽然地，他伸手哗地筑起了一道水幕。 　　斯内普瞬间发射了一发咒语，被挡在水幕后面，完全没有攻进来。 　　江雪：…… 　　江雪：！ 　　“咸鱼？！” 　　荒川之主立于水幕之前，掌中是已经去了刺的鱼肉。“如果是因为那个人，那他现在见不到了。” 　　鱼肉被递到嘴边，尚且带着温热。江雪哭笑不得，将烤好的肉咽了下去。 　　她现在才意识到，她好像又一次伤害了ssr的自尊。ssr好不容易消了气亲手喂非洲阴阳师吃饭，阴阳师却再次拒绝了？ 　　别说ssr，江雪自己替换成咸鱼的角度都觉得不能忍，只不过做不到当场直接划水幕就是了，大概会秋后算账不停玩尾巴。 　　拿这条完全视场合如无物的咸鱼没办法，人类的准则，他一条都不遵守。 　　水幕在他身后立着，只是起到隔绝的作用。其实斯内普教授只要转个弯就能过来，不过他似乎是察觉到咸鱼并没有伤害他的意图，只是单纯不想让他看见，并没有寻根问底地追过来。 　　咸鱼这种摆明了不想被看见的态度，反而令人难以招架。 　　江雪叹了口气，换了个角度劝说咸鱼，“被喂食很没面子……” 　　咸鱼不为所动。 　　江雪后半句话一转，又换了个角度，“也容易被觊觎，不能装作是我自己用灵力吃的吗？” 　　“是因为这个？”拿这种理由劝咸鱼永远能起到奇效，他总算被说动了，“麻烦的人类。” 　　水幕随着他的声音落下，荒川安静地退回她身后，真的照她说的做了。 　　斯内普教授举着魔杖站在水幕后，看样子随时会给她一个索命咒。他的鱼烤了一半被扔在那里不管，半面已经成了焦炭。 　　江雪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咸鱼的行为，干脆也像他一样直接打直球，“抱歉，处理点私事，希望没有惊吓到教授。” 　　接下来的气氛有点尴尬，江雪想，如果她不是身份未明的助教而是学生，大概已经被斯内普骂到一无是处外带扣光学院宝石了。 　　“没事。”斯内普没有收回魔咒，他阴沉的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又疯狂扭曲的笑容，“强大的力量永远危险，但没有人会抗拒以它得到荣耀。想要登上巅峰，我们总要付出一点点代价。” 　　江雪别扭透了，大部分时间她都是从学生视角了解的斯内普，一个碰洒毒液但又拥有闪光点的教授和长辈，忽然把她放到平辈上，用疑似对待食死徒的态度跟她说话？ 　　她总感觉下一刻就要被神锋无影切两半啊。 　　虽然教授可能确实想那么干。 　　江雪皱了皱眉，坚决不能顺着教授往下说。“阴阳师的荣耀并不是强大的力量，驾驭危险的妖怪也不是为了登上巅峰。如果你抱有的是这样的念头，那我们之间没有多余的话好说。” 　　“如果你在试探我，这样的想法是对我极大的蔑视。” 　　江雪有将话挑明的趋势，斯内普则做好了生死相搏的准备。 　　“放下魔杖。”江雪神色似乎冻结，她心里有点无奈，如果可以，她不希望和迷恋过的人物刀剑相向。“斯内普教授，你没有胜算，我们也不需要战斗。” 　　江雪这句话没掺半点水分，咸鱼王，她自己，还有式神录里其他的式神。斯内普固然强，也终究是血肉之躯，又能经得起多少次攻击？ 　　“霍格沃茨是英国唯一的魔法学校。”咸鱼王接续切鱼肉喂她，江雪张嘴进食，看起来比教授要放松的多，她咽下口中的鱼肉后才继续道，“我理解你的警戒，为了那群年纪尚小的小巫师，小心谨慎一些是可以理解的。” 　　“但你的怀疑和污蔑依旧无法令人释怀，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去找邓布利多校长提出来，可以慢慢地观察查证。如果我是个无法令人信服的人，那么被逐出这里也没有怨言。你是一个教授，为什么要藏头露尾地去刺探别人？” 第41章 加餐 　　斯内普用来烤鱼的火焰并不像灯笼鬼那样安稳，它熊熊地跳跃着，将两人的脸映照地忽明忽暗。 　　魔药教授阴沉的脸上，露出一个嘲讽般的冷笑，“强大和荣耀永远不是耻辱，站在巅峰也不是。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理解的，我也不懂巨怪是怎么发挥他们那可怜的脑浆的。” 　　“显然你那小脑瓜里有着离谱的想象力，正常人都难以奉陪。” 　　斯内普站起身，脸色沉的滴水。 　　他转身，迈步，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这期间他始终没有放下戒备，江雪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幕中，收回了目光。 　　一直安静做壁花的荒川之主看了看阴阳师在明灭火光下的侧脸，阴阳师明明对陌生的男巫抱着特殊的憧憬。然而此时她并没有失望，也没有沮丧，出人意料的，她带着股跃跃欲试的味道。 　　跟看着房间里那堆书的目光差不多，和面对博格特邓布利多时差不多，当做一个练习，一个挑战。 　　还好，那股憧憬没把她的脑子烧坏。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他把鱼塞到江雪口中，“你确实把这里当做学校了。” 　　江雪的坐姿放松下来，“斯内普教授从某种方面来说完全不适合当个老师，但是某种方面又异常适合。” 　　当年的江雪可能会失望会痛苦，可是现在不会。有些事固然值得遗憾，但她不能因此止步不前，一心全扑在上面。 　　鱼肉有些凉了，没有刚才的好吃，江雪皱了皱眉，决定将就。 　　咸鱼王却停用了妖力，转而用手碰了碰那条烤鱼，“这条也用来练习吧。” 　　有热的吃江雪就不委屈自己吃冷的，她拿着鱼继续做练习，顺便等新的鱼烤好。 　　教授烤坏的那条鱼还在火上冒着烟，江雪把它放下来，看着半面的焦炭，将它放在了地上。 　　她们今天晚上这顿烤鱼，实在是祸祸鱼。 　　之后的时间没有再来点意外状况，江雪安生地练习灵力外加等待投喂。有些不太会的点，让咸鱼用妖力带着多转几圈就明白了，学习起来事半功倍。 　　硬要说不好，可能也就只有不自在了。从斯内普来过之后，江雪面对体型放大的咸鱼，就稍微有点不自然。 　　咸鱼心无杂念，心态自然，她就做不到了。 　　然而硬要拒绝，反倒显得很刻意，似乎她真的生了什么绮念似的，而且也对不起她被吸走的那些血。 　　不过这种不自然随着时间地推进，渐渐又淡化了。 　　当两个人都没有旖旎的情思的时候，教学就只是纯粹的教学，注意力光放在灵力运转上都不够了，哪还有时间想别的？ 　　训练的时间以咸鱼重新变小为止，江雪把冷掉的鱼肉投入湖中，给湖里其他的生物加餐。然后她把其他还没烤的鱼收进式神录，给其他式神加餐。 　　卢平给她的假期还没失效，因为训练而睡的过晚的江雪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刚好赶上午餐的时间。 　　用过午饭之后，她就回了房间研究图书馆借来的书籍。研究到实在不想再看的时候，就拿翻译稿出来继续翻译。跟艰深的魔法理论相比，这些翻译稿一瞬间变得无比可爱。 　　一天的时间在大量的文字中倏忽而过，江雪此前都不敢想象自己会有这么好学的一天。她把翻译稿整理好，准备明天早上送过去。 　　黑魔法防御术要从明天中午才开始，在此之前她可以自由行动。 　　第二天早上她带着翻译稿出了门，得到报酬后兑换了金加隆。这些加上从邓布利多那里提前预支的工资，在加上还没用完的加隆，终于从古灵阁那里赎回了咸鱼的玉佩。 　　身上一分钱都不剩了，不过霍格沃茨包食宿，暂时不用担心连饭都吃不上。 　　她又接了一份翻译的工作，抱着翻译稿回去，刚好赶上开课的时间。她急匆匆地赶向教室的时候，皮皮鬼拦在路上，似乎想戏弄她。 　　咸鱼抬手给了他一发水花弹。 　　江雪看了眼，咸鱼很知道分寸，虽然大概会让皮皮鬼不好受一段时间，但不会打散它。 　　皮皮鬼这类存在捉弄阴阳师，还是个身边跟着个大妖怪的阴阳师，咸鱼要是不留手，死三回都绰绰有余。江雪甚至想给他发一个作死小能手的小绿花，好般配他作大死的行为。 　　踏着铃走进教室，脚步匆忙地江雪打开大门，黑袍在身后飞扬。学生这么进来是铁板钉钉的匆忙，她端着能把人冻结的冷脸，就成了和斯内普一样威势十足的摩西分海。 　　看起来比卢平教授还要更有威势。 　　她和卢平互相对比，冷的显得更冷，温和的显得更温和。有些因为卢平衣着寒酸而显得有些不喜欢他的人，在看了江雪之后，似乎对他的好感又微妙回升了。 　　卢平平易近人，课堂的气氛很活跃。不过作为黑魔法防御术的课堂，课上的东西并不是毫无危险性。气氛过于活跃时学生会失去分寸，这种时候卢平本来该中止练习，不过放一个江雪在教室里…… 　　不遵守课堂纪律是什么，咩咩咩，可以吃吗？ 　　这样过了两天，江雪从学院学生口中得知。海格的第一堂课上，巴克比克抓伤了德拉科，他面临被开除的困境中。而德拉科吊着受伤的肩膀，正在愉快地折腾哈利他们，并执意要给他们一点颜色。 　　这件事哈利他们自然会解决，倒是咸鱼王，似乎想试一试魔法生物是什么味道。 　　碍于霍格沃茨禁令，他不可能去禁林抓东西吃给江雪招惹麻烦，但他似乎对已经被宣判死刑的巴克比克燃起了兴趣。 　　江雪很肯定地告诉他，“不能吃。” 　　咸鱼王有点失望的样子，魔法生物对他来说不只是食物，还是一种力量增强的可能，他不能用江雪的狗粮卡，也没有妖物供他吞噬。修行见效太慢，不知道要维持这种手办身材多久。 　　他耗损的太厉害，不吃点补品好的慢。 　　江雪想了想，“我买点可供买卖的来？” 　　咸鱼看上去毫无兴趣。 　　这件事就此作罢，咸鱼和她都没有再提，不过江雪却上了心。 　　日子照旧，因为目前来说江雪一直在沉浸书海，一目连大多时间都和其他式神待在式神录里。三日之期不停顺延，大概在江雪把书读完之前是没法实现的。 　　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后，江雪终于把能摞成山的书读完了，知识理论长进不少，阴阳术都因此得心应手了一些。可是有关摄魂怪制造幻觉影响阴阳师的事，还是毫无进展。 　　这个时候她已经能够完美应对博格特了，只要下手更快，先杀死它们就行， 　　但是如果面对成群结队的摄魂怪，江雪就不知道胜算能有多少了。 　　博格特毕竟不是摄魂怪。 　　一切进展都止步了，新手级别的博格特已经不再适合做练习对象。终于从连轴转的忙碌中暂停下来的江雪，去了一趟有求必应室。 　　咸鱼想要吃掉巴克比克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思考有没有什么适合做咸鱼口粮的东西。这些天里只要稍有空暇就在思考这个问题，然后她找出了一个或许合适的东西。 　　八楼，有求并应室，拉文克劳的冠冕。 　　拉文克劳的冠冕是霍格沃茨创始人之一所有，后来落到了终极boss伏地魔手里，被制成了魂器。 　　这里面藏着伏地魔的一片灵魂，而这类东西，咸鱼或许是可以吃的。 　　江雪拿起那顶冠冕，询问咸鱼，“这个东西能吃吗？有没有副作用？” 　　魂器被三令五申地强调过是邪恶之物，要是吃出一个狂化咸鱼，江雪就真的该哭了。 　　“可以。” 　　说完这句，咸鱼招呼也不打一声地咬上她的脖子，吸了一管血出来。 　　江雪感觉自己快变成了移动血袋。 　　体型变大的咸鱼接过江雪手中的拉文克劳冠冕，手指在上面轻轻一动，捏住了某种东西。 　　随着他拽取的动作，一枚碎片被他扯了出来。碎片带着灰蒙蒙的光，江雪眼前猛然跳出系统提示。 　　【检测到条件变动，御魂副本已开启，可在探索中查看。】 　　然后在她关掉提示的时候，就看见咸鱼已经把碎片吞了下去，发出咯嘣脆的声响。 　　“是鸡肉味儿吗？”江雪心情复杂地喃喃。 　　虽然是她给咸鱼找的，但是真看见他吃了还是……略微妙。 　　从五厘米涨到十厘米的咸鱼顿了一下，想了想回答，“榴莲味。” 　　江雪心情复杂地提着冠冕出去，斯内普就站在门外。她随手把冠冕扔给他，看他用漂浮咒接住。 　　“这里面发现的，有邪物的气息，我已经让式神处理了。这东西似乎是贵重物品，我不懂这边的文物古董，麻烦斯内普教授帮忙处理了。” 　　江雪说完就带着十厘米咸鱼走了，既然证明黑魔王的魂器可以吃，咸鱼又能取出，她就可以准备给咸鱼加餐了。 　　晚饭的时间，她从教师席上下来，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吃完了要走的时候。她停留在了格兰芬多一桌，哈利的身边。 　　“抱歉打扰了。”江雪坐在罗恩给她腾出来的位置上，对忐忑不安的哈利笑了笑，“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江雪这么做的时候，她注意到教授席上的斯内普看起来要暴走了。她硬顶着压力，后背上出了一层冷汗。 　　即使所有人都在，可将哈利放在她手里的风险对他而言还是太大了。 　　咸鱼已经用她的血变成成人体型，学生们好奇地看着他，如果不是碍于江雪的冷脸，大概直接伸手摸的也不会少。 　　江雪也不想在这么多人眼前出手，不过哈利被斯内普盯得太紧，而作为斯内普黑名单上的人，她根本没有机会单独接近哈利。 　　从开学到现在，一次能单独堵住哈利的机会都没有，她也就不再费心再找机会，斯内普不会给她这种机会的。 　　斯内普已经站了起来，邓布利多忽然抓住了他的手。然而仔细看的话，老人的肌肉也紧张地绷紧了。 　　江雪面容镇定，可是顶着教授们实质般的目光，她长袍内穿着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 第42章 开副本 　　咸鱼的手贴在了哈利的额头上，在那块闪电伤疤下，一片灰蒙蒙的碎片被取了出来。 　　斯内普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东西，然后猛然回头看邓布利多。 　　咸鱼王不在乎他们的反应，嘎嘣脆了那块榴莲味魂片。 　　江雪摸了摸哈利的额角，“好了，谢谢你。” 　　学生们一脸状况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然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人，恐怕也和他们一样吧。 　　咸鱼这能力不算逆天，想要摧毁魂器，方法有很多种。可是对于珍爱着哈利的人来说，再珍贵不过。 　　魂片被取出，哈利似乎有所察觉，又似乎不能确定。江雪带着咸鱼王回到了教授席上，安安稳稳地坐了下去。 　　斯内普看上去很想给她一个恶咒。 　　作为当年的迷妹，江雪心情沉痛，梨花带雨，晴天霹雳……都是不可能的。 　　换个角度想，好歹能上男神黑名单。而且上了黑名单还没被他发阿瓦达，还有什么好要求的呢？ 　　她免疫力绝强地无视了对方的目光，不再撩拨魔药教授的虎须，十分自然地向邓布利多伸出了盘子，“牛排可以给我吗，校长？” 　　邓布利多一脸笑容，“好，这对于老年人的牙齿正好是种负担。” 　　“以后再有能吃的东西，也给我的式神？”江雪切下牛排，就像平常聊天一样问出来。 　　邓布利多静止了一瞬。 　　“好啊。”最后他这么回答。 　　江雪都有些意外，为什么会如此顺利。所以说对待心思复杂的人，还是直球最有效吗？ 　　她咽下嘴里的肉，吃完饭之后精神百倍地回了房间，丝毫不管明天开始霍格沃茨还会有什么流言。 　　而霍格沃茨校长被他的魔药教授堵住了，两人回了校长室，大概很有一场腥风血雨八一八。 　　江雪倒在床上，松了一大口气。 　　今天的事对谁来说不是一场豪赌？如果不是有着式神的实力做后盾，她绝对不敢这么做。 　　大大咧咧地碰救世主还插手黑魔王的事……摄魂取念和吐真剂喜欢哪个呢亲，斯内普送货上门哦。 　　“如果失败了简直要命。”江雪在床上翻滚了一下，抱住了柔软的被子。 　　“其实很简单。”咸鱼王脸上露出傲视一切规则的傲慢，“逃出去，变强，然后摧毁整个巫师界。秩序重新建立，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江雪懵了一下，居然……还可以这样吗？ 　　摧毁这个不提，她不想做第三代黑魔王，但是格局差咸鱼太远了。 　　她只是想到了不要偷偷摸摸地混迹在霍格莫德，像条四处浪迹的野犬。然而她所想到的，也不过是正面应对邓布利多，磨练自己各方面的实力，得到别人的尊重和认可。 　　至于让英国魔法界易主……从来没想过。 　　和真正的强者相比，知道几个魂器，凭借剧情优势作弊的她算什么呢。不过是凭借信息的优势和别人的长处取了个魂片，从头到尾谁也没救。 　　就算她不动手，哈利也会抱着必死的念头活下来。拉文克劳冠冕依然会被烈焰焚毁。 　　令邓布利多震惊的是她这个人吗？不是，是咸鱼取出魂片的手段。令她占据一点主动的是她本身吗？不是，是她所知的剧情。 　　就像她一开始落在这个世界想的那样，这是因为她知道剧情，才能顺利做任务。如果不知道的话，她真的不会分分钟狗带出局吗？ 　　江雪吐出一口气。 　　戒骄戒躁啊。 　　她从床上翻起来，抱着被子卷想了想，戳开了御魂界面。 　　左上角有个小贴士，主要说明副本等级、御魂的随机性和时间流速问题。 　　她目前开启的副本等级是最低级，产出御魂类型随机，效果不太好，但是相对应的，副本怪的等级低。 　　两边时间一比一，她在御魂世界待一天，这边也是一天。 　　江雪想了想，“我们开始打御魂吧咸鱼。“ 　　荒川之主点头，“你找到能结出大量御魂的妖怪了？” 　　姑且算吧。 　　江雪点了点头。 　　“那就动身。”荒川之主没有拒绝，持赞成态度。 　　“得先去批个东西。”江雪叹了口气，觉得棘手，“希望能成功。” 　　她说的东西，是时间转换器。 　　增强力量是必须的，可是时间也很紧迫。她在去校长室之前先去了一趟格兰芬多休息室，她当然不知道口令，不过学生是不会拒绝教授的。 　　她找到罗恩，向他索要了斑斑，罗恩并不太乐意，不过江雪忽悠他说是为了巴克比克，而且一定会把斑斑还回来，罗恩这才同意。 　　再晚一点，这只老鼠恐怕就要见机逃跑了。 　　江雪收到式神录里，请蝴蝶精代为看管。养伤的蝴蝶精愉快地答应了，很乐意为江雪看守他。 　　然后她去了校长室，找邓布利多批准下发了时间转换器。 　　邓布利多慎重告诫过她相关禁忌后，将时间转换器交给了她。 　　江雪收下，最后直白地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我来到这里之后，很多人都不相信我，您为什么肯呢？” 　　明明最该怀疑她的人就是邓布利多，可是给了她最大限度信任的人也是这个人。 　　邓布利多沉默了一下，蓝眼睛透过镜片望着她，江雪看不明白里面的感情。 　　“因为占卜。”最后他笑了出来，“我们本土的占卜术。” 　　江雪瞬间明白了，特里劳妮大概做出了什么有利于她的预言。 　　“而且……”邓布利多补充了一句，“你本身也是值得信任的。” 　　江雪只把后面那句话当做吉祥话来听。 　　她将时间转换器收好，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然后开启了御魂副本第一层。 　　依旧是失重感，江雪眼前一黑，不过这次没有昏迷，只是有些眩晕。她睁开眼睛，做好了看见狰狞大蛇的准备。 　　然而入目的，却是一颗巨大而高入云霄的树木。 　　这场景……略微有些熟悉。 　　她四下看了看，在身边不远处发现一口古井。 　　很好，可以确认了，这个世界。 　　犬夜叉。 　　任务界面在她面前弹出。 　　【御魂任务：收集四魂碎片（杀生丸手臂）。】 　　没有任务道具，没有任务奖励，只是单单一个任务。黑魔王的魂器既然能触发御魂副本，江雪猜想，也许四魂碎片就是她想要获得的御魂本身。 　　她凝神思考，古井中却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声响。江雪站在那里，平静地看着一个人从古井中爬出来。 　　年轻的少女背着大背包上来，不期然地和她对视。少女显然没想到井边会出现人，惊吓之余，一下掉了回去。 　　江雪用灵力一把捞住她。 　　犬夜叉的全部剧情已经记不清了，只能记得大致，但这对于这次的任务并没有什么用处。 　　“你从井里爬出来，我没有吓到，你却跌了下去？”江雪抓住她，一股强烈的妖气从少女身体某处散发出来，她伸手过去，掏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 　　这个就是……四魂之玉吗？ 　　她拿到瓶子的一瞬间，系统再次给出了提示。 　　【御魂已发放。】 　　那些晶莹的碎玉还在那里，只是一瞬间消失了全部的妖气，只剩下纯然的一股灵气，洁净无比。 　　江雪看了看发的御魂。 　　收获很大，虽然都是低级一星的御魂，可是各种类型的都给了五个，而她只是从戈薇那里拿来了瓶子。 　　江雪把瓶子抛还给戈薇，“知道杀生丸在哪里吗？” 　　开朗的少女戈薇被她弄得一头雾水，“你说杀生丸？是要找他吗？我和他并不熟悉。” 　　江雪沉默起来思考，杀生丸暂时没有找过来，她隐约记得手臂碎片是和犬夜叉相关的，是她记错了，还是对方还在路上。 　　暂时弄不清楚，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只要跟着犬夜叉，必然能见到杀生丸。但是杀生丸身后，还隐藏着居于背后的奈落。不用四魂碎片的杀生丸，他手臂上的碎片是奈落给的，她还记得这件事。 　　江雪考虑了半天，最后看了戈薇一眼，忽然转身就走。 　　戈薇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突然出现又很快消失的冰冷阴阳师让她呆了片刻，然后背着包回到了附近的村落去。 　　江雪穿行在树林之中，咸鱼依旧坐在她肩头，状态看起来没有她好，目前还处于晕眩后的不良状态中。 　　江雪取出一枚破势御魂，递到咸鱼嘴边。咸鱼靠在她颈侧，状态差的出奇，虚弱地咬住了那块御魂，一点点吃起来。 　　咬御魂的声音好像咬薯片，很脆。 　　咸鱼吃的慢，江雪举了一会儿有些手酸，换了灵力顶上，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又给他举起来。 　　把那块御魂吃完之后，咸鱼的状态好多了，重新有了精神。 　　“现在是……去哪儿？”声音还是有点哑。 　　江雪让他靠在她颈侧休息，“去找人，路比较远，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她还记得奈落有个少城主的身份，名叫阴刀。 　　姓什么忘了，不过打听一下的话，应该是能问到的。 　　跟在犬夜叉身边可以等到杀生丸，取他的碎片。去找奈落也一样，杀生丸的碎片最终会被奈落回收，到了他那里把所有碎片都夺取过来，一定不会漏了杀生丸的那一片。 第43章 人类村庄 　　日本战国时代，战火迭起，动乱不堪。人心邪念滋养出无数邪灵恶妖，在世间游荡作恶。 　　这里不像奈奈生和哈利的世界，通过某种特殊的方式划分了人与非人。在这里，遇见妖怪或许可怕，却并非是骇人听闻的异闻。 　　江雪在林中穿行，身边的萤草已经第三次抽飞了想要吞食江雪的小妖。 　　妖怪第一次跑到眼前，是她将萤草叫出来，准备给她搭配御魂的时候。御魂的力量似乎能够被妖怪感知，并引起争夺，就如同她之前碰过的四魂之玉。 　　她曾让萤草回去式神录熟悉御魂威力了一段时间，可是在此期间，妖怪依然会时不时地侵袭而来，只不过目标从御魂换成了她的血肉。 　　江雪不能有一丝松懈，不然下一刻她的脑袋也许就进了妖怪的肚子。有萤草她们在身边时，她才能不时时刻刻紧绷着神经。 　　腥臭的味道从被杀死的妖怪身上传出，系统很快把它转成一张狗粮卡，江雪收起卡片的同时，一只窥伺已久的妖怪从树上冲了出来。 　　江雪想叹气。 　　所以说，这种危险度极高的世界，究竟是怎么成为低级副本的啊。 　　完全想不明白。 　　她伸出手用阴阳术把妖怪变成了冻妖肉，它冲了一半被冻住，直直坠落下来，摔成一地的碎冰。 　　好像夏天的时候，从木棍上掉下去的冰棍。 　　她收起碎冰化成的狗粮卡，看向萤草带着一点自责的脸。 　　“怎么了？”江雪摸了摸她的头，掌下一片细软。 　　“我没有反应过来……”萤草将巨大的蒲公英抱在怀里，看上去异常的娇柔可爱，“本来应该挡在江雪大人面前才对。” 　　江雪越发觉得她惹人喜欢，尽量放缓了声音，“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萤草的脸红了红，但还是有些无法释怀的样子。她又不是一个擅长隐藏情绪的人，表现的很明显。 　　江雪一时劝解不了，只能带着她继续前行，等她慢慢忘记刚才的事。 　　萤草走在前面，她的右臂上镶着六块御魂碎片，被衣袖遮住了，不过在拥有灵力的人眼中，那光芒无所遁形。 　　江雪一开始给她的是树妖套，萤草的羞怯和柔弱让她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攻击爆表的草总。事实也是如此，她是个坚强可爱的女孩子，但目前为止一直以治疗为本职，在攻击方面并不擅长。 　　可是她看到了攻击类的御魂时，却执意将树妖套换成了攻击套。 　　六片攻击御魂在她身上发着微微的光，加上江雪一身血肉的吸引，她们一路就没有安生过。萤草不知道拿蒲公英叮死了多少只妖怪，慢慢地也熟悉了生死搏杀。 　　江雪不太喜欢自己的阴阳术，发动时总有种阴寒的感觉顺着灵力流遍全身，但还是每次都加入了战斗，磨练她这唯一一个的攻击技能。 　　荒川之主的眩晕后遗症好了一点之后就不再靠着她，遇到妖怪太多时也会发两发水花，不过大部分时间他都不会插手战斗，只会稍微对江雪指点两句。 　　江雪有意避开戈薇去的村子，选了相反的方向，走了一天之后她才看到一个村落。此时已经夕阳西下，她从林中走出，看了看自己略显奇特的巫师装扮，脚步顿了顿。 　　恩，看起来比戈薇的正常多了，应该不会太难被接受……吧。 　　想了想戈薇那随风飘扬的绿色校服裙，江雪顿时觉得她勇气可嘉。在一个根本没有短裙这种概念存在的时代，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有勇气穿着它还带着特征明显的半妖走过各地收集碎片，需要多么大的毅力和坚韧。 　　不愧是主角。 　　像她，穿着巫师袍还要犹豫半天。 　　江雪揉揉头，迈动了脚步。 　　咸鱼却忽然扯了一下她的衣领。 　　江雪把他放到手上，他现在体型变大，稍微有点坠手。不过江雪力量也有所增强，暂时还托的住。 　　“给我血。”咸鱼直奔主题。 　　在咸鱼两次三番忽然吸血后，江雪非常认真地强调过再有下次一定要打个招呼，看来他是听进去了。 　　江雪仿佛准备挨针的病人，她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眼睛眨了又眨，最后把咸鱼放到托到颈侧。 　　咸鱼下了嘴。 　　疼。 　　江雪皱眉，过了片刻之后，变大的咸鱼王抱住倒下去的江雪，放担心地快要哭出来的萤草上前治疗。 　　治愈之光包围了江雪的身体，她感觉好了一点，但还是虚弱。这种感觉比和路上那些小妖怪打斗要糟，那只是受点皮肉伤，没多会儿就自己长好了。 　　咸鱼这一吸却像是吸走了她的气血精力。 　　荒川之主将已经有所恢复的她交给萤草，手按在她的肩上，妖力泛着光，将她的衣服改换了面貌。 　　纯黑色的巫师袍变成了在这里十分常见的红白巫女装，江雪看了看，没有任何一丝不自然。 　　然后荒川之主看向萤草，“收回去，还是带在身边？” 　　萤草急忙看向江雪，“江雪大人，让我留下来吧，我可以的。” 　　江雪没有推拒萤草的愿望，对着她点了点头。 　　荒川之主的手掌便拍向萤草后背，萤草惊叫了一声，然后发现她被换了一身和江雪一模一样的打扮，大大的蒲公英变成了一把巨大的长弓。 　　最后咸鱼改变了一下自己的形象，尖尖的耳朵变圆，脸上的妖纹消失，蓝色的皮肤变成了和江雪一样的颜色。 　　一键换装，魔法少女变身，白蛇幻化人身…… 　　无数个梗从江雪脑海里飞过，却一个也没有留下痕迹，只剩下眼前的村庄和彻底幻化人形的荒川之主。 　　虽然知道荒川的脸其实长得不错，但是还是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意识到。换掉蓝皮明明就少了种鲜明的特质，可是换了这样贴近人类的样貌，却让江雪生出了一种不太一样的感觉。 　　“现在再去吧。”他走在前面，对着江雪伸出手。“这样的形象，应该不会让那些愚蠢的人类恐慌。” 　　“啊？”江雪反应了一下，“恩！” 　　“你刚刚那是什么表情？” 　　“……看到魔法少男的表情。”江雪扭过头，看了看天边的夕阳，“想到个梗，有点想笑。” 第44章 苦手 　　“魔法少男？”咸鱼疑惑地看她。 　　满嘴跑火车的江雪和他四目相接，有点不自在地转开眼，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下。 　　瞬间的失重过后，她很快找回了自己的平衡，没有一跤跌在地上。然而还是收势不及地撞在了咸鱼的肩上。半边脸都陷入了柔软的毛领中，江雪下意识地扶着咸鱼站好，然后飞快地松开了手。 　　这么快的收手容易使场面变得尴尬，江雪和荒川之主却都没有一点尴尬的感觉。反而是细心敏感的萤草，有些不知所措地两边看了看。 　　江雪没有注意到。 　　荒川之主看到了也不在意，他探究地摸了摸自己的无脸。“幻形有何处不妥？” 　　江雪摇了摇头，“没有，很好。” 　　五官肤色乃至各种细节，都被处理的很完美。不管是谁见到都只会以为是个长相俊朗的普通人类，顶多就是气势有点强，一丝都不会往妖怪上想的。 　　就是因为太像人类了，才感觉有哪里很别扭吧。 　　江雪走在萤草身边，和她一起快步前行，同时催促落在后面的荒川之主，“快走吧，今天很累了，赶紧找个地方休息。” 　　萤草注意到了江雪对荒川之主微妙地远离，她的手被江雪牵着，侧过头看了荒川之主一眼，又转回去。 　　荒川之主皱了下眉，察觉到江雪的态度有点不太对劲，但是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思索片刻后还是觉得问题应该出在魔法少男上，但又不知道这有什么问题。 　　霍格沃茨不是有大把的魔法少男吗？也没见江雪露出过如此迥异的反应。 　　江雪没有给他答案，她带着萤草进入村中，很快找到了落脚的地方。她身上还剩一枚金加隆，就将它作为住宿费交给了那户人家。期间萤草看着荒川之主又看着江雪欲言又止很多次，因为江雪正在和主人家说话，并没有发现。 　　江雪被家中的仆从引领着到了客房，这家在村中是数一数二的气派，房子和一应用具都不缺乏，即使这样也还是显得简陋和不便。 　　时代不同，有些唾手可得的东西，就成了一种奢望。 　　江雪和萤草被安排在一间屋子里，咸鱼作为男子另外被安排了一间。主人家给她们安排了热水，泡进去沐浴是不够的，但是擦擦身还是可以的。 　　江雪没有拒绝这份好意，作为一个经常被咸鱼用水冲来冲去的人，她日常洗浴时其实并不怎么脏污。然而今天却不同，咸鱼没有拿水冲她，而她则在和妖怪的战斗中弄的满身血汗。 　　热水不够用，萤草就阻止了江雪想要给她分一半的行为。她守在江雪身边，说可以回式神录，里面并不缺温泉。 　　温泉要比用热水擦身也好得多，江雪打消了念头，清理起自己。 　　萤草在江雪身边守卫着，盯着门的方向，身后是热水被搅动的哗啦声响。屋子里一时很安静，萤草和江雪都没有说话，只有水声不停。 　　“那个……”过了片刻后，萤草忍不住问江雪，“荒川之主，他……有什么不对吗？” 　　柔弱的小妖背对着江雪，宽大的巫女服让原本就身量不高的她显得更加娇柔弱小，“您……不喜欢他了吗？要……放弃他吗？” 　　江雪：？ 　　她的动作一缓，然后继续，“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这一次萤草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才艰难地重新开了口，“那个……那个……” 　　她握紧了拳头，眼睛紧闭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听人说过，太过桀骜不驯的式神，最终会被阴阳师放弃，然后……然后……” 　　她飞速地说完接下来要说的话，“然后被封印或杀死！” 　　说完她就软了下去，似乎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勇气。 　　江雪哑然，有点哭笑不得的情绪。 　　她已经擦完了，将衣服穿在身上，摸了摸萤草的头。“你害怕吗？怕我那么对你们？” 　　“不是……”萤草用力摇头，“我……我知道我不是荒川之主那样的大妖怪，不管是被哪个阴阳师收服，都一定不会违背对方吧……” 　　她继续说下去，“但是……但是……我，我不喜欢那么做的阴阳师！” 　　她抖地筛糠一样，“啊，真是的……明明首无不要我问出来的，可是我相信您不是……” 　　她猛然转过身，“您不是那样的人对不对！” 　　转身的萤草被拽倒在了温暖的怀抱中。 　　江雪抱着怀中抖成一团的小妖，脸上虽然是冷的，手却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你问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是什么人了不是吗？” 　　不然又怎么敢问？ 　　“你做出了判断。”江雪握住她的肩，看向她满是泪水的脸，“这判断没有错，所以你不用怕。” 　　江雪用手指擦去了萤草脸上的眼泪。 　　萤草碰上扛着狼牙棒的觉时会控制不住地要哭，所以和她说几句这样的话，恐怖程度已经比得上那个了吗？ 　　首无究竟都跟萤草说了什么啊，果然还是要把他拎出来好好问清楚才行。熊孩子还是要好好教育，不好好看着就会给她搞事情。 　　“别哭了。”江雪又摸了摸萤草的头，“脸都哭花了。” 　　“啊！”萤草小小地惊叫一声，用衣袖慌乱地擦脸。“很，很难看吗？” 　　骗你的啊我的崽。 　　“擦干净了就不难看了，别再哭就好。”江雪把她的衣服给她整理好，“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杀了谁，再者说，杀谁也不可能杀咸鱼的。” 　　为了那条鱼，她的勾玉到现在还是负数。这么贵的鱼，别说她自己不舍得动，别人动了她都要翻脸的好吗？ 　　“可是……”萤草困惑起来，“您在刻意疏远他啊？” 　　刚才就想说了，萤草究竟为什么认为她在疏远那条鱼。 　　“我没有。”江雪认真道。 　　萤草有点纠结，“但是您今天……？” 　　江雪卡住了，她卡了半天，才重新出声，“他……今天……有点好看，那个……” 　　“骗人！”萤草自然而然地反驳起来，腔调软软的，但很认真，“他今天明明变得不好看了，根本没有之前有威势！看起来变得很普通，一点也不好看。” 　　江雪：…… 　　“我们审美不同。”她扶额道。 　　白娘子要化人才能谈恋爱，妲己祸国前要先变成美女，犬夜叉新月之夜圈粉无数，这些事其实已经证明了很多问题。 　　蛇尾狐尾狗耳朵是很萌，可是还是人类更会让人类心动。 　　她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可是她是这么想的。 　　蓝皮的咸鱼更有大妖的味道，可是人类模样的他，才能触动江雪审美的那个点。 　　要是当初他不是一身蓝皮妖异十足，就算他是条废鱼她也不会拿去喂红蛋的。 　　所以说好端端地变大干什么，造孽哟，好好的在肩上做手办不好吗？ 　　江·单身狗·撩妹无数·撩汉零·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一个这样的荒川。 第45章 对视 　　萤草皱起可爱的脸，怎么也理解不了江雪的审美。但是她总算接受了在阴阳师的审美里，人类形态的荒川之主很让人心动的事实。 　　萤·萝莉·单身·草还只是一个年轻的草，并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仅仅只是听着江雪直白地说出她对荒川的好感，就已经让萤草羞涩的满脸红晕了。 　　江雪想，萤草的话，大概能接受今夜月色很美的表白，再往上就不是她还能保持自若的级别了。所以不知看了多少同人本的江雪保持了沉默，没有说更多的内容。 　　虽然连肉渣都算不上，但总感觉不是萤草能听的内容呢。 　　江雪拍了拍萤草的背，让她早点躺下休息。萤草不太愿意，想要继续给她守夜，最后被江雪强制按倒在被窝里。 　　今天白天的时候萤草已经消耗了太多体力，再这样继续逞强下去一定会累垮。 　　萤草拗不过江雪，只好乖乖躺在被子里闭上眼睛。白天不断地战斗确实让她疲累不堪，头挨在枕头上没多久就睡着了，脸上带着微小的笑容，看起来可爱的要命。 　　江雪想戳戳她的脸，然而看着她睡的那么香，又不忍打搅她，轻手轻脚地站起身，拉开门出去了。 　　与萤草不同，虽然她经历了战斗，后来还被咸鱼按着当了一顿血袋，但是身体超常的恢复力让她并不困倦。 　　甚至还蛮有活力。 　　作为寄宿别人家的客人，她的活动范围不大，只能在她所住的小院中走走。但跟普通的民宅比起来，这个小院其实已经不小了。 　　院中种植了一些花卉，江雪认不出是什么种类。作为一个月季牡丹都不认识的人，叫她看出花的品类实在太难。桃花樱花傻傻分不清的人里就有她一个，不过通常是把樱花桃花都认成桃花。 　　赏花这样风雅的爱好，向来和她没有太大的关系。 　　各类花卉的香气交织在一起，促成一股馥郁浓烈的香。江雪走过一半，听见一个女孩紧张急切的声音。 　　“不是那样的！我……我并没有……” 　　江雪有点好奇，但是秉持着不窥探人家*的心理，脚步一顿，开始往回转。 　　“那么你是来做什么的，人……女人。”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 　　只是硬生生把人类扭成女人的感觉总有哪里不对。 　　江雪在心里一边吐槽，一边转回了身体，加快脚步往发出声音的方向走。 　　经过一天的战斗，她已经有所提升，能感受到自己手下的式神和咸鱼的妖气，而现在，她察觉到了独属咸鱼的妖力。 　　这种密集又厚重的妖气……她一点都不想在别人家借宿的时候一不小心让咸鱼杀掉个把人！ 　　她疾跑向前，衣袖带动几片花瓣，涌起一阵花香。 　　在花丛掩映下，江雪已经看见属于少女的半边身影。即使还没有窥见全貌，也已经能充分体会到她身姿的窈窕和那秀美的容貌。 　　而在同一时刻体会到的，是咸鱼浓稠的马上就要凝结出实体的妖力。 　　江雪抢上前去，一掌劈在了女孩后颈。她下黑手的经验不到家，女孩痛叫一声，却没晕过去。她紧接着又补了一下，女孩才彻底昏过去。 　　她已经下了手，咸鱼就不准备动手了。满庭院的妖气散去，江雪舒了口气，将女孩抱起来，走进咸鱼屋内。 　　咸鱼带上门进来，十分随意地坐在已经铺好的榻榻米上，情绪似乎很糟糕。江雪将女孩放在地板上，看向了咸鱼，“发生了什么？” 　　“她在门外窥伺。”荒川之主的脸上露出不悦地神色，江雪仔细辨别了，那已经不单纯是有点不开心，已经上升到了愤怒的程度。“我正要清理。” 　　江雪将屋里的东西扫视一遍，看见了同样热气腾腾的水和干净的布巾，咸鱼的尾巴在他身后摇晃着，不仔细看只会以为是衣服的一部分。 　　“清理尾巴？”说起来之前也是，最开始根本不在她面前梳尾巴，看来并不喜欢被人窥见这一幕。 　　咸鱼点了下头，又看向那个人类女孩。他整个妖都难得一见的烦躁，尾巴在身后晃来晃去，扫的榻榻米上一片凌乱。 　　有点可爱的样子…… 　　不，一定是错觉。 　　江雪转开视线，觉得这条鱼大写的犯规。那条尾巴扫到的仿佛不是榻榻米，而是她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这种样子，很容易让人想做坏事啊。 　　江雪搓了搓手指，看着荒川俊朗的面容，心里越发躁动起来，手却规矩地放好了。 　　同时为了不折磨自己，她的目光从咸鱼脸上滑开了。 　　“那她看到你的尾巴了吗？”江雪犯愁地看着面容秀美的人类女孩，用手戳了戳她滑嫩的脸颊。 　　手感真心不错。 　　“没有。”咸鱼十分确定地回答，“刚开了窗缝就被发现了。” 　　江雪松了口气，“好办一点了。” 　　送她回去，说以为是歹徒才下的手，其实是误会就好了。横竖她偷看在先，本来就理亏。 　　“你先清理。”江雪说着要去把女孩抱起来，“我把她的事处理了。”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没有直视咸鱼，生怕自己控制不住罪恶之手。 　　然而荒川之主的妖力先她一步拽起了女孩，毫不怜香惜玉地丢了出去。 　　真的是丢，跟丢垃圾没有太大区别，江雪还想看看女孩怎么样了，别被摔出好歹。门却在她面前“砰”地关上了，发出一声巨响。 　　“阴阳师。”荒川之主的脸色已经非常不好看，他拽过江雪，让她坐在他面前。“从之前开始，你就在躲我。” 　　“我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为了思考你的想法，我直到她开窗才察觉她的存在。现在，告诉我你究竟在想什么。” 　　那双深邃的眼睛，十分认真地看着她。不再有半分的漫不经心，抑或是高高在上。 　　也许因为距离太近，也许因为他的神情太认真，仿佛他的眼中，便只有江雪一个人的面貌，再装不下其他。 　　江雪的心跳，忽而有些乱了。 　　她有一会儿是不知道如何反应的，她无措地推开咸鱼，想要打破这种令她毫无应对之策的处境。结果被咸鱼牢牢抓住了，匆忙之间没能推开他。 　　这时候她也度过了最初的惊慌，变得平静下来，没有那么无措了。 　　心在不停乱跳，她不与咸鱼对视，下意识地在脑海中开始吐槽，以此来冲淡这种陌生氛围。 　　槽点是什么来着？ 　　是……是…… 　　对，第一反应是推开感觉好丢脸，像是什么柔弱可爱天真娇柔动人小白兔似的。 　　身娇体软跟她根本扯不上关系了，现在她抗打抗摔的厉害，哪里也跟娇弱扯不上关系。 　　娇弱缠人小女主都是她少女时期的黑历史了，所以说根本连精神上都与此绝缘了。仔细想想不过是对视而已，不用想的太多啊。 　　如果还是萝莉期一定已经脑补九十万字爱恨情仇了吧，果然过了年纪就很难少女心的起来了啊，哈哈哈哈哈，心里满满的都是吐槽，呢…… 　　那条柔软的尾巴缠到了她的腰上，尾巴尖轻轻扫了扫她的手。 　　！ 　　像是有一颗炸弹，在江雪脑海中轰轰烈烈地炸开了。 第46章 两种选择 　　有那么一段时间，江雪的脑海是一片空白的。 　　她握住咸鱼的尾巴尖，用力地往她的方向扯了过去。荒川之主猝不及防，被她拽的失去了平衡，侧着身往后倒下去。 　　等到江雪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什么是，她已经跟着荒川一起摔在地上，一手仍握着尾巴，另一边手掌撑在咸鱼颈侧。 　　你在干什么？江雪维持着自己摇摇欲坠的理智，尽量不对咸鱼做些什么。 　　荒川之主被她弄的疼了，皱着眉头把尾巴往回抽，甚至连妖力都用上了。 　　江雪放轻了力道，只是仍然抓着不肯松手。不过没有明显的疼痛之后，咸鱼也就随她去了，并没有再把尾巴往回扯。 　　看样子是要害。江雪握了握手掌中的柔滑，就这么往我手里送？ 　　你会把它扯下来么？咸鱼反问道。 　　不会，但是她会忍不住想玩个痛。 　　这条咸鱼，究竟有没有一点自觉。 　　她的手指在上面蹭了一下，所以你就递过来了？ 　　不递过去，你就又跑了。荒川的态度十分自然，仿佛拿尾巴达成目的是件很正常很有节操理所应当毫无问题的事。 　　本来也是，在咸鱼眼里，恐怕根本没有什么操守道德，什么能吸引到她就用什么，她喜欢尾巴就用尾巴，要是喜欢耳朵多半也照样拿来吸引她的注意。 　　他究竟知不知道五厘米十厘米的体型和成人有多大的差距。本来可能没什么的举动，配上他这张脸又有多暧昧。究竟是什么心态啊，是用尾巴蹭主人的猫咪心态还是在撩啊！ 　　到底知不知道她被撩的事实？ 　　这鱼，太犯规了啊！ 　　这种毫无所觉的样子……实在让人……火，大，啊。 　　江雪的手微微收紧，逆着尾巴的生长方向往上行。咸鱼一开始并没有异常，一直等到她摸到尾巴根的时候，他的尾巴才不自然地弹动了一下。 　　江雪的下巴陷在他的毛领里，手指扣住他的尾巴，放轻了力道揉搓。 　　尾巴上的毛，似乎在那一瞬间炸开了。 　　咸鱼的妖力一下海浪一般拍过来，似乎想把她掀出去。江雪用灵力反制，将他的妖力牢牢压住，连同双手也按在原地。咸鱼现在的体型是因为饮了她的血，两个人的力量缠在一起，竟隐隐有了交融的势头。 　　她握着尾巴尖的时候，咸鱼总喜欢在她弄的她不舒服时抽走，现在他没处可抽，尾巴挣扎了两下之后，慢慢开始虚化。 　　狡猾。 　　咸鱼的唇色偏深，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江雪不在撑着地面，她扣住荒川之主的头，衔住了她肖想已久的地方。 　　很软，一点都不像猜想的那样凉。带着比她还高的热度，被她捕捉。妖力的挣扎更加激烈，江雪的灵力不容反抗地压下去着，就像她的动作。 　　仿佛明悟了某种诀窍，她的灵力侵入到荒川之主体内，那条快要消失的尾巴重新显形，被固定在那里，无法逃离。 　　这感觉实在很自然，就像碰见空气后便学会呼吸，碰到食物便学会饮食，它仿佛本来就在那里，你需要的时候就一定能学会。 　　模糊的声音从荒川之主的口中发出，江雪又磨蹭了两下，最后用齿咬了下他的下唇，才重新抬起头。 　　她的目光落在那柔软的唇瓣上。 第47章 情敌 　　江雪眨了眨眼睛，咸鱼握住她的肩推着她站好，那条尾巴在她余光中闪了一闪，很快消失了。 　　咸鱼究竟算是什么意思呢？从没听说过谈恋爱还有尝试期的。 　　江雪不太懂，她想不出来这是什么套路。 　　我不明白。她扯住咸鱼的衣袖，直白地问了出来，那究竟是可以，还是不可以？ 　　咸鱼任由她扯着，略带些慵懒地笑了起来，放到人类里面，应该是准许你追求我的意思。 　　允许追求但是不接受表白什么的……江雪有种微妙的，被当做备胎养的既视感。 　　她摇了摇头，把这个脑洞晃出了脑海。 　　咸鱼不可能有备胎这种概念，要是真的有，她一定当场把他做成红烧鱼，让他再也没法想备胎不备胎的事。 　　“追求啊。”江雪吸了口气，有点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她从来没有被人追求过，更没有追求过别人，怎么可能知道要追求一个人要怎么做才好。 　　看电影游乐园逛街？可是那个好像属于告白成功后的情侣内容？但是看很多恋爱番，没有告白的时候也刷过这类副本。 　　江雪摩挲着下巴，陷入了从未进入过的难题中。 　　她纠结半天，最后才勉强想出了一个追求方案，“赶路时如果碰到庙会一类的活动，就停下来跟我玩一天……好吗？” 　　恋爱番也好，其他情节的番也好，花火大会都是增进感情的利器，与平时不同的装扮和满天的烟火简直就是为恋爱而生。 　　做这种对于提升好感而言十拿九稳的事，应该不会有错……吧？ 　　对了，应该弄清楚对方的喜好？还有讨厌的东西，优缺点以及禁忌？ 　　江雪头都大了。 　　说起来为什么关系明明是有所进展了，可是感觉这么束手束脚手足无措，追求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她叹了口气，“总感觉好麻烦的样子。” 　　“退缩了吗？”咸鱼倒是满脸的从容，“要想重新选择，也不是不可以。” 　　江雪盯了他半天，最后忽然凑过去在他唇上轻轻点了一下，“说了都要就不会反悔。” 　　又不是真的是攻略游戏，还带读档重来的。她说的时候很认真，也不打算反悔，即使可能有点麻烦。 　　反正……江雪的视线从荒川之主的身上扫过。 　　——她觉得值得。 　　两人的目光相触，荒川之主露出一丁点无奈地情绪，江雪很难形容那是什么感觉，就好像他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你还什么都不懂。 　　那双眼睛好像在这样说。 　　江雪觉得可能是自己解读错了，不然为什么刚刚还答应让她追求的人，转眼又露出这样的神态。 　　她搜肠刮肚地寻找以前看过的情话，想要对眼前的咸鱼甜言蜜语一番，然而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被门外的惊叫声打断了。 　　忘了被丢出去的那个人类女孩了。 　　江雪有点心虚，她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推开门站出去。打扮朴素的年长女性正抱着被她打晕的女孩子，一脸的心急如焚。 　　“她没事。”江雪的脸依然是一出就能冻倒一片的冰冷，“我劝你不要喊的太大声，对她没有好处。” 　　“她在客房外窥伺，我还以为是歹人，出手打晕了她，现在看来不是。”江雪控制着灵力用荒川之主房内的水浇在了女孩身上，“既然不是，我倒是很想知道，她为什么三更半夜在此偷窥。” 　　以灵力把控过的水平添几分冰寒，几乎是接触到女孩的瞬间，她就清醒了过来。 　　“没……没什么！”女孩的脸一瞬间涨得通红，她的理智瞬间回笼。她怯怯地抬头看了一眼荒川之主，又六神无主地低下头去。“只是赏花。这里的花，开的……很好。我……我想多看一会儿，只是一会儿。” 　　这么明显的反应，恐怕只有傻瓜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恐怕这里让人欣赏的不是花，而是人。 　　很好，江雪想，看来被撩的不止她一个，她的审美应该没出什么问题。 　　江雪看向年长的女性，“既然是赏花，以后也多的是时候，还请麻烦你把这位伤患送回去医治，不要让她在这里耽搁了。” 　　“您说的是。”年长女性抱住因为冰冷的水而瑟瑟发抖的女孩，“我这就带她回去。” 　　她没有戳破对方暗生情愫偷偷窥伺的事，年长的女性也没有再追究她打晕人这件事。那位女性搀着顾盼生情的女孩子，慢慢地走远了。 　　江雪看着被带走的情敌，戳了戳身边的咸鱼，“真是会撩啊，咸鱼王。” 　　荒川之主这时候才意识到女孩为什么在外窥视他，他有点意料外的诧异，但也仅止于此了。 　　江雪看到他又露出了那种看蚂蚁的眼神。 　　她现在都能自我脑补一个小剧场： 　　今天蚂蚁都很喜欢你。 　　——哦？ 　　因为你吃了糖。 　　——哦。 　　女孩儿喜不喜欢他，对他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甚至连麻烦都不算，因为那只蚂蚁弱的甚至爬不到他脚边。 　　荒川之主对待江雪的态度很随意，以至于有些时候，江雪甚至会一时忘记他的傲慢，不过也只是一时而已。 　　现在，咸鱼不但让她重新记起了这点，还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出来。 　　江雪心情微妙。 　　她说不好是要同情情敌，还是要为自己捏把汗。 　　如果不是咸鱼变小，她根本没有后面的机会，恐怕会在直接被杀之后让咸鱼拂灰尘一样拂掉了吧，多一眼都不会看的。 　　现在他不会再随便弄死她这个阴阳师了，所以江雪也不在他面前硬撑，但是每次看到还是会感慨。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高傲的一条咸鱼，当初究竟是为什么和她签订平契的？ 　　江雪摸了摸脖颈，虽然发起人是她没错，可是咸鱼不答应的话，这个契约根本无法成立。 第48章 火的味道 　　江雪心里有所疑惑，可是面对失去记忆的荒川之主，她也无法知道什么。她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在睡得香甜的萤草身边躺下。 　　萤草发出软软的呢喃声，看样子睡得很是香甜。江雪帮她掖了掖被子，刚要躺下去，紧闭的门忽然被粗暴地拉开了。 　　江雪莫名其妙地看着涌进来的人群，然后看见这家的女主人被簇拥着走到她面前，丢下一个包袱。 　　萤草被吵醒，护在她身前，紧张地看着那个小小的包袱。 　　其实这里的人根本经不起她轻轻一叮，更何况他们连武器都没拿，实在不用这么警惕的。不过江雪没有提醒，无数人都是栽在轻视小人物身上，萤草的习惯很好，很优良，值得继续保持下去。 　　她在萤草的保护下打开了包袱，里面是她给出去的金加隆，以及零散的一些钱币。 　　她把包袱皮盖上，抬眼看向女人，“这是什么意思？” 　　女人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神情让江雪瞬间想起曾经看过的宫斗宅斗。“你居然好意思问我吗？” 　　她手中拿着折扇，用微开的扇面遮住口唇，“我们允许你在此借宿，可是你却引来了妖怪祸害我的女儿。你的钱还给你，我还多加了一些。赶紧离开这里吧巫女，这里不欢迎你！” 　　江雪站起身，身高比女人还高一些，瞬间从仰视变成了俯视。“什么妖怪女儿，你的女儿出来什么事？” 　　她只打晕过之前的那个女孩，那时候女孩应该安全地离开了，难道之后又出了什么其他的事？ 　　她容颜冰冷，杀的妖怪多了之后更加多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威势。此时居高临下地发问，一时震得屋里的人心中发颤。 　　女人的手抖了一抖，缓了一会儿之后才哼了一声。“她还好，你赶紧离开这里，她的状况会更好！” 　　听见人没事，江雪稍微松了一口气。 　　说起来明明是情敌关系，可是这对话怎么像在赶女儿的心上人离开似的。 　　果然看过的小说太多，会让自身的毒性和脑洞呈几何状倍增吗？ 　　她将包袱收进怀中，对萤草点了点头，“我们走。” 　　女人刚要松一口气，江雪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你女儿人在哪里，走之前，我一定要看她一眼。” 　　她绝对没有对那个女孩下任何毒手，咸鱼也没有，如果真有什么妖怪侵扰，她走之前得先把那只妖怪清理了再说。 　　“你说见我就得把女儿给你看吗？！”女人完全没有配合的意思，周围的人一拥而上，想要阻止江雪。 　　江雪伸出手，在门框上来了一发阴阳术。整扇门都被她打的飞了出去，四分五裂地摔在地上。 　　气氛一时凝固了，本来想要抓她的人，手都尴尬地停住了。 　　江雪把伸出的手放在女人头上，“现在，谁告诉我那个女孩在哪儿？” 　　女人千般不愿万般不愿，还是有人把江雪引向了女孩儿的房间。 　　江雪中间经过荒川之主那里，看见他门前横七竖八地倒了一片，显然这边的赶人行动也失败了。 　　江雪将他叫上，发生了这种事这里她不会再住下去，看完女孩的状况她就要离开，到时候再过来找咸鱼一趟反而麻烦。 　　荒川之主本来也没有什么行囊，这时候也不需要收拾，直接跟上江雪就是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女孩的房间前，守在那里佣人本来也没有多大，被他们吓得够呛。 　　江雪松开手，把扣了一路的女人扔到旁边人的怀里，转头询问萤草，“有妖怪吗？” 　　萤草摇摇头。 　　江雪看了女人一眼，看见她心虚地转过眼去，而周围的人没有一个有她这样的反应。 　　江雪：？ 　　这种反应……什么妖怪，别是骗人的吧。 　　江雪重新把女人揪出来，抓住手臂扯向女孩屋里。女孩一脸胆怯地看着她们，在榻榻米上瑟瑟发抖。 　　江雪反手把门带上，让萤草看了看女孩，确定她是真的没事。 　　萤草探查过后，告诉她除了今天被击伤过后颈外，眼前的女孩子哪里都好好的，身体状况没有问题，就是需要加强锻炼了。 　　江雪看向正揉着手臂的女人，“妖怪？祸害？” 　　“不错。”女人被她的女儿抱着手臂，将她的孩子挡在身后，“不过是个小孩子，她说没事就是真的没事了吗？就算身体上没有问题，也不能说明没有巫蛊的存在。” 　　萤草看起来有点不高兴，但是她还是拽了拽江雪的袖子，柔声开口，“我确实有不太擅长的方面，不过有蝴蝶精姐姐在，这位夫人不放心的话，可以让蝴蝶精姐姐来看看。” 　　江雪摸了摸萤草的头，“这个时间，她们在睡觉吗？” 　　之前她还召唤出来过睡眼惺忪的鲤鱼精跟萤草。 　　萤草摇摇头，“不一定的呀，大家的休息不太有规律，有时一直不睡，有时白天也睡。要是在意这个的话，江雪大人根本没法好好召唤我们啦。” 　　江雪听她这么说，尝试性地召唤了蝴蝶精。 　　蝴蝶精已经养伤养了很久，曾经损伤严重的双翼已经好了大半。她并没有在睡觉，被召唤出来前正在和一目连聊天。 　　听江雪说完女孩的事之后，蝴蝶精伸出手为女孩仔细的检查，然后和萤草一样，她摇了摇头。 　　“她确实从你们来了后就魂不守舍。”女人飞快地看了荒川之主一眼，“一定是你们引来了妖怪。” 　　看着女人的神情，有所察觉的江雪终于可以确认，从头到尾根本没有什么妖怪，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真话。 　　女孩藏在她那年轻的母亲身后，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鼓足勇气，“没……没有妖怪。” 　　她的母亲一把扯住她，一脸的怒其不争。 　　女孩漂亮的脸蛋皱成一团，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对不起！”她快速地对女人说出这句道歉，挣脱了自己母亲的手。然后她郑重地跪在江雪面前，弯下了腰，“对不起。” 　　“并没有什么妖怪，只是……只是为了我的名声，我回去的路上被父亲撞见了。”女孩带着哭腔解释，“因为我冒失的行为，我的名誉可能会受到伤害，我已经有未婚夫了，传出这样的名声对我是不好的。而且也会使我的父亲不喜欢我，所以母亲情急下才……” 　　“才拉我出来当借口？”江雪深觉膝盖中箭。 　　女孩点点头，满脸的鼻涕眼泪，“是，是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怎么说呢？ 　　江雪看着哭成一团的母女两个，最后又看了看荒川之主。 　　“我明白了。”她叹息了一声，“确实有妖怪迷惑了你的女儿，还将她迷得不清，我们这就走。” 　　蓝颜祸水啊。 　　荒川之主这个迷惑人的小妖精。 　　江雪拉住荒川之主的手，带着他离开了这个村庄。蝴蝶精的伤没完全好，萤草过于疲劳，江雪把他们全放回了式神录，然后和咸鱼开始了露宿野外的生活。 　　江雪对于这种事根本不熟悉，不过有荒川之主在，很快找到了一个适合休息的地方。为了保证安全，两人分了上下夜守夜，江雪还专门召唤了一目连，想请他帮忙套个盾。 　　一目连并没有拒绝，然而在他起盾起到一半时，动作忽然停下了。 　　“怎么了？”江雪疑惑。 　　“火的味道。”一目连感受着夜风送来的气味，转头看向一个方向，“有人在烧村。” 　　江雪顺着他看的方向看过去。 　　那正是他们来时的方向，在那个方向，有她之前借宿的那个小村庄。 第49章 罪 　　烧村不是件小事，江雪脸色凝重，“我们离开的时候还没有任何迹象。” 　　一目连的神情严肃无比，即使脸蛋是稚嫩的，目光里的威严和凝重却不会打半点折扣，“不会有错，有人在放火烧村。” 　　江雪踢灭了火堆，将灯笼鬼召唤出来，“去看看情况。” 　　离开的时候似乎走了没多少时间的路似乎变得漫长起来，中间还有两只小妖被她的血肉诱惑而来，江雪杀招下的毫不犹豫，灵力海浪般扩散开去。 　　她的存在被更多的妖物感知到了，可是在这样的威慑下，敢上来送死的小妖却一只也没有了。 　　江雪急速地奔跑，即使是中考体育的时候，她也从没有跑的这么快过。冲出森林的那一刹那，映入她眼底的是一片火海。 　　火焰没有将夜空也照红，可是那样的肆虐仍然让人惊心动魄，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的尸首，火焰在房屋上燃烧，似乎要将这里的一切都吞噬，要将这里烧为一片白地才肯停止。 　　江雪的脚步猛地止住，心跳也仿佛静止了一瞬。 　　进入鬼婆婆的梦时，她曾经恶心到想吐，现在也是这样，一股酸水从胃里往上涌，翻涌到喉咙口，又酸又烧。 　　她弯下腰，半跪在地上，腥臭的呕吐物满地都是。一目连走到她身边，用衣袖遮住了她的眼。 　　他的手臂上还缠着绷带，在江雪眼前垂下来，在夜风中微微摇摆。他用另一只手在江雪背上轻轻拍打，鞋子踩在她吐出来的东西上，却全然不在意。 　　一目连没有说话，可是那股温柔不需要语言来传达。 　　江雪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小孩子一样，正在被一脸严肃的长辈安慰。 　　在这样的一目连面前，人尤其容易变得脆弱，变得想要去依靠。 　　荒川之主看着一目连的手，完全没有阻止他动作的意思。他的眼里没有嫉妒，没有醋意，波澜不惊的平静。 　　他看着吐得狼狈地江雪。 　　江雪自己捂住喉咙，强行将那股恶心压抑下去，勉强直起了腰。她毫不客气地拽住咸鱼的衣袖，抓着他站了起来。荒川之主毫不意外，伸出手扶了她一把，然后松开手。 　　“我没事。”江雪白着脸对一目连摇了摇头，“我可以的。” 　　她不能退缩。 　　江雪按住一目连的肩膀，手指有些用力，她刚按上去就察觉到了，赶紧松开，“还有……还有活着的人吗？能不能探查到？” 　　一目连摸了摸他的龙，闭上了眼睛。 　　江雪感受到了风的流动。 　　过了片刻之后，他重新睁开眼，同时迈动了脚步，“这边。” 　　一目连和荒川之主都有能力用妖力包裹住自己，江雪暂时还做不到，一目连给她套了一个盾，将火焰抵挡在外面。江雪跟上，和他一起冲入火海。 　　这不是任务，可是要江雪在有能力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还可能有救的人活活烧死，她做不到。 　　房屋在火焰的摧残下发出可怕的声响，不断有东西被烧毁并崩塌。一目连报出的存活数量不多，但抵不过火势危急。 　　她叫了式神出来帮忙，蝴蝶精没有痊愈，鲤鱼精怕火，她本来不想叫她们，却特意被一目连这么要求了。 　　“她们是和你一样的孩子。”一目连认真地对她这么说。 　　一样不会退在火海之外。 　　江雪明白了一目连的想法，而将式神们召唤出来之后，她们也确实没有想要退下的意思。 　　一目连为她们加上盾，大家散开来，照着一目连说的地方去找人。 　　江雪去的是收留她寄宿又赶她离开的那户人家，刚一进大门，她就看见满屋的火焰，和烈焰中倒在血泊里的少女。 　　是之前曾被她打晕过的女孩。 　　她那件精致的和服被撕的七零八落，火焰已经开始舔舐地上的碎布。女孩身上的那点布料根本不够遮掩她的身体，江雪看到无数处青紫，以及…… 　　江雪闭上了眼，咬紧了牙关。 　　女孩似乎有些瑟缩，江雪解开自己的衣服，盖在了女孩身上。 　　女孩的意志还清醒，还有呼吸，然而腹部却被某种兵器造成了很大的伤口。鲜血从她身下漫出来，似乎比火焰还要晃眼。 　　江雪一把抱住她，想要堵住她的伤口，又怕手上的脏污使她感染。那伤口太可怕，江雪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移动她。 　　“是……是你。”女孩已经气若游丝，她失焦的眼睛重新焕发出光彩，她扣住江雪的手，一瞬间爆发出了极强的力气。“救……在……茅厕，求……求你！” 　　“我……我已经没救了，去……求……去救。” 　　女孩的话颠三倒四，几乎要被吞没在火焰里。江雪抱着她，用灵力刺破了自己的手指。 　　一滴血珠从她指尖冒出，她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将手指塞进了女孩的口中，“先把这个咽下去，咽下去我就去救人！” 　　她曾经用血救过咸鱼，似乎毫无用处，但有些时候又能起到奇效。 　　只能试一试。 　　女孩费力地吞咽了一下。 　　江雪将她抱起来，按照她的指示，去找那个被藏在茅厕里的人。火焰已经将茅房烧塌，恶臭味传出来。 　　江雪用灵力将燃烧的房顶掀开，看见了在火焰照射下闪闪发亮的金钗，以及女人乌黑的头发。女人的大半边身体都被埋在排泄物里，只有头露在外面。 　　这个场景放在平时，是应该又好笑又让人恶心的，此时此刻的江雪，却一点也感受不到这些情绪。 　　她伸出手去捞女人，一股水流先她一步卷住了那个被埋在里面的女人。 　　江雪侧过头，看见荒川之主和一目连。他们那边的寻人，似乎已经结束了。 　　江雪把那个女人交给荒川之主，抱着怀中的女孩去和萤草会和。女孩在她怀中又瑟缩了一下，用她的怀抱挡住了自己的脸，似乎不想让荒川之主看见。 　　江雪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将女孩身上的巫女服又给她裹紧了一些。 　　“别怕。”江雪轻声说，“我裹的很严，他看不到。” 　　江雪感受到胸前有一点湿意，女孩的哭泣是无声的，除了江雪，别人谁也感受不到。 　　过儿一会儿，连江雪也无法感受到她的哭泣了，甚至是生存的体征，也都弱的快要无法察觉。 　　“撑住了，马上就能得到治疗了。” 　　女孩努力地喘着气，身上的血将江雪盖在她身上的衣服打湿了，染在江雪的裙摆上。 　　“我……我好困。”她喃喃着，像只小猫，“好想睡啊。” 　　“睡了就醒不过来，别睡。” 　　“我……我是要……死了吗？”女孩拽着江雪的中衣，像是襁褓中的孩子伸出手拽着母亲，“报应……来临了吗？” 　　“什么报应？”江雪和她说着话，希望她不要忽然昏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村子怎么会烧起来？” 　　“是……强盗。”女孩吃力地吐字，“他们来……洗劫，放……放了火。” 　　江雪已经看见了萤草的身影，脚下的步伐快了起来，“那该得报应的是他们，你为什么要有报应，要死也是他们死，你不会死。” 　　“不……”女孩的眼睛慢慢合拢，“我也该死，那是我不贞……” 　　江雪打断了她，“我知道你偷看咸鱼。” 　　江雪抓紧她的手，“等你伤好了，我把你屁股揍成八瓣，不过还用不着你以死谢罪。” 　　萤草的手贴上女孩的后背，柔和的治愈之光亮起。 　　“不……我……偷看别人，是不贞，已经该死。还为了……母亲，杀死父亲，我……我要为此赎罪了。只是……只是求你，救活我的母亲，她没有错，她没有任何罪，求你……求你！” 　　“不是！”她的母亲在蝴蝶精的治疗下已经醒转过来，“不是那样的！不是我女儿的错！她没有……” 　　没有什么呢？女人没有说完。 　　女孩的攥着江雪中衣的手松开，摔在了尘土中。那具尚且年轻的身躯中，已经彻底没有了心跳和呼吸。 第50章 怨气 　　江雪的手颤抖起来，萤草的治愈之光暗了下去，只有火光仍然亮着，映照着所有人的脸。 　　江雪按压她的心脏，将自己的血喂到她嘴里，然而没有任何作用。女孩的身体渐趋冰冷，她的母亲绝望地看着，却连一声悲泣都发不出来。 　　只是张着嘴，像一条即将干死的鱼。 　　江雪看着她行尸走肉一般一步步挪过来，慢慢将女孩放下，让她的母亲陪在她身边。 　　女人伏在她的女儿身上，腰深深地弯了下去。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发出动静，周围只有火焰噼啪燃烧的声音。然后她猛然爆发出一声哭音，紧紧将女儿抱进了自己怀里。 　　“她没有错。”她的声音是沙哑的，已经听不出之前的音色，“是我太没有用了，我不能保护她。” 　　“她被安排了不喜欢的亲事，我没有办法。” 　　女人的眼睛满是血丝，本来姣好的面容扭曲又狰狞。 　　“她喜欢上了别人，我不能成全她，只能断了她的念头。” 　　她取下头上戴着的发饰，金饰在手中闪闪发亮，“夫……那个男人为了让我们保有清白，不惜杀死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为什么，为什么挡了那一刀的不是我呢？” 　　鲤鱼精在疑惑地重复“清白”两个字，江雪脑海中却是女孩腹部的致命伤。那是……刀伤。 　　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里嗡嗡作响，让她想要呕吐。 　　什么清白，太可笑了！戈薇穿着校服裙在战国周游也没有卫道士跳出来要杀她，犬夜叉没有这样的背景设定！这不可能…… 　　然而一些童年时模糊的电视画面在脑海中闪现。 　　不……不对，是有的，没有杀戈薇，但是表露了轻蔑和鄙夷，之后很快就被主角们的武力慑服了。 　　女人看向鲤鱼精，一点没有因为她的鱼尾而惊慌恐惧，她仿佛梦呓一样对着鲤鱼精笑了一笑，“是啊，清白。那些强盗闯进村子来，他保护我们，拿着刀，说要守护在我们身前。” 　　“可是他没能打过那些强盗，跟他一起的人都死了。他跑回来，想要带着我们逃走，可是逃不掉了，我们都知道的。他逃不掉，我们更逃不掉。” 　　“他看起来那么难过，抱着她最受宠的几个姬妾，说要和她们死在一起。那个时候我心里很难过，因为并不受到丈夫的宠爱。可是他才说完那些话，就拔出了刀。” 　　“他笑着说，不要害怕，他会用最快的刀，让我们清白又没有痛苦地死去，他看起来笑的那么真心。他抱住他最宠爱的那个，安慰她说不要害怕，不需要害怕，与其丢失了贞节死在强盗刀下，跟他清清白白地死在一起反而是幸福的。那个女人，看起来真的一脸幸福。”女人空渺的声音开始带上凄楚，“可是……可是我不是啊，我的女儿也一样不觉得幸福啊。” 　　“我们逃开，我和女儿，还有他其他几个姬妾。他追上来，一个又一个的杀死。大家都在求他，求他放过我们，被强盗抓走，也不一定会死的。可是他还是一路杀过来，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鲤鱼精稚嫩的脸上，呈现出一种过度震惊后的空白。 　　“女儿也好，姬妾也好，他一个都不肯放过，连在强盗手下忍辱偷生的机会都不肯给我们。我把她抱在怀里，可是……可是……” 　　女人的手指抚过女孩苍白的脸，“傻孩子，我的孩子啊！” 　　她喊破了音，干裂的嘴唇中渗出一点深红。 　　“我怎么会想要你帮我挡刀呢！我才是你的母亲啊！” 　　女人又伏在女孩身上，紧紧地抱着她，像是想要把她重新带回身体里去。用脸摩挲着女孩的脸，在她脸颊上亲了亲。 　　她的手里还抓着之前带在头上的金钗，对准了自己的心口，“我会陪着你的，一直陪着你。” 　　江雪感觉不妙，伸手想去拉她。然而那根金钗，已经刺进了她的心口。 　　萤草扑上来，想为她治疗，女人却含着笑，动手扭转了已经刺进胸口的金钗。 　　萤草无力地跪在了地面上。 　　如果她的妖力能治好一切的伤，女孩根本就不会死。这么严重的致命伤，根本就没有挽救的可能。 　　萤草的手捂住手臂，上面还有白天才放上去的六片御魂。江雪后来把树妖套也给她了，让她自己换着用，刚刚给人治疗时，她用的是树妖套。 　　现在她默默地把御魂重新换成了攻击类型。 　　有那么一瞬间，她再也不想碰树妖套。 　　治疗什么的，在这种时候，根本就没有用啊！ 　　没有办法消除存在过的痛苦，没有办法打倒敌人，更没有办法阻止死亡。 　　她的眼泪涌出来，一目连站在她身边，不知道该不该像之前对待江雪那样将她的眼睛遮住。女人已经咽气，只是眼睛仍然睁着，带着渴望望着她怀中的孩子。 　　江雪拍了拍萤草的肩，对一目连点了点头，“还有其他伤患在等着你，去看看他们吧。” 　　一目连会意，扶着萤草远离了这里。江雪半跪下来，合上了女人睁着的双眼。 　　两行血泪顺着她的掌沿落下来，江雪松开手，怔怔地看着掌中的血。 　　一缕妖气从鲜血中鼓荡出来，那血渐渐消失，升腾为一股红色的雾气，钻向燃烧着的火海。 　　那是第一缕，随后是第二缕，第三缕。红色的妖气从火海的各个角落钻出来，在扭曲肆虐的火焰中汇聚，慢慢地缠绕纠结在一起。 　　手背…… 　　江雪捂住手背上的勾玉印记，强烈的炙热感使人无法忽略，系统在她面前显现，召唤界面发出一阵阵光亮。 　　那团聚集在一起的妖气慢慢融为一体，只是还不够，那妖气还是太微弱了，再没有力量加持，过不了片刻就要消散在火焰之中。 　　“是那女人的怨，和其他女人的纠缠在一起了。”荒川之主脸上没有江雪今夜见得最多的痛苦，他仍是平静的，高高在上的冷漠，“你是要收她吧，不值得。” 　　江雪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 　　“我知道。” 　　她说。 　　与此同时，她点开召唤的界面，一枚蓝符在空气中慢慢凝结，她驱使灵力，那枚符咒便飞向了那团凝聚的妖气。 　　光华大放。 　　仿佛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那团妖气终于完美的聚合，在空气中震颤着显出了实体。 　　最先出现的是羽翼，柔软的羽毛看上去十分的温柔并无害。然后是颈，再然后头和爪同时出现，最后化出来的，是长长的喙。 　　那是一只通体殷红的鸟，红的比血更浓烈，比火焰更加令人感到灼热。鸟从火焰中缓缓踏步而出，歪着头打量眼前的人类和妖物。 　　她仔细地盯了一会儿，忽然昂起头，发出一声鸣叫。那仿佛是婴孩的啼哭声，在无助地呼唤母亲。 　　那双翅膀伸展开来，巨大的能将江雪整个人包住。被搅动的空气形成剧烈的风，江雪护住眼睛，那只火红的鸟冲上夜空，展开翅膀冲向一个方向。 　　“跟上她！”江雪向前奔跑，“蝴蝶精萤草一目连你们留下，在这里保护剩下的伤者。” 　　这条路逆风，江雪的中衣在夜风中鼓荡，袖口还沾染着一点女孩的鲜血。 　　天上的鸟妖飞的太快，她几乎要跟不上。荒川之主揽住她的腰，带着她继续向前，堪堪追上了那只全力飞行的妖物。 第51章 契约 　　荒川之主的神色在飞快地前进中渐渐凝重起来，他的速度减慢，“御魂还有吗？给我一点，还有你的血。” 　　江雪将剩下的御魂翻出来，咸鱼取走之后全部吃下，然后咬住了她的脖子。 　　她眼前发昏，咸鱼又从她手中取走一片御魂，放入她口中。 　　“吃下去。” 　　她也能消化的了吗？ 　　江雪嚼了两下，像是在吃冰块。她咽下去之后，状况立刻好了不少，甚至还有所提升。 　　她又拿起一片，荒川之主制止了她，“不能多用。” 　　江雪从善如流地松开御魂，把它们收起来。 　　在夜空中飞翔的鸟妖开始下降，江雪被荒川之主带着向前，隐约听到了马匹的嘶鸣声。 　　她看见了驱使马匹前行的强盗，天空降下的鸟，已经远方道路上矗立的身影。 　　杀生丸。 　　她的任务目标，只是那块应该装上他手臂的四魂碎片，现在并不在他手臂上。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江雪意外之余，同时冲了过去。 　　因为那位战栗的贵公子已经抬起了那只不属于他的，狰狞的爪。 　　江雪猛然释放出灵力，两股强大的力量对冲，引发巨大的冲击。周遭树木翻折，正好被江雪涵盖在灵力范围内的强盗摔了一地，而暴露在外的，已经在这一爪之下化为飞灰。 　　那些强盗刚要松一口气，为他们的劫后余生而庆幸，就看见了向他们走去的鸟妖。巨大的羽翼扬起来，那些曾经看上去柔软又无害的羽毛陡然变的更加猩红，羽翼的形态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而这种变化使温暖的羽毛变成了夺命的利刃。 　　唰！ 　　一击致命。 　　那巨大的羽翼抖了抖，红色的液滴从上面被抖落下来。她那赤红色的羽毛渐渐开始发生变化，红色渐渐褪去，留下鸦羽一般的黑。 　　杀生丸身上的手臂被他拽下来，像丢垃圾一样丢在地上，化成一截白骨。 　　邪见藏在草丛中，隐约露出一点身影，“你就是那个把附近搅扰的一团乱的阴阳师？居然穿着巫女的衣服。” 　　杀生丸站在前方，没有跟她说一句话。那头银色的长发在夜风中微微扬起，上面似乎流转着月色。 　　江雪和这个俊美非常的妖怪互相对视，气氛似乎凝固住了，一时间寂静非常。 　　杀生丸没有和她对视太久，他转过头，似乎完全不把眼前的阴阳师放在眼中。他扬起那只属于他自己的手，毒瘴猛然在荒川之主面前爆发。 　　荒川之主以水为屏，抵御住了这次攻击。杀生丸已经冲到了他们面前，那速度是江雪所望尘莫及的。他攻向荒川之主的手臂，容色冷漠。 　　江雪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 　　之前那只妖怪的手不能用了，杀生丸寻找到了新的目标——他要荒川之主的手。 　　杀生丸的速度很快，荒川之主也不遑多让。只是不利的是，她家的咸鱼是用了血才能保持在这个体型，这么一对一拼下去，有输无赢。 　　江雪想要帮忙，然而太快了，她根本来不及瞄准。她摸向手背勾玉，想要再次使用召唤时的静止。 　　然而这次的静止状态非常不稳定，江雪感受到一股力量的波动，似乎这种静止随时会被破坏。 　　她卷起荒川之主，阴阳术打向被凝固在空中的杀生丸。她几乎消耗了能榨取出来的每一丝灵力，细密却凌厉的刃网住敌人。 　　不同于江雪杀过的其他小妖，杀生丸的血肉没有因为这个术而被冻结，在受到攻击后他的身体爆发出一阵血雾，但没有变成碎裂的冰块。 　　空间的波动越发激烈，静止的状态被打破。那张她一直没画的符抖动着，上面是语音状态时系统自动的花纹。 　　一张鲤鱼精的卡牌落到她手里，江雪将卡收起，看着对面银发染红的杀生丸。 　　“别再对我的式神出手。”江雪的神情不会比他更暖，“不然你会发现你再也不需要那种东西。” 　　她表现的高傲无比，实际只有她自己知道，身上的灵力几乎已经被之前的攻击抽空。只希望杀生丸能被她唬住，不要再互相攻击。 　　杀生丸无动于衷。 　　江雪眼看着他攻过来，再次用了一张蓝符。空间再度静止，江雪取了强盗所用的武器，抵上杀生丸的胸口。 　　她是快没有灵力了，可是这样的要害，只要附着上一点灵力捅下去，就是杀生丸恐怕也只能饮恨。 　　眼前的脸是俊美无比的，再加上他的实力和气质，这个妖怪能让一大堆人跪下抱大腿喊男神，只是这种男神气质并不能让他不对咸鱼和她下杀手。 　　江雪明白，这一刀捅了，她的任务会失败。然而不捅，她和她的一干式神都得完蛋。 　　江雪将刀扎进去，贯穿了杀生丸的胸膛。 　　其实这个也是她曾经喜欢过的角色，比斯内普教授还早。可惜她和这些喜欢过的人的缘分，似乎也只有互相捅刀了。 　　咸鱼，萤草，蝴蝶精，她的式神们加上她自己，分量要比杀生丸要多太多，这些命，不能拿给他来随意支配。 　　随着利刃刺入杀生丸的身体，静止的时间再次开始流转，一张独眼小僧的卡出现在眼前，江雪只是看到就觉得心里一酸，默默将卡收了起来。 　　杀生丸的强大不容置疑，但是这样的强大在静止的时间面前依然可以被攻破。透支灵力的江雪眼前开始眩晕，而杀生丸也倒了下去。 　　咸鱼扶住她，邪见撑住了杀生丸。 　　两次重创，他依然还吊着一口气。 　　江雪抓住荒川之主的衣袖，“快，补刀。” 　　荒川之主看了看重伤的杀生丸，“不将他收服吗？他已经没有反抗之力，这种力量，杀了可惜。” 　　这种事……可以吗？ 　　江雪勉力睁开眼，取出一片御魂含在嘴里，精神稍微好了一点。她点开召唤界面，想着之前蓝符浮出时的感觉，用灵力去触碰那张符。 　　成功了，那张蓝符出现在空中，然后融入了杀生丸的身体。 　　一个阵法在杀生丸脚下亮起，江雪头部一阵尖锐的疼痛，彻底昏迷了过去。 　　荒川之主接住她，把她抱在怀里。杀生丸看上去也暂时失去了意志，身形更是缩水成了和一目连他们一样的团子形态。 　　邪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已经被这突然的状况打击的昏头转向。荒川之主把江雪打横抱起，“带上你的主人，跟我来。” 第52章 甜苦 　　江雪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阳光透过树梢洒下来，落了她一身光屑的同时照的她浑身上下充满暖意。江雪的头还在作痛，脑海里一片昏沉。她偏过头，将脸埋到身上的被子里去，一点也不想起来。 　　柔软的绒毛贴在她的脸颊上，和平时的感觉大不相同，江雪迷蒙地再次睁开眼，拽了拽身上的“被子”。 　　蓝色的外套被她拽在手心，熟悉的花纹，熟悉的样式。江雪坐起来，忽然感觉阳光未免过热了。 　　树下不远处，荒川之主正在架锅煮东西，蝴蝶精在更远的地方照顾昨晚救出来的病人，萤草靠在树下闭目休息，黑色的鸟落在树枝上凝望被烧毁的村庄。鲤鱼精紧张地坐在杀生丸和邪见的对面，看起来随时都会弹出去，一目连坐在她身边，晨风在他身边温柔地抚过。 　　江雪站起身，将荒川之主的衣袍搭在手上。气温并不低，但是乍然失去这件御寒的外套，江雪还是感觉有些凉。不过她现在格外抗造，感觉不怎么明显，也并不怎么在意就是了。 　　走的近了，江雪能闻到一股米的香味。她探过头去，看见那口锅里煮着粥。荒川之主接过她递过去的衣服，看她在他身边坐下。 　　美好的早晨，似乎昨夜的一切阴霾已经散尽。江雪还记得昨夜所见，只是她尽力地不去想。 　　“感觉怎么样？”荒川之主搅弄着锅里的米粥，随手将衣服放在了腿上。 　　江雪揉了揉太阳穴，“不怎么好。” 　　之前透支灵力虽然也难过，但是这次感觉格外强烈，到现在仍然能感觉到隐隐的头疼。 　　所以说杀生丸是什么级别，sssr吗？ 　　她戳开式神录看了一眼，上面大写的ssr。 　　“强行收服式神消耗极大，何况你当时灵力近无。”荒川之主又把外套丢给她，“不然再去睡一会儿吧。” 　　江雪摇了摇头，“睡不着啊。” 　　虽然是很难受，但就是因为难受才没有办法很快入睡，何况…… 　　她看着锅里的粥，肚子轻轻叫了一声。 　　江雪默默伸手捂住，不意外地看见煮粥的咸鱼翘起了唇角。粥的热气和咸鱼的笑容都太过抚慰人心了，心里一片疲惫的江雪心头微微动了动，感觉这样的咸鱼比之前还要更加好看。 　　她按了按空虚的胃，又看了看带着笑意的咸鱼，往他那里挪了挪。 　　“感觉太糟糕了，又难受又饿。”她的手搭在咸鱼的手上，身体靠了过去，头枕在他的肩膀上，“不给伤患提供喂饭服务吗？” 　　感受着对方身体传过来的热度，仿佛连头痛也减轻了一些。果然咸鱼还是要算在水族里，虽然技能不带恢复，可是仅是他的存在就能像其他水里的妖怪一样治愈她。 　　荒川之主的手一抖，撒出去半勺粥。 　　江雪枕在他身上，耳边似乎只剩下心跳声，只是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他的。一下一下的，动听至极。 　　她紧紧地抓着咸鱼的手，想多感受一会儿这样的温暖和安宁，不想被打扰。 　　荒川之主推了推她，“起来。” 　　被推拒了。 　　江雪无奈地从他身上起来，松开了他的手，直到松手的时候她才发现咸鱼的手被她按得一片青白。 　　咸鱼叹了口气，“真是一点矜持也不讲。” 　　“其实已经很矜持了。”江雪抱膝坐着，想像平常一样吐槽说笑，只是曾经大多放在心里的话，现在被她直接说了出来。 　　仿佛这样，才能证明这些话这些情绪是存在的。 　　“更没节操的已经被我强行删掉了。”她对咸鱼说。 　　荒川之主挑了眉，“哦？” 　　看样子饶有兴趣，很想见识一下所谓的没节操。 　　锅里的热气腾腾冒出来，在他的手腕和肩膀上缠绕而过。江雪看着这个沾满烟火气的咸鱼，心里有什么已经萌芽的种子在飞速生长。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江雪问他。 　　“什么？” 　　“我在想……”她的手又覆了过去，按住咸鱼的肩膀，强行将他按倒在了地上。“要把这条鱼下锅炖了吃。” 　　她轻轻在咸鱼的额头上啄了一下，“味道一定不错。” 　　咸鱼的脸颊烧起来，很快红到耳根。他蓝皮的时候，江雪从来没有发现他的脸是这样容易红的。 　　圆润的耳朵看不出一点尖尖的迹象，咸鱼的化形很完美，江雪忍不住揉了一下咸鱼的耳朵，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没有一点异常。 　　荒川之主反射性地偏了头。“这是更没节操的表现么，在示范给我看？” 　　“不。”　江雪收回在荒川之主耳边的手，揽住他的脖子，“示范的话应该是……我好累，坐也坐不住了，要咸鱼抱抱才能起来。” 　　荒川之主脸上有些消退的红晕又烧起来，他的表情仍然是保持在镇定上，只是饶有兴味的样子已经维持不住了。 　　然而江雪还没示范完，“好饿，要咸鱼喂饭才能躺下休息。” 　　“好难受，要有咸鱼的尾巴玩玩才能睡着。” 　　“果然是没有一点矜持。”荒川之主抱住她的腰，带着她坐起来，远离了刚才的处境，“一点也不像其他的人类。” 　　“看不出来。”温柔又略带旖旎的气氛霎时破碎了，江雪听着那两个字，忍不住尖锐了一下，“矜持什么的，你很在意吗？那东西重要吗？能吃吗？” 　　女孩的脸又在江雪脑海中浮现。 　　如果是昨夜之前，她可能对这个词没有一点感觉。可是女孩在她眼前死了，她的母亲与她共死，最终构成了由怨而生的妖。 　　她甚至想把所有带着贞节矜持等等含义的字眼全都一把火烧尽，让它们永远不能再祸害人间。 　　江雪想不通，本来总和美好联系在一起的词，怎么会将人逼上了绝路。 　　那时她们如果不是被自己的亲人追杀，而是奋力逃跑，有很大可能可以支撑到江雪来救她们的那一刻。 　　不，再倒退一点，如果他们觉得女孩偷看咸鱼的事不是天大的罪过，她的父亲不会因此厌弃她，她的母亲也不必担心这一眼就让女儿终生不幸，江雪甚至不会离开。 　　那样子，整个村子的人都不会死。 　　“很在意。”荒川之主回答了她，“人类愚蠢的一种，甚至有人为了这种东西而死。我始终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能愚蠢到那个地步，不过人类一向如此。” 　　“你身上愚蠢的部分已经够多了，矜持这种东西还是越少越好。” 　　江雪一怔，说不清是该气还是该笑。 第53章 夏获鸟 　　咸鱼从锅里舀出来一勺粥，吹了吹之后放到江雪面前。 　　江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了？”荒川之主的眼睛望着她，“不是要我喂你？” 　　米被炖的很烂，白粥的滋味很平淡，没有之前的烤鱼那么惊艳，然而依旧抓紧了她的胃。江雪把粥咽下去，咸鱼又去给她舀粥。 　　他的喂饭技术并不娴熟，真要说起来，还不如江雪自己动手吃着舒服。然而即使并不怎么舒服，江雪也不想动手自己来。 　　本来已经不再紧绷的气氛更加舒缓，等这顿饭吃完，江雪重新躺下，身上盖着那件蓝色的外袍。 　　难受的感觉减缓了一些，但还是不太好过。江雪还是睡不着，拽着咸鱼说话，“杀生丸的反应怎么样？” 　　恐怕一点也不会接受已经被收为式神的事实。 　　“还没醒。”咸鱼的手盖在她的眼睛上，让她闭上眼酝酿睡意，“重伤垂死，实力大减，不会造成任何威胁。” 　　江雪暂时松了口气，有实力的式神收了一个又一个，然而至今还没解决掉一个，每一个都让她头大。 　　“还有……昨天那个妖怪，她怎么样了？”江雪看见她落在枝头，看来是没被咸鱼忘记在战斗现场，然而她的状况又怎么样呢？ 　　荒川之主瞥了一眼树枝上黑色的妖怪，昨天他并没有管这只小妖的死活，然而他让邪见带着杀生丸跟上时，这只妖怪也跟了过来。 　　似乎已经完全接受了作为江雪式神的身份。 　　荒川之主并不关心这个弱小的妖怪，只简单回答，“不知道。” 　　妖怪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巨大的羽翼一震，忽而从树枝上飞了下来。她发出的响动不大，树下已经睡着的萤草一点被惊扰的意思都没有。 　　荒川之主有些不高兴的意思，他松开了捂着江雪双眼的手，让她去跟那妖怪沟通，“早点说完，你的身体状况太糟，不能太耗心神。” 　　江雪从地上坐起来，妖怪靠过来，用羽翼轻轻碰了碰江雪的手，嘴里发出一声细小的婴啼。 　　即使是收服了她的阴阳师，江雪也没法听懂这是什么意思，只能尽量去揣摩。 　　她的表情是温柔的，江雪以前从没想过要怎么从一只鸟身上看出悲喜温柔，然而事实上全神贯注地关注着这只鸟妖时，她的情绪是可以被解读的。 　　江雪的手覆在那片柔软的羽翼上，这些羽毛曾经像刀锋一样锐利，然而这时候却软柔的惊人。“你是在问我难受吗？” 　　妖怪轻轻地点了点头，试探性地伸出头，然后轻轻在她手边蹭了蹭。 　　“你知道我的意思。”江雪为她们之间能够交流而感到轻松，“这很好，那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 　　她用手慢慢地梳理着手下的羽毛，“你知道我是阴阳师吗？” 　　依然是点头。 　　“那你知道你成为了我的式神吗？你愿意跟随我吗？” 　　妖怪轻轻叫了一声，羽翼忽然动起来，在地上慢慢地画起来。 　　江雪去看她在做什么，她们所处的是一片草地，并不好画东西上去，妖怪用力了半天，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写出一行字。 　　江雪想要读出来，被妖怪堵住了嘴。 　　——玉子。 　　这是一个名字，妖怪的名字。 　　江雪有所明悟，心里涌上种种复杂情绪。 　　妖怪的名字是很重要的东西，如果被人得到，可以命令它们做一切事。这是第一次，有一个妖怪甘愿向她奉上自己的名字。 　　江雪手背上的勾玉亮了一亮，她打开界面，看见面板上已经出现了相对应的显示。 　　夏获鸟——玉子。 　　江雪有些茫然，姑获鸟她是知道的，可是夏获鸟又是什么呢？ 　　江雪看了一眼身旁几步远的咸鱼，“姑获和夏获，有什么联系吗？” 　　“一个偷孩子养，一个抱孩子养。” 　　夏获鸟轻轻叫了一声，又用羽翼环住了江雪。巨大的羽翼把江雪环绕住，风被挡在外面，这个怀抱温暖又舒适，几乎让人不想出去。 　　江雪感觉自己成了一只被成鸟保护的小鸟崽。 　　这究竟算是什么呢，是她收服了夏获鸟，还是夏获鸟收养了她。 　　她完全不需要人收养的，也根本不算孩子，她高考结束之前就已经是个可以为自己行为负责的成年人了。 　　温暖的双翼依旧柔柔地环着她。 　　江雪忽然就不那么想较真了，困意开始上涌，她陷在那片柔软的绒毛里，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温暖的环境里，空气略微有些不足。江雪睡了一会儿，呼吸有些不太顺畅，夏获鸟玉子松开她，依依不舍地把她交给荒川之主。 　　荒川之主接过江雪，他用妖力隔绝了草地泛上来的湿气，然后将江雪的头放在了他的腿上。 　　就像他去煮粥前做的一样。 　　江雪自身运转的灵力不断将妖力冲散，他又一次次地加上。夏获鸟想要靠过去碰一碰江雪，被荒川之主毫不留情地打开了。 　　夏获鸟被水流击落在地上，羽毛湿哒哒的，很是狼狈。她有点无奈地抖动了一下羽毛，蝴蝶精看过来，对她笑了笑又转回去。 　　这不是荒川之主第一次击飞她，一开始蝴蝶精和萤草会紧张地围过来看她，几次下来发现她每次都只是形容狼狈毫发无伤后，就不再那么紧张。 　　夏获鸟抖了一会儿翅膀，把身体重新弄干之后，她振翅一飞，重新落回了树枝上。 　　那是一颗很高的树，在那个位置，她可以看到底下全部的人。村里的伤患和几个治疗式神离她最近，江雪和杀生丸在她两边，离她最远。 　　然而无论远还是近，都能在这里被她看到。 　　夏获鸟看着她们，露出非常柔和和慈爱的神情。 　　一只小妖从远方逐渐靠近，看样子目标是佩戴御魂的萤草。夏获鸟的神情冰冷起来，她飞出去，很快又飞回来。 　　树下的萤草一无所知，过度的疲劳让她睡得昏昏沉沉，还在睡梦中发出小小的一声咕哝。 　　枝上的夏获鸟依旧望着她们，不觉劳累，不厌其烦。 第54章 感觉 　　江雪再次醒过来之前，夏获鸟正在给几个式神发吃的。她出去清除来犯的妖怪时在林中采集了一些果实，酸甜脆嫩，式神们都很喜欢。果实并不多，一个人才能分上两个。 　　一目连看着鲤鱼精意犹未尽的目光，本来是不想要的，后来被萤草硬塞在手里才留下，结果最后还全给了他家动了食欲的龙。 　　夏获鸟试探着对他伸出了翅膀，发现并没有被他拒绝，将羽翼整个伸展开，露出里面属于她那份的果子。 　　一目连对着那份小心翼翼的目光，伸出了缠着绷带的手，将柔软羽毛上红通通的果实拿起来。 　　夏获鸟忍不住用喙轻轻碰了碰他的手，眼底透出一股怜惜。 　　做完了她才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又赶紧将头偏开，准备好了被大风卷走，却看到一目连并未苛责。 　　“不疼。”一目连这么说着，将果实送到了口中。 　　粉色的发丝垂落在他脸颊旁边，稚嫩的脸比他成年状态时圆润许多，夏获鸟看着他咀嚼果实时一鼓一鼓的脸颊，柔软的羽翼轻轻抚过他的头发，像母亲抚摸心爱的孩子。 　　一目连看了她一眼，心理已经成年的他感觉有点别扭，然而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反而用手轻轻拍了拍夏获鸟的羽翼。 　　夏获鸟刚露出喜悦的神情，腹部就被撞了一下。这力道不重，甚至不能像荒川的水流一样把她击飞，感觉就像是被孩子忽然飞扑进怀里。 　　她低下头，看见一目连那条粉色的龙正用头撞她。龙发现她看过来之后，在她身边盘旋了一圈，露出警告的表情。最后龙要飞回去之前，似乎又想撞她一下。 　　一目连抓住粉色的龙，龙委屈地看了他一眼，紧紧地绕在了他的身上。它不能碰夏获鸟了，但是还是对她露出了一个狰狞的表情来吓唬她，不让她再靠近一目连。 　　夏获鸟无奈地笑了笑，宠溺地看着一目连和那条正绕着他撒娇的龙。 　　邪见和鲤鱼精正在互相拌嘴，邪见几次去用人头杖，都被夏获鸟抢先阻止了，还连带没收了他的人头杖。现在夏获鸟的注意力不在这里，他又和鲤鱼精打了起来，结果被鲤鱼精的泡泡教了做妖。 　　他困在泡泡里出不来，也只好消停下来。鲤鱼精笑的开心，夏获鸟注意到她，又无奈地去打破关住邪见的泡泡，挨个摸了摸两个人的头。 　　鲤鱼精不高兴地甩了甩尾巴，“是他不好啦，他可是无缘无故地骂我呢！” 　　邪见也一点都不心虚，“是你先觊觎杀生丸大人的果子的！” 　　鲤鱼精大声地反驳，“果子是很好吃啦，可是我只是看看，我才不会抢他的呢！” 　　杀生丸还在沉睡着，面前整整齐齐地摆好了四个果子，两个是他的，两个是邪见扣掉了自己的份给他留的。 　　虽然杀生丸未必会吃。 　　邪见和鲤鱼精吵着吵着又想要打起来，他们的动静太大，连距离最远的荒川之主都有所察觉。躺在一旁的杀生丸皱了皱眉，手指动弹了一下。 　　夏获鸟第一个注意到，转过头去看他。 　　邪见看到夏获鸟的反应，也意识到杀生丸要醒了，他和鲤鱼精的争吵暂时停止，蹭到杀生丸身边。 　　杀生丸醒来之后，一把将靠的过近的邪见掀开。如果是平时，大概够邪见滚几圈，然而现在的杀生丸力量和体型都缩水太多，只是把他推得晃了一下。 　　立刻意识到了身体的变化，杀生丸举起了手臂，看见自己缩小了不止一号的手。 　　“……” 　　邪见看见杀生丸的气势一瞬间变得非常可怕，比他平常所见的更加令人胆颤心惊，他悄悄往后挪了几步，以免无辜阵亡。 　　鲤鱼精的尾巴又卷成了卷，身体一抖一抖的。一目连的手落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他的龙也跟着碰了她一下。 　　“没事的。”他轻声说。 　　鲤鱼精的压力瞬间大减，重新舒展了身体。一目连站在她前面，正面面对了杀生丸。 　　杀生丸看到了远处的江雪，和遥遥看过来的荒川之主。他想找的是江雪，然而在那之前，他要先和一目连交手。 　　先出了手的是杀生丸，一目连依旧是以防御为主，护盾生起，以抵挡杀生丸的攻击。 　　两个力量可怕的大妖，即使衰弱到团子的形态，交手造成的动静依然巨大。夏获鸟一把抱住旁边的鲤鱼精和邪见，巨大的羽翼变成一面屏障，将他们罩在了里面。 　　鲤鱼精抬手要保护夏获鸟，被夏获鸟温柔又强硬地阻止了。 　　拿自身妖力去抵挡冲击，无论如何，一定会受到损伤。 　　夏获鸟不允许。 　　她的半边羽翼被对冲的妖力炸的只剩下骨翼，另一边羽翼也被杀生丸含着毒的妖力侵蚀的表皮一片焦黑。 　　鲤鱼精的眼泪瞬间滚了出来，“没事吧，看起来好痛。” 　　夏获鸟来不及说什么，只是赶紧推着她们远离这片危险之地。蝴蝶精已经带着伤患往更远的地方走，熟睡的萤草被吵醒，抓住蒲公英往这边来。 　　一目连关心她的伤，分神望过来，被杀生丸抓住了空隙，一下越过了他，挟着杀气向江雪奔去。 　　尽管是幼儿形态，然而没有人会怀疑他的攻击能不能取人性命。 　　萤草巨大的蒲公英朝他砸过去，然而杀生丸一个飞身便躲过了她的攻击范围，等到萤草再追的时候，已经追不上了。 　　昏昏沉沉地从荒川之主怀里爬起来的江雪瞬间清醒，荒川之主一手按住她让她重新躺下，另一手举起，妖力的洪流无声汇聚。 　　江雪抓住了他的手。 　　杀生丸已经到了他们眼前。 　　“让我来。”这句话落下的同时，可怖的杀招已经照着江雪劈了下去。 　　江雪没有侧头，也能感受到那股汹涌而来的妖力。她的灵力鼓荡起来，瞬间缠绕过去。 　　杀生丸感觉到了风。 　　那跟刚才和一目连交手的感觉不同，同样是风，一目连的能力就是风本身，然而江雪不是。 　　所谓的风，不过是她的力量搅动了风，带起了风。 　　细碎的风刃在他身边爆开，入骨的阴寒不断向体内侵蚀，杀生丸被爆开的灵力再度重创，跌落在草地上。 　　阳光洒下来，他却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感受到任何温暖。 　　那不是风，比起风，那感觉更像是……怨。 第55章 杀心 　　江雪本来就灵力透支，还没有休养好又强行出手，一招打完后杀生丸倒在了地上，她的情况也不怎么好。 　　本来就昏昏沉沉的脑袋现在更是炸裂一般的疼痛，血液在胸腔里奔腾着，似乎要跟随灵力一起离体而去。她的手掌按在锁骨附近，眼睛眨了又眨，试图从开始模糊的景物中辩出清晰地形象。 　　多亏荒川之主扶着她，她才没有立刻倒下去。迟来一步的萤草在她身边半跪下来，治疗她的伤势。 　　江雪感觉喉咙有点甜，还泛着一点锈味，她把那股腥气硬生生按下去，呼入一口气。 　　这回可是真咽下一口老血。 　　江雪苦中作乐地这么想着，晃了晃嗡嗡作响的头。萤草的治疗并没有让她好过很多，一而再再而三地透支身体，不是说着玩的。 　　眼前的景物还是模糊，江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像地上的杀生丸变得更小了。 　　荒川之主的手按在她的后心，一股妖力注入她的身体。江雪能感受到那股妖力与她异常契合，仔细感觉，那根本同出一源，是荒川之主从她的血液中获得的力量。 　　这股力量很快就融汇在她体内，重新成为了她的灵力。 　　眼前变得清明，荒川之主的脸色看上去却有些糟糕。完美的人类的形态慢慢维持不住了，妖纹显现，耳朵也渐渐变尖。 　　因为吞食了大量御魂的缘故，他只要不动手，这个状态还能维持两三天。江雪放心不下，又塞给他了一片御魂。 　　荒川之主接过去，手撑在膝上，不紧不慢地吃起来。 　　江雪转过头，去看落在地上的杀生丸。 　　然后她愣住了。 　　地上哪有什么杀生丸，只有一只小奶狗，白乎乎，软绵绵，让人想要摸了又摸。 　　江雪左右望了一下，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方向，周围也没有除了这只小奶狗以外的生物。 　　所以…… 　　江雪提着三条腿的小奶狗，迟疑起来，“杀生丸？” 　　骗人的吧，明明抢夺铁碎牙的时候露出的原形那么威武霸气，这种软萌的样子……根本不像同种生物啊。 　　江雪拎着他的手左右转着，从各个角度观察他，试图找出一点威武霸气的样子。 　　小奶狗体内的冷意渐渐消退下去，头一偏，一口咬在她的手腕上。 　　如果还是那头原形比人大的犬妖，这一口大概能咬断她的手腕，江雪在心里预判着，这种推测本来应该是让人心底发寒的 　　然而…… 　　江雪看着只是出了些白印，皮都没破的手腕，摸了摸杀生丸的牙。 　　小乳牙啊。 　　江雪有点想笑，但是又怕更加地刺激了杀生丸。虽然他现在根本没什么战斗力可言，但是真笑出来的话，本来就是负数的好感度会直接掉进深渊吧。 　　更何况，面对这样的大妖，只是因为幼稚的外表和暂时虚弱的力量就不把他的杀意当一回事，未免太过轻率冒失。 　　她硬绷住脸，本来就不显得可亲了，板起脸来显得更加冰冷冻人，倒像是要剁了小奶狗做狗肉火锅。 　　江雪松开手，杀生丸的獠牙仍咬在她的手腕上，在她的肌肤上留下几条白痕后，他掉了下去。 　　软软小小的身体掉在江雪的腿上，他轻轻地呜了一声，像是在撒娇。 　　很快反应过来做出了什么举动的杀生丸：…… 　　江雪觉得胸口凉凉的，杀生丸的杀意浓烈的有若实质，她不知道在杀生丸眼中她已经变成死人几次了。 　　看着她的视线如此冰冷和肃杀，可是……形象真的非常不合目光的可爱。江雪的手伸到柔软小巧的耳朵上方，硬生生地又收回去。 　　不合适。 　　不论时间对象还是场合，都非常不合适。 　　“我知道你想杀我。”江雪斟酌着开口，“但是你自己的情况，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何必多做徒劳的挣扎。” 　　江雪的目光锐利起来，“凭你现在的实力，根本杀不了我！” 　　杀生丸的目光没有分毫动摇和改变，要是那么容易被说服，之前也不会发展到差点死战的地步。 　　江雪还不肯死心放弃，用之前劝说咸鱼的方法试了，又用了一目连和她提出的互相观察一段时间的提议。 　　嗓子都快说哑了，但是都没有用。 　　江雪深吸了一口气，她终于有些想要放弃了。 　　这是块难咬的骨头，用死来威胁他是行不通的，他身边跟着的邪见拿来做威胁大概也没什么用。 　　她不是玲那样可爱的小萝莉，指望杀生丸因为她而变得喜欢人类，还愿意追随她，更是离谱的厉害。 　　之前收服他的时候，只是抱着能收服就不要杀死的态度，并没有考虑更多。可是要是杀生丸一直对她抱着杀心，她一直压着杀生丸不让他变强，如此恶性循环下去的话…… 　　这种局面，对于杀生丸来说真的比在那时候死去好吗？ 　　只不过是在给双方增添痛苦。 　　从最开始当阴阳师开始，她就在被一厢情愿的善心左右着。狠辣果决一点，她今日的实力完全可以翻倍。 　　听话的成为式神，反叛的用作狗粮，又怎么会有这样的左右为难和尴尬。叛逆的妖怪们又不会感激她让他们苟延残喘，它们都表现的更愿意以死来结束一切。 　　如果不被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善良折磨，不去在意和她的利益无关的事，就不用想那么多麻烦。也不用……在昏迷中都梦见那个满身是血的女孩。 　　快快活活地做一个强大的阴阳师，像咸鱼和杀生丸一样蔑视脚下的妖怪，不是很好吗？ 　　然而女孩身上的血，还是不停在她脑海中浮现。 　　想要阻止那一切，不想看见那样的事发生。 　　江雪的视线落在小小软软的小奶狗身上。 　　这种体型的话，她有一个没节操又掉好感的二比主意。如果那样也不行的话，就按照杀生丸的意思，再次和他死斗吧。 　　“把这种样子的你送到你弟弟身边如何？”江雪用手点了点杀生丸，“送去的时候再打个包装，把你装扮的可爱一点？” 　　被更加冰冷的视线洞穿了。 　　好感还是掉落到深渊级别了，依杀生丸的性格，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江雪呼出口气，不再收敛，手肆无忌惮地落在了杀生丸的耳朵上。 　　很软。 　　“犬夜叉的同伴，是叫做戈薇吧？”江雪拨弄着手里的耳朵，“似乎也很喜欢捏狗耳朵，而且也很心善，也许会阻止犬夜叉杀死你，转而把你养起来。” 　　“毕竟你这么可爱，很难有人狠得下心，不是吗？” 　　杀生丸的视线有短暂地震荡，那是非常短的一瞬间，快的几乎无法捕捉。然后他的目光变得更加可怕，杀意坚若磐石。 　　还是……没法说的通。 　　江雪叹了口气，把他放到地上，慢慢站起了身。 　　任谁都能感受到此刻气氛的紧绷和冷肃。 　　邪见想要冲过来，被鲤鱼精用泡泡拦住了。可是鲤鱼精拦得住他，却拦不住夏获鸟。 　　夏获鸟拖着重伤的翅膀来到两人中间，将杀生丸挡在身后，对着江雪轻轻叫了一声。 　　杀生丸却不肯接受她的怜爱和保护，试图用爪子撕开护住他的翅膀。夏获鸟伤的太过严重，不同于江雪的不疼不痒，即使只是稚嫩的獠牙利爪，也能让她感受到痛苦。 　　看见一丝血迹从焦黑的伤口中泛出时，江雪身上真切地流露出了杀意。 　　夏获鸟却仍然护紧了杀生丸，不肯放松分毫。 　　她阻止不了江雪，江雪拥有她的名字，是她的阴阳师，还比她更强大。可是她还是抱紧了小小一团的杀生丸，悲切地看着江雪。 　　江雪的头低了一下。 　　刚刚那一瞬间，仿佛又在火海之中，又看见了死去的女孩，和追随她踏上黄泉的母亲。 　　“……”江雪沉默。 　　“你带着养，别让他恢复力量。”江雪对上夏获鸟欣喜的视线，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么做后患无穷。 　　可是还是做不到，没法在夏获鸟面前抢走她的孩子。 　　果然，注定了她只能当一条咸鱼，而且……大概永无翻身之日了。 第56章 放弃？ 　　杀生丸不情不愿，然而一只小奶狗什么有效抵抗都没有，最后被夏获鸟抱在怀里从危险源江雪身边带走了。 　　江雪疲惫地坐下来，萤草还在她身边，想要看看她的情况，江雪摸了摸萤草柔软的发丝，让她先去看看夏获鸟。 　　那种触目惊心的伤势，得快点治疗才行。 　　“不用我过去的。”萤草摇了摇头，往那边看了一眼，“蝴蝶精姐姐在呢。” 　　江雪望过去，果然看到蝴蝶精正在跳祈祷之舞。蝴蝶精并没有升星和御魂，治疗成效比不上萤草，江雪想了想，还是坚持让萤草过去。 　　萤草一定要先给江雪治完再去，江雪没有再坚持，让她开始治疗。治疗中山林里又冲出了一些不入流的妖怪，一目连将他们驱赶了，众人该做什么做什么，并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不一会儿的时间，就又来了一批妖怪。实力没有什么显著增加，数量却比之前多得多了。 　　这一次仍是一目连出面料理的，那些妖怪狼狈地逃窜回山林时，江雪多看了一会儿。 　　她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在之后不久，第三波妖怪来到了。 　　江雪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了，这些妖怪在试探她们。她身体虚弱，荒川之主显露妖形，夏获鸟双翼重伤，看起来格外容易被趁虚而入么。 　　一目连皱眉，妖气流转，支撑起一个巨大的结界。妖怪被挡在结界外面，然而还是不放弃地冲击着结界。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山林中涌出的妖怪越来越多。 　　密密麻麻，漫山遍野。 　　一目连的温柔体现在各种方面，包括妖力和处理这些妖怪的方式也是一样的。他尽量留有余地，妖怪们就无所忌惮，明明面对的是比他们更加厉害的所在，却全然不知道惧怕。 　　大概不是欺负他手软，就是以为他虚弱吧。 　　一开始一目连面对零散的妖怪还能控制局面，现在面对这样多的妖怪，他开始有些吃力了。毕竟成为式神后被削弱了，不是全盛时的状态。 　　夏获鸟想起身冲出去，被式神们联手按住了。鲤鱼精和萤草对视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鲤鱼精协助一目连加强了防御，萤草拽着蒲公英冲了出去。 　　面对洪流一般的妖怪，萤草的脸上难免出现了一点紧张，可是不再有眼泪和瑟缩。那双攥紧蒲公英的手有些发白，脚下的步伐越迈越快。 　　“呀！”巨大的蒲公英砸下去，被她砸中的妖怪当场被消灭，但与此同时，另外几只妖怪也缠住了她。 　　一目连身上的龙冲出去，将那些妖怪撕开，把萤草解救出来，和她并肩作战。 　　江雪召出了妖琴师，交给他六片御魂，让他前去助战。 　　遇到妖怪要帮忙对战，这是两人早就说好的。眼前局势不妙，江雪信守承诺，确实已经尽力将他压到了最后，没有随便对付谁都将他丢出来战斗。 　　妖琴师抱着他的琴，手指在琴弦上勾抹，妖力伴随着琴音流泻而出。江雪和一干式神都没有什么感觉，可是她们的敌人却如遭雷击，纷纷挣扎嚎叫起来，想要抵挡仿佛无孔不入的琴音。 　　形容狼狈，状若疯魔。 　　当真是十分厉害的一招。 　　只是他的妖力有限，面对这么多妖怪，琴音能够维持的时间很短。萤草她们都明白这一点，弃守为攻，趁着这个时间迅速剿灭状态不佳的妖怪。 　　若是单对单，杂碎妖怪们是打不过式神们的，鲤鱼精都能拿尾巴抽死好几只。现在他们乱成一团，不再联手攻击，攻击力骤然降得比之前低的多，式神们杀起来浑如砍瓜切菜。 　　她们杀死的妖怪变成一张张狗粮飞到江雪手里，江雪又转而给她们喂下。萤草已经被她喂到二星满级，妖琴师一星满级后，江雪用一直存放着的卡给他升了星，然后再度喂满。 　　之前和杀生丸对战时她得到了鲤鱼精的卡，这时候也喂到二星满。又给鲤鱼精装上了一些御魂散件。 　　因为拿到四魂之玉而得到的御魂被消耗一空，不是进了她和咸鱼的肚子，就是被装在了式神身上。 　　能出战的式神已经统统被江雪喂到了满级待升星状态，御魂也全都装上。实力的提升让他们的压力有所缓解。已经开始有些难以为继的结界被一目连和鲤鱼精的妖力支撑起来。萤草和龙并肩作战，妖琴师从旁辅助，瞬间就扫倒一片。 　　然而妖怪像是源源不绝一般，黑云一般拢过来，杀也杀不干净。蝴蝶精的祈祷之舞就没有停止过，不断为受伤的同伴治愈着伤痛。 　　这样过了片刻，那些不值一提的零碎妖怪里出现了更强一等的存在，汹涌着朝她们扑过来。 　　夏获鸟再也不能忍受，那些受伤被保护的人类没能按住她，让她叫着冲了上去。黑色的羽翼张开，不断收取敌对妖怪的性命。 　　然而形式在恶化。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不断有妖怪想要吞食她们，这却是第一次造成威胁。 　　江雪半边身体隐隐作痛，她按了一下肩膀，动了动身体。 　　已经长回来了，伤势也早已痊愈，不能被曾经的伤痛所困。 　　邪见看所有人都在忙着对付敌人，想要趁机带着杀生丸 ，被江雪一把揪了回去。 　　“你要是想带着他送死，不如让我直接杀了他给式神吃。” 　　到这地步难道还不明白？他们离开一目连的保护，瞬间就会被这里的妖怪撕碎。凭邪见的实力，根本护不住杀生丸。 　　江雪抬头望着天空和地面，视线所及处全是妖怪。这样庞大的数量，实在令人触目惊心。 　　“怎么会有这么多。”她喃喃道。 　　邪见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难道你一点都不知道么，有着跟四魂之玉类似物品的阴阳师，所含力量强大却又十分弱小，这样的流言在这一带几乎已经传遍了。” 　　他抱着杀生丸，看了看对方的身体，“现在看来传言真是一点都不靠谱，究竟哪里弱了……喂，阴阳师，赶紧把这些妖怪解决了吧，该不会是没力了吧。” 　　江雪脸色完全冻结。 　　她确实没有灵力了，勉强还能再用两次阴阳术。把灵力用在炮灰身上后，她会再度力竭，到时候确定了阴阳师已经没有还手之力，恐怕攻势只会更猛烈。然而不出手的话，萤草她们要支撑不住了。 　　她身上还有最后一张蓝符，不到最后就用光底牌十分不智，何况还有哈利世界的危机等着她。 　　和这里不同，御魂副本是可以退出的，主线世界却不可以。 　　江雪握紧了手。 　　她可以毫发无伤地退走，只要她马上选择退出这个世界。 第57章 绝境 　　敌我双方差距太过悬殊，在这里硬撑也没有赢的可能。当退则退，咸鱼也有服软的时候，放弃眼前的进度并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重头来过。 　　小孩子都知道打不过要跑，根本没什么好思考的。 　　确实，如果没有那些村民的话，选择就是这么简单。 　　然而…… 　　江雪回头看了一眼。 　　原本因为重伤而在休息的村民这时候都站起来了，手里紧紧握着他们所能找到的最具杀伤力的东西，胆战心惊地看着铺天盖地的妖怪。 　　退出副本，她和式神都会安然无恙，但是这些村民会被妖怪吃的尸骨无存。更糟糕一点，被刻意拿来泄愤，还不如当日死在火中。 　　使用蓝符后，静止的时间可能像上次一样没有那么长。还有可能在得不到新的符咒时再次遭遇危机，却没有底牌可用。 　　但那都只是可能，村民们失去了庇护会死却是一定。 　　面对着向结界疯狂撞击的妖怪，江雪将杀生丸从邪见手中夺过，强行丢他到式神录之后，她点开了符咒。 　　虽说可以自己走人，但她还不想回到霍格沃茨后夜不安睡。 　　时间陷入静止，然而这一次的波动比上一次对战杀生丸时还要大。江雪至今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波动，本来以为把杀生丸收为式神又丢进了式神录，情况应该会好一点。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符咒剧烈地抖动着，静止的时间只在一瞬之后就彻底破碎，小小软软的团子摔在她面前，原本踩在脚下的灯差点砸了他的脚。 　　r卡，古笼火。 　　妖怪仍然在锲而不舍地攻击结界，江雪把古笼火抱起来，摸了摸他摔到的地方。“擅……” 　　她才刚说了一个字，就感觉到眼前昏黑一片，一下跪倒在地上。 　　之前灵力压榨的太厉害，即使有咸鱼回流回来的灵力，也没有之前的状况好。这点江雪是知道的，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的状况已经连抽取r卡都很勉强了，而且这次的时间流转的太快，别说逃到安全的地方，连走上几步的时间都不够。 　　妖怪们有的怪叫，有的嘶吼，叫声各不相同。看到她倒下后，他们的声音更大也更杂了。荒川之主扶住她，江雪把重量交到他手上，勉强支撑着精神去看结界外面的情况。 　　数量可怕的妖怪中，出现了之前并未见过的存在。这样的妖怪不多，但也不少。江雪甚至看到了比较眼熟的一个，妖狼族的首领，钢牙。 　　果然她倒下之后，会有更多蛰伏着的妖怪出来么。 　　江雪勉力想要站起来，然而精力透支，实在是做不到了。 　　萤草身上的衣服已经染成了黑红色，她还在不停地挥动手上的蒲公英。身上的妖力收势不住，隐隐有要暴走的趋势。 　　江雪伸出手将她收回式神录，没有多说一句话。 　　一心维护结界的一目连猛地回头看她，保护灵力不继的同伴没有任何问题，可是一目连却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 　　江雪没有看他，她一个又一个地收回式神，听见了耳边的哭声。 　　声音来自她救下的那些村民，当晚她们从火场救出十一人，最后活下来九个。有老有弱，这时候忍不住哭起来的是一个小孩子。 　　三岁，还是四岁？ 　　太瘦小了，江雪也不是非常熟悉小孩子，有些判断不出。她喉咙里发堵，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堵塞在她心里，一点一点，从心底起，一直塞到喉中，连呼吸都仿佛被这情感阻碍了。 　　如果这是一段字，一张画，她也许哭两声，掉几滴眼泪也就算了。不过是几个没有颜值没有故事的路人甲乙丙丁，许多故事里，就是死上上千也不见得有人会有所感触的。 　　可是这不是故事。 　　江雪有系统，有式神，见到重要角色了对方会弹面板，御魂任务还有退出按钮。可是她从来没把这些人当成数据。别的不说，如果这都是虚拟的，当初被妖怪啃的时候，她怎么会那么疼。 　　疼痛是真实的，痛苦是真实的，那些血也是真实的。 　　正是因为真实，她才要收回自己的式神让她们免于受伤。正是因为真实，她在消耗底牌也无力回天的情况下放弃了她曾经救下的人。正是因为真实，她才感到再也无法在看这些人一眼。 　　一目连在被收回式神录时剧烈地挣扎，江雪知道，大概她再也不可能得到风神的认同了。 　　可她的善良是有条件的，像风神那样的奉献和牺牲，她做不到。她不是一目连，不是奈奈生，不是日暮戈薇，做不到她们那样。 　　江雪把人头杖交还给邪见，有武器护身，又是妖怪，怎么也比村民的存活几率大一些。她无法带走没有成为式神的妖怪，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退出键被按下了。 　　她面前出现了一个缓冲条，像是玩网游回城时出现的进度条。荒川之主挡开冲过来的妖怪，妖力形成的鱼群不断吞噬着它们的血肉和妖力，然而它们还是源源不断地冲上来。 　　荒川之主的身形开始虚幻，渐渐往手办大小变化。一头平时根本不可能靠近他的小妖怪冲破了他的防备，冲着江雪扑过去，张开的嘴巨大又腥臭。 　　一根鱼叉刺进了它的喉咙。 　　可能才十一二岁的女孩子挡在江雪前面，为她阻挡了这次攻击。然而她本人却被吃痛的妖怪一尾巴抽在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 　　她的骨头碎了，內腑恐怕也没有保住。江雪感觉浑身都僵硬起来，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攥住了喉咙。 　　“没事的。”女孩用手摸了摸她的脸，抹去她脸上溅到的血，“没关系，足够了。” 　　什么没事？哪里就没关系了？什么就足够了？ 　　然而她再也不可能知道正确的答案，女孩已经软软地垂下了头，没气了。 　　进度条还没有走完。 　　江雪有些呆滞地想，她不应该提前收回式神的，其实除了萤草之外，其他的式神再战斗一会儿也不会有狂化或者死亡的危险。 　　可是有什么用呢？她们走了，这些村民还是要死。 第58章 时间转换器 　　荒川之主退到了团子大小，其他的村民看着地上倒伏的女孩，有的抱住头绝望的哭泣，有的握紧武器向着江雪这边走过来。 　　走来的这些老弱拿着菜刀和锅子，之前的鱼叉已经算是最好的武器了。她们涌到江雪身边，用手里的东西拼命地敲打凑过来的妖怪。 　　进度条还剩一小半。 　　他们不该过来的，妖怪想要的是她，她的血肉和她的御魂才是诱发这些妖怪发疯的诱因。她们过来，是把本来就踏在地狱边缘的脚又往前迈了一步。 　　一个瘦弱的男孩挡在江雪侧面，替她用木柴敲打着钻过荒川之主防御的妖怪。然而木柴有多大杀伤力？男孩瘦弱的手臂更是皮包骨头，又哪里有什么力气？ 　　只不过是更加惹怒了妖怪。 　　妖怪张大了口，它向着小孩咬下去的时候，江雪猛地推开了他。锋利的尖牙咬在她的肩上，流淌出大量的鲜血。对于孩子来说可以致命的伤口，却不能夺去她的性命。 　　只是还是疼，疼的她扭曲了面目，肌肉一阵阵痉挛。 　　江雪知道自己在做无用功，她走之后这些痛苦还得要村民一一领受，然而知道和能做到是两回事。这应该算是伪善吧，她分神想，疼痛和流血只不过是为了以后能够稍微心安一点。 　　之前那个少女为什么对她说足够了呢？是被她迷惑，觉得她是一目连那样甘愿牺牲的人，还是觉得她付出的那一点微薄的善意就已经足够了呢。 　　她收回式神，归还人头杖，他们肯定知道这里已经守不住了。可她们是怎样认为的呢，以为大家一起死在这里，还是察觉了她要放弃他们独自逃走呢？ 　　那个少女究竟知不知道她被放弃的事实？ 　　她摇晃着推开又一个试图挡在她身前的村民，“我不会死，你们才会，所以不用护着我，没有那种必要！” 　　本来不想说出来，无论她说不说，最终他们都会察觉到事实。如果可以，江雪想要逃避他们绝望的表情。可是如果不说，接受这样的保护，只会令她更加良心难安。 　　从未有一刻，能如现在这样，让她感受到自身的卑劣。 　　又一只妖怪冲过来，荒川之主的破绽越来越多，进度条也渐渐地走向末尾。妖怪的利爪抓向江雪的腹部，一个老人挡在江雪前面，江雪想推开她，却怎么也无法从那双枯瘦的手中挣脱开。 　　江雪的身体状况太差了，身体灵力乃至精神，都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我本来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所以……”挡在她身前的老人被妖怪的抓从背后洞穿，荒川之主转身杀死那只妖怪，后背被另一只妖怪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反正都是死的话，还是死的有些价值更好一些。死之前还能被别人需要一次，不是很好的事吗？更何况……你曾经救了我。” 　　在这个战乱不歇的时代，死亡每时每刻都有可能降临到人身上。也许是因为饥饿，也许是因为盗匪，又或者野兽妖怪，亦或是什么疾病。能活到老朽，已经比许多人更幸运。 　　或许更加惜命，也或许……更容易看开。 　　‘没有必要，我不会死，你们被放弃了……’这些话憋在江雪心里，一面想说，一面又觉得，就让老人抱着这样的信念死去，比知道一切的真相要来的更幸福。 　　犹豫之中，已经又有妖怪冲了过来，在老人心口又一次洞穿。江雪被她推到一边，荒川之主转头杀死了那只妖怪，背上也被留下浅浅一道抓痕。 　　这是他第一次负伤，尽管伤口不深，却更进一步激化了妖怪们的凶性。 　　江雪身虚体弱，已经连独自站立都无法维持。她摔在地上，一块怀表从她怀中摔出来，掉在绿草枯萎的泥地上。 　　那是一个装饰风格与战国时代截然不同的怀表，江雪惊疑地看着它，有一瞬间完全想不起来这是哪里来的。 　　不过很快的，回忆纷至沓来。江雪想起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她曾经去邓布利多的办公室专门申请了这样东西。这是魔法世界的道具，能够逆转时间的时间转换器。 　　邓布利多地告诫和叮嘱仿佛还在耳边，可她看到这块表之前完全没有想到这件事。不但是时间转换器，甚至连放在蝴蝶精那里看守的彼得，以及其他有关魔法世界的事，她这几天都没有很清晰地想起过。 　　很奇怪，然而她已经没有时间仔细去思索了。 　　缓冲条已经走到了最后一点，荒川之主快要连团子的体型也支撑不住，又一个村民将要被妖怪攻击。 　　江雪调动全身力气伸出手，将血色泥土中微微折射着日光的时间转换器拿起，去拨动这件魔法物品的指针。 　　并没有想象中的好拨，怀表的指针纹丝不动。江雪眼看着又要杀死一个村民的妖怪，爆发了身上最大的力量，手指拼命地将指针往想要的方向扣。 　　一股巨大的灵力伴随着她咬牙勾动指针的动作冲入她的指尖，江雪感觉自己像一块已经被榨干了橙汁的橙子，明明已经没有果汁了，却还是硬要狠狠地研磨橘皮，好得到一点汁水。 　　灵力的前所未有的匮乏，又似乎前所未有的充盈。指针终于开始转动，一股难以言喻的重压降临在江雪身上。 　　江雪感觉每一寸肌肤和血肉都破碎了，仿佛游鱼被抛入万里高空，飞鸟被沉入幽深海底。 　　如此绝对而又磅礴的力量，令人无法心生恐惧，因为在恐惧之前，就已经在这样的伟力下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她保持着那个拨动指针的姿势，在漫山遍野的妖怪和荒川之主面前，“轰”的一声炸成了漫天血雾。 　　连一块肉都没有留下。 第59章 第 59 章 　　荒川之主想抓她，却只抓到一手血雾。距离江雪最近的几个妖怪受这血雾的影响，妖力渐强，荒川之主更是恢复到了全盛时期。 　　荒川之主仿佛没有感受到这种变化，他的手停在那里，指尖只有流转的风。 　　没有抓住。 　　又一次，看着她什么都没有留下的死去。 　　为什么是又呢？什么时候看见过？某些回忆在他脑海中翻腾，像是摆尾的小鱼，又像是流淌的水流。 　　他努力去想，努力去抓，最终却仍然看着它从指缝中滑走，飘荡着去向远方。 　　终不可得。 　　妖怪仍然疯狂地往前凑，想要得到一点余留的血，有的直接开始撕咬最先得到的妖怪。御魂已经随着江雪消失的现在，这血是它们唯一能得到的东西，并且充满诱惑。 　　村民们呆滞在原地，既不敢靠前，也不敢退后，在没有人需要他们拯救的现在，恐惧反而变本加厉地升腾起来。 　　荒川之主抬起手，妖力的洪流在空气中席卷，危险开始蔓延，见机快的如钢牙，立刻从这里撤退。而那些依旧无知无觉甚至往上凑的，很快得到了一场盛宴。 　　以它们为主菜的，群鱼盛宴。 　　江雪醒来的时候，又发现自己沉睡在一片雪原之上。依然是鹅毛般落个不停的大雪，依然是丝毫都感觉不到寒冷。不同于上次的是，上次她身上有一件睡衣，而现在她□□。 　　她的衣服早和身体一起化成了齑粉。 　　记忆很清晰，当时的感觉也难以忘记。江雪有些恍惚地握了握自己的手，新生的身体皮肤柔嫩又光滑，仿佛在触碰婴儿。 　　在这片空寂的雪原上，冷暖比外界更加难以区分，存在感也是如此。“我……还活着？” 　　那只和小白长的一样的小狐狸卧在她面前，看她醒了过来，发出一阵笑声。“终于醒了啊，能在低级任务的时候就被世界所杀，你也是很难得了。” 　　“什么意思？”江雪低头看它，“什么叫做被世界所杀？” 　　“字面意思。”小狐狸好整以暇，用前蹄搔了搔耳朵，“你用了时间转换器吧。” 　　她当然记得，就是在拨动了时间转换器的指针后，她才被炸成了满天血雾。那感觉极为糟糕，唯一算的上好的地方是，那种力量足够庞大和绝对，没有让她吃太多的苦头。 　　“改变时间这种事，你该不会认为只是件小事吧。”小狐狸这么说着，略有些嘲讽地看着她，“生死与时空皆不可逆转，多少人耗尽毕生心血亦不可得。凭你的力量就敢用另一个世界的道具在那里强行扭曲时空，你以为不需要付出代价？” 　　江雪坐倒在雪地之上。 　　她对于时空的了解其实只来源于各类小说动漫，大雄凭借时光机来往各个时空很多次，戈薇穿梭于食骨之井，奈奈生回到过去和巴卫相恋。 　　似乎没什么副作用，甜甜美美圆圆满满。实际上呢，仔细思索，这只是因为改变是正面的，被忽略了而已。 　　如果主角没有逆转时间的能力，这三个世界都会从没诞生的时候就结束。大雄是个普通小孩，戈薇过她高中生的平凡日子，奈奈生甚至有可能不会存在。 　　江雪想起了石头门。 　　贸然改变时间，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风暴。就像石头门一样，也许无意的举动足以使整个世界都改变。也许这一条世界线救了一个人，另外一条世界线却有另外一个人要死去。 　　改变时间会产生什么后果，哪里能由人主观预测估量？ 　　“你跳下食骨之井都不会有这么大的事，可你居然想使用另一个世界的时间道具。世界想让你遗忘那东西，居然还能机缘巧合地掉出来，你真是我见过最能干大事的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本该是嘲讽的话，小狐狸的话音里却反而没有了嘲讽的意思。 　　“杀一个鬼婆婆，你能让妖怪进犯神社。只要供出彼得就好的事，你做的那么复杂。让你取杀生丸手上的碎片，你不跟犬夜叉一道，反而想去找奈落，最后引得群妖来犯。被所谓的正义和光明磊落束缚，变成这样，你也真是可怜呢。” 　　“不缩头缩尾的强者？”小狐狸悲悯地看着她，“如果你真是强者，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雪僵在原地，如遭雷击。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中，摇摇欲坠。 　　那东西在面对首无时动摇过，面对鬼女红叶时再度动摇，之后是死在火中的女孩，是夏获鸟，是杀生丸，是那些村民。最后是眼前狐狸的话，和她一度的死亡。 　　“可我又活了过来。”江雪呼出一口白气，“我还能回去吗？” 　　小狐狸舔了舔爪子，“是啊，强者是有逆转生死的本领的。既然你是我们的人，她就不会让你死。你再因为愚蠢死几次都好，她能都让你又活过来。不过……” 　　“回去？回哪里去？” 　　“御魂副本，和我原本的世界。” 　　小狐狸笑了起来，“真是贪心呢，虽然也没什么不好，但是不行啊。无论哪一个，你现在都不能去了。除非……” 　　“除非哪一天，你拥有了超越你手下ssr的实力，你才可能自由地选择去往哪个世界。御魂副本倒是随机，你是有可能进入现在这一个的。不过要试多少次呢，到了那时候，荒川之主也好，村民也好，恐怕都已经落入了那些妖怪的肚子吧。” 　　江雪跪倒在地上，瞳孔放大，双目赤红，像是野兽一样在喉咙里翻滚着气音。形容可怖，难看至极。 　　小狐狸看着她，叹出一口气，“真是可怜的女孩呢。” 　　它抬起爪子，“去吧，你将回到魔法世界中去。” 　　江雪开始失重，在她再度要离开这片雪原时，小狐狸丢在她怀里一个卷轴。“这么可怜，这东西就送给你吧。” 　　江雪的意识再度模糊，她隐隐感受到小狐狸还在说什么，只是已经听不真切。 　　“祝你好运。”广阔的雪原上，小狐狸笑起来，“荒，江，雪。” 　　漫天风雪，飞舞不休。 第60章 退副本 　　江雪被扔回去的时候，霍格沃茨正处于夜晚。她掉在校长室门口内侧，邓布利多出来查看，为她拿来了一件斗篷，然后将她带到了庞弗雷夫人那里。 　　江雪新生的身体娇嫩又健康，每一处细胞和血液都焕然绽放着初生的生机。庞弗雷检查了半天也没有发现比晕车更严重的状况，而江雪此时也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黯然的眼睛，没有生机，也没有活力。睁开后的第一瞬间不是看她，也不是看邓布利多，而是四处寻找某样东西。 　　邓布利多将桌上的卷轴递到江雪手里。 　　江雪甚至来不及道一声谢，就已经将它打开。她期望这是什么神奇的术法又或者什么封印卷轴，然而并不是。 　　这只不过是一卷新手指引，每个游戏都会有的贴士和说明，一样按理来说应该早在奈奈生的世界就该有的东西。 　　江雪的手一瞬间失去了力气，卷轴从她手中滚下去。邓布利多知道那上面应该有文字，然而他眼中只有一片空白，什么文字都没有。 　　庞弗雷夫人也是一样，她看不见卷轴上的任何一个标点。只是看江雪身上几乎满溢而出的绝望，猜想里面大概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内容。 　　庞弗雷夫人并不知道在这个女孩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她热爱学生的本能让她轻轻抚摸了江雪的头发。庞弗雷总是严厉令学生惧怕的，现在她的脸上也偏于严肃，然而神情里却透着温柔和慈祥。 　　江雪猛然打开了她的手，下意识这么做完后，江雪才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什么举动。 　　如果庞弗雷是严厉的，也许她反而没有什么感觉，然而这样的柔软，却叫她无法面对。江雪还记得挡在她面前的老人，老人和庞弗雷长得并不相似，然而这一刻，她们却相像的仿佛合为了一提。 　　江雪无法面对。 　　然而她这样打掉了庞弗雷夫人的手后，却硬逼着自己去注视对方的眼睛，不肯退缩和逃避。 　　收回目光的反而是庞弗雷夫人，当她意识到自己可以对江雪造成某种痛苦后，她就不肯再让江雪这样自我折磨。她端了一杯热水放在江雪床头，拉着邓布利多离开，好让江雪早些休息。 　　江雪身上还披着邓布利多的袍子，紫色的长袍上绣满星月，繁复的几乎有些‘热闹’。这样披在身上，仿佛她也是热闹的，没有布满灰败和阴霾。 　　庞弗雷灭了灯，然而她却无法入睡。无数的情绪在她胸口积压着，仿佛负担着千钧重担。越想就越无法解脱，然而又没有办法不想。她红着眼睛，一时觉得自己要哭了，又强忍着不肯哭出来。 　　她康健无忧，还好端端地躺在这里，又有什么好哭的。那些在她面前为她而死的人都没有哭，她就更加没有哭的资格。 　　她攥着被子侧身躺着，大口地喘着气，强行让眼泪回去。那张扭曲了的脸渐渐平静下来，只留下一层冰一般的寒冻。 　　情绪终于勉强平静下来，即使只是表面。 　　在床上睁着眼躺了半天之后，江雪召唤出了灯笼鬼。 　　式神之间互有交流，灯笼鬼对外界的情况也不是一无所知。它有些担忧地凑上来，又一如既往的在接近时恐惧灼伤江雪而远离。 　　江雪将手放在它身上，她的脸色灰败，然而却没有哭泣或颓丧的痕迹，往日显冷的脸上更多添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肃杀。“不会灼伤的。” 　　即使灼伤了，这一点温度也不会怎么样，只在转瞬之间就能恢复如初。这么想着，江雪忽而想，换了身体，她的恢复能力还在吗？ 　　这么想着，她用灵气在自己手指上划了一道，伤口不大，大概就是验个血的程度。江雪看着自己的手指，那道伤在她的注视下飞快愈合。 　　她一点都不在乎，反而是灯笼鬼急的跳了起来，围在她的伤口边上。火星晃出来一点，落在江雪手臂上，将长袍烧出一个黑洞，连带烫伤里面的皮肉。 　　灯笼鬼更急了，可是它一步都不敢再靠近了，反而后退了两步。 　　江雪撩开衣袖，给它看里面细白如新雪的手臂。娇嫩光华，根本没有半点伤痕。 　　刚烫完那一下的时候，这伤便愈合了。那一点火星的伤害太低，还没有江雪自己拿灵力割的那一下高。 　　“你伤不了我。”江雪把它捞过来，“怕什么。” 　　灯笼鬼却没有被她一下就唬弄到，它还是心疼又难过，只是没有再拒绝她，乖乖地凑到了她的身边，尽量不去碰那些容易被点着的地方。 　　江雪手上的伤口愈合，只留指尖一点干涸的血迹。江雪若无其事地伸出手，递到灯笼鬼面前，“要实在不放心舔一下好了，动物都是这么治愈伤口的吧。” 　　灯笼鬼又不是动物，它攻击人的时候才拿舌头去舔，只是它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轻轻地轻轻地在江雪指尖碰了一下。 　　血被碰掉了，露出底下完好无损的皮肤。灯笼鬼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自己，发现它的火光好像变亮了一点。 　　然后它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江雪的血肉是怎样的引诱妖怪。她身上是有香气的，这样的香配合着绝顶的实力便只是香，配合着弱小就是致死的灾祸。 　　作为江雪的式神，灯笼鬼绝对被压制，又一心乖巧服从，从来没有对这样的血肉产生过渴望。它本能地渴望再多一些血给它，然而理智上它却感到了恐惧。 　　它不知道该怎么想对江雪表达，它着急地上下跳动，想告诉江雪要小心，即使是式神也不要让他们碰到她的血。它想说不是所有人都是它和荒川之主，一方面欣喜于江雪信任它，一方面又觉得这样的信任太轻易，害怕她会因此被式神撕碎了血肉。 　　江雪将它稳住，用房间里的湿毛巾将指尖擦干净，把小狐狸给她的卷轴拿出来，在灯光下展开。灯笼鬼安静下来，一般负责地照明，一边做好打算，决定以后只要有它在的时候，一定要多提醒江雪一些。 第61章 狠心 　　江雪看了几行，试图了解更多的事，然而脑子还是静不下来，那些字看在她眼里，从脑中绕一绕，就不知飞向了哪里。 　　江雪将卷轴收起，沉默地坐在桌边，陷入了茫茫思绪之中，灯笼鬼安静地陪着她。过了很久之后，江雪忽然带上它，前往了黑湖。 　　当庞弗雷夫人轻手轻脚地进来看看她的状况时，病房已经空无一人。 　　而在黑湖湖边，江雪将所有参战没参战的式神都召唤了出来，一时间到仿佛很热闹。 　　如果没有那样令人窒息的沉默的话。 　　式神们都没有说话，只有鬼女红叶出来时喊着晴明晴明，被江雪直接泡到了黑湖里。红叶已经是鬼，不存在呼吸，放在水里不会死，却能减弱噪音。 　　式神们出来之前有过很多的担忧和猜测。如一目连，阅人无数的他从江雪当时的表情中就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如萤草，担心江雪有没有出事。如鲤鱼精，坚持不肯相信一目连的话，还因为反驳时态度激动被龙吓唬了一顿。 　　鲤鱼精是相信江雪的，相信江雪能让局面转危为安，相信她能带着所有人平安无忧地走下去，相信她的温柔和美好。 　　然而和江雪形影不离的荒川之主不见了，江雪脸上的表情一点不见放松和欢乐。原本只是显得冰冷的人，如今真正冷肃起来，和她最初被召唤而来时见到的江雪仿佛是两个人。 　　鲤鱼精出来之前憋了满肚子的话，现在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她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江雪并不是无所不能，也不是一目连那样善良的毫无杂质。 　　一目连沉默着一语不发，大家仿佛集体吞了哑药。江雪坐在湖边一块大石上，看着站了一圈的式神，第一个开了口。 　　“我们回返了魔法世界，荒川之主没能一起回来，他与那些村民大约都凶多吉少了。” 　　灯笼鬼碰了碰江雪的手，仿佛在安慰她。 　　“我会尝试能不能再进那个世界，在此之前，我需要足够的战力。”江雪看着眼前的各个式神，“我不打算在浪费彼此的时间，所以我今天把你们聚齐了，如果有谁不想出战，今天就做个了断。” 　　鲤鱼精猛地抬起头，然后看向了不断波动的黑湖水面。 　　江雪把鬼女红叶提了出来，“你说过，没有晴明宁愿去死。按现在的状况，也许有一天我能进去那里，也许永远不会到达那个世界。” 　　“所以你现在有两个选择，死，或者等。”江雪扬起手，她的袖角在夜风中微微抖动，“你选哪个？” 　　“江雪大人！”鲤鱼精震惊地叫出了声，“不是说，不是说不会这么做的么。” 　　“我以前不忍心。”江雪垂下眼，“但那只是推己及人，我以为我给了她继续活下去的机会，其实只是互相折磨。我不愿意让她死，我以为自己再做善事，可是她说的，明明是更愿意去死。” 　　鬼女红叶这时候不再呼喊晴明的名字了，她安静下来，不再歇斯底里，身上真正表露出了风华绝代的气质和气场。扬起脖子，等待着江雪杀死她。“阴阳师都是这样的，小鲤鱼，寄希望于他们能发善心本来就是错的。” 　　她的声音娇娆，即使面临死亡也没有嘶哑走调。 　　江雪从石头上跳下来，一步步走到鬼女红叶面前。“我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漂亮。” 　　她的手摸上鬼女红叶的脸颊，触感柔嫩又光滑，比起她这幅新生的躯体也不遑多让。“善心吗？鬼女红叶，你这样的美貌，是吃了多少人得来的，你有没有发过善心？” 　　鬼女红叶笑了起来，眸光流转之间，美艳不可方物，“真是伶俐的口齿，可是人类本来不就是妖怪的食物吗？我处置我的猎物，有什么不妥呢？” 　　“所以你因此毫不愧疚地享用人类血肉，即使你也曾为人身？”江雪放开她的脸，“那么身为阴阳师，我处置你以增强实力又有什么问题？你也不过是我的战利品。” 　　鬼女红叶冷冷地看着她，“就算真是战利品，我也不是你的战利品，你根本不配驾驭我！” 　　退去了那层求晴明而不得的癫狂和痴迷，她真正体现出漠然和骄傲的一面，不免让人惊觉，原来能为晴明献出一切的红叶，也是有傲骨可言的。 　　江雪却已经不在意她是不是有骄傲，“好啊，我们可以打一架。” 　　“以我现在贬损成这样的实力吗？”鬼女红叶瞥起眉，“真是打的好算盘呢，可恶的阴阳师。” 　　“你嫌弃这不公正？”江雪的指尖凝结出灵力，“那些被你吃掉的人，你有没有顾忌他们的实力不如你呢？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给他们利剑和神器，他们也能杀死你呢？” 　　“这不是一回事。”鬼女红叶摇头，“你不要偷换概念。” 　　“不是一回事吗？”江雪捧住了她的脸，“你不就是用他们的血肉化作这张脸，用这张脸去邀买晴明吗？那个将你衰减到这种状态的存在也是一样，用你，来奖励我。” 　　鬼女红叶不说话了，她有好长一段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最后看向江雪，“我说不过你，或许本来我就不应该说这些。” 　　她语调顿挫间自有幽怨，脸上神情更加楚楚动人。江雪想，大概她要是男人，是绝对舍不得这样杀死她的。 　　其实即使是现在，她心中亦残存着一丝不忍。 　　然而如刀的灵力，还是冲着鬼女红叶落了下去。 　　“江雪大人！”鲤鱼精的三观看起来已经快要完全崩塌了，“没有可以回转的余地了么，不能……不能……放了她吗？她这样被强制召唤来，已经非常可怜了，还要……在杀死她吗？这样也太坏了！” 　　“我要怎么放她？”江雪看向漆黑一片的城堡，“在这里放了，然后看着她进这座城堡猎食？那我这样的善行，会不会转而变成让更多人痛苦的恶行，那时候我坏不坏？” 　　江雪的手落在鲤鱼精头上，“到现在这步，好和坏又有什么意义。我曾经留着她不杀，我以为那是善良的。实际上她依然痛苦，而我没有长进的实力，最终也导致了我没有救出我真正觉得更应该救的人。” 　　“我其实已经想不明白了，我到底是善良，还是愚蠢。” 　　鲤鱼精答不上来，泪水急的在眼睛里打转，她总是开朗的，可是这时候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开朗起来了。 　　一目连却忽然开口道：“如果真的没有意义，你为什么要和她说那么多话，你可以直接动手的。” 　　江雪咬住了嘴唇内侧的肉，勉强维持着自己不要露出更多痛苦和迷茫的神情，腥气在她口中蔓延。“我不知道。” 　　她举起手，“但是……我不想再做咸鱼了。” 　　她携满灵力的手，刺在了鬼女红叶身上。 第62章 新雪 　　江雪的灵力只刺进了浅浅的一点，一直没说话的萤草拽着鬼女红叶的衣服将她向后拽出一大截距离。江雪的腰被鲤鱼精抱住，身体能感受到水汽带来的明显潮湿。 　　袍子后面被鲤鱼精的眼泪浸湿了一小片，比别处更湿润，却更滚烫。“江雪大人明明也不喜欢那样，为什么还要那么做啊！” 　　江雪不知道鲤鱼有没有眼泪，不过身后的鲤鱼精显然是有的，而且这眼泪和人类的也没有什么区别。 　　鲤鱼精在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手上的力气很大，再怎么天真可爱，到底也是个妖怪。即使不擅长争斗，基本的武力还是有的。这样抱着江雪，叫人轻易挣脱不开。 　　江雪的手扣在她颤抖的手臂上。这些时日或甘愿或不愿的历练并非白费，只要江雪肯下手，鲤鱼精不单要松手，还要留下永远也消不去的后遗症作为训诫。 　　江雪的手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硬拽开扒着她不放的鲤鱼精。如果这么做的是鬼女红叶，她可以下手，可是鲤鱼精和鬼女红叶又怎么会是一回事。 　　“那么，你有办法可以两全其美吗？”江雪握住鲤鱼精的手，说不清是绝望还是期待。 　　鲤鱼精说不出。 　　要想出一个完美结局，不能伤害到的又何止两方，现在的处理方法不就是两个人都接受的？哪怕只是成全红叶和江雪，那样的主意鲤鱼精都想不出来。似乎只有死亡，才是能让鬼女红叶和江雪都能接受的提议，才是那个完美结局。 　　可是哪里不对。 　　如果真的两人都满意，她们为什么要争论那么久，江雪为什么不开心，鬼女红叶也没有哪里愉悦。 　　鲤鱼精脑子都乱成了一碗鱼片粥，最后看向了鬼女红叶，“那个晴明大人，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难道不能不再为他吃人吗？” 　　“哪怕我不再吃人，她也不会放过我的！她要的是力量！” 　　“你不做到又怎么能知道呢！” 　　江雪和红叶都沉默着，红叶静了片刻，而后摇了摇头，“晴明大人是我活着的唯一意义。” 　　她是如此的执着。 　　再看江雪，虽然仍有迷茫犹豫，却也不肯像当初那样退让了。 　　鲤鱼精看向其他人，“大家……大家有办法吗？” 　　蝴蝶精没有说话，眉头纠结起来，不知道怎样才能带大家脱离这样的困境。 　　夏获鸟垂在地上的焦黑羽翼轻轻动了动，难过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亦不知如何取舍。 　　剩下的式神也都没有说话，就在鲤鱼精快要绝望的时候，萤草开了口，“这段时间，我也和霍哥……霍格沃茨的人有过交流。” 　　她念地名时很古怪绕口，显然还不能适应这样的名词发音。 　　意识到语言交流的不便之后，萤草也像荒川之主那样开始了英文的学习。霍格沃茨不乏才华横溢的人，或者别的什么种类。她就认识了几个精通语言的生物，学习了很多日常的基本用词，他们会教她，还会用她的语言来陪她聊天。 　　“他们和我聊天的时候，跟我说过很多巫师的事。”萤草看向鬼女红叶，“比如说，记忆咒，还有不可饶恕咒里面的……一种。” 　　江雪猜测萤草想说的是夺魂咒。 　　“杀掉鬼女红叶不值得，她适合面对那种战斗。而相对的，变成食物的价值并没有那么高。” 　　鲤鱼精显然没听说过这些咒语，疑惑又期待地看向萤草，“记忆咒？” 　　“可以清除，或者修改红叶的记忆，这样的话，就不用杀死她了。”萤草对着鲤鱼精露出一个微笑，“这样就没有人会死了，对不对？” 　　鬼女红叶的态度激动起来，“哪里都……啊！” 　　蒲公英落在她的背上，鬼女红叶倒下去，虚弱地说不出话。凭她基本没有增长的状态，根本挡不住二星满级的萤草轻轻一叮。 　　萤草知道她想说什么，所以没有让她说完——今岁的花，哪怕与去岁长的一模一样，开在同一个地方，也不是昨日之花了。 　　花如此，人亦如是。 　　“如果江雪大人同意的话，我可以带着鬼女红叶去翻倒巷。”萤草拽着蒲公英，笑容和软，眼神坚定，“我会带一个全新的红叶回来。” 　　鬼女红叶在挣扎。 　　萤草知道。 　　江雪的表情有一段时间的凝固，她走到萤草身边，按住了她的肩膀。“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不对？” 　　萤草眯眼一笑，“我知道。” 　　这意味着，她将亲手将红叶的存在抹杀。 　　萤草抱住了江雪，她刚刚被召唤出来的时候，还可以被江雪抱在怀里。然而她现在已经长到江雪的胸口那么高了，江雪已经没法再那么抱她了。 　　萤草很喜欢那样的怀抱，好像被阳光包围着，温暖又安全。然而现在这样，也很不错的。 　　萤草在江雪怀里蹭了蹭，很温暖和柔软，假如能将阳光搂在怀中，应该就是这种滋味吧。她的阴阳师从来不像首无或者红叶嘴里的那样，她不冷酷，不厉害，总是心软，好好增强实力的机会也会放走，会为了根本与她无关的事情而流泪自责。 　　如果这就是江雪嘴中的咸鱼的话，那么她很喜欢咸鱼。 　　因为——她是这么的喜欢江雪啊。 　　“没事的。”萤草抱着江雪，小小声地说了出来。 　　所以没有关系的，她可以挡在江雪前面，为她做一切她会感到痛苦的事情。她本来就是江雪的式神，应该为她分担痛苦。 　　她是她手中的剑，掌中的刀，为她劈开一切荆棘险阻，为她荡平所有痛苦磨难。 　　江雪可以一直善良下去，可以一直无忧无虑下去，可以不去面对所有会令她改变的事。 　　没有关系的。 　　因为，她会永远挡在她面前。 　　如果她的大人是雪，她会小心翼翼地把这捧雪护起来。风无法带走，泥无法沾污，一切伤害雪的东西，她都会拒之门外。 　　她会保护大人永远洁白如新雪。 　　只要还有她萤草一日在。 第63章 花或树 　　江雪被萤草抱着，脸上的神情微微软化。萤草的身体软软的，还带着一点隐隐的草木气息，在她怀里轻轻地蹭。江雪用手去揉她的发丝，焦灼的内心被这样的柔软所抚慰。 　　“这个主意很好。不过……”江雪呼出口气，对着萤草露出一个幅度不大却暗含温柔的微笑，“我来就好。” 　　她抱着萤草，轻轻在她额角亲了一下的同时，毫不犹豫地将她收回了式神录。怀里的温暖乍然消失，江雪直起腰，看向了鬼女红叶。 　　江雪脸上温柔的弧度消抹了，寒冷若坚冰。 　　萤草是她手中的兵刃，是她对敌的器，更是一直陪伴关心她的人。不，最后这一点，也许叫生灵比较准确。 　　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地端坐着，看萤草揽下一切她不愿意做的事。有些事情她不喜欢，萤草难道喜欢吗？明明连打架都抗拒，到现在却主动要求做刽子手……江雪心里半是柔软半是酸楚，更加觉得她这个阴阳师当的太过没用。 　　让式神动手也是动手，鬼女红叶是她要杀的，将令人厌恶的事情交到萤草手上，蒙住眼睛堵住耳朵，也不能改变她身上染血的事实。那又何必自欺欺人，掩耳盗铃地去逃避？ 　　鬼女红叶的事她已经纠结了够久，不想再继续纠结下去了。江雪不是第一次杀死妖怪，红叶若不是她的式神，恐怕第一面就要杀起来。成为了她的式神，她就忍不住把红叶放到和其他式神一样的位置上，对她报以宽容期望她能改进。然而红叶怎么可能改呢？ 　　迟迟不下手，一直心软，到最后也不过是徒劳无功。 　　无论主角还是反派，这么懦弱迟早都是要完的。 　　江雪一步一步向前，最后站在红叶眼前。紫色的长袍直到脚踝，挨蹭着光滑的肌肤，在红叶面前微微摇摆。 　　“我说的话，刚刚你们也听到了。”江雪的实现扫向首无，又在杀生丸身上投注，“有谁还无法接受为我出战的事实？” 　　没人说话，首无也好杀生丸也好，都没有出现反驳的意思。 　　江雪提起鬼女红叶，然后将其他式神一个个收回式神录。夏获鸟用翅膀勾住江雪，不想回到式神录里去。江雪摸了摸她焦黑的羽翼，还是把她收了回去。 　　一目连是最后一个被江雪收回去的式神，他要被收回去之前，神色复杂地摸了摸她的头。 　　很温柔，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以为你不会原谅我的。” 　　“你已经尽力了。”一目连叹息，“你还只是个孩子。” 　　这话耳熟，江雪觉得该笑，只是笑不太出来。 　　江雪看着一目连的侧脸，心里想，以一目连的善良秉性，怎么会苛责她呢，只会苛责他自己吧。苛责他不能阻止一切的发生，他会怎么想呢？大概会想，他既然无法保护，又怎么能责怪受了惊吓的孩子逃生呢，总不能要她死在那里。 　　他不会怪她的。 　　可是也不会敬佩她，不会真正当她是阴阳师。在一目连的眼里，她是柔弱的人类女孩子，需要保护和引导，如同每一个需要保护的人类。 　　他留下来，他保护她，可是并不是作为她的式神。 　　也许妄想得到神明作为式神本来就是可笑的，即使只是曾经为神。就算手里有过一堆神明类ssr，可是，早就不是一回事了啊。 　　算了，只要能留下来，是为了什么又有什么重要，现在还纠结这种问题，也太过奢侈了。 　　江雪将一目连收回式神录，那条龙在被收回去之前，轻轻地蹭了蹭江雪的脸。 　　这还是第一次被这条龙这么亲密的对待，江雪摸了摸脸，脸上的线条说不清是柔软还是坚硬。鬼女红叶还在她脚边匍匐着，这时候发出一声模糊的笑。 　　嘲讽的厉害。 　　江雪不知道她为了什么发笑，也不再有兴趣知道。灯笼鬼的火光在夜风中微微摇曳，照的两个人的脸都忽明忽暗。 　　“走吧。”江雪将鬼女红叶拽起来，灯笼鬼跟在她身边。 　　鬼女红叶并没有反抗，但也并没有配合着站好。江雪用灵力将她浮起来，以灵力牵引着将红叶往前运。 　　感觉有点像气球，江雪想，可惜不是一回事。 　　鬼女红叶沉默着，过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其实她们不该心疼你的，反而要恭喜你才对。” 　　“那些奇怪的式神，明明就没有该心疼你的地方。杀死妖怪并不需要被心疼吧，何况啊……你早就杀过了，不是吗？” 　　江雪没有说话。 　　“你杀过很多妖怪了。”鬼女红叶这时候却不肯停下了，“包括式神，我也不是第一个。那个家伙，叫什么呢……对了，巫蛊师。” 　　江雪的灵力猛地晃了一下，红叶牌气球在空中晃了一圈。鬼女红叶眼前一片眩晕，嘴里却不肯停下。“为什么到我这里就这么难呢？惺惺作态？还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很多男人都会沉溺于美貌，你不是男人，不过女人其实也会欣赏美女的。” 　　“嫉妒，仰慕，用各种各样的情绪，去表达她们对美女的欣赏。你是哪种呢，与众不同的伪善？” 　　灯笼鬼看起来很想跳起来咬红叶两口。 　　江雪仍然一言不发。 　　“或者其实都不是，你只是觉得，我成了你的，你就可以改变我。”鬼女红叶的声音低下来，笑意里掺杂的说不准是悲凉还是嘲讽，“但其实你早在杀了巫蛊师的时候就应该明白，你改变不了任何人。” 　　她说完，恍然大悟似得补了一句，“对了，不是你杀的。是那位大妖，现在已经看不到的那个。” 　　“多亏了这样，你才从那个能改变一切的美好幻梦中醒过来了。这是件好事，大家真是的，应该祝贺你的呀！” 　　“我不会忍不住杀了你的。”江雪终于回话，“所以不用白费力气了。” 　　“不。”红叶笑容不减，“为你增添痛苦，是我的乐趣哦。” 　　江雪再也没有回她的话。 　　穿过打人柳，江雪用树枝从灯笼鬼那里取了一点火种，就不让它再陪同。它回到式神录里，无精打采地找了个角落沉默着。 　　“怎么了？”鲤鱼精不解地看着它，“为什么灯笼鬼也无精打采的，事情不是解决了吗？” 　　首无刺了她一句，“所谓清除记忆，还不是杀了红叶。你没了记忆，难道还是现在的你吗？” 　　萤草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首无不自然地将头转了个方向。 　　鲤鱼精疑惑地看着她们，“是我啊。” 　　“我以前和河童，经常会看水边的花树呢。”鲤鱼精身上已经没有了阴霾，“树上每年开的花都不一样，可是树还是那颗树啊，也不会突然变成别的树。” 　　“所以，就算失去了记忆。我还是我，红叶还是红叶啊。大家不是这么想的吗？” 　　萤草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没有这样的想法，就不会提出那个建议了。” 　　只是是树还是花，有谁能说的清呢？能留下一点生机当然比不留好，可是……那究竟是不是生机，又有谁能知晓。 　　“既然是那么想的，干什么叹气啦！”鲤鱼精笑容满面，“江雪大人去外出解决红叶的事一定很累，我们给她做一顿好吃的吧！” 　　鲤鱼精兴致勃勃地去勾灯笼鬼的火，同时招呼其他式神过来帮忙，“人类是吃熟食的，不然我们烤虫子吧！” 　　蝴蝶精皱眉，“人类不爱吃虫子的。” 　　“那是吃什么，她们是吃鱼的，池塘里有鱼的，我去抓！” 　　“你是鱼吧，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愚蠢，又不是同种，人类和猴子也不是一回事！” 　　“妖琴师，你想打架吗！” 　　“哎呀，你们两个，小心杀生丸的尾巴！” 　　“啊！松嘴啊你！” 　　“看看人家的表情吧，咬你也是很为难的一件事，诚恳地为你被他咬道歉如何？” 　　“不要掰他的牙啊！” 　　“嗷呜……” 　　“不痛不痛，我来给你治疗。” 　　“打架走远点啊！” 　　“等等，火！” 　　“砰！” 第64章 药剂 　　江雪夜半出去，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才重新出现在庞弗雷夫人的视线中。身上的长袍多了很多可疑的大小洞口，庞弗雷拽着她回床上休息的时候，看见她微微瞥了瞥眉头。 　　庞弗雷治疗学生经验丰富，立刻松开手拉起了她的袖子，看见底下一大片黑焦痕迹。 　　江雪将袖子放回去，什么也没说。 　　翻倒巷之行并不安全舒适，那么容易就让江雪得偿所愿，也太对不起翻倒巷里黑巫师的名号。也不知道对她施咒的黑巫师用的是什么样的魔法，即使以她现在的恢复能力，还是留下了这么一道可怖的伤疤。 　　果然不让萤草她们去是对的。 　　庞弗雷皱着眉将她的袖子又拉起来，嘴角抿成一条线，魔杖在她手中挥舞着，转瞬间在江雪身上落下好几个五颜六色的魔咒。 　　这种速度，跟那些难缠的黑巫师也有一拼了吧。 　　江雪被她按着，乖乖躺在床上，等待她的治疗完成。 　　经过一道道魔咒后，庞弗雷给她盖上被子，严厉地警告了她，让她卧床休养不许乱跑。然后就开门出去给她配制药剂了，过了很久才回来，手里拿着一管泛着绿光的药剂。 　　江雪甚至能在她还站在门口时就闻到药剂的恶臭味，不敢去细想药剂的材料，江雪对着这像□□多过于解药的药剂皱起了脸。庞弗雷动作温柔表情一点不温柔地给她硬灌了下去，江雪没有吃过泥巴鼻涕牛屎，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不过大概没有这剂魔药可怕。 　　她倒在床上，感觉自己一时半会儿好不起来了。 　　可怕的是，为了保持药剂效果，她并不能吃糖缓解，甚至喝水也不行。 　　江雪躺在床上捂着喉咙翻来倒去，过了很长时间才慢慢有点适应。她躺在床上，脑子一片放空，什么仰望星空都不是事了。 　　她回学校的时候没有避着在学生面前现身，哈利三人组中间来看望过她一次，非常遗憾的是他没有带糖。 　　江雪一直躺倒晚上才被准许喝了一杯清水，迫不及待地喝下那杯水后，她靠在了床头。 　　感觉不再那么难受，她召唤了萤草鲤鱼精和红叶出来。鲤鱼精手里还拿着一条烤鱼，看见出来了，欢呼着向江雪扑了过去。 　　“江雪大人！”鲤鱼精把烤鱼递给她，“都做了好几条啦，刚好这条刚刚烤熟，吃吃看好不好吃！” 　　红叶正捧着一条鱼吃，婴儿肥的双颊看起来更圆了，看起来像一只仓鼠。脸颊和手上都沾到了油，她也不在意，正视图把鱼尾巴也放进嘴里吃掉。 　　看样子是很好吃。 　　江雪看着那条喷香的烤鱼，意志力正摇晃的时候，烤鱼被一把收走了。庞弗雷夫人把烤鱼给了一边的萤草，又给了江雪一杯清水。 　　江雪摸了摸鲤鱼精的头，“在吃药，暂时不能吃烤鱼。” 　　“真可惜……”鲤鱼精看起来很遗憾，不过随着江雪摸摸她的举动很快开心起来。 　　红叶看着两个人的动作，往前了几步，扒在鲤鱼精的尾巴上，“我也要，我也要摸摸！” 　　“红叶你的手很油啊！”鲤鱼精无奈地晃了晃尾巴，用手拍了拍她的头，“好啦，摸摸！” 　　鲤鱼精看起来已经很适应和新生的红叶相处了，红叶被她拍了拍头，扬起小脸笑的一脸灿烂，然后又兴致勃勃地往床上爬，想要让江雪也摸摸。 　　萤草赶紧拉住她的手，从身上取出来一块干净的手帕，帮她把满是油腻的手和脸擦干净。“不可以这样直接去摸别人的，听到了吗？” 　　红叶被萤草小姐姐训的瘪了瘪嘴，还是怂怂地没敢反抗，等她擦完应了声是，才被放开。 　　红叶转头往江雪怀里爬，身体软软的，虽然有些凉，但是感觉还不错。 　　鲤鱼精戳了戳在江雪怀里蹭来蹭去的红叶团子，萤草把手帕洗干净，想给鲤鱼精也擦一下，才发现她已经自己用水把尾巴弄干净了。 　　一天的烤鱼，鲤鱼精似乎因为对洗鱼抓鱼的熟悉，运用妖力的灵活度有所上升。 　　松了一口气，萤草坐在床边，跟着鲤鱼精一起戳起了红叶的脸。红叶咯咯直笑，在江雪身上翻来滚去。 　　退去了那层难以言说的娇娆魅惑，红叶的脸依然妩媚，却有了种纯粹的天真烂漫。讲道理，现在这样是没有以前勾人的，不过危险度也下降了好几个格，低到根本没有。 　　从前的鬼女红叶，已经消失了。 　　那不是一个听话的式神，然而江雪心里还是微微有些发沉。鬼女红叶曾经提到过巫蛊师，确实，那个时候，她下令蝴蝶精杀死巫蛊师，心里并没有更多的犹豫。 　　思绪太多，难以理清。也许就像红叶说的，因为她长得好看，也或许，是因为鬼女红叶的身上，有改变的可能。 　　不过现在再想这些，也于事无补了，事实证明红叶深爱晴明，心意绝无可能动摇。 　　江雪小看了她的爱。 　　萤草看见江雪情绪有低沉的趋势，挠了挠红叶的腰。小团子剧烈地颤抖起来，笑的缩成一团。 　　鲤鱼精很快加入了这个行列。 　　江雪捏了捏红叶软软的脸，把她从萤草和鲤鱼精手里拯救出来，被她笑着在手上啾了好几下。 　　江雪脸上露出一点笑意，轻轻摸着她的头。 　　手臂上的痕迹已经消退，一方面是魔药的功效，一方面江雪的自愈力也很高。她抱着红叶，对萤草和鲤鱼精开口，“今天晚上，我会再开一次御魂。” 　　也许能连到犬夜叉世界，也许不能。不能的话就做任务赚御魂，这次她不会使用时间转换器，实在不行就翻车逃走，不会再把谁留在那了。 　　手下红叶的发丝柔软细滑，江雪却忍不住想起了咸鱼的尾巴。她的手顿了一下，忽然间就没有抚摸发丝的心情了。 　　红叶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江雪用被子把红叶包住又掀开，红叶很快被新奇的玩法吸引了注意力，披着被子和鲤鱼精玩起了躲猫猫。 第65章 影茶碗 　　在等待的时候，时间总会变得很慢。比如江雪从之前等到晚上，其实也没有很久，但总是觉得时间仿佛放慢了脚步。 　　御魂副本在她手指落下的瞬间再度开启，江雪眼前一阵昏黑后，看见的不是树木森林，而是一栋栋房屋。 　　她踏在某户人家的屋顶上，底下的街道有零散几个中学生，正一边说笑一边前行。有书包有手机，谈论着某个没有听说过的电玩。 　　初步判断，这里应该是现代背景。 　　然后……看这种建筑风格和他们的语言，这里是日本。江雪一时间也不知道穿到了哪个世界中，她赶在被别人发现之前下了房顶，任务在她眼前弹出。 　　【御魂任务：保护夏目贵志逃过一劫。】 　　【御魂任务（支线）：保护影茶碗逃过一劫。】 　　夏目贵志这个名字很熟悉，夏目友人帐出了那么多季，知名度一点也不低。江雪看过第一季，只不过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说起来，有茶碗妖怪出现吗？ 　　江雪记不太清了。 　　她在街道上行走着，一边搜索模糊的记忆，一边在周围寻找可能是线索的东西。魔法世界的长袍在这里显得有些奇怪，江雪把长袍脱下来，露出里面普通的衣服。 　　去麻瓜世界寻找工作时用的是里面这身，然而因为季节的不同，这件衣服比街上行人的厚的多。 　　江雪扯了扯衣服，她的耐受力增高，倒也没有觉得热的要命，然而穿着这身走在街上，恐怕吸引别人目光的能力也不会低吧。 　　江雪转过街角，正巧撞在两个迎面走来的庞然大物上。 　　是妖怪。 　　江雪后退一步，灵力凝聚，立刻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两个妖怪倒是比较迟钝，先愣了一下，才有点诧异地看向江雪，“你……看得到我们？” 　　对了，按照这个世界的设定，妖怪是无法被人类看到的。只有很少一部分的人类，拥有看到或感知到妖怪的能力。 　　“说起来。”另一个妖怪说起话来，鼻子动了动，“你很香嘛。” 　　尽管有些预料到了，江雪的脸色还是沉了下去。 　　在缘结神世界的时候，有土地神奈奈生挡着，她的情况还不是很明显，到了之前的犬夜叉副本，却已经成功从小蛋糕晋升到了满汉全席。 　　那只妖怪留着口水向她扑过来，江雪伸出手，甚至不需要用她的阴阳术，带着灵力的手直接将妖怪洞穿。 　　另一只妖怪尖叫一声，也不说要吃江雪的事情了，转身就开始没命地跑。江雪将首无叫出来，赶在它后面追逐。 　　首无非常配合，一点也不见忤逆。不知道是终于认可了她作为强者的实力甘愿追随，还是被红叶的事情所震慑。那只逃跑的妖怪被他揍得七荤八素，江雪一步步走过去，每走一步对方都会瑟缩一下。 　　“你。”江雪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只妖怪，本就如同冰冻的脸更加威慑感十足，“听说过友人帐吗？” 　　妖怪抖动着，“听……听说过。” 　　“那么你是否知道它现在在哪里？”江雪注视着那只妖怪的眼睛，“带我过去，找到了友人帐，我就放你走，不然的话……” 　　江雪没有说完，那只妖怪看了一眼被洞穿后变成一张古怪卡片的同伴，浑身上下都抖地厉害，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它在首无的监视下，胆颤心惊地在前面带路，江雪跟着往前走，视线在首无身上停留。 　　“你似乎……长高了？”江雪有些不敢肯定，她并没有怎么培养过首无，两人见面的机会也并不多。记忆中他似乎是要更矮一点的，但是差的也不是太多。 　　首无点了点头，头颅像是转着角度晃了几晃，尤其让人想给他板正按回去。“我在式神录中一直没有放弃修行，这段时间也有了成效。” 　　怪不得看起来长高了一些，也没有最开始那么软糯了。 　　自行修行了啊……所以她那时候忍着没把首无喂成战力，其实根本没有必要。 　　江雪看着前面认真看着妖怪的首无，想起之前的事，忽然笑了一声，隐隐有种嘲讽的味道。 　　很微弱，但存在。 　　冰块脸笑出声的杀伤力太可怕，那只带路的妖怪腿一抖，整个软倒在地上。 　　首无的头一转，瞬间背面换正面，“你笑什么？” 　　江雪摇了摇头，“在想刚把你召唤出来的时候……你很可爱。” 　　现在回想起来，被欺负成小泪包的样子还是很可爱的。 　　首无不这么觉得，他咬了咬牙，“你不是为了这个笑的。” 　　江雪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 　　首无忽然踩在地上的妖怪身上，妖怪不敢反抗，任由首无嚣张地整个踩在他头上。 　　一时间首无倒比江雪都高了，江雪抬起头，看着瞬间比她高了半个头的首无有点犹豫地抬起手，然后又很快地下定决心，把手放在了她的头上。 　　“你觉得和鬼女红叶一样，没有把我迅速培养起来是你的自作多情、白费心思？”首无大概没有好好地摸过谁的头，动作略显粗鲁，揉的江雪发丝隐隐发痛。“我确实不是小孩子，不过你是阴阳师，想把我当什么养，都是你的自由。” 　　首无的视线微微漂移，“有没有必要都无所谓，你那时候开心不就行了。像你这种愚蠢的人类，总是容易想的太多。” 　　江雪的视线落在首无的脸上，那是极苍白的脸。已经死去的首无，他的身上很难再找到一点血色。他的目光转来转去就是不肯转回来，江雪抓住他的手，在掌心里搓了搓。 　　好凉。 　　“干什么？”首无的手动了动，没怎么用力。 　　“你和妖琴师经常在一起吗？” 　　“总和他吵架。”首无不以为然地说完了和妖琴师的恶劣关系，疑惑地看着她，“有什么问题？” 　　“不，没什么。” 　　江雪忍不住想，难道和妖琴师在一起久了，傲娇也可以被传染么，或者之前只是没发现首无的傲娇属性？ 　　首无狐疑地看着她。 　　他脚下的妖怪维持同一个姿势有点久，支撑不住晃了一下。首无脚下一滑，勉强稳住身体，头却掉了下去。 　　江雪接住，帮他按了回去。 　　按理说应该是个挺惊悚的场面，然而习惯了，尤其是她还拿着这颗头在手里玩……转过。 　　“好了。”江雪把首无从妖怪头上抱下来，“不说这些了，先去找夏目吧。” 　　“夏目？”首无问她，“之前就想问了，那是谁，友人帐又是什么东西，可以用来增强力量吗？” 　　“有点复杂。”江雪这么说着，正想要怎么继续往下说，就看见迎面走过来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 　　“就是他！”妖怪吵嚷起来，“友人帐的持有者，夏目贵志！” 　　少年被妖怪的声音吓了一跳，惊慌之中差点绊倒。江雪用灵力扯住他，只是她的控制能力还做不到荒川之主那么娴熟，匆忙之间控制的并不太好，拉的有些过了。 　　夏目贵志还是不可避免地摔到了地上。 　　江雪快走几步把他扶了起来，妖怪趁机赶紧逃跑。江雪之前说过要放它走，首无就没有阻止，而是好奇地打量着摔倒在地上的夏目。 　　“没事吧？”江雪查看夏目的状况，看见他膝盖的地方蹭破了。原本好好的裤子撕开一个口子，那一块的皮肉都蹭破了。“看起来不太好。” 　　“没……没关系的。”大概是看江雪和首无都不像恶妖，夏目的状态稍稍放松下来。他站起身，在江雪面前走了两步。“不会影响走路的。” 　　伤口没有伤及筋骨，不会让夏目行动不便。不过看他不自然的动作，大概还是很疼的。 　　“又一个蠢人。”首无哼了一声，“在安慰别人之前，先管好你自己的伤吧。” 　　夏目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对着首无露出了一个微笑。 　　少年的脸庞白皙清秀，只是看着就能让人感受到一种令人怜爱的温柔和寂寞。这时候笑起来，仿佛清风拂过，春花乍开，照的整个季节都明亮了。 　　如此安静，又如此温柔。 　　首无呆了一呆，又不自然地把头转了个角度。 　　江雪看着首无的举动，心里有点感慨，果然和妖琴师关系不好的原因，一定是同性相斥吧。 　　她让夏目在一边找了个地方坐下，将萤草召唤出来，为他治疗一下伤口。 　　这确实是个小伤，转瞬间就被萤草治好了。夏目摸了摸已经光滑如新的皮肤，看起来有点惊讶。 　　“谢谢你。”第一时间对萤草道了谢，夏目站了起来。 　　萤草有点羞怯地躲在了江雪的身后，她在战斗中已经可以站出来保护江雪了，然而这种场合她依旧是内向又柔和的。“没事的，只是……只是小事啦。” 　　她看起来很喜欢夏目。 　　江雪摸了摸萤草的头，“这是我的式神，很温柔的女孩子，你可以叫她萤草。” 　　萤草有点紧张地向夏目打招呼，夏目和她互相介绍了自己。江雪把目光往这边飘移的首无拉过来，让他好好和夏目打招呼。 　　“最后。”江雪尽可能友善地向着夏目微笑，不让自己冰冻三尺的寒气蔓延太深，“我是阴阳师，江雪。” 第66章 迎战 　　夏目有一点意外，看他的样子，大概一开始以为江雪也是什么妖怪之类的。不过也难怪，正常人类没法在这种天气包着这么严实的衣服吧。 　　“刚刚那个妖怪说了友人帐。”夏目第一个提到的是那本引了无数妖怪觊觎的友人帐，“你是为了那个而来吗？” 　　江雪摇头，“我和我的式神都没把名字写在上面，也对那个不敢兴趣。不过比起说你的名字，还是说要找友人帐的持有人更容易找到你吧。” 　　这么一说，夏目瞬间就明白了，同时他又新添了疑惑，“那个……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江雪丝毫没有隐瞒目的的打算，“最近有妖怪在打你的主意，你知道吗？” 　　夏目点了点头。 　　事实上，自从他得到友人帐以来，盯上他的妖怪从来就没有少过。 　　“我不知道那是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来，但是我答应了一个人要保护你。”将接受任务换成答应别人，江雪对夏目这么说到，“所以我来找你，而且在今后的一段时间内，我会成为你的保镖，一直跟在你附近。” 　　江雪根本不记得这段剧情，不知道妖怪会什么时候来，具体又是什么样子，只能紧紧跟着夏目，才不会让任务出什么纰漏。 　　夏目不太知道要怎么回答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对话。 　　他不是一个健谈的人，江雪更是一座看起来比他更冰冷的移动冰山，有两个制冷气氛小能手在，性格真正开朗的人都会讪讪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现场一时很安静。 　　“可以吗？”萤草从江雪身后探出头，紧张又忐忑，“让我们跟着。” 　　夏目点了头，微微叹息，“如果你们坚持的话。” 　　江雪微感放松，夏目似乎比她记忆中的还要柔软和好说话。虽然知道夏目是善良的，但是印象中似乎并没有现在这样好接近。 　　记错了吗？ 　　大概是记错了吧，而且现在这种状况也没有非常在意料外，夏目对直球尤其是温柔友好的直球一直很没有办法来着。 　　萤草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来，“谢谢你。” 　　“啊……没……没什么。” 　　江雪摸了摸萤草的头，萤草这段时间总是想着要照顾她保护她，总是支撑着表现成很可靠的小姐姐样子，很少露出这么娇柔的状态了。 　　大概是觉得夏目很无害吧。江雪又揉了两下才松开了手，帮萤草理了理头发。 　　萤草笑的甜美。 　　夏目是个温柔的好人。 　　这种事情很轻松就能察觉到。 　　温柔就像壳里的果子，如果因为外面的壳而转身离去，怎么也无法体味到里面的果肉味道。比如夏目，比如妖琴师，比如首无，比如江雪。 　　一开始还不了解这一点，但是现在的话已经非常明白了。 　　因为，大家都是这样的果子呢。 　　夏目站起来向家的方向行走，萤草举着蒲公英跟在江雪后面，看着很在意地频频回头，却依旧什么也没说的夏目，再一次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完全无误。 　　她们一路跟到夏目家，夏目进了家门，江雪停下脚步，留在了院墙外面。 　　大概是因为世界规则改变的缘故，萤草和首无无法被普通人类看到了。但是江雪这个身负灵力的阴阳师却没有这样的待遇，照样可以被清楚明白地看见。鉴于这点，她是没有办法像斑一样在夏目家里久留的。 　　不然夏目大概没法解释为什么房间里多出了一个会留宿好几天的女孩子。 　　江雪找了个角落坐下，里面的声音传到外面来，夏目虽然没有受伤，但他脏兮兮又破了洞的裤子还是让塔子担心了一番。 　　只听就知道是很温馨的场面，江雪鼻腔有些发酸。她靠在身后的院墙上，用手背挡住了眼睛。 　　本来是预感要哭的，然而到最后也只是觉得有点鼻酸。手上脸上一片干燥，没有一点泪水的痕迹。 　　这样很好，江雪微微松气，她并不想让萤草和首无看见那样的场面。 　　揉了一把脸，江雪让自己振作起来。 　　只要变强就行了，等到强大了，咸鱼也好、回家也好，都不再成为问题。 　　她强行忽视了心里的酸涩，抱着萤草坐在墙边。首无坐在围墙上，百无聊赖的观察着周围的景色设施。天色在时间推移中渐渐黑下来，江雪在床上躺了一个下午，这时候并不怎么困，反而是首无头一点一点的，脑袋险些掉在地上。 　　江雪接住他的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让萤草先帮忙抱着头，站起来将首无抱了下来。 　　首无立刻醒了过来，萤草把头给他安回去，江雪摸了一把他的马尾，“回去休息吧，明天再叫你出来。” 　　首无点了点头，被江雪收回了式神录。 　　她又看向萤草，萤草摇了摇头，表示不困。 　　江雪看萤草确实精神奕奕，也就没有强要送她回去，和她一起继续开始辛苦的保护工作。 　　夏目家里的妖气一共三道，一道是夏目的，一道属于斑，还有一道属于她的任务目标影茶碗。 　　她之前在路上问过夏目有关影茶碗的事，据夏目说那是一种无害的茶碗妖怪，目前正住在他家的屋子中，还曾为他示警。 　　有影茶碗的示警在先，江雪又明说了最近有打他主意的妖怪，夏目开始很重视这件事，他不希望这件事发生，不想连累到塔子她们。 　　他想了很多，直到不知不觉睡着。江雪坐在外面，半夜的时候碰见一个想要往里闯的妖怪，被萤草一蒲公英砸翻在地。 　　那不是任务描述里的妖怪，任务仍然标着未完成。它是来找夏目要回写在友人帐上的名字的，江雪看了眼天色，最后还是没有让它过去。 　　“等到天亮吧。”江雪重新坐下，“这个时间夏目还在睡觉，等到白天你再去问他要。 　　然后如此枯坐到天明，妖怪找夏目要回了名字，开心地离开。江雪跟着上学的他继续进行保镖工作，上完一天课后再跟着回来。 　　这么过来两三天，忽然有一道妖气十分迅速地向着夏目前进。江雪召唤出鲤鱼精让她护着夏目，站在妖怪即将到来的方向，灵力在手中汇聚。 第67章 任务奖励 　　夏目正在给某个小妖归还名字，鲤鱼精把他们都圈在了巨大的泡泡里保护。那道妖气移动的速度很快，鲤鱼精紧张地盯着远方，看着那个妖怪出现的方向。 　　黑色妖怪的身影渐渐清晰，它飞速冲过来时，卷起了一阵巨大的风。落叶夹杂在里面，即使是看不到妖怪的普通人类，也能稍微意识到一点奇怪的地方。 　　江雪第一个发动了攻击。 　　阴阳术砸在黑色妖怪身上，爆发出一阵细碎的风。妖怪还没来得及发出哀嚎声，就已经变成了夏日里的一地碎冰。 　　碎冰很快融化，变作一缕缕黑烟升腾在空中，被江雪手背上的勾玉印记尽数摄住，很快被吸食殆尽。 　　任务奖励瞬间发放下来，连带影茶碗的任务也完成了，看来这个妖怪应该就是引起一切的罪魁祸首无误。这次任务风餐露宿，不过妖怪倒是很好解决。 　　不，仔细想想，其实之前的任务也没有非常棘手，只是她这个小蛋糕招来了太多意料外的垂涎。 　　江雪又开始感觉到失重，式神被她收回式神录。夏目从楼上的窗子望下来，江雪对他挥了挥手。 　　“再见了。” 　　这样对夏目说完，江雪眼前一阵模糊，世界再度转换。 　　江雪出现在病床上，刚要打开任务奖励看看都有什么东西，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庞弗雷夫人看见跑出去不见两三天的江雪，大略给她做了个检查发现没什么大问题后，爆发出一阵怒吼。 　　几个得了小病的学生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围观他们可怕的冰脸助教在狮吼功下颤抖求生的模样，心里一颤一颤的，不由把庞弗雷夫人的可怕程度又往上拔了一拔。 　　等到庞弗雷教训完江雪，又递给她一瓶魔药。这一瓶色泽依旧可怕，不过闻起来没有之前那瓶反人类。江雪把整瓶魔药喝干，发现这也就是仰望星空的程度，并没有她预想中的地狱级摧残舌头。 　　庞弗雷夫人看着她喝完，这才把她赶出去回她自己的房间休息。以江雪受伤的严重程度来说，她卧床休养的时间实在很短。不过毕竟有惊人的自愈力摆在那儿，剩下的时间江雪已经不需要再来庞弗雷这里报到了。 　　江雪一路回到卧室，这段时间学生正在上课，她基本没碰见几个人。到了房间后，她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下来洗了个澡，然后躺在了柔软的床上。 　　已经有几天没挨着床了，夏目是个温柔的男孩子，可他家的院墙一点也不温柔，坚硬的厉害。她睡得极其不舒服，有一次换蝴蝶精守夜，第二天她是直接在膝枕上醒来的。 　　那是唯一睡得舒适些的一天。 　　江雪卷在被子里，在床上打了个滚。然后把鲤鱼精和鬼女红叶召了出来，让她们去洗澡。据她们说式神录里是有温泉的，然而这两个都更喜欢用霍格沃茨的浴室，并且觉得水龙头和花洒都很好玩。 　　鲤鱼精带着红叶进了浴室，江雪坐在床上，准备看一下这次的收获。 　　她点开任务奖励，这次保护夏目她得到了不同类型的御魂碎片各两片，影茶碗的任务没有给她御魂，但是发了她一张神秘的符咒。 　　之前两三张符咒停滞时间的效果都十分不理想，小狐狸给她的卷轴江雪也读过了，这种情况是因为面对敌人的不同，力量受到对方制约并因此导致逐渐失效。 　　简而言之，范围内敌人力量总和越强大，符咒能够生效的时间越短。 　　江雪陷入沉思，在留下符咒和直接召唤之间犹豫起来。红叶推开门一路笑着小跑过来，衣服整个湿透了，还带着泡沫。 　　鲤鱼精追在后面，也是浑身泡沫。 　　这根本是纯玩水，完全没有洗澡的意思吧。 　　江雪把红叶抱起来，带到浴室里。鲤鱼精跟在后面，江雪用花洒把两个人都冲洗干净，鲤鱼精乖乖地自己洗了起来，红叶还在笑着挣扎。 　　江雪按好乱动的小红叶，十分费力地帮精力过剩的她洗完。然后把她擦干净，找了间干衣服给她包上。 　　红叶和江雪身形差距巨大，原本适合的衣服套在红叶身上松松垮垮的，红叶挥舞着袖子，玩的不亦乐乎。 　　江雪摸了摸她的头，“这两天修行的怎么样？” 　　红叶已经被喂到一星满，这几天江雪一直把她放在式神录里，让其他善于战斗的式神教导她。 　　“萤草说很不错。”红叶趴在江雪的膝盖上，拽着她的袖子笑的满脸期待，“要奖励，要亲亲！” 　　鲤鱼精戳了戳红叶柔软的肩背，“这两天她已经把大家都缠了一遍啦，妖琴师和首无他们不肯亲她，还被她强行亲了脸颊。” 　　妖琴师还好一点，首无根本是被红叶抢了头就跑，亲完才还回去的。 　　江雪：…… 　　厉害了我的红叶。 　　她点了点红叶的额头，红叶咯咯笑着抓住她的手，站在她腿上去够她的脸。 　　江雪没有阻止的意思，被红叶很高兴地亲了一下。 　　鲤鱼精摆了摆尾巴，把红叶捞到怀里啾啾啾了好几下，眼里都是喜爱之情。 　　红叶跟她互啾起来，看起来非常喜欢这种亲近的行为。 　　江雪看着玩闹的两个式神，从召唤界面中取出了那张神秘的符咒。她把符纸浮在空中，抓住了红叶挥舞的小手。 　　“跟我在这上面画画试试看。”江雪抱着红叶，抓着她的手在符纸上动作起来。 　　之前江雪已经差不多有所决断准备召唤了，只是被玩闹的红叶和鲤鱼精打了个岔。 　　她紧紧握着红叶的手，没有咸鱼的欧气可以蹭，红叶的也可以试试。 　　红叶一副很好奇的样子，虽然是江雪握住了她的手，到了后面却是红叶在带着江雪的手在上面比划。 　　一个爱心套一个爱心的出现在符纸上面，等到整张纸都被画满了心，红叶才满意地停住不动。江雪松开手，符纸便剧烈地摇晃起来。 　　隐隐的，江雪闻到了一丝酒气。 　　像是在印证她的猜测，巨大的酒葫芦“砰”地一下掉下来，缩了水的小酒吞砸在上面，晕晕乎乎地晃了晃脑袋。 　　江雪抱紧了怀里的红叶，今天第二次的在心里感慨。 　　厉害了，我的红叶。 第68章 画像 　　红叶好奇地看着满身酒气的酒吞，伸出手拽住一缕蓬松的红发，当做玩具一样拉在手里玩了起来。 　　“红叶？”酒吞童子昏昏沉沉地睁开眼，“不对，居然是在做梦么……” 　　“他认识我。”红叶拉了拉江雪的衣袖，“他也是式神吗？” 　　“是啊。”江雪心情复杂地看着重度醉酒的酒吞童子，“我的新式神。” 　　红叶兴奋起来，从江雪怀中跳出，冲着酒吞童子跑过去，摇晃着他腹肌不再一团柔软的身体，“快醒醒，快醒来啦！” 　　酒吞却因为喝的太多，一点要清醒的意思也没有。他翻了个身，嘴里还在说胡话，“再喝一杯，茨木童子。” 　　之前大概在和白毛小基佬喝酒吧。 　　红叶不放弃地继续摇晃他，酒吞绑头发的发绳散开，红叶半边身子都淹没在一头火焰般的发丝中。红叶挣扎着扑腾出来，仿佛觉得很好玩，笑的极为灿烂，继续把酒吞童子翻过来翻过去地摇晃。 　　江雪在酒吞童子要吐之前，阻止了红叶继续下去。她揪住酒吞童子松散的一头红毛，想给他绑一下，却怎么也不得其法，最后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拿了一张毛毯，把酒吞包在里面让他继续睡。红叶在她的床上滚来滚去，滚累了就停下来，晃着两条白皙的小胖腿观察她的新伙伴。 　　江雪把御魂放在桌上，取出几枚用的上的，其他重新收了起来。荒川之主放在桌上的微型家具因为几天没有清洁，沾上了一点不明显的灰尘。江雪收好御魂之后，又把这些东西也擦拭干净，一一放回原位。 　　红叶玩累了，已经迷迷糊糊地在她床上睡着了。鲤鱼精浮在她自行制造出来的泡泡里，睁着眼睛睡得不亦乐乎。 　　江雪把萤草和蝴蝶精叫出来帮忙，将三个式神交给她们照顾，然后着重强调了一下酒吞童子的危险性。最后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把酒吞留在身边看着。 　　萤草还是不放心，蝴蝶精提议让一目连出来看着些，江雪看着两个式神担忧的目光，点了点头。 　　一目连出来之后，他肩上的龙探寻地往酒吞那里飞过去，在酒葫芦上方绕了一圈。一目连有点无奈地叫他回来，不许他去碰葫芦中的酒。 　　江雪打开窗户，让屋里渐渐浓郁起来的酒味散出去。学生这个时间已经差不多都结束了课程，透过窗子望下去，可以看见底下结伴而行的学生们。 　　差不多到了霍格沃茨食堂开饭的时间了，江雪麻烦一目连在这边继续看着酒吞，披上长袍去了礼堂。 　　这几天夏目一直在偷偷拿一些家里的点心给她充饥，江雪并没有饿着，只是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吃过热腾腾的肉食了。 　　鲤鱼精本来还想给她烤鱼，然而式神录里那几条鱼都被她们那天烤鱼时造完了，只剩几条指头长的小鱼。 　　说起来，一会儿去一趟黑湖捞鱼好了。她今晚还准备继续开副本，不知道这次进去的会是哪个世界，还是备上一些的好。她没有点亮捕鱼的技能，不过鲤鱼精应该可以。 　　她走入礼堂的时候学生有一阵小小的骚动，毕竟她这么多天缺席，还在庞弗雷夫人那里待了一段时间，学生们都在猜测她出了什么事。 　　四院的小动物们完全不缺乏想象力，江雪听到各个版本的议论。几个高年级学生在传说她是被诅咒了，黑魔法防御课教授这个职位是被诅咒的，即使是助教也不能幸免于难。现在是她，很快就轮到卢平了。 　　江雪面无表情地咀嚼着嘴里的牛排。 　　说马上轮到卢平的那个孩子，是不是忘了她已经好端端地坐在这里了，而他们离她很近。 　　哈利坐在格兰芬多长桌旁边，因为江雪是在给他取完碎片后请假的，他也被扯到了流言中。这个有关魔王、助教和救世主的故事已经传遍霍格沃茨，演绎出了哈利的新传说。 　　江雪吃完第二份牛排的时候，霍格沃茨小动物们的注意力终于从重新出现的助教身上转移，说起了别的话题。 　　她镇定地要了第三份，然后是第四份，第五份……几份牛排被江雪叠在盘子里，又拜托弗立维教授用了保温咒语，准备带回去给一目连他们吃。 　　学生们差不多走完之后，江雪端起几乎半人高的食物往回走。把吃的摞到这么高，正常会很容易倒，江雪特意在四面围了灵力，让盘子里的牛排稳如泰山。 　　走到一半的时候，她看到格兰芬多那边急匆匆地跑过来几个学生，抓着路上的学生问邓布利多的位置。 　　江雪皱起眉头，拦住其中一个问他出了什么事。对方很快竹筒倒豆子一样把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然后无助地看着江雪。 　　江雪摸了摸他的头，“不是大事，不用太害怕。” 　　布莱克不是食死徒，无辜的学生最多被咬一口。只要这些学生离哈利远一点，甚至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格兰芬多的男孩理解的和江雪的完全不一样，他对于能够闯入城堡的逃犯是害怕的。虽说格兰芬多强调勇气，但眼前这个还不过是个没见过血的小少年，尽管长得看上去比江雪还大，他的勇气却还没有高到能够面不改色地面对传说中丧心病狂的杀人犯。 　　“留在礼堂。”江雪把他往前推了一步，“这边有教授保护，现在最好不要乱跑。” 　　她端着盘子加快脚步往回走，布莱克闯进城堡，霍格沃茨必然要迎来一场清查。她得先把房间里的炸弹收起来，布莱克是不会杀死霍格沃茨学生的，房间里的酒吞万一要是醒了就不一定了。 　　如果醒了还正好碰上教授搜查，那就更是药丸的节奏。 　　她迅速地返回房间，一目连肩头的龙扑过来蹭了蹭她的脸，叼走了一块牛排。江雪看了一眼酒吞，对方依然在重度醉酒中，一点也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他裹在毯子里，头发披散在毛毯上，乍一看像个着了火的绒球。 第69章 这份心意 　　酒吞还没醒，看起来不会突然跳起来打人。江雪把手里的盘子放在桌上，让一目连先吃饭。 　　一目连却不像他的龙一样，他并不着急吃东西，而是先询问江雪，“出了什么事吗？” 　　江雪回来时的脚步稍显匆急。 　　“城堡里混进了逃犯，校长要开始清查城堡。”江雪望了酒吞一眼，她主要怕的是万一谁跑来搜查她的房间，而她又不在，对方和酒吞肛上就不好了，“你一会儿带酒吞回式神录吧，把他和其他式神隔离开，别让他伤到谁。” 　　本来打算今天开副本顺带解决酒吞问题的，不过现在看来得延后了。虽然布莱克不具备危险性，但是搜查还是要进行，学生的情绪也需要抚慰。 　　一目连点了点头，“直接送我回去吧，你先忙这里的事。” 　　江雪把盘子递到他手里，一目连接好，又用风把酒吞托起来。江雪将他收回式神录，推开房门，准备去狮院看看情况怎么样了。 　　然而推开门没走几步，她就看到前方窜出来一只极为眼熟的大狗。 　　江雪：…… 　　布莱克：…… 　　布莱克：……这不是空置的房间吗？！ 　　他刹住脚，警惕地停在那里，看那个姿势，似乎随时可以扑上来咬断江雪的脖子。 　　江雪脚步顿了一下，“好眼熟。” 　　她走过去，布莱克退后几步，拿不准她有没有真的认出来，并没有选择贸然攻击她。 　　“你是哈利的那条狗吧？”江雪绕着他转了一圈，“他最近把你带来了？怎么弄的这么脏？” 　　“城堡里有危险。”她打开房门，“先进去躲一会儿吧，我要去巡逻，之后再把你送回哈利那里。” 　　布莱克还是很警惕，江雪却不管他警惕不警惕，用灵力把他拎起来，扔到了房间角落。又顺便设了一个小型的灵力罩，以免他破坏了屋子里的东西。 　　布莱克很慌。 　　没有魔杖的巫师像是没有牙的老虎，被江雪强行带进来是他一点都不愿意的。然而他的獠牙和利爪完全不能保护他，他也无法在这种情况下成功使用魔咒。 　　可是如果他不能跑出去，他会很快暴露，然后被送进阿兹卡班。 　　他在努力用仅剩的一点手段挣扎，江雪叹了口气，“怎么和罗恩的老鼠一样能闹，这次把你和它一起送回去，你们去闹自己的主人吧。” 　　布莱克的动作顿住，僵硬了一瞬间。 　　江雪好像没注意到他的反常，毫不犹豫地锁上门出去，留他一只狗在那里绝望。 　　她走到一半的时候碰见过来叫她的卢平，卢平简单交代了一下一会儿他们要做的事：搜索城堡的某一块区域，并且通知并保护每一个还在外面游荡的学生去礼堂待着。 　　作为曾经的朋友，他显然知道布莱克能够变成黑狗的事。并嘱咐了江雪布莱克人狗两种形态的样子。他说这些的时候心情并不明媚，而他并没有成功把这些遮掩起来。 　　江雪静静等他说完，然后开口，“这么说的话，我想也许我知道他在哪儿了。” 　　本来在前方疾走的卢平骤然停下脚步，猛地转头看向一脸冷漠的江雪。 　　江雪眉梢都没有动一下，“之前我和哈利曾经遇见过一只黑狗，那只黑狗对他很好，却不肯跟着我们。我那时候以为它并不信任人类，并不打算真的让哈利做他的主人。” 　　“刚才我又看到了它，我以为我请假的这些天，它又找到了哈利，并且作为宠物进入了霍格沃茨。不过听你说完这些，显然的……我之前判断出错了。” 　　“他现在就在我的房间。”江雪转过身，“不知道逃了没有，希望没有。” 　　卢平的脸色是苍白的，他跟在江雪身后，跟着她不断地靠近目的地。 　　“不过说起来很奇怪。”江雪边走边说，“我和哈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受了非常严重的伤，哈利也没有自保能力。那个时候，布莱克是可以杀死哈利和我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动手。” 　　卢平的脸色复杂地无法描述。 　　江雪已经走到了门前，她一把推开门，快到恍惚的卢平没来得及阻止。冰凉的风扑面而来，房间的窗户大开着，床帘在夜风中鼓荡飞扬。 　　江雪屋子里的地毯都是漆黑的脚印，床帘隐隐有几处撕破的地方。房间到处都有被破坏过的痕迹，一片凌乱狼藉。卢平慢慢地吸了一口气，走到窗户旁边往下望。 　　“我得去告诉邓布利多这件事。”卢平这么说着，脸色有些僵硬。 　　“我跟你一起去。”江雪对卢平说到，然后召唤了萤草和蝴蝶精出来，让她们帮忙整理一下房间。 　　两个乖巧的式神让他们不要担心，随后开始整理像是狂风过境的房间。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她们把坏掉的东西扔掉，又把还能用的收好。 　　几乎没有一个地方是幸免于难的，不过也只是几乎。 　　萤草整理的时候，发现屋里的桌子虽然翻倒了，然而上面的东西却被灵力紧密地包裹住了，完好无缺地贴在桌上，本该受到挤压的地方有灵力保护着，没有半点的损毁。 　　那是她很熟悉的，江雪的灵力。 　　之前的时候，江雪虽然很细心地在保护这些微型家具，可是并没有用自己的灵力保护过。 　　蝴蝶精和萤草对视一眼，不再觉得这是突发事件。蝴蝶精将桌子扶正，看了一眼满屋被破坏的东西。 　　提前保护了荒川大人留下的东西，就说明江雪大人其实是知道会发生什么的。 　　江雪大人有什么打算呢？ 　　蝴蝶精不禁有些疑惑，萤草也是同样。她们知道江雪可以穿梭世界，知道她有要完成的事。可是究竟为什么去做，为了谁，又打算达成什么目的，她们从来不知道。 　　萤草叹了口气，“江雪大人又不打算告诉我们了……好想帮忙啊。” 　　蝴蝶精抱了抱她，“大人一定是有自己的道理的，如果她不想说的话，我们不要问比较好哦。” 　　疑惑，不解，这些情绪蝴蝶精也有，只是她不打算去问。 　　世间有许多事是她不理解的，不需要多问，也无法回答，只能靠自己去感受答案。有些能感悟明白，有些不能。 　　她不明白江雪做的很多事，但是她能够明白，江雪想要保护重要的人的心情。不想让荒川之主受到伤害，不想让萤草因为她而被迫成长，不想让之前受伤的她出来劳累，这些全都可以理解。 　　所以什么都不问，也什么都不说。 　　只需要，成全这份心意就好。 第70章 卢平 　　江雪其实并没有什么复杂诡谲的算计, 她只是想告诉布莱克他寻找的叛徒在她这里, 而在他打不过她也找不到她把东西藏在哪儿的情况下, 他最好不要再城堡里四处乱窜，更不要随随便便解除阿尼玛格斯。 　　该藏在哪儿就继续藏着，免得情绪一激动出了岔子, 被摄魂怪发现。 　　江雪给了卢平一些有关真相的蛛丝马迹，让他能够更快的发现不对, 这是为以后揭露真相做准备。可是她还不想这么快就让两人见面, 让这个任务完结, 所以她没有严密地监视布莱克，而是给了他逃跑的余地。 　　江雪想成功做完这个任务, 但不是现在。 　　拜她的体质所赐，大量妖怪都对她的血肉趋之若鹜，再加上御魂的引诱，情况就更加糟糕。 　　江雪不知道如果主线任务完成, 她将进入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如果像缘结神或者犬夜叉里那样, 她将失去安稳的落脚点和中转站。 　　小狐狸说她不会真正死亡, 然而她现在相当于给一个神秘强者做事的临时工。复活这种事不可能不需要力量和代价，她如果死得太多, 真的不会被“开除”放弃吗？ 　　能不死最好还是不要死, 那滋味又不好受。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江雪需要在高强度地战斗后, 有一个不会有妖怪打算吃掉她的，暂时和平的地方来休息。 　　江雪打开礼堂的门，学生的情绪都不太好，气氛很紧绷。然而知道真相明白并无危险的江雪，难得的比周围人显得更轻松了一次。 　　礼堂的灯火已经熄灭，学生们都躺在睡袋里，尽管被禁止说话，还是有不少学生在小声地交流。 　　江雪刚刚和卢平把发生的事情告诉邓布利多，她今夜不用再去搜查，但需要待在这里看着这些忐忑慌张的学生。 　　紫色的睡袋一排排摆好，江雪在中间走了一个来回。如果是平时，这样的行为可能有些吵扰烦人，然而在现在，却有些学生在她的脚步声中沉入了梦乡。 　　大概是因为相信她吧。 　　单纯的学生简单轻易的将信任交给了江雪，只因为那是他们的助教。有点天真，在咸鱼眼里大概是犯傻，不过江雪倒是愿意为了这些犯傻的学生一夜不睡，来安抚他们惊慌的情绪。 　　四周很安静，邓布利多正在和摄魂怪那边周旋。学院里的教授没有一个是闲着的，江雪路过一个做噩梦的孩子身边，轻轻把他压在胸口上的手拿开，摸了摸对方还稚嫩的脸颊。 　　到了后半夜，孩子们终于都忍不住困意睡了过去。庞弗雷夫人过来，让她去休息一会儿。江雪扯了一个睡袋，钻进去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天亮的时候，庞弗雷夫人来叫她。江雪蜷在睡袋里，阳光下的睡颜显得格外稚嫩，毫无防备。 　　庞弗雷夫人嘴角有了一丝浅浅的笑意，然而手指刚搭上江雪的肩，就被她那双柔软白嫩，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的手扼住了脖子。 　　被触碰的江雪条件反射地攻击了她。 　　灵力刹那间逼迫过去，离庞弗雷夫人还有几毫米距离的时候，险之又险地停了下来。 　　彻底清醒过来的江雪讪讪地收回手，有点不好意思地干咳了一声，正要道歉，被庞弗雷夫人摸了摸头。 　　“不用这么紧张，已经确定布莱克并不在城堡里了。”庞弗雷夫人帮她整理了一下睡得皱巴巴的衣服，“大家都已经回去了，你也可以回自己的房间好好补眠了。如果有哪里不舒服，可以随时来找我。” 　　江雪小鸡一样点点头，被庞弗雷拍了把后背，从礼堂里一把拍出去了。“回去好好睡觉，一定不要再折腾自己！” 　　这句话又有了狮吼功的威力，江雪更用力地点了点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萤草和蝴蝶精已经把房间收拾的焕然一新，江雪感谢并夸奖了她们，还想再多说什么，结果在疲劳感的积压下，不知不觉地泛起了迷糊。 　　蝴蝶精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平在床上，又给她盖上了棉被。江雪呼吸均匀，睡得很沉。 　　萤草检查了一下江雪的身体状况，看她真的只是有点累，才稍微放下心来。两个式神在地板上坐下来，身边摆着几本英语书，还有一本用了一半的英语笔记。 　　然后她们打开书，开始背记上面的音标和简单单词。房间里很安静，一时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这样的安静一直持续到江雪做了噩梦。 　　江雪的眉毛紧皱起来，呼吸急促又杂乱，蝴蝶精立刻放下书过去查看，萤草跟在蝴蝶精身后看她查看江雪的状况。 　　术业有专攻，在有关梦的事情上，蝴蝶精要比萤草擅长的多。 　　蝴蝶精将被子的位置调整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握住了江雪的手，让萤草握住了另一边。 　　这是个普通的噩梦，还没到需要入梦的地步。蝴蝶精的手轻轻扬了一下，空气中多出一股淡淡的香气，江雪紧紧握着两个式神的手稍微放松了一些，她的呼吸重新规律起来，嘴里似乎呢喃着什么。 　　“别自杀。” 　　这应该是指作为夏获鸟前身之一的那个女人。 　　“不要死。” 　　这大概是在说村民。 　　“咸鱼……” 　　这一句，指的是谁，江雪的式神都很清楚。 　　蝴蝶精掏出一块手帕，为江雪细细地擦去了额上沁出的汗珠。然后想了想，侧躺在江雪身边，轻轻地抱住了她。 　　她看了萤草一眼，萤草会意，躺到另一边，然后抱住了江雪。 　　江雪彻底平静下来，睡的沉稳起来。蝴蝶精和萤草没有真的跟着睡，就这样安静地侧躺着，静静地感受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大约下午的时候，江雪终于醒了。她看着闭眼休息的两个式神，以为她们睡着了，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动，免得一动惊醒她们。 　　然后她又有些想睡了。 　　迷迷糊糊地快要再度入睡的时候，她的房门被礼貌地敲响了。 　　萤草放开江雪，打算隔着门板小声地问一句是谁。然而她才刚一动，就发现江雪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一边整理身上的衣服，一边问门外的是谁。 　　是个萤草很熟悉的声音。 　　黑魔法防御课教授，卢平。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在强烈地呼唤咸鱼鱼，今天加个更，把他的上线进度条往上拉一拉好了。 　　下一章防盗，等我把咸鱼鱼上线完成了替换orz 　　你们这些磨人的小妖精 第71章 魁地奇 　　江雪让卢平稍微等一会儿, 迅速整理了自己凌乱的头发和衣服。额前有一根不服帖的呆毛屹立着, 让她看上去不像平时那么冰冻三尺。江雪沾水压了压, 努力半天后终于把它压了下去。 　　收拾完之后，江雪打开了门。 　　卢平已经等了不长但也不短的一段时间，不过他看起来并没有不耐烦, 很温和地站在那里。 　　这种性格的教授，也难怪很快就俘获了霍格沃茨一众学生的心。从一开始不把他当一回事, 到后来喜欢他的课喜欢的厉害。 　　如果不是衣服过于寒酸, 人长得也不是英俊潇洒那一挂, 大概能收到一打情书都不奇怪吧。 　　卢平开门见山，告诉了江雪他的来意。他希望已经请完假回来的江雪, 帮她担几天教授的担子，之后几天，他有事要请假。 　　江雪立刻明白了。 　　卢平因为小时候被狼人咬伤，成为了狼人。斯内普给他熬制了狼□□剂帮助他抵抗满月, 然而即使这样这段时间他也不能再来上课了。 　　江雪有些犹豫, “卢平教授, 我……并不擅长黑魔法防御术。” 　　卢平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门课本来就是让学生学会抵御伤害的，让他们多学一些阴阳术相关的东西也不赖。” 　　没有人可用的时候卢平哪怕不怎么情愿, 还是得由斯内普教授顶上。然而现在江雪在这里, 卢平就非常不愿意斯内普来做这件事了。 　　他们两个的关系并不融洽，卢平还不想回来之后发现学生对着教材狼人的那页观察他。 　　某种方面来说，卢平真是很了解斯内普。 　　江雪在心里叹气, 一方面她还想再开御魂副本，还有一个问题是……阴阳术她只会一招啊。 　　然而卢平非常坚持，丝毫不为江雪给出的理由所动摇。江雪最后还是答应了他，不过也没有放弃开御魂副本的计划。 　　副本是可以中途退出的，如果任务能很快完成当然最好，如果需要大量时间她就先退。退了正好再开，没准就能进到犬夜叉的世界里。 　　卢平劝说成功，又跟江雪聊了一会儿别的事，才告辞离开。江雪把房间收拾了一下，带上手表，顺便带上一些其他用的到的物品，再度开启了御魂副本。 　　三十分钟之后，她退了出来。 　　江雪倒在床上，这次的任务不同于之前要杀死妖怪，而是要在天灾之下救人。需要江雪面对已经坠落到半空的陨石，和地下大概一个村子的人类。 　　并没有谁会主动攻击她，然而时间太过紧促，人员又太分散。陨石落下后江雪甚至想在火里继续找，然而走了一圈后她才意识到，已经没有人类可以让她寻找了。 　　除她之外，其他还在陨石冲击范围下的人都已经化作一堆焦炭。 　　这个任务江雪没有成功，然而也没有失败。任务奖励按照获救人员的比例给她发放了，江雪拿着新御魂，却一点也不想看。 　　在火中继续找人，不是简单一句话的事。 　　即使以江雪的灵力和自愈能力，被这样冲击也不可能一点大事没有。她的皮肤表层焦黑一片，已经失去了知觉。 　　以前看小说，神兵利器动不动就天火所铸，超凡脱俗，削铁如泥。拿着这样的神器，主角能一抬手斗天，一低头刺地。 　　不知道到了她这里，能不能超凡脱俗，秒杀一群阴阳师。 　　不过那都是主角拿着用天火铸造的兵器，像她这种直接被天火铸了的主角，大概是不能日天日地了吧。 　　江雪靠在床上，“嘶”地倒抽一口冷气。 　　表层皮肉已经没知觉了，可更里一些的地方却仍然在隐隐作痛。江雪在庞弗雷的怒吼和萤草的担忧中犹豫了一下，最终叫了蝴蝶精出来。 　　蝴蝶精看见她伤成这样，表情一下凝固了。她缓了一会儿才走上前，检查了江雪之后，缓缓跳起了祈祷之舞。 　　然而祈祷之舞这次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蝴蝶精不断地重复着这舞蹈。江雪的表皮重新恢复了正常，可是再往里的血肉却仍然是毫无生机的焦炭。 　　满头大汗的江雪躺在床上，因为蝴蝶精的祈祷之舞而稍微放松起来，浅浅地睡了。 　　力竭的蝴蝶精停下舞步，汗水从额角滑落的同时，眼泪也跟着一瞬间落了下来。她用因为被汗水浸湿而颜色加深的衣袖胡乱擦了擦，把哭过的痕迹全都抹去。 　　江雪的眉头开始皱起来，没有蝴蝶精的祈祷之舞抚慰治疗，身体被压抑了的疼痛感又卷土重来。蝴蝶精还想再跳，刚迈出脚步就腿软跌倒在了地上。 　　江雪立刻清醒了。 　　她心疼地想要下床去抱蝴蝶精，结果忘了自己是个更严重的伤号，一口气没上来就晕了过去。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被蝴蝶精送到了庞弗雷手上。庞弗雷看着她的眼神十分可怕，像是面对手撕鸡一样准备直接撕了她。 　　江雪有点心虚。 　　庞弗雷给她开了一堆魔药，然而这次喝下去却没有非常大的作用，仅仅只能镇痛。江雪身上的伤太严重，放在常人身上早就已经救不回来了，只能靠她的自愈力一点点恢复，无法借助外力。 　　黑魔法防御术的课程，江雪就有了光明正大不亲自来教的理由。她让学生们和式神组队，让学生们给式……不，让式神给学生们做练习。 　　被江雪的式神教了做人之后，江雪的名声一时无两，在学生判定的可怕程度中甚至超过了蛇院院长斯内普，凌驾在所有人之上。 　　到了哈利他们上课的时候，哈利被分到了首无那一组，赫敏到了萤草一组，罗恩抽到的是蝴蝶精。 　　首无下手是几个式神里面最重的，虽然有分寸不会让学生重伤，但也会让人两三天都缓不过劲来。罗恩咬了咬牙，把抽到的签换给了哈利。 　　“你是找球手。”罗恩一脸的蓝瘦香菇，“你得保持状态到赛场上。” 　　江雪看了他们一眼，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明天就是魁地奇球赛了，满场欢乐的情绪一定会引来饥饿的摄魂怪。然而她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这样面对摄魂怪，不知道能不能行。可如果错过这个练手的机会，后面恐怕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时机了。 　　犹豫了一段时间，江雪还是决定过去。即使她无法出手，也可以让式神试试。总之现场有教授在，不会出什么事。 　　她准备了一下，带上满包的巧克力。第二天魁地奇开始后，她带着式神坐在了看台的最高处。 　　哈利坐在扫帚上追逐金色飞贼，乱糟糟的头发被风吹向后面，在空气中凌乱的飞舞。他身形并不高大，裹在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长袍里，显得更加纤细。 　　看着竟然有几分别样的美感。 　　此前只觉得哈利可爱腼腆地江雪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心里又无声地增加了好几个墙头。 　　萤草看江雪目不转睛地盯着哈利，有点好奇地问，“江雪大人喜欢这样的男孩子吗？” 　　现在再说喜欢这一类的词，她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羞涩的厉害了。 　　“是啊。”江雪丝毫不否认，“一直都很喜欢，可爱漂亮的男孩子根本是世界的财富。” 　　“欸？”萤草显得很惊讶，“可……” 　　刚说了一个可字，她就意识到了什么，没有继续往下说。然而江雪已经明白了她要说什么，看着空中的哈利，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审美总有跑偏的时候，虽然她跑偏的范围可能有点大，而且不打算纠正回来。 　　式神们都安静下来，江雪仍然盯着哈利目不转睛，一会儿之后，她低低地说了一声，“来了。” 　　摄魂怪终于抵受不住食物的诱惑，朝这边下手了。 　　江雪看见摄魂怪朝着哈利飞过去，她抬手一记阴阳术打出，看见那只离哈利最近的摄魂怪被冻成一块僵硬的冰，包裹着里面腐朽的肉，疾速向地面坠去。 　　萤草无法飞翔，只能在高台上站着，并且打开想要靠近看台的摄魂怪。红叶的死亡之舞笼罩了天空中聚集着的摄魂怪，养伤多日的夏获鸟冲了出去，扑向了为数众多的敌人。 　　蝴蝶精可以飞舞，也准备飞出去帮忙，然而江雪拉住了她。蝴蝶精不具备高战斗力，就这样冲到摄魂怪中间，实在太过冒险。这不过是场练习，不需要做到这种地步。 　　式神们都用出了杀伤力最强的招式，江雪被他们围拥在中间，阴阳术连续着向摄魂怪发出。 　　然而摄魂怪太多了。 　　这种数量的摄魂怪，如果不能第一时间全部杀死，而给了他们其中任何一只动手的机会…… 　　摄魂怪的侵蚀，向来无孔不入。 　　江雪眼前一黑，摄魂怪的反击降到了她的身上。冰凉感在她每一滴血液中流淌。她晃了晃头，映入眼前的，已经是另一番景象。 　　没有魁地奇，没有哈利，没有看台，甚至不是她预料过的黑暗。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被鲜血浸润的战场。 　　她看见有什么在天空中飞舞，很漂亮的翅膀，那是蝶翅。 　　是蝴蝶精吗？ 　　她这样想，然而仔细地一看，那飞舞着的确实是一只蝴蝶精。然而对方腰细腿长，一对蝶翼远比纤细的身体更巨大。她的衣服配色和蝴蝶精相仿，可是感觉却完全不同。 　　她的蝴蝶精还只是一个乖巧沉稳的孩子，眼前的蝴蝶却已经退去了稚气和软糯，有种难以言说的微妙气质。 　　这气质使她和蝴蝶精判若两人。 　　她不是蝴蝶精。 　　那她是谁？ 第72章 寻找 　　那只蝴蝶正在和地面上的人交战, 地上的人很杂, 打扮完全不一样, 有的就像是普通人类武士，有的穿着和法师弥勒一样。有巫女打扮的，还有口中念咒的阴阳师。 　　蝴蝶的翅膀被其中一个阴阳师打伤了, 闷哼一声后向着地面坠落。然而在她跌下去之前，一个同样会飞的妖怪接住了她。 　　那是……大天狗？ 　　江雪想要看的更清楚些, 她向前走了一步, 忽然感觉身后一凉。她低下头, 看到肚腹处冒出的一截刀尖。 　　头脑似乎变得混乱了。 　　江雪用手握住刀尖，那锋利的凶器在她手中支离破碎。身体里的力量将刀刃挤压出去, 江雪转过身，捏碎了身后武士的喉骨。 　　一张符咒从侧面飞过来，江雪理也不理，符咒贴在她的身上, 很快起火化为灰烬。 　　她朝蝴蝶和天狗走过去, 路上所有的人类都在阻挡。她抬手杀死他们, 甚至不曾眨一下眼。 　　萤草抱着蝴蝶, 天狗重新飞上了天空。无数的刀刃向她挥来，有的刺中, 有的没有。 　　无数的妖怪, 认识的，完全不认识的。 　　无数的人类，似乎熟悉, 又十分陌生。 　　两边交战，不停地厮杀。她的手不断夺去对面敌人的生命，而她的心是冷的，没有一点感觉。 　　不对，有哪里不对。 　　对的，怎么会有不对。 　　本来就是这样，从来不需要怀疑。这是真实，一切道理指向的，最纯粹的真实。 　　不，她在想什么。 　　江雪脑子里混混沌沌，不知今夕何夕，亦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意欲何为。 　　一截东西被扔到了她面前。 　　江雪顾不上又一次打过来的法杖，低头捡起了那截东西。肩头吃痛，她却并不在意。 　　柔软，顺滑。 　　那是一截尾巴。 　　海獭的尾巴。 　　轰！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那些疑问都不见了，她忽然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 　　这件事很简单，不需要很多理由。 　　手里的东西，足够成为理由。 　　她要杀，杀光这里所有的人类！ 　　“江雪大人！”萤草在叫她。 　　是在催促她吗？江雪看了萤草一眼，对方的脸色很差，是因为救治了蝴蝶？还是因为被哪个人类伤害了？ 　　搞不清楚。 　　没关系。 　　反正，她很快就要杀死所有人了，他们一个也逃不掉。 　　江雪的灵力汇聚到手掌之上，她站在看台上，俯视着底下惊慌逃窜的人类。冰冷的雨滴从空中落下来，像是要帮她冲刷这些罪恶的东西。 　　一个人类骑着扫帚向她飞过来。 　　最先来找死的吗？ 　　江雪垂下眼，依旧看着底下逃亡的人类，不将那所谓的勇士看入眼中丝毫。 　　“江雪！”那个人大声地呼喊着。 　　萤草去拉她汇聚灵力的手。 　　江雪一把将萤草推开，那个人类冲上来，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她一把折断了那个人的手，将他手中的木棍贯注了灵力，重新刺入他自己的腹中。 　　人类倒了下去，萤草惊叫着扑过去，为他疗伤。 　　天空中发出一声闷响，云层仿佛裂开了一道黑色的口子。雨势越来越大，江雪没有伞，然而没有一滴雨能打湿她的半片衣角。 　　红叶在舞蹈，火红的枫叶向那些人类卷过去。他们惊叫着，闪躲着。血液从他们身上冒出来，然而枫叶没有取走她们的性命。 　　受了重伤么，这不是红叶的水准。 　　天空中闷响阵阵，黑色的口子越来越大。场面的混乱让所有人都无暇注意那个黑口，只能专注眼前。 　　一道光芒击中了江雪。 　　剧烈的疼痛在身体内席卷，然而她仿佛感受不到，连眉头都没有一点明显的变化。 　　那个男人晃晃悠悠地做在扫帚上，并不如之前那个熟练，可是却比之前的人厉害。 　　比那人厉害也没有用。 　　江雪用灵力摄住他，将那个黑袍的男人举到眼前，然后向看台下方一把摔了过去。 　　惊叫声。 　　越来越多的光芒冲着她飞过来，这些光芒使她疼痛，却不能撼动她分毫。 　　江雪的灵力再次在手中汇聚，这一次，她会直接碾灭这里的一切。 　　她踩在看台边缘的脚又往前迈了一步，江雪任由身体失重地跌落下去，她伸出手，准备让底下的人类灰飞烟灭。 　　然而却有一个人抓住了她的脚踝。 　　江雪回过头，看见苍白而憔悴的妖怪。发冠不知丢到哪儿去了，衣服到处都是被割裂的口子。一手抓着看台边沿，一手抓着她。 　　他的情况很不好，似乎妖力都要用尽了。 　　江雪依靠灵力直起身，搂住大妖的腰肢，将他带上看台。 　　“我正要去找你。”江雪握住他的手，眉眼稍显柔和，“我还在想，会很难找到。” 　　她触碰着荒川之主苍白的脸，“谁把你伤成这样的？怎么回事？” 　　周围传来细碎的响声，江雪转头，看见许多骑着扫帚的人将她和荒川围起来。她冷下脸，一言不发地发动了攻击。 　　战斗刹那间展开，五颜六色的光围住了她。江雪毫不在意，即使一道绿光上有能够致命的危险感觉。 　　荒川之主的瞳孔微微缩小。 　　他忽而拉住她的手，猛地将两人所处的位置互换了。江雪抱着他，不由分说地换了回来。 　　那些咒语还是打在了她身上。 　　江雪踉跄了一下，身体忽然失去力气，狼狈地往下摔去。荒川之主托住她，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 　　江雪有些茫然，不明白对她无足轻重的东西为什么忽然使她变得软弱了。 　　那道绿色的光，是那道绿色的光。可是……为什么？ 　　那是某种致死的咒语，可正因如此，怎么会对她生效呢？ 　　江雪感觉浑身都充斥着难以抗拒的疲惫，想要撑住，想要跟荒川之主说话，可是最终还是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意识全无。 　　荒川之主抱着她，越来越大的雨将两个人的衣服浸透。他摸了摸江雪的脸，不出意外地感受到她身上越来越冰冷的温度。 　　有什么东西在喉咙那里堵着。 　　那使人说不出话，发不出声，仿佛失去了言语能力。 　　他抱起江雪，看台上的其他式神都随着江雪的死亡而消失了，只有和江雪定下平契的他还站在这里。 　　雨还在下。 　　荒川之主能够感受到遍布天地间的水，细密，却又冰冷。他怀抱着江雪，仅剩的妖力不断鼓荡，惊涛骇浪一样翻腾着拍向周围的巫师。 　　在这妖力的爆发之中，他的眼睛渐渐转为赤色。忽然身后被人轻轻抱住，他猛地回头，看见江雪掀开一块布一样的东西，又像是掀开空间，出现在他眼前。 　　不是幻觉，也不是欺骗。真切的，鲜活的，属于江雪的气息。 　　荒川之主的目光落在怀里的尸体上，巫师没有闲着，依旧在攻击，江雪召唤出式神对抗他们，才有时间跟荒川之主说几句话。 　　“情况有点复杂，不过你也看见我活了这么多次。”江雪看着自己死去的身体，表情十分的复杂难言。“赶紧先放下吧，或者直接烧了，总之不要告诉我你有收集人体手办的兴趣。” 　　荒川之主直接把那具死去的驱壳塞到了江雪怀里。 　　江雪一惊，自己抱住自己的感觉简直一言难尽。死而复生这件事也是在这么多人眼底下，江雪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将尸体带回去焚毁，以免被什么丧心病狂的巫师拿去做实验。 　　被研究出什么弱点就并不好玩了。 　　她抱着自己曾经的身体，爬上夏获鸟的背。夏获鸟的翅膀巨大，装一个娇小的她没什么问题。然而三个……就有点困难了。 　　江雪干脆自己用灵力浮在了空中，同时招呼式神撤退。 　　他们边打边跑，最后进入了伦敦麻瓜范围。即使这样仍然有巫师对他们纠缠不休，江雪叹了口气，拿出一个门钥匙，直接传送走了。 　　再睁开眼，眼前的是格里莫广场12号，小天狼星曾经的家。 　　是非之地，能不来的话，江雪不想来。可惜巫师们追的太紧，她不来就可以去阿兹卡班了。 　　用小天狼星给她的钥匙打开门，江雪刚踏进房门，就被灰尘和家养小精灵的愤怒洗礼了。 　　江雪再次叹气，然后把解决的事情丢给了首无。 　　三分钟后，噪音源被堵着嘴扔到了地板上。五分钟后，式神们收拾出了一张基本干净整洁的房间。 　　江雪扶着荒川之主进去，让他好好休息一下。然而刚刚扶着他进了屋子，房门就被他“咣”的一声关上了。 　　江雪被推到门板上，她才刚刚意识到这大概算是个壁咚的时候，嘴唇已经被人衔住了。 　　这是个激烈的吻。 　　江雪能感受到荒川之主的慌张，他紧紧扣着她的肩背，几乎要掐出淤青。那条柔软的尾巴紧紧圈着她的腰，一点也不愿意放松。两人的气息密密地交织在一起，几乎要相融。仿佛只有这样几乎等同不存在的距离，才能让荒川之主确认她的存在。 　　江雪的脸慢慢涨红，她有些喘不过气了。反看咸鱼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可依然不依不饶地不肯放开。 　　终于在江雪彻底快要缺氧的时候，荒川之主终于放开了她。江雪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氧气。 　　她推了推荒川之主，想让他到床上躺着休息去。结果荒川之主丝毫不肯放手，固执地抱着她不放。 　　两手一尾，圈的她牢牢的。江雪可以打开他，然而看着对方憔悴的脸，还有那双眼睛，怎么都不可能做出那种事。 　　她叹了口气。 　　算了，好歹荒川之主是一只海獭，不是树袋熊或者八爪鱼。 　　江雪摸了摸他的背，“好了，没事。” 　　“你在我面前炸成了一团血雾。”荒川之主紧紧抱着她，江雪毫不怀疑那里的淤青加重了，“然后又中了死咒。” 　　简单的陈述事实，没有一句控诉，可是江雪已经心疼地没有办法了。 　　好吧，抱着就抱着，多抱一会儿也没关系。 　　她把脸埋进荒川之主的毛领里，再次感受这种感觉。想要确认的岂止荒川之主一人呢？她也想确认这条咸鱼是不是回到了他怀里，确认他的心跳和呼吸。 　　“那天我也没有想到会那样，我只是想用时间转换器，结果……”江雪抱着荒川之主的手紧了紧，“好端端炸成一团血雾，我也很绝望啊，“ 　　“我离开那个世界，随机世界很难再进去，我两次尝试都没能进去，反而因为受伤不敢再随便开副本。”江雪的手也收紧到将荒川之主箍的疼痛，“明明知道你在哪里，明明知道该往哪儿去找，可我就是过不去，怎么也过不去。” 　　“咸鱼……”江雪靠在他怀里，声音闷闷地，“咸鱼亲亲。” 　　这么说着，却不肯抬起头。荒川之主能感觉到一点温热的水渍，通过他的衣服渗进来，仿佛要一路渗透到心里去。 　　“你不用找我。”荒川之主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我会去找你。” 　　会用尽全力，绝不食言。 　　作者有话要说：　　肝到咸鱼出场，磨人的小妖精们，去吃早饭了orz 第73章 被你找到 　　江雪笑了起来, 蹭了蹭柔软的毛领, “是啊, 你找到了。” 　　说到这里，江雪也有些疑惑，“咸鱼, 你是怎么过来的？” 　　荒川之主微微沉默了一下，“我记得一种秘法,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看到的, 可是我对这种秘法的印象非常深刻。” 　　施用此法, 小到撕裂空间，大到穿越世界, 施术者可在任意空间内肆意遨游，不受规则所限。 　　那时候天空的裂口其实就是被撕开的通道，只是根本没有多少人注意到。 　　这种秘法能够撕裂世界的壁垒，然而代价也极其沉重, 荒川之主在犬夜叉世界恢复到全盛状态, 现在的妖力却几乎枯竭。 　　江雪重新复活的那一刻, 荒川之主就冥冥中感觉到了。那感觉很微妙, 也很模糊。像是满月光辉下一抹黯淡的星光，又像是湖面上一缕若有似无的烟气, 模糊又细微, 浅淡的像是一场镜花水月，是他悲伤之余生出的一点再虚假不过的幻觉。 　　荒川之主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愿意沉溺在幻觉中自欺欺人的人，最终的事实也证明这不是一厢情愿的幻觉。 　　平契没有这样的用处, 他和江雪也没有缔结下其他能产生这种作用的契约，然而这种感应就是那样自然而然地发生了……荒川之主统领一方水域，受无数人类供奉，可他一样也有不能明白的事情，这就是其中之一。 　　江雪对这类术法的事情知之甚少，比他更不明白，决定今天晚上去好好查一下那卷写满蝇头小字的卷轴。 　　“你说的那个秘法……当初你也是用那个出现在我面前的吗？”江雪想到最开始的时候，她被巫蛊师用梦境困住，醒来就看到了荒川之主。 　　那个时候，她根本没法确定凭空出现的荒川之主是不是她的式神。他和其他式神最初的状态完全不一样，他不是看起来可爱毫无威胁的团子状态，也不是被她亲手召唤而来，后来查询式神录时更是忽明忽灭。 　　这不是因为SSR的特殊，一目连和酒吞童子她也抽出来过了，他们的状态跟荒川之主最开始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现在再仔细想想，那时候荒川之主孱弱至濒死的原因根本不是被她召唤消减了力量，而是因为跨越了世界吧？本身就榨干了妖力，还要强行和巫蛊师作战，才会以那么狼狈的样子出现在她面前。 　　这都不过是猜测，他究竟是怎么出现的，江雪至今都没弄清楚这一点，可是除了这个猜测，没有更合理的解释了。 　　荒川之主的手松开了一点，他露出了回忆和思考的神色，眉头渐渐皱起来，“我……”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我记不清了。” 　　江雪揉了揉他的眉心，“那就先别想了，休息一会儿吧，等你睡醒了再说别的。” 　　那时候定完契约咸鱼就失去了相关记忆，要不是妖力衰退，差点把她喂了鱼。因为他失忆而差点死掉，劫后余生的江雪记当时的场面记得很清楚。 　　咸鱼是真的失忆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平契的缘故。但是这个时候没必要强迫他去想，不管是为了什么来到她身边的，现在都不过是一片空白了。 　　她不能为了过去未知的一段记忆就委屈现在受了重伤来找她的咸鱼。 　　她不委屈荒川之主，荒川之主却想委屈自己。明明身体已经疲乏至极，还是一定要先和她把这些天的事理清楚。 　　“平契不会使契约双方任何一人失忆。”荒川之主被江雪按到床上，手掌握住了她的手腕，“阿雪，你今日是怎么出现在我面前的？” 　　江雪沉默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转换器。 　　荒川之主的眼瞳微微缩了一下。 　　江雪就是在拨转了这个东西之后被炸成了一团血雾，这个东西，他不可谓印象不深刻。 　　“时间转换器。”江雪将转换器握在手心，“魔法世界的特产，带上它可以逆转时空。用这个世界的东西去逆转那个世界的时间……行不通。” 　　会有什么结果，他们两个都知道了。 　　“不过用来逆转这个世界的时空，显然没什么问题。”江雪缓缓诉说，“那时候，我被死咒击中……” 　　江雪又一次死亡又重生后，已经是英国魔法界的通缉犯，和小天狼星一个待遇。妖力匮乏又和她是同伴的荒川之主会遭到巫师怎样的攻击，究竟能不能留下性命，她完全不敢想象。 　　不管怎么想，都是大写的凶多吉少。 　　她那时候就已经想到了时间转换器，只是她的已经炸了，而且她也希望是她想的太坏了，也许荒川之主没有事，他可能正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里难过，但没有性命之忧。 　　江雪派了没有在霍格沃茨露过面的古笼火扮成巫师的样子，打听了一下那天后来发生的事，听到荒川之主又被她自己带走，大概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隐形衣，时间转换器。 　　一切的描述，都可以由这两样东西做到。 　　她找到了布莱克，答应把彼得交出去，然而他要帮忙把通往霍格沃茨的种种密道说出来。那时候的布莱克根本不信任她，因为她发狂时，亲手将哈利的魔杖夺过，然后又刺入了他的腹中。 　　如果不是萤草全力救治，哈利不一定会怎么样。正因为这样，布莱克愿意给萤草说话的余地。最后她们废了很大的力气，终于将布莱克说服。 　　江雪不能再进入霍格沃茨，但是萤草可以拿着布莱克给她的信息走密道去见哈利，请哈利过来。发生了那样的事，谁都不敢保证哈利的反应是什么，然而萤草意志坚决，没有给任何人阻止的权利。 　　哈利最终还是过来了，还有他的好友。 　　江雪和布莱克说出了当年的真相，然后江雪按照约定，把彼得交了出去，交给了哈利。 　　老鼠的四肢事先被首无打折了，哪儿也去不了，被哈利捏在手里，再怎么挣扎也没有逃跑的余地。 　　哈利最终将隐形衣交给了她，这中间赫敏、罗恩和小天狼星都有所反对，然而最终哈利还是决定给了她。江雪接过的时候，手是微微抖着的。 　　赫敏的时间转换器就更不想给她，也是在哈利极力劝说下才有所动容。而作为回馈，江雪发誓会把这些还给他们，并且给出了黑魔王相关魂器的下落。 　　布莱克立刻验证了挂坠盒的真假，然后将钥匙交到了她的手上，让她被追的无处可去的时候有地方落脚。 　　“然后我就有了这里的钥匙，时间转换器，还有隐身衣。隐身衣让不知情的人看了以为我能划破空间，其实我只是用时间转换器回到了那个时间点，然后用隐形衣接近了你。” 　　江雪将隐形衣披在身上，整个人瞬间不见，只有她的声音还在，“等终于到了我可以出现的时候……” 　　她将隐形衣慢慢掀开，脸上忍不住有了微微的笑意，“我就被你找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么么哒(づ￣3￣)づ╭?～ 　　祝小天使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抽到好多好多SSR~ 第74章 生死 　　荒川之主攥紧了她的手。 　　许多事情江雪只是一语带过, 然而细想就明白, 那不会太容易。 　　荒川之主将江雪的手合在掌心里, 时间转换器落在床边，在日光下闪着微微的光。 　　他的手指扣紧，眼睛注视着江雪, “我方才在想，阿雪, 你真的不曾见过我吗？” 　　荒川之主不是平白一问, 他记得他出现在江雪身边和她定下了契约, 然而那记忆并不清晰，所有的细节都是模糊的, 仿若雾里看花。而且，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事，他一点都不会想去看清那雾中花。 　　就是他最近在书上看到的……类似潜意识？ 　　这种状况是巧合的概率太低，而且江雪曾经两次死而复生, 一次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 另一次, 在刚死的下一刻就出现在他面前。 　　这两次重生都跟时间挂上了钩, 她第一次对逆转时间之事一无所知，第二次却已经了解了规则。她有足够的生命去试, 有足够多的世界可以去体味, 那么会不会有一天，她真的可以掌控时空地流转。 　　江雪的表情微微一僵。 　　当然没有啊。 　　她是想这么说的。 　　然而…… 　　“咸鱼，你是不是想说, 之后又有什么事情发生，我回到了更久之前，见到了你？” 　　荒川之主颔首，表示江雪没有想错。 　　江雪却忍不住要苦笑起来了，荒川之主握着她的手，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身体有些发颤。 　　他坐起来，按住了江雪的肩，“怎么了？” 　　江雪深吸了一口气，“咸鱼，那时候……你也意识到了吧？我的状态，有点不太对。” 　　江雪那时候的状态，明眼人都能看出不正常来。 　　“那时候……是因为摄魂怪。” 　　那天会出那么大的事，最终的锅都要落到摄魂怪身上。 　　江雪曾经在列车里正面对上过一次摄魂怪，那时候她面对的只是一个，旁边有卢平立刻出手，她自己本身也还不够强。 　　当时她晕了过去，梦到了一片令人心悸的黑暗。而荒川之主凭借本身力量挣扎，没有昏迷过去，而是混淆了一些东西，半是清醒半是迷糊。 　　她这一次的状况，比荒川之主那时更严重。 　　她那时候……完全迷失了。 　　最开始的时候，她看见的是陌生的战场，是打扮形态各异的人类，是妖怪和人类的相互杀戮。她一开始还有一点自我概念，知道她自己是江雪，知道她有一只和天上飞的那个完全不一样的蝴蝶精。 　　还有工夫想，腰细腿长的御姐和她的萝莉蝶根本就不一样，被她吐槽很多次的觉醒状态都比她见到的那只蝴蝶更像蝴蝶精。 　　到了后来，就不再有这些念头了。 　　她慢慢融入到了那个战场里，她不记得自己是江雪，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个……人类。 　　不……也不对。该怎么形容，总之……和那些交战的人，并不是同一类。 　　毫无犹豫地杀戮，没有惊恐，没有不忍，什么都没有。她迷茫，她觉得不对，可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那时候，有人扔了一截尾巴在她面前。恰似是那个举动让她彻底迷失自我，可又仿佛是那个举动，让她有了和现实连接的一点清醒，只是那一点清醒，将她彻底拖下了泥潭。 　　是好是坏，是融合还是分离，她至今都没法真的弄得清楚明白。 　　她一面气的要疯了，一面又有一个念头——那不是咸鱼的。 　　她拿到手里的那一刻，就知道不是咸鱼的。可她还是愤怒，不论是幻觉中的她，还是作为江雪存在的她。这样的共性，让她在意识到自己是江雪之后的一瞬，彻底融入了战场的杀戮中，完全迷失了自我。 　　不……还不对，那个时候……真的是迷失吗？那个人，真的不是她吗？ 　　江雪晃了晃头，想起当时的事，她仍然很混乱，“我那时候似乎因为意识到自己是江雪而‘醒’过来了，可是又真正融入了进去。” 　　江雪闭上了眼睛，“战场已经不见了，我看到的是看台，是霍格沃茨的巫师们，可我……觉得还在那片战场，他们仍然是要杀光的人类。” 　　“我知道萤草，知道红叶，知道你，可是……我不知道他们。” 　　“哈利，罗恩，赫敏，纳威……我全都不知道了，不知道他们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们上来，我就杀。” 　　“我不在乎他们的攻击，我敢从看台最高处直接往下跳，我知道死咒致死却不去躲一下……”江雪克制住自己的颤抖，然而没有功效，身体反而变本加厉地有些痉挛了，“我……我其实知道我当时的感觉。” 　　她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不是因为时间，跟时间一点关系也没有。也不是因为我能死而复生，当时的我，脑子里根本没有那种概念。” 　　荒川之主本能地觉得她接下来要说的可能不是什么好消息，揽住了她的腰，试图让她感觉好一点。 　　他连尾巴也用上了，可是这一次，似乎连尾巴也没有什么用。 　　江雪咬的自己嘴里全是血腥味，半天才艰难吐字道：“那个……时候，我，我……” 　　“我觉得，我不会死。因为……” 　　磕磕绊绊，停停顿顿。 　　“因为……” 　　她狠狠掐住了自己的手臂，“因为我已经死了！” 　　荒川之主脸上也有了一瞬的空白。 　　“就是那样……”江雪瑟瑟着，“因为已经死了，所以面对死咒也不用害怕。毕竟已经死了的人，是没法再死一次的。” 　　荒川之主握住她的手，感受到一片冰冷和汗水的黏滑。他把江雪的手放在掌心焐热了，然后把她的手掌按上了她的胸口。 　　“感觉到了吗？”荒川之主问她。 　　噗通，噗通，噗通。 　　一下一下的，是心跳。 　　江雪忍不住按得更紧了一点。 　　“没事了。”荒川之主用手抚了抚她的脸颊，将她搂入怀中，“你是活着的。” 　　早知如此，今天这个问题，他就不该问，其实答案并不是真的那么重要。 　　他抱着江雪，亲了亲她的脸颊。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能解除一些疑惑=w= 第75章 喂狗粮 　　“我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 你说的那种可能我也想过。”江雪做了个深呼吸, “假如那种推测是正确的, 那么是不是说明，未来的我会变成幻觉中的样子？” 　　因为失败死亡的次数过多，干脆被那只狐狸变成了跳跳妹妹一样的存在？ 　　咸鱼抚摸着她的背, “即使无误，也当是未来之事, 不会被摄魂怪所知。” 　　荒川之主说得对, 逻辑上根本说不通。 　　江雪也明白这属于胡思乱想, 根本没有道理。只是这次的事只要想起来就会感觉到难以消除的恐惧，这种恐惧让她根本不像平时的她。 　　到了最后, 江雪也只能让自己不去想它。就跟之前一样，放空了思绪，渐渐地也就放松下来。 　　她从再次复生以来，就没有怎么好好休息过, 再良好的状态到此时也已经到了边缘。这时候枕着荒川之主柔软的毛领, 慢慢地有了一点睡意, 然后沉入了梦乡。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荒川之主变成了一只可爱的小海獭, 她抱着去摸，差点被咬了一口, 然后生气地揪住了他的尾巴, 摸来摸去，摸来摸去。 　　小海獭在她手里不断挣扎，又抓又咬, 然而就跟给她挠痒痒一样。软滑的皮毛不断在她手上蹭来蹭去，惹得她痒痒地，抓着他不停地揉捏。 　　手感一级棒。 　　江雪捉着他抽过来的尾巴，坐在河边，根本停不下手。 　　揉捏揉捏，软软滑滑…… 　　她闭着眼睛，唇间渐渐沾染上了笑意。靠在床头的荒川之主神情颇为复杂地看着刚刚睡过去的人抓住了他的尾巴尖，边笑边揉。 　　睡着了都能这么准确地找到他的尾巴吗？ 　　他并不觉得尾巴很有趣，不过看怀中的人，倒是对这个很感兴趣。 　　荒川之主伸出手，在自己的尾巴上捏了捏。 　　……仍然不觉得哪里让人爱不释手。 　　江雪在他怀里动了动，发丝拂过他的手臂，带来微痒的触感。 　　荒川之主的手臂微微一动。 　　他伸出手，捉住了江雪的一缕发丝。 　　很细，非常的柔软，并不十分的滑，稍微有点毛躁。 　　似乎是不小心牵扯到江雪了，她皱了皱眉，用手去摸被拉痛的头发。 　　荒川之主立刻放手。 　　江雪摸了摸微痛的地方，仍然没有醒过来。她很快放下手，又准确地找到了荒川之主的尾巴。 　　还是不觉得毛发有哪里好玩。 　　荒川之主这么想着，却又忍不住捉起了江雪的一缕头发。 　　他耗尽妖力跨越世界，这时候也很累了，然而就这样看着她，又觉得疲惫感其实都是错觉。 　　江雪又动了一下，手指倒是牢牢抓着他的尾巴。 　　荒川之主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才会睡得一点也不安分。江雪抓着他的尾巴一脸微笑的样子看起来可爱的厉害，在她又一次变换位置结果找不到尾巴之后，荒川之主没等她摸索，自行把尾巴递了过去。 　　做完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 　　然而即使意识到了，也不想把递过去的尾巴收回来。 　　房间里十分安静，微弱的光线透过半掩的床帘落下来。荒川之主看着江雪含笑的唇角，像是被蛊惑一般弯下了腰。 　　没有索取，没有纠缠，很简单地，他在那微小上翘的弧度上轻轻印下。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江雪总喊他咸鱼，这时候他倒觉得，他真像是一条落了网的鱼。 　　江雪呢喃了一声，依旧无知无觉地睡着。这一觉她睡到晚饭时才醒，萤草上来叫她和荒川，她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从荒川之主怀里爬起来。 　　可爱的萤小草刷的一下红透了，扔下一句晚饭做好了就啪嗒啪嗒地跑了。她一路跑到餐厅，撞到蝴蝶精身上，被蝴蝶精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抱住了，这才没有摔倒。 　　“怎么了？”蝴蝶精放下手里的盘子，关切地询问。 　　“没！”萤草猛地摇头，“没什么！” 　　蝴蝶精看了看她红透的脸，又看了看江雪的房间，倏忽之间就懂了。 　　“这样啊。”蝴蝶精带着笑，不像萤草那样满脸羞红，态度自若地继续去端饭了。 　　首无也懂了，微微撇过头，对江雪漫洒狗粮的行为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不屑。鲤鱼精懵懂地眨了眨眼，一脸的状况外。 　　夏获鸟拍了拍萤草的头，眼里的目光类似于孩子很快长大了、吾家儿女初长成什么的。萤草仍红着脸，帮着蝴蝶精端碗盘去了。 　　江雪和荒川之主整了整衣服就很快下来了，出现的瞬间就得到了所有式神的视线洗礼。 　　江雪微微有些不自在，总觉得他们误会了一些很没节操的事情，又无从解释。 　　不过再想想，鱼总是要炖的，最后总要到嘴里。大家别有深意的视线总要往她和咸鱼身上扫的，早点晚点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这么一想，也就没什么好解释的了。江雪在桌边坐下，愉快地开始吃饭。 　　大家的饭是分开做的，毕竟食谱不太一样。不过尽量照顾到大家的情绪，找了彼此都能接受的东西做食材。 　　江雪的那份由首无负责，毕竟首无曾经是人类，算是最了解人类食谱的，而且也有相应的动手能力。 　　虽然……不太好吃。 　　不过想想也是，他在军中又不负责伙食，真的负责伙食的人做饭也未必好吃，又不是地狱料理，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咸鱼跟她吃的是同一份，只动了一口就放下了。他转头看了一眼正吃鱼的鲤鱼精，把鲤鱼精吓的差点把鱼摔了。 　　江雪这里的SSR不止荒川之主一个，然而鲤鱼精最怕的就是荒川之主，似乎是因为同为生活在水域的种族，她受荒川之主的威慑最为严重。 　　“还有生鱼吗？”荒川之主问。 　　“有……”鲤鱼精又卷成了鱼卷，“在……在厨房。” 　　夏获鸟动了动身子，准备带荒川之主过去。 　　“很饿吗？”荒川之主转头问江雪。 　　江雪摇了摇头。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抽掉了江雪的盘子，“再等一会儿。” 　　首无：…… 　　被喂了满嘴狗粮并惨被嫌弃的首无忍住摔盘子的冲动，在心里默念了三遍“他比你强他比你强他比你强”。 　　还是好气哦。 　　他拽过江雪的盘子愤愤把里面的吃的倒进自己的盘子，大口大口地咀嚼着。脸颊鼓鼓的，不知道是塞的还是气的。 　　又或者两者都有。 　　再也不要给这对狗情侣做吃的了。 　　哼！ 第76章 休养 　　荒川之主没有让江雪等太久, 很快江雪面前就摆满了满满当当的精致日料。 　　首无的脸颊都要鼓成气球了, 虽然他本人似乎毫无所觉。 　　江雪在把那盘堪堪在合格线上站稳脚的食物拿回来, 和吃下眼前咸鱼做好的日料之间稍微犹豫了一下，首无和咸鱼的目光都望了过来，然后江雪夹起了咸鱼做好的炸鱼。 　　向美食势力低头。 　　首无看起来想给她一炸药包, 然后被荒川之主不咸不淡地扫了一眼，瞬间蔫了下去。 　　向大佬势力低头。 　　荒川之主做的最好吃的还是鱼, 不过其他的也绝对不差。江雪这次重生之后的几天基本跟“舒适”两个字绝缘, 终于吃上了一顿好的, 又是咸鱼亲手做的，很快就一扫而空。 　　吃完之后, 她拿着筷子，仍然感觉没有吃饱。荒川之主看出来了，又转身去了厨房。 　　萤草在荒川之主背后对着江雪拼命摇头，江雪完全没有会意, 看着荒川之主走进了厨房里。 　　萤草叹了口气。 　　“不可以啦。”萤草小声地说, “不可以在心上人面前表现的这么贪吃哦。” 　　江雪这才明白萤草是为了什么拼命摇头, 大概就和看见觉挥舞狼牙棒的感觉一样？ 　　江雪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春节聚会期间, 满屋的亲戚笑容和蔼地给她上淑女礼仪教程课。 　　感觉异常痛苦，不过好在没有毕业, 不用感受逼婚大法。 　　“怎么说呢。”江雪轻轻扣着桌面, “虽然看起来很草率，但是我是认真的。” 　　“欸？” 　　“因为开始认真了，所以希望从一开始他就能明白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而不是被表面所欺骗，到最后才后悔。” 　　“一开始就坦诚以待，不给他任何错觉，”江雪这么说着，眼神锐利，“到了最后跟我说后悔，我是不会给他那种机会的。” 　　“欸？！” 　　江雪的发言实在超过萤草的认知，然而仔细想下来，完全找不到一处可以反驳的地方。 　　她恍恍惚惚地吃完手里的东西，跟着蝴蝶精回了式神录。蝴蝶精摸了摸她的头，让她别想太多。 　　萤草对她笑了笑，有些纠结地捏了捏手里的蒲公英，“今天，总觉得又一次认识了江雪大人呢。” 　　“怎么了？”蝴蝶精在她身边坐下。 　　“江雪大人是个和我完全不一样的女孩子，这点一开始我就知道啦。”萤草坐在廊下，腿在空中一晃一晃的，“可是后来发现，她其实也会受伤，也会软弱，虽然看起来冰冷，其实也是很温柔的。我就会想，江雪大人其实也是个娇柔的女孩子，也需要人保护的啊……” 　　萤草叹了口气，“所以想要凭我的力量保护她，想要让自己更强大一点，这样才能守好她，即使死亡也无所谓……” 　　“不是无所谓的……”蝴蝶精捧住她的脸，“江雪大人会很难过的，她一开始变强，不就是为了我们都不会落入绝境吗？” 　　“是啊。”萤草脸色有点无措并茫然，“而且，江雪大人似乎也不是我印象中那样的女孩子。” 　　她可以去守护，可是如果被守护的人根本不需要这样的守护呢？ 　　她又该做什么呢？ 　　蝴蝶精揉了揉她的脸，“好啦，不要想那么多。” 　　蝴蝶精的笑容温柔又可爱，“江雪大人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们怎么做就好了。想太多的话，反而对双方都是困扰哦？” 　　萤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被蝴蝶精催促着去休息了。首无这时候也被送回了式神录，手上拿着一大堆食物。 　　并不如刚才荒川之主做的精致，不过看起来也不错。蝴蝶精帮着首无拿过几个，听他说这是送给一目连他们的饭食。 　　“江雪本来要帮忙做，结果直接把饭做糊了。”首无不想详细描述之后的虐狗场面，也亏荒川之主能在说完难吃之后面不改色地把东西吃完。“分量有点不够，一会儿我再去做一点。” 　　“那我先把这些送去红叶那边？”蝴蝶精询问道。 　　首无“恩”了一声，把手里的东西都交给了蝴蝶精。这里离红叶的住所并不远，蝴蝶精端着东西很快就到了。 　　一目连和酒吞正对坐饮酒，红叶躺在榻榻米上，和一目连的龙一起研究巨大的酒葫芦。 　　和摄魂怪对战那天江雪被影响，红叶也没有逃得过。似乎有些以前的记忆冲过咒语的封锁，零碎地回到了红叶脑中。 　　摄魂怪不受任何伪装和花招的欺骗，这句话是后来萤草告诉她的。正是因为这句话，江雪增加了对那件事的恐惧。 　　江雪很少对什么事恐惧，当初被妖怪咬掉了半个身体的时候都没有。蝴蝶精不知道她那天究竟都看到了什么，但是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红叶看见蝴蝶精过来，眼睛一亮，啪嗒啪嗒地跑了过来。 　　被摄魂怪影响只是一时，在江雪清醒之后不久，红叶也恢复成了天真的小红叶。 　　红叶扑在蝴蝶精怀里，蝴蝶精稳稳接住了她，饭菜被一目连端了过去，腾出手来的蝴蝶精就将红叶抱住揉了揉。 　　红叶笑的明媚，亲了亲蝴蝶精，抱怨这两天大家不来看她，两个小哥哥都好没意思。 　　酒吞端着手里的神酒看过来，神情复杂纠结。三天前他大闹了一场，正赶上江雪为了通缉令焦头烂额的时候，被抓着狠打了一顿。 　　之后江雪给了他三个选择，一、直接去死给别的式神做口粮。二、和红叶一样归零再来。三、老实在这里待着。 　　酒吞是冷静强大的，他曾经为红叶烂醉让茨木童子痛惜不已，但是这样的生死关头，他总算还是表露出了冷静的一面。 　　他选了三。 　　前两种选择对于改变现状来说，根本毫无意义。 　　之后他就被安排到现在居住的屋子，隔壁是一目连，隔壁的隔壁是鬼女红叶。 　　蝴蝶精把红叶抱回榻榻米上，之前红叶和江雪一样被摄魂怪影响，迷了心地攻击巫师，也没少受到咒语攻击。目前还在修养期，最好还是乖乖卧床休息。 　　然而红叶躺的太久，一点都不想再躺了，闹着要去见江雪。 　　酒吞手里的碗都差点给他捏碎了，前有晴明后有江雪，这两个他看的都十分不顺眼。 　　这里的生活并不怎么有趣，他甚至有些想念茨木童子了，茨木可以同他豪饮一夜，而这里只有严谨克制的一目连。 　　蝴蝶精摸了摸红叶的脸，“明天江雪大人要去别的世界，有可能会有战斗的机会。红叶要好好休息，才有可能出战。” 　　一目连有些诧异，“这么快吗？” 　　而此时此刻，正与江雪同桌而坐的荒川之主也表达了他的疑虑，“太仓促了，你的身体还没调节好。” 　　江雪刷洗着盘子，手上一堆泡沫，“有式神在，而且随时可以退出。” 　　荒川之主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的样子。 　　江雪犹豫了一下，想起疲惫的萤草和蝴蝶精，此刻伏在客厅地面，伤势还有一点没完全痊愈的夏获鸟，也有些不放心。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具有极强的自愈能力，这些日子以来，她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按照小说套路，一般主角这么急躁的时候，往往会栽个很大的跟斗。 　　虽然觉得万无一失，但还是别立旗了。 　　江雪用清水把碗盘冲干净，递给荒川之主，“那就再等几天大家把状态调整过来吧。” 　　看他接过碗盘，放入柜子，江雪笑着从后面抱住了他，“也让我做两天不思朝政的昏君。”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有点头痛，不过比昨天好多了，爬上来更新=w= 　　副本暂时不开，认真处理主线任务，HP这边要收尾了。 第77章 冰激凌 　　江雪说要休息, 这两天就再也没提过要开副本的事情。伦敦的很多事物对于式神们来说都很稀奇, 江雪带着她们去了各种地方玩耍。 　　摄魂怪不受任何伪装欺骗, 然而那天在魁地奇比赛时出现的摄魂怪已经被江雪和式神一扫而空，全部杀了个干净。剩下的严守阿兹卡班还来不及，哪里有多余的力量调来伦敦街道？ 　　其余的巫师又看不破她们做好的伪装, 迎面走过都没能感受到一点不对。 　　江雪咬着一只冰激凌，把另一份递给荒川之主。萤草和蝴蝶精正趴在玻璃上看鱼, 鲤鱼精看起来想打破玻璃进去。古笼火在通道里不停跑跳, 首无带着兜帽在卖气球的队伍前排队, 手里牵着蹦蹦跳跳的红叶。 　　红叶看着一堆气球，眼里写满了想要想要好想要。 　　一目连今天在式神录里和他的龙休息, 夏获鸟也在休养，都没有跟出来。酒吞没有外出资格许可，妖琴师在前两天见识到了喧闹的人群后，就不再跟着江雪出来玩了。杀生丸住在妖琴师旁边, 现在大概正在无聊听琴。 　　灯笼鬼和帚神比较想出来玩, 然而妖力太低, 即使伪装也无法做到完美。江雪打包了一堆玩具, 给它们送回式神录中，当做替代品。 　　冬天其实不算旺季, 不过大概是刚好赶上节假日的缘故, 虽然比不上旺季的人数，但人也不算少。 　　不过比江雪曾经的旺季旅游好多了。 　　至少江雪和荒川之主坐在角落处的椅子上，放眼看过去能找到自家所有式神的踪迹, 而不是一片人山人海。 　　虽然是冬天，可是江雪一点也不觉得有多冷。嘴里的巧克力味冰激凌很快下去了大半，荒川之主的香草味才不过动了个尖。 　　“不喜欢吗？”江雪看了看他半天没怎么动的冰激凌，准备掏钱包给他买一份别的口味的，掏到一半被荒川之主制止了。 　　他拉过江雪的手，咬了一口巧克力味的，然后摇了摇头，“都不是很好，不必了。” 　　江雪的手被他松开，她顿了顿，举着冰激凌沉默了一会儿。 　　又来了，咸鱼的不知道有意无意致命撩。 　　江雪低下头，抱着冰激凌继续吃，本来就没剩多少的冰激凌被她迅速解决完毕。“说起来……” 　　江雪的视线落到荒川之主身上，“我还没试过香草的。” 　　荒川之主咬下嘴里的冰激凌，把剩下的给她递过来，江雪倾身过去，拉过他的手挡在脸颊之侧。 　　被意外袭击的荒川之主有一瞬的惊讶。 　　一瞬之后，那点微弱的惊讶也消失了。 　　柔软的触感，似乎只是几天，又似乎暌违已久。谁先揽住谁的腰，他们两个自己都分不清。 　　半融化的冰激凌挡住了那一点小小的暧昧，江雪好好地品味了香草是什么味道，半晌后重新坐了回去。 　　冰激凌已经完全融化，只剩一点没掉下来。剩下的都沾到了她们两个手上，荒川之主用纸巾配合着妖力，将手上的东西轻轻一抹，就已经毫无污迹。江雪对妖力的控制程度有所提升，这时候也不用再专门跑一趟洗手间清洗。 　　如果不是两个人脸上微微的红晕，就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过了一会儿，那些红晕都消退下去。荒川之主轻轻点了点江雪的脸颊，“怎么样？香草咸鱼味？” 　　江雪一下子笑了出来。 　　“香草咸鱼是什么鬼的黑暗料理啊！”她眉眼里的冰冷几乎化的一点不剩，就像她不曾穿越之前，每次对镜自照时感觉到的那样。 　　这些时日以来叠加在身上的阴霾似乎被和着冰激凌一起被她吃了下去，江雪抿了抿嘴唇，香草味还在嘴里徘徊。“不过，意外地很好吃。” 　　终于排队买到气球的红叶蹦跳着向她们这边走过来，首无的手腕上被系了一个绿色气球，手里还拽了一大把。红叶拿了两个蓝色的，一手一个递给江雪和荒川之主，“给江雪大人的。” 　　她笑的甜美，“还有给小叔叔的。” 　　荒川之主的神色复杂起来，江雪接过来，塞到他手里。 　　红叶发完气球就又跑回首无身边，缠着他给其他几个人送气球去。成为临时奶爸的首无叹了一口气，忍着暴跳如雷的冲动被红叶拉着走了。 　　“若我没记错，她是管酒吞童子和一目连叫哥哥的。”这些天荒川也见过了新添的式神，后来发生的事也从江雪那里了解了大概。 　　江雪忍了忍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 　　红叶说的没毛病，其他几个都比他显得嫩多了。尤其觉醒后，别人都没有胡子，只有他有。 　　这就是小哥哥和小叔叔的差别啊。 　　说起来，她明明喜欢正太的啊，究竟是怎么跳了荒川这个类型相反的大坑。 　　想不明白。 　　江雪牵着气球注视着荒川，觉得果然还是因为他太撩了。 　　萤草被红叶扑在怀里，江雪看见首无手忙脚乱地把气球牵走以免被挤得爆炸。他被红叶气的青筋乱跳，看起来很想把红叶抓起来打屁股。 　　红叶毫无所觉，还和萤草玩的很开心。蝴蝶精给了首无一个安抚的眼神，让首无慢慢消了气。 　　最后红叶把气球分给蝴蝶精她们，又把剩下的都系在自己手上，缠着江雪要回式神录。 　　红叶给人挑气球的方式很简单，萤草是绿色的，首无也是绿的。蝴蝶精的是紫色，咸鱼是蓝色。江雪看了一眼剩下气球的颜色，就知道剩下的分别要送给谁了。 　　她看了看里面硕大的粉色爱心气球，默默把它挑了出来。“这个是给一目连小哥哥的吗？” 　　如果是的话，式神录里面恐怕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 　　“不是呀！”红叶笑的眉眼弯弯，“小哥哥好没意思，新来的小哥哥也好奇怪。这几天都是龙龙陪我玩，这个是给龙龙的！最大的呢~” 　　江雪比较了一下几个气球的体型，果然只有这个看起来特别的超标。她把气球放回红叶手里，将她收回了式神录。 　　首无心情复杂地看着红叶消失，有一瞬间很想心疼一下酒吞童子，停顿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心疼自己。 　　酒吞好歹还有个闻名遐迩的迷弟安慰呢，gaygay的说不好是基佬，只有他身举火焰，到现在还只能烧烧烧。 　　首·被带坏·开始阅本·无转过了头，继续去看鱼了。 第78章 彼得之死 　　摸了几天鱼之后, 也到了和哈利约定好的该把隐形衣一干物品归还的日子。江雪把东西整理了一下, 悄悄进入了霍格莫德, 摸进了尖叫棚屋。 　　赫敏和罗恩已经等在那里，江雪将东西交给她，看见她脸上一片愁云惨雾。 　　罗恩也是一样, 脸都快扭成苦瓜了。 　　他们这种状态，江雪不发现不对都不可能, 她把时间转换器放入赫敏掌心, 询问她, “发生了什么事？” 　　赫敏抹了把脸，呼出一口气, “斑斑……不，彼得被福吉杀死了，他们要把布莱克重新抓回阿兹卡班。哈利不同意，最后和布莱克一起逃了。” 　　等……等等！ 　　这段话的信息量有点大, 江雪艰难地把里面的含义都消化掉, 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对于她来说已经过了好几天, 可按照哈利这边的时间来算, 从把隐形衣交给她到她来还东西，也不过才一个晚上。虽然猜到福吉不会那么轻易地狗带, 但是发展到哈利和他的教父一起亡命天涯也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 　　江雪也揉了把脸, “我先回布莱克老宅看看，我之前是从别的地方过来的，也许他们回去了也不一定。” 　　因为之前忽然怀念通宵上网的日常, 她拉着荒川之主跑去守望了一个晚上的屁股。红叶还很好奇，然而红叶的身体状况是真的不太好，被她硬收回式神录里去休息了。 　　“我们跟你一起去。”赫敏说，“我和罗恩之前已经说好了，这件事还有挽回的余地，但我们得先见到哈利。” 　　江雪点点头，赫敏抖开隐身衣打算给她们披上。然而隐身衣装两个人已经是极限，江雪干脆试了试能不能把他们两个收回式神录。 　　她感觉到了强烈地抵抗，在让赫敏和罗恩放松之后，她成功地把她们两个收进了式神录里。这样想想之前彼得被放进去的时候也是可以抵抗的，只是它太怂又抱有侥幸心理，没有真的敢拼命反抗。 　　收完之后江雪披上隐身衣，一路赶回布莱克老宅。她进门之后脱下隐身衣，藏在某个奇怪摆件后面的布莱克走出来，从黑狗的状态重新变换回人形。 　　江雪停下了脚步，“你们真的回来了，赫敏和罗恩过来了，好像有话要跟哈利说。” 　　她把两个人从式神录里放出来，第一次体验这种感觉的两个人没掌握好平衡，一个绊一个摔在了地上。哈利立刻从柜子后面出来，把他们扶了起来。 　　江雪让他们几个先说话，把自己买回来的速溶咖啡翻出来，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递咖啡给布莱克的时候感觉有点奇怪，这里明明是他的家，可是现在的感觉，仿佛他才是客人一样。 　　布莱克亦有同感，有一瞬间他的眼神沧桑复杂地像是汹涌的海面，那些沉重的海浪拍打在这处老宅的每一处，然后又消退。不知道最后是海水冲洗了一切旧物，还是那些坚不可摧的旧物耗干了海水。 　　又或者永远也没有结果。 　　哈利被赫敏和罗恩连锤了好几下，脸上的笑容却很灿烂，洋溢着的生命力点亮了一室的晦暗。他们说起当时的事，唾骂福吉。 　　江雪也从他们愤愤地话语中，拼凑出了更加完整的事情经过。 　　彼得被交到哈利手中之后，哈利就要带着布莱克去找邓布利多，准备把这些事情告诉他，让他帮忙为布莱克洗刷冤屈。 　　然而江雪之前才搞出过大动静，福吉接二连三碰上麻烦棘手的事情，决定来学校一趟看看事情的具体发展状况，顺便把出事的锅甩甩给邓布利多。正巧碰上她悄悄带走了哈利的时间点，查房的庞弗雷夫人刚发现哈利不见，福吉就已经到了哈利的病房准备来一场亲切看望。 　　这一看当然发现哈利不见了，福吉瞬间找到了甩锅好机会，说校园安保太差，居然把救世主男孩看丢了，也许他现在已经被食死徒抓走了。 　　摄魂怪已经零散几只，没法再用来干除了监守阿兹卡班外的任何事，福吉派遣傲罗寻找的同时，也没忘记再度甩锅表示：摄魂怪那么好用现在却没有办法用，纯粹邓布利多老糊涂识人不清，结果坑死了一票摄魂怪还坑了魔法部。 　　纯然忽视了一开始摄魂怪袭击学生的事实，偏偏被江雪袭击后受到心灵惊吓的学生不觉的有任何问题。 　　江雪：我的锅咯？ 　　她手痒，想揍福吉。 　　哈利他们的对话还在继续。 　　傲罗逮住了和哈利一起往霍格沃兹走的布莱克，哈利拼命解释，傲罗心存疑惑，然后他们就撞上了从庞弗雷那里出来的福吉。 　　当年是怎么定的罪福吉心里很清楚，面对哈利的辩解，他的反应是直接借着魔咒弄死了老鼠彼得。当然过程处理的比较精细，看起来就像是意外误杀，别说死咒，恶咒都没用上。 　　死无对证。 　　就算他们可以确定尸体是属于彼得的又能怎么样，福吉咬定这是一场阴谋，当年被炸的只剩手指的英雄没有死，只是被恶魔们抓走关起来十几年，现在还要被拿来欺骗无辜的民众。 　　福吉说这是食死徒设计好的阴谋，他们欺骗了大家，欺骗了哈利。彼得也许早被动过了致死的手脚，这是食死徒在试图往他这个无辜的魔法部部长身上泼脏水，试图让大家以为他杀死了这个重要人证，让民众不信任他。 　　然后福吉又一通甩锅，把所有过错都推在老糊涂邓布利多的身上，表示老糊涂年事已高，出了岔子的情况下又丢了人或许不是故意的，但精力确实已经不够了。 　　据说为了监管屡屡遭受入侵的霍格沃茨，福吉现在还派出了一个特殊监管人员，准备让这位监管人员给予学生更多的保护。 　　这设定听上去真耳熟。 　　三人组已经气得咬牙，江雪也有了捏碎杯子的冲动。然后她手上的咖啡杯“砰”地一声炸了，江雪赶紧松手的同时想起来，她现在实力倍增，在灵力的增幅下，要是想捏杯子真的分分钟能捏碎。 　　其他人都因为这动静看了过来，江雪蹲下身去收拾杯子碎片，对他们摇了摇头，“不小心摔了杯子，没事。” 　　三人组过来帮她一起收拾一地的碎片，并没有怀疑她说的话，倒是布莱克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毕竟是战斗老手，这点眼力总是有的。 　　碎片在几个人的清扫下很快收拾完毕，哈利他们也不再聊天，打算收拾一个房间出来，先去睡觉。布莱克给他们指明了房间，他们就上去收拾了。 　　江雪捧着新泡好的咖啡坐下来，和明显有话想说的布莱克对坐。 　　“让我猜猜看，”江雪抿了一口咖啡，“你已经后悔带哈利出来了吧。” 　　江雪能猜的到当时的场面，福吉坚持要抓走无罪的布莱克，好不容易得到教父的哈利当然要拼了命地阻止，布莱克正处于得见希望马上就要触碰到美好的时刻，却要重新被打回地狱，怎么可能愿意？ 　　赫敏可能还会试图还原真相，罗恩也会帮忙不让福吉得逞。场面只会越闹越乱，激动之间，没有出人命都已经是万幸。 　　布莱克在冲动之下带着哈利一起逃出霍格沃兹，然而冷静下来之后呢？他毕竟不是哈利那个年纪的孩子了，多少也该明白一点事理。比如，在可能再也没法为自己证明清白的情况下，不要连累了前途光明的教子。 　　布莱克深深地垂下了头，将脸埋入了双掌之中。那是他在战斗时从来不会低下的头，然而终于还是低下了。 　　江雪捧着咖啡，心情有些沉重。 第79章 洗牌 　　“如果你有什么计划的话, 我很愿意帮忙。”江雪放下手里的咖啡杯, “就当做是房租好了。” 　　哈利帮了江雪不少, 甚至在她神志不清反手捅了他的情况下，依旧愿意来和她见面。何况放下这些不提，她的任务也不允许事情继续这么发展下去。 　　“没有什么计划。”布莱克说, “我得把哈利送回去，送到霍格沃茨里去。” 　　门锁“咔塔”响了一声, 布莱克浑身紧绷, 立刻显现出了战斗姿态。江雪让他稍安勿躁, 然后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门口的是荒川。 　　江雪现在对于妖力的感知已经提升了很多，何况荒川之主的妖力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荒川之主穿着毛衣长裤, 手里提着好几大袋东西。她接过一半，拎着走进了屋子。 　　一开始江雪没预料到会有这么多波折，以为交还了东西差不多任务也该完成了。隐形衣不能带两个人，她干脆让荒川之主化成人类帮忙去买一点生活必需品。 　　毕竟下一个世界是什么样, 真是谁都说不准。如果是荒郊野外, 他们备了东西还能过的好一点。 　　荒川之主一开始是不同意的, 大概她炸成血雾对荒川造成的心理阴影太深。然而总是寸步不离也不是事, 江雪心里也不是没有阴影，然而该狠心的时候还是要狠心。 　　他们两个都不是玻璃, 难道要为了阴影而一辈子寸步不离？ 　　她有所决断, 荒川之主也并非犹豫不决的人，最终还是去了超市，买回来这几大塑料袋的东西。 　　不过现在计划变了。 　　江雪把吃的东西丢给布莱克, 让他帮忙一起放好。“哈利这几天还是不出门的好，吃的刚好荒川买回来了，支撑几天应该是够的。” 　　布莱克饿极了能翻垃圾吃，但他不可能让哈利也那样。他把怀里的食物抱好，去厨房把它们放下。 　　江雪叹了口气。 　　所以说她到现在也没有明白，为什么布莱克能把自己饿成瘦骨嶙峋的样子，却可以为哈利弄来一把火弩箭。 　　荒川之主在沙发上坐下，外面下了一场小雪，把他的头发弄的一片湿润。江雪拿了块毛巾，帮他擦掉上面的水珠。 　　“出了点状况，我们暂时先不换世界。” 　　荒川之主点头，“是刚才那个男人，他身上的麻烦还没弄干净？” 　　江雪大致把情况告诉了荒川之主，布莱克十几年前追杀害死哈利父母的凶手，结果反被当成恶人关进了巫师监狱阿兹卡班。今年他逃狱出来了，之前本来有机会洗刷冤屈，结果关键的人证彼得被福吉杀了。 　　“现在他们都在这里避难，不过看布莱克的样子，他不会让哈利再在这里待下去。” 　　厨房传来一声很大的动静，江雪吓了一跳，过去查看才发现是布莱克不小心把菜刀砸在地上了。 　　案子上放着切了一半的火腿。 　　江雪之前没在这座屋子里留下什么吃的，哈利他们找到的食物也就那么点。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里经得起饿。现在有了吃的，再弄一盘宵夜也很正常。 　　“不小心掉了，之前哈利没吃饱。”布莱克把菜刀捡起来，然后去清洗。江雪直接用灵力做刀，几下把剩下的火腿全切了片。 　　虽然被摄魂怪坑的不清，不过也因此，她对灵力的感悟和控制有所加深，至少片火腿是没有问题的。 　　她又拿了一块火腿一起切了，然后把火腿拨出来一部分放在布莱克身边。 　　哈利长身体会饿，布莱克不长身体，但不会饿就鬼了。 　　“你先吃吧。”江雪端着盘子上楼，“我把这个给哈利他们送去。” 　　路过客厅的时候，荒川之主揪了一片走。那片火腿随着他的妖力在空中晃悠着飞过去，然后落入他口中。 　　江雪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荒川之主在自己的领域内自然是随意取用任何东西，然而现在这个场景，实在好像中途截胡的熊孩子。不过哪个熊孩子也没有他这样的身材和威势就是了。 　　她继续往楼上走，思考要不要一会儿再切一块给荒川。 　　布莱克端着江雪给他的那部分火腿出来，本来是想坐在客厅吃完的。然而走到荒川之主面前时，却实在无法再前进一步了。 　　并不是荒川之主做了什么，事实上荒川甚至没有正式看他一眼，只是他的战斗本能在阻止他靠近危险源头。 　　危险！危险！极度危险！ 　　本能是这么说的，这种感觉更甚于家中黑魔法物品带给他的感受。布莱克倒退一步，离开了客厅，终于感觉到好受一点。 　　他放下盘子，才发现后背已经湿透。 　　江雪对下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她端着盘子靠近了哈利他们的房间，听见里面传出压抑的争吵声。 　　“你疯了吗，我打赌就算成功了，西里斯也一定会难过的自杀！” 　　“哈利，你得冷静一点，也许还有别的办法，只是我们还没想到。” 　　“也许我们应该告诉西里斯，或许他知道更多的法子。” 　　“不行！这绝对不行！他会阻止……” 　　“那也不能送命！这样做只会让他更痛苦！” 　　江雪：…… 　　她好像又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虽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很明显的是，哈利又打算作死了。 　　把黑魔王作到死，像每一个勇者那样。 　　江雪叹了口气，敲了敲房门。 　　声音骤停，罗恩打开了门。江雪走进去把盘子塞进哈利怀里，脸上是他们非常熟悉的冰冷神情。 　　“说吧。”江雪有意让自己的压迫感更强一点，“是怎么回事？” 　　说完了她好告诉布莱克一声，省得哈利真的去做危险的事。 　　作为命定的勇者，世界的主角，哈利不会轻易狗带，可是他受到的痛苦和悲伤却不会减弱。这一点，江雪再清楚不过。 　　事情还未必就是最坏，即使是，有其他大人在，也不到哈利几个孩子挡到前面的时候。 　　让普通高中生拯救世界已经够丢成年人的脸了，哈利这个甚至都不能上高中的年龄，就先歇歇吧。 　　西里斯的事情是很棘手，但也不是真的毫无解决办法。 　　比如把整个魔法部进行洗牌。 　　这并不是狂妄，江雪现在的实力足够她这么干了。只是真的这么做了，变数太多，她这边恐怕也要有很大的损伤。 　　甚至有可能会有伤亡。 　　当然，如果情况顺利，是任何损伤都不会有的。然而江雪不敢去赌，她现在不是欧皇，恐怕没有那种运气。 　　作者有话要说：　　补充设定:荒川之主是大妖怪，不是生来就是神明，而是后天被加上神名，以后也会出现称呼他为神明的情况 第80章 翻盘 　　在魔法界, 证明一个人清白的方法有很多种。比如可以让人说出真相的吐真剂, 如果布莱克愿意喝下, 也可以作为证明的一种。然而问题在于，有没有人愿意给他这个自证的机会。 　　当年布莱克被投入巫师监狱阿兹卡班时，根本是连审判都没有的胡乱定罪。除非魔法部换一个愿意给布莱克机会证明无罪的部长, 否则结局还是会和之前一样。 　　如果有不能否认的铁证，那么布莱克在这种局面下也是可以脱罪的。但是铁证彼得已经被杀死了, 不可能死而复生。 　　哈利沉默着, 赫敏犹豫了一下, 似乎想跟她坦白真相，被哈利一把拉住了。江雪身上的冷意更加刺骨, 可是看着内向腼腆的哈利一个字都没有说，刚的像一块铁。 　　也难怪，毕竟是勇者。 　　江雪真想叹气，哈利不说她也没法打重伤患, 这一刻她仿佛感受到了庞弗雷夫人面对她时的无奈。 　　“算了。”江雪转身离开, “既然你不想跟我说, 那我找你教父来跟你说。” 　　她转身推门出去, 下楼梯下到一半时，听到里面赫敏的大叫声。“哈利！” 　　江雪直觉不好, 再往回赶, 只看见一个空荡荡的房间。三个人都不见了，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紧随其后往上窜的布莱克看着空房间，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江雪的第一反应是隐形衣, 隐形衣可以隐匿身形，但是气味和气息都是藏不住的。凭借灵力，她可以找到隐身衣下的哈利。 　　她闭上眼，灵力水波一样渐渐向周围蔓延。老宅里的黑魔法物品太多，灵力沾染上就是种危险，她的脸色渐渐转白。 　　去和妖怪或者巫师战斗都没有这么疲惫。 　　江雪苍白着脸继续，被上来找她的荒川之主强行打断。 　　“那三个孩子在客厅。”荒川之主帮她擦去了额上的汗滴，“刚才他们在门外敲门。” 　　他没问为什么在屋里的人瞬间跑到了外面，他在江雪身上也见识到了这种现象。 　　江雪显然也想到了，还能为什么，三人组直接用了时间转换器！这次罗恩的腿没被咬伤，所以干脆连他也没影了。 　　她下楼一看，三个人排排坐在沙发上。老鼠彼得被关在一个笼子里，放在他们脚边。 　　看来是成功了。 　　她听见身后布莱克松了一口气的声音，然后他就三步并两步，上前紧紧拥抱了他的教子。 　　江雪觉得可能是看他当狗看多了，总觉得看见了一只飞扑向主人亲亲舔舔的大狗狗。 　　三人组形容狼狈，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看上去像是野外求生了好几天。江雪在他们对面坐下，看他们有点局促地低下了头。 　　“这次可以说是怎么回事了？” 　　哈利从怀里掏出了时间转换器，在手心托着。“我们本来往回倒了一天，想阻止彼得的死亡。” 　　想从福吉手下抢老鼠，风险极大，难怪赫敏之前拼命阻止。 　　“后来……”哈利抓了抓头发，“我们发现办不到，就又往前倒了一段时间，倒到你去找罗恩要彼得之前。” 　　江雪：…… 　　她忽然有点明白他要说什么了。 　　“我们把当时罗恩手里的彼得抓了起来，然后掉包了一只宠物鼠。” 　　因为认定断指头老鼠过于特殊，从来没想过验明彼得人身的江雪：…… 　　原来她从头到尾拿的都是假老鼠。 　　哈利的脸上还有伤痕，对于她来说只是不见了几分钟的人，却已经实实在在地瘦了一大圈。然而那双翠色的眼睛很明亮，比任何珠翠都更动人也更坚韧。 　　江雪想叹气，虽然她想帮助哈利，但是很明显的，哈利并不是一个依靠别人来解决一切问题的男孩子。他是勇者，任何时候都作死作在第一线。 　　“吃的在厨房，”江雪从沙发上站起来，“自己去拿着吃吧，明天我们去魔法部。” 　　她也很累了，刚才灵力外放让她感觉很疲惫。荒川之主跟三人组没什么话好说，干脆把客厅留给他们交流感情。看见江雪步伐有点摇晃，干脆直接抱了起来回了房间。 　　荒川之主是不会顾忌场合的，他要做什么不会顾忌任何“愚蠢的人类”。江雪察觉到哈利他们的视线转了过来，然后脸红成一片，看着像三个联排的番茄。 　　布莱克淡定地把他们的头扭了回去。 　　江雪有种感觉，如果这么干的不是荒川之主，他甚至有心情起个哄。 　　虽然是只单身狗，但似乎也是个老司机呢，布莱克。 　　现在的荒川之主身上穿的是毛衣，没有胸口柔软的毛领了，江雪抓不到毛领，也找不到尾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荒川之主把她放到床上，拽过被子让她睡觉。江雪卷了卷身上的被子，眨了眨眼睛，看着荒川之主。“尾……” 　　荒川之主用手掌按住她的眼睛，“睡觉。” 　　随便就能有尾巴玩果然是别离后重逢的福利，咸鱼之后都没有给她碰到过尾巴。 　　江雪只能假装被子是尾巴，默默地抱住了被子。 　　荒川之主的手放在了她的手上，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睡吧，你要养好身体。” 　　江雪侧过身，拽着他的手臂枕在上面。荒川之主被扯的一晃，仓促地弯下腰稳住身形。 　　这么没防备，跟一开始几乎判若两人。 　　这么想着，江雪就觉得心情明朗了不少，没有尾巴玩也没有那么难过了。“没有尾巴，总该有个晚安吻？” 　　她能感受到咸鱼的呼吸，打在皮肤上有点痒。咸鱼看着她，忽然抽手直起腰。“你很喜欢尾巴？” 　　手感一级棒当然喜欢，江雪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有点懵地点了下头。 　　“人形更能迷惑你，却喜欢异于常人的尾吗？果然是很贪心。”荒川之主声音偏于沉，此时语调微微扬起，带着若有似无的轻佻，便有种极其难言的魅力。“只能选一个呢？” 　　江雪的眼睛眨了眨，拽着荒川之主的毛衣领子把他拉下来，自行讨了晚安吻。“我要两个都选。” 　　为什么不行呢？既然咸鱼是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江雪：跟一开始比真是温柔甜美多了啊。 　　不，咸鱼在你面前一直都是小甜甜orz 第81章 养心 　　第二天去魔法部之前, 江雪先带着哈利见了邓布利多。如果是以前, 她大概就直接带着哈利去魔法部了, 然而现在她的行事作风更加迂回求稳，力图不生波折。 　　而且对于福吉，她并没有一开始面对邓布利多时的那种信任。荒川之主有所猜测, 觉得一方面是因为两人人品不同，另一方面, 江雪也不像从前那样乐观了。 　　江雪不是乐天派, 大多时间趋于理性, 可是从前的她比现在要乐观的多。 　　犬夜叉的世界里，在他眼中不值一提的几个村民, 已经给江雪造成了巨大的影响。现在在看江雪的决定，每每考虑的都是最坏情况下发生的事。 　　他对此有所察觉，江雪也不是毫无所觉。她之前一定要孤身前往尖叫棚屋归还时间转换器，这也是原因之一。 　　荒川之主是不明白的, 他居于荒川, 为一方神明。无数的人向他献上供奉, 希望荒川不会席卷泛滥。然而他几时又在意过这些愚蠢且卑微的存在？每次荒川泛滥, 死的生灵难以计数，人类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与蝼蚁更无差别。 　　身为人类的江雪所受冲击, 是他所无法理解的。 　　或许发生些好事能让江雪开怀些，可这些日子以来，事情总是奔着不好的方向去。江雪对抗摄魂怪, 已经考虑过糟糕状态下她会有生命危险了，凭仗邓布利多一干教授在才决定前去，结果却成为了通缉犯。 　　交给布莱克重要人证，考虑过魔法部可能会扯皮很长时间，没想到福吉居然能直接杀了彼得。 　　每当她考虑了最糟糕的状况并且做出了相应的措施，事实总会让她知道还有更糟糕的。哈利能平安带着彼得回来，是这些时日以来难得出现的好事。 　　全然在江雪的预料之外，不需要她顾虑任何事，直接由哈利完成，然后展现在她眼前。 　　这多少挽回了一点江雪消极的心。 　　若非如此，她今日恐怕连邓布利多也不会见吧。 　　荒川之主和江雪沉默地坐在校长室的椅子上，桌面上的茶点两人谁都没有动，江雪的侧脸冰冷而沉郁，只是和他对上目光时，眼角会带上一点温柔的笑意。 　　哈利和邓布利多解释一切的原委，复述这些仍然会让他异常激动。他在说到口干舌燥时喝下一大口饮料，在浓郁的甜味和中断的节奏里，慢慢显得平静了一些。 　　校长室里的银器喷吐着烟雾，凤凰福克斯轻轻碰了碰哈利的脸。紧绷的哈利一点点放松下来，觉得到了可以依靠的港湾。 　　这是个很容易让人放松的环境，江雪忍不住起了个念头，是否因为活在无尽的疲劳和永无解脱之日的困境里，邓布利多才谙熟于这些令人放松的方法呢。 　　邓布利多也在看着她，此刻的阴阳师仍然像最初来到这里时一样冰冷着一张脸，然而曾经慷慨激昂的话都不见了。她身上发生了变化，那是最难以描述和捉摸的气质。气质的改变使她仿佛毫无二致的冰块脸也产生了全然不同的感觉。 　　哈利把关着彼得的笼子交给他，邓布利多收下，答应为他把西里斯·布莱克从冤狱中拯救出来。他让哈利和江雪暂时待在这里，提着笼子抓起了飞路粉，准备离开校长室。 　　江雪一开始只是想加个邓布利多作为队友，可以震慑着魔法部一些，没想到最后发展成邓布利多单人副本。她犹豫了一瞬，荒川之主先她一步叫住了邓布利多。 　　“等等！”荒川之主的声音沉沉，带着种不容抗拒的味道。邓布利多顿住了脚步，很自然地回以询问的目光。 　　“带着她一起去。”荒川之主推了一把江雪，让她站在邓布利多面前。 　　“咸鱼？”江雪一时没有想明白。 　　荒川之主道：“你受之前的事影响太深了，你不必因为任何人裹足不前。” 　　江雪还年轻，她有锐气和豪情，希望能成为立于巅峰的强者。然而年轻人的锐气太容易被消磨了，或许是高床软枕，或许是疲劳困顿，都能够成为将他们消磨干净的路障。 　　而消磨了江雪的，是她的感情。 　　因为不想看到重视的人在她面前死亡，所以谨慎小心，迂回叠绕，找寻危险性最小的一条路。 　　她失了胆气，多了谨慎。好或不好，难以说清。 　　然而荒川之主不能坐视不理，他不在乎那些村民，也不在乎式神录里的一干式神。他不会让江雪为任何人背上束缚，黯淡了她该有的光辉。 　　江雪沉默。 　　荒川之主的想法，她多多少少能明白一点。她不是舍生忘死的英雄，就像荒川之主之前说的，她是个贪心的人。贪恋的东西太多，就难以舍弃太多。 　　即使没有咸鱼，没有式神需要顾虑，为了她自己的命，为了能活着回到她自己的世界，她也会向现实妥协。 　　她恐怕没有咸鱼想的那么好。 　　在邓布利多这里吃吃糖喝喝饮料，要比跟他一起去魔法部轻松的多。就像小狐狸说的，这些都是初级任务，本来能够很轻松的完成——只要她不做多余的事。 　　然而这样被咸鱼注视着，她无论如何也没法再安坐下去了。 　　这是在她喜欢的人面前。 　　她对萤草说，她不会欺骗咸鱼，不会隐藏自己。 　　那是因为她不会改。 　　她从没打算改变自己。 　　然而此刻她想改，因为咸鱼想让她成为的那个样子，也是她自己想成为的模样。 　　江雪开始犹豫。 　　一面是现实，一面是理想，中间夹着她——一条痛苦挣扎着的咸鱼。 　　其实荒川之主不应该被叫做咸鱼，更加咸鱼的，明明就是她。 　　她坐在椅子上，闭上了眼。“不必了，我去了反而添乱。我相信……” 　　她的手被荒川之主紧紧攥住了。 　　而荒川的手，被邓布利多攥住了。“人生中有许多比强大更重要的事。” 　　邓布利多历经沧桑，他没有从江雪这里得知任何事，然而只看他们的表现，也能将事情猜的七七八八。 　　人老成精，何况他年少时就天资横溢。 　　“你和她有不同的理念。”邓布利多苍老的声音中蕴含着力量，这力量使他的威严毫不逊色于荒川之主，“这不是你该强迫她的理由。” 　　荒川之主没有回话，他慢慢化出妖异的形态，松开了握着江雪的手。 　　换了尾巴上去。 　　江雪：！ 　　“我再问一次。”荒川之主看着她，威严神情中既有审视，又带着若有似无的诱惑。“你真的不去？” 　　江雪……江雪感觉自己要变节了。 　　她原本就纠结迟疑的心剧烈摇晃着，难以为继。 　　咸鱼真是……什么好用用什么，毫无节操！ 　　她一面有些想笑，一面又觉得心里都要化开了。尾巴在她手腕上轻轻圈着，此时此刻，她却没有一点想摸的冲动。 　　她没有碰尾巴，而是抱住了近在咫尺的咸鱼。 　　“我去。” 　　作者有话要说：　　邓布利多：阴阳师你的出息呢？ 　　哈利：发生了什么，一脸懵逼.JPG 第82章 你想 　　咸鱼这样手段全出, 并非为了他自己, 而是为了成全她的愿望。 　　江雪虽然没谈过恋爱, 但是看别人谈恋爱的时候很多。就是俗话说的，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 　　希望对方为自己牺牲, 为自己改变，迎合自己的人就很多。然而愿意为了恋人牺牲自己的呢？ 　　江雪没有见过。 　　她心里软成一片, 觉得咸鱼不是鱼, 她才是, 被兜头而来的网网住了。这渔网很疏也很宽，她随时可以跑出去, 但她却不愿意游走了。 　　拥抱维持的时间很短，江雪很快就松开了他。 　　然而那些柔软的情绪还没有消散，江雪的表情看起来就很有些温柔的味道，几乎将眉目间的冰冷都冲散了。 　　邓布利多抓了一把飞路粉, 又看向她, “你想好了吗？” 　　江雪顿了一顿, 回应道：“是。” 　　咸鱼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她不想让他失望。 　　她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到炉火前。 　　荒川之主看着江雪转身, 眼前忽然恍惚了一下。那错觉转瞬即逝, 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或说记清，只发现温暖封闭的房间成了风雪呼啸的荒原。 　　他下意识伸出了手，想要拉住往前走的江雪。 　　有那么一刹那, 他感受到了江雪陷入幻觉后产生的恐慌。要说不祥的预感，倒也并不相像，只是发自本能的厌恶和排斥，仿佛是铭刻在骨血之中。 　　江雪先他一步拉住了他，“怎么还不过来？” 　　咸鱼还没有用过巫师的飞路网系统，她不带着，没准会像哈利曾经经历过的那样，被直接送错了地方。虽然以咸鱼的武力，不管传送到哪里该被担心的人都不是他就是了。 　　荒川之主定了定神。 　　然而就如他能看出江雪每一丝细微的情绪，江雪也看出了端倪。 　　“怎么了？”她戳了戳荒川之主的脸。“后悔了吗？” 　　这种表情太难以描述了，简直就是“悔叫夫君觅封侯”的3D真人版显示。不，放在这里或者应该改成“悔叫娘子觅封侯”？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荒川之主握住了江雪的手，他的眉头是紧皱的，混合着苦恼，发酵成了一种令人心头发沉的威慑。 　　现在的江雪已经完全免疫了他的威严，只看见他的苦恼。“不然……” 　　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一闪而过的失望情绪，“不然还是算了吧。” 　　荒川之主转过她的肩，“走吧。” 　　他极少有恐慌，更难有后悔。然而既然生出了这样的情绪，也不会自欺欺人的当作没有。 　　可是即使有了一丝悔意，看着江雪望过来的双眼，还是不想说不让她去。 　　不想让她失望。 　　邓布利多洒出飞路粉，喊出地名，踏入了壁炉之中。 　　荒川之主抓过一把飞路粉，跟在邓布利多后面，推着江雪进入壁炉。江雪回神的时间，已经通过飞路网传送出了校长室。 　　看来她完全没有必要担心荒川之主不会用飞路粉，事实证明他的学习能力很好。 　　江雪拍了拍身上的灰，荒川之主的手指蹭过她的额头，帮她擦掉了一点沾染上的灰。 　　邓布利多站在前面等她们，看见他们整理好了，就继续向前走。搁在平时也是会眨眨眼调侃一下的，江雪一边走一边想，是因为真的不赞同她的选择吗？还是因为今天要处理的事情比较严肃？ 　　魔法部人来人往，江雪跟在邓布利多后面，跟他转过一个又一个建筑。任务成败在此一举，江雪不免绷紧了弦，显得很小心。 　　荒川之主握住了她的手。 　　江雪小声的和他说话，“不知道这回能不能成功，不过笼子在邓布利多手上，他不可能让彼得在他眼皮底下被杀死吧。” 　　“怕什么？”荒川低笑了一声，他声音本来就沉，又配合江雪放低了声音。响在江雪耳边的时候，恍惚间连骨头都酥了一下。 　　江雪不自然地偏了偏头，心跳有点加快的趋势。 　　荒川之主的手指扣着她的手心，“若真是无法谈成，今日便将此人斩杀此处。这样罔顾真相，利欲熏心之人，你不会下不了手的，不是吗？” 　　江雪哭笑不得，虽然她之前是有过类似的打算，洗牌洗到上任的是一个愿意查证真相的魔法部长为止。但是心情是很沉重的，怎么让咸鱼说的像是田里割韭菜一样，一茬不听话就割一茬。 　　荒川之主嘴角含笑地看着她，“有什么问题？” 　　一个福吉，不用荒川之主和式神录里的式神，江雪一个人也能杀的掉。不过这么想想，孤身为主角讨回公道，高举光明和正义地刺杀魔法部长。事成之后拂衣而去，留下一片歌声和赞誉。 　　江雪吐槽道：“这种感觉，怎么想怎么苏啊。” 　　荒川之主的声音依然酥的厉害，“苏？” 　　江雪快要不认识“su”字了。 　　“就是……就是……”她镇定了一下，找回来想说的词，“恩，无所不能，万人喜爱，完美代名词？” 　　“照这么说，杀一个魔法部长……”荒川之主没有露出鄙夷，然而掩不住骨子里的傲色。“也算的上‘苏’吗？” 　　就好像人类看蚂蚁，抬走一片树叶，就算得上大收获？ 　　论理江雪是应该不爽的，可是牵着咸鱼的手，除了好可爱好想【哔——】居然没有其他的想法。 　　可见美色误人，所言非虚。 　　“按照你说的，苏倒是很容易。你想苏吗？”荒川之主忽而问她。 　　江雪摇摇头，“小时候想想就算了，不切实际。” 　　五颜六色的眼睛，五颜六色的头发，又掉宝石又掉花瓣。还好她没有制造过这种黑历史，不然分分钟撞豆腐。 　　“你不用考虑实际。”荒川之主轻轻点着她的掌心，“我只问你，想不想？” 　　想不想？ 　　刨除那些五颜六色的奇怪设定，苏，谁不想？ 　　无所不能，万人喜爱，仿佛世界为己而转。挥挥手可灭敌千里，勾勾手有美人如云。雕栏画栋，琼浆玉液，想要的全没有得不到的。 　　谁不想？ 　　可是不切实际啊。 　　她最开始的时候，未尝没有这种心思，可是实际上，她连自己将去往何处都控制不了。 　　江雪脸上微微露出些苦涩，邓布利多的脚步一顿，她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的福吉。 　　到了。 　　荒川之主却毫不在意出现了的目标，只是看着她的面容。 　　片刻后，他一笑，“你想。” 　　这笑容极温柔宠溺，江雪先是被这笑容所惑，随即就意识到了什么。 　　这……这是要搞事情的节奏啊！ 　　作者有话要说：　　您的好友咸·搞事·鱼即将上线 　　618452992扔个群号，放一些奇怪的脑洞 第83章 套路之王 　　邓布利多刚要开口和福吉说话, 就被荒川之主上前一步挡在了身后。江雪被荒川之主拉到前面, 站在最前端。 　　邓布利多之前没有注意到江雪两人的小动作, 然而看荒川之主的表现，还有什么不懂的？ 　　邓布利多看待荒川之主，本来是殊为不同的。 　　邓布利多年纪还轻的时候, 少年天才，才华横溢。活上十几年, 反而比一些活了几十年的老人知道的更多。然而即使是天纵之才, 面对老人时, 依旧能看到那些从少年身上看不到的东西。 　　并非沧桑或是其他什么，那种感觉很难描述, 来自时光的刻印。无论愚蠢还是智慧，跳脱还是稳重，身上都或多或少有着时间长河留下的雕琢痕迹。 　　随着他的老去，他已经很难再从别人身上看到这种痕迹, 然而荒川之主身上有。这个比他显得年轻, 如果只看脸更是风华正茂的人, 有着比他更深的时间刻痕。 　　本来是这样的。 　　然而此时此刻, 他表露出来的情绪和学院里十几岁的毛头小伙子没有什么区别。陷入恋爱的人，其实都是一样的, 即使再天才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邓布利多深刻意识到, 江雪不是他，荒川之主也不是那个人。有些事情，他不必太操心。 　　他笑呵呵地往后一退, 随他们去了。 　　江雪：…… 　　等等，邓布利多，你为何放弃治疗！ 　　福吉疑惑地看着三个人，过了一会儿，大概想起来他们是谁了，忽的往后面一躲。 　　开玩笑，能正面肛摄魂怪的人，他难道要身先士卒地去和他们打吗？ 　　荒川之主用妖力一把把人揪出来，同时撅断了福吉手中的魔杖。除非力量强大，否则没有了魔杖的巫师基本是个战五渣，福吉刚巧不是例外。 　　因为江雪同时被咸鱼的妖力托起了手臂做了个发招的姿势，所有人都以为那是江雪做的，丝毫没有怀疑她身后的咸鱼。 　　周围的巫师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惊叫，现场刹那间哄闹起来，有的往外跑，有的往里进，乱做了一锅粥。 　　荒川之主看向江雪，眼里闪耀着鼓励的光。 　　江雪：…… 　　她一脸懵逼地走了过去，看着福吉，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话，“认识我吗？” 　　福吉看不出江雪的状况外，只看到注视着他的人一脸能将人冻结般的冰冷。 　　“邓布利多！”福吉大叫起来，掩饰他自己的恐惧，“你带这些人来，是想要干什么？” 　　邓布利多笑笑不说话。 　　“想干什么？”江雪揪住他的领子，“找你算账。” 　　大约是已经开了头，后面的话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出口。江雪对福吉不是没有厌恶之情的，福吉先对她下了通缉令，之后又杀死了彼得，要不是那只老鼠是假的，她的任务目标布莱克将不再有洗脱冤屈的机会。 　　所以如今质问起他来，倒是很顺嘴。 　　“看看那只老鼠。”江雪扭过福吉的头，“眼熟吗？” 　　能不眼熟吗？老鼠常见，然而断指的老鼠呢？尤其那只还是专门被邓布利多提着的。 　　“你以为杀了它就能万事大吉了？就能掩盖你犯下的错误了？” 　　最开始江雪以为不经审判将布莱克关入阿兹卡班的人是福吉，后来才知道，那么做的并不是他。所以江雪曾经想不明白为什么福吉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布莱克，但后来就想明白了。 　　无论当时如何，现在的魔法部长是福吉，许多人不会去理会当年负责的人是谁，只会注意到福吉上位这么多年，仍然在让清白的人蒙冤。 　　更何况他还为了抓捕布莱克出动了摄魂怪，这些摄魂怪在列车上袭击学生，在魁地奇比赛中影响她。她失控后的攻击造成大量伤者，甚至让斯内普险些死亡。 　　追究起责任当然跑不了她，是她顾虑的不周全，在自以为有人照顾的情况下翻了车。但是真的就跟福吉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那些摄魂怪全是无辜的小白莲？ 　　当然不是，可有人希望是。 　　不把锅全摔在江雪身上，福吉要怎么面对摄魂怪引发灾难这一事实？如果这时候在爆出来布莱克根本无罪的消息，他岂不是一个大写的笑话？ 　　这些事情是江雪慢慢想明白的。 　　可能是一目了然的事实，但是对于从前从来不需要想那么多的她来说，还是花费了很多心思。 　　这一刻面对着福吉，洞穿他的这些心思。江雪不觉得有多高高在上，只有疲劳很久后终于放下的解脱感。 　　这些冰冷的算计和利益的交换是她并不喜欢的，她记忆中的苏，是通过重重迷宫打败大魔王的勇者，是偷偷买来的武侠书中仗剑风流的侠士。 　　不是争名逐利，不是去挖空心思猜一个政客的想法。 　　想到这里她看了荒川之主一眼，说是让她苏一把，其实她并没有什么感觉。大约邓布利多也是和她一样的？所以不愿意就职魔法部，宁愿守着学校里那些单纯的学生。 　　找不到一点苏爽的感觉。 　　不过……江雪尽力回想了一下各种狂炫酷霸拽的人设，尽力演绎，希望让她自己看起来乐在其中。 　　咸鱼有心让她玩一个愉快的玛丽苏游戏，她不想让咸鱼觉得他做的其实毫无必要。接礼物的时候，虽然这份礼物并不太合心，也不能让送上心意的人脸上露出沮丧的神色吧。 　　尤其那个人，是她放在心里的。 　　江雪这样一想，顿时乏味的事情也没有那么乏味了，心里还透出股甜丝丝的味道来。 　　“看见那个了吗？”江雪拽着福吉的领口，强迫他去看邓布利多手上的笼子，“你真以为你杀掉了彼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福吉不肯相信彼得没死，只以为江雪在诈他，仍然不肯承认。 　　江雪拽着他往邓布利多身边走，想要让他见见棺材，知道一下彼得到底死没死。 　　荒川之主掌握时机，用妖力一把掀开笼子，又逼得彼得现了人形。 　　咒语并不一定得由咒语来解开，荒川之主完美地诠释了这一点。然而周围的巫师没有这种感觉，只以为江雪力量高强，学会了无声咒语。 　　一时之间，不过是跑还是躲的，都对江雪投来了敬畏的目光。 　　福吉面如死灰。 　　江雪对既认错力量形式又认错人的巫师们没有别的话说，唯有六个点奉上。 　　“还用我教你怎么做吗？”江雪拽着福吉，一脸的冷酷霸道狂炫拽。 　　铁证如山，福吉这回想赖也赖不掉，白着脸点了点头。江雪就松开他，一把将他推了出去。 　　主线任务没有反应，大概要文件正式下发才行。江雪拽了拽荒川之主的手，准备带他回去和哈利说几句道别的话，差不多也就该到时间了。 　　荒川之主却纠结着眉头看着她。 　　那是个在别人看来能叫人噤若寒蝉的表情，江雪揉了揉他的眉心，问他，“怎么了？” 　　“刚才，是不是没让你足够苏？” 　　江雪是想隐瞒她内心毫无波澜的事实，然而咸鱼有那么容易被她唬弄过去吗？ 　　显然没有。 　　江雪看着有点失落的鱼，不由自主联想到了蔫掉的小白菜。虽然明白自己可能加了滤镜，但还是觉得她家咸鱼天下第一可爱。 　　“没有啊。”她嘴上顿时抹蜜，“可苏了，咸鱼你好厉害。” 　　咸鱼看起来并没有被哄到，视线还挪到了福吉身上，疑似想要杀掉魔法部长来达成江雪的苏。 　　福吉轻轻抖了一下。 　　江雪忍不住笑了出来。 　　其实咸鱼的行动没有什么问题，假如她真的是个身娇体弱急需表现的妹子，这时候大概已经苏爽到飞起了。不爽是她个人的爽点问题，不是咸鱼的方式用错了。 　　“你想想看。”江雪握着他的手，“魔法部部长，英国魔法界理论上最有权势的人。他被我抓在手里随意摆弄，我还能神情如常无动于衷，这难道不是已经非常苏了吗？” 　　荒川之主：说的好有道理，但总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如果你还是觉得不够，可以再补我一点啊。”江雪凑近了，一把揽住他的腰，“英美大片到最后，都会有这个的。” 　　“什……唔。” 　　荒川之主刚开了头的话被堵进口中，江雪听见周围传来惊讶的抽气声，本来按照套路不该是掌声吗？不过也无所谓啦。 　　她轻轻用牙齿咬了那柔软的唇瓣一下，稍微分开，“收获美人芳心也算是苏桥段啊，我亲到了荒川之主，无数人顶礼膜拜的水神任由我亲吻，全魔法部的人都要吃我的狗粮，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苏的事吗？” 　　“我来告诉你，没有，根本没……” 　　这一回，轮到江雪的话被堵回去了。 　　荒川的心砰砰直跳，他抱住江雪，无比深刻地感受到那些话本中所谓“恨不得揉碎了”是什么意思。 　　这词一点都不荒唐，它是如此贴切，不含一丝折扣。 　　江雪含着笑，在咸鱼榨取她氧气的同时也压榨着他的。柔软的触感有种令人迷离的魔力，舌尖轻轻扫过时，她还能感受到咸鱼微微的颤抖。 　　不明显，然而这样紧抱在一起，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江雪心跳急速，恨不得把这条咸鱼拆吃入腹。直到呼吸不了的时候她才依依不舍地放开，看见咸鱼因为红肿而显得更饱满的唇瓣。 　　她的大概也一样吧。 　　江雪喘着气想。 　　这条鱼……真是太勾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荒川之主发起技能“套路撩妹” 　　江雪发起技能“套路之王” 第84章 突变 　　作者有话要说：　　想想要做糖预警还是刀预警，最后这个好像……大概……可能，是虐虐的刀预警？ 　　可是也有糖欸…… 　　敲门砖女主名=w= 　　荒川之主想让江雪开心, 最后反倒被江雪撩了个七荤八素, 大胆的女妖他也不是不曾见过, 只是哪一个也及不上眼前的这个人类迷惑心魂。 　　他扣住江雪的手，妖力扭转之间，干干净净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妖怪们本就有许多遁行的方法, 一点也不必巫师少，何况荒川之主还接触过连世界都能跨越的秘术。 　　江雪转瞬之间就发现自己从魔法部转移到了布莱克老宅, 荒川之主紧紧地搂着他的腰, 炽热的呼吸打在她的额头上。 　　江雪立刻没了在内心里抓狂的时间, 紧张地想要缩回去。荒川之主拉住她的脚踝，把她拽回来。 　　江雪脸色一白。 　　不知道为什么, 咸鱼这个动作，让她感受到了剧烈的恐惧。她一下踢开咸鱼的手，翻身想要下床。 　　荒川之主背对着她，没有看到她忽然间煞白的脸色, 手臂揽住她的腰, 将她抱回怀中。 　　江雪的眼猛地睁大, 眼前漆黑一片, 仿佛有月光蒙蒙，又仿佛没有。 　　“别碰我！”她尖叫起来, “放开我！放开！秦玉！” 　　泪水顷刻间就落了满面, “别走！秦玉！救我！救救我……疼……” 　　“阿雪？！”荒川之主立刻松开手，就看见江雪逃命般地从他身边离开，差点跌下床去。 　　他连忙又抓住她, 却被江雪堪称疯狂地攻击着，好在不知道什么原因，她没有用灵力。一点拳脚攻击，他还不放在眼里。 　　“疼……”荒川之主从没见过江雪哭成这样，惨兮兮的，仿佛丢了魂，“好疼……” 　　她用手捂住身体，那大概是心脏偏下，靠近肺部的地方。“爸，妈……疼……好多血……” 　　荒川之主捧住她的脸，“不疼，阿雪，阿雪！” 　　江雪啜泣一声，忽然靠过来，“别杀我！不要杀我！你救救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全都给你！” 　　她忽然揽住荒川之主的脖子，绝望地闭上眼睛，胡乱地在他脸上亲起来。 　　“阿雪！”荒川之主被她逼的后退，坐倒在床上，“阿雪醒醒！” 　　江雪仍然充耳不闻，一面捂着胸口，一面往他身上坐，泪水落下来，有一滴进了荒川之主的嘴里。 　　很苦。 　　他叹了口气，抱住江雪，“好，我救你，你先起来。” 　　江雪泪眼迷蒙地看着他，被他拽着坐好。 　　好乖。 　　荒川之主这么想着，却不想见到乖成这副模样的江雪。 　　重新穿好了衣服，江雪的精神稳定了一点。荒川之主带她下来，从之前买的东西中翻出了医疗箱。 　　江雪撩起了衣服，瑟缩着问，“你……你真的可以吗？” 　　她似乎不相信“荒川之主”能够救她，然而刚问完又抖了一下，”对，对不起！你……你包吧。“ 　　荒川之主装模作样地给她消了消毒，让她闭上眼睛不许看，然后叮叮当当地折腾了半天，最后贴上了一块纱布。 　　“好了。”荒川之主轻声说。 　　江雪慢慢睁开眼，看着身上那块洁白的纱布，眼泪忽然掉的更狠了，“谢谢……谢谢你，我……我不会食言的……” 　　哭的太凶，她打了个嗝，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精疲力尽地倒在了沙发上。荒川之主慢慢收拾着药箱，心里转着千百种可能，然后等着江雪慢慢醒来。 　　江雪没有让他等太久。 　　她过了一会儿就睁开了双眼，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屋顶，目光扫到他的时候，忽然一下做了起来。 　　“咸鱼！”她一下扑进荒川之主怀里，力道大的恨不得勒断他。 　　荒川之主腰背发痛，却松了一口气。 　　这是他的江雪。 　　“咸鱼咸鱼咸鱼！”江雪埋在他胸口，眼泪又一次无声地浸透了布料。“要抱抱！” 　　荒川之主用力地抱住她，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脊。 　　“我又出现幻觉了。”江雪吸了口气，“又是那个黑夜，我身上有好大一个洞，不过还好最后……” 　　她一边说一边摸，摸到纱布的时候，动作僵住了。 　　荒川之主亲了亲她的额头，把纱布从她身上揭了下来，“刚才……” 　　他大致跟江雪讲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江雪才恍然发觉是什么样的状况，才想起来出现幻觉之前她在干什么。 　　江雪的脸不自然地红起来，手碰了碰他的腹肌，想往下又没敢。“那……那你……还好吗？” 　　这比亲女友把人家亲哭了的哈利还惨…… 　　江雪心虚起来，一时连刚才的害怕都要往后排一排。 　　荒川之主揉了揉她的头，没说话。 　　江雪卡了一会儿，忽然双手按在他肩头，脸上露出个下定决心的表情。 　　“咸鱼……那个，咳……准备是还没做好，不过……也可以……稍微……补偿一下。” 　　江雪的补偿很真诚，虽然可能做得不太好。 　　整个过程结束的十分之快，并没有比江雪好到哪里去。江雪迟疑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戳了戳荒川之主，“看样子，你也是……初体验？” 　　荒川之主偏过头，学着江雪的样子把沙发上的一个靠枕丢在她怀里，脸上隐隐发红。 第85章 下一个 　　江雪要被他甜哭了, 脚步轻盈地跑去清洁了一下。荒川之主一直开妖力作弊, 完全不需要清洁。姿势闲散地靠在沙发上, 而后从桌上拿了一个苹果。 　　江雪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整整削了一盘水果，用牙签扎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吃。她爬上沙发, 窝在荒川之主怀里，“啊”地张开了嘴。 　　荒川之主的手一顿, 还是把水果放进了自己嘴里。然后他抱着江雪的腰, 不甚用力地咬着那块苹果俯下了身。 　　江雪咬住那块摇摇欲坠的苹果另外半边, 两边一起用力，那苹果断成三截。最中间的那一块滚落下去, 一直落到地板上。 　　没人去理它。 　　江雪和咸鱼的唇舌又勾连在一起，缠绵悱恻之间，早就忘记了什么苹果不苹果。 　　最后江雪喘不过气的时候推开了荒川之主，以免这么发展下去她的清理又要重头再来。荒川之主帮她理了理衣领, 靠在沙发上继续吃苹果。江雪靠在他腿上, 盯着房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之前江雪在幻觉中看到的事荒川之主没有追问, 看着她带着红晕和笑意的脸, 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心一丝也没有。 　　门锁响了一声，大黑狗从门外窜进来, 哈利跟在后面, 关好了大门。 　　江雪从荒川之主怀里坐起来，在沙发上坐好。布莱克看起来心情不错，尾巴在身后一直摇。跑到沙发附近的时候, 疑惑地看了一眼荒川之主，又看了一眼江雪。 　　荒川之主冷漠睥睨的视线打在他身上。布莱克没有和他对视，而是对着江雪挤了挤眼。 　　江雪：…… 　　亲爱的布莱克，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变成了一个行走的表情包。 　　哈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然而总觉得气氛有点不对，仿佛他待在这里是多余的。他摸了把布莱克的毛，准备带着他赶紧离开这里。 　　江雪叫住了他。“哈利！” 　　哈利疑惑地回望，“怎么了？” 　　“这几天多亏你们收留了，我已经准备好了东西，这两天就准备离开英国了。” 　　哈利“啊”了一声，看起来有点失落，不过还是恭喜她可以和家人团聚了。 　　江雪的团聚还遥遥无期，她没说什么，以免让气氛变得低沉并尴尬。 　　哈利犹豫了一下，脸上露出有点腼腆的神色，“我……我可以抱抱你吗？” 　　江雪：？ 　　她愣了一下，哈利忐忑地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荒川之主。“我……我不是要……不是对你有……” 　　面对哈利的忐忑，荒川之主冷哼一声，表达了对巫师愚蠢的不屑。 　　哈利对江雪根本毫无情意，江雪刚才还和他……他难道还会担心他们有什么？ 　　愤怒和担忧都是无聊且不可理喻的情绪，哈利根本不必担心他会做出什么。 　　哈利看江雪的目光像是萤草她们看她的目光，江雪一向不太会拒绝这种。她揉了揉哈利本来就乱做一团的鸟窝头，给了她一个用力的拥抱。 　　这个拥抱，大概跟韦斯莱夫人的拥抱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其实……”哈利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曾经想过，你是不是我的仙女教母，就是……灰姑娘里面那种。” 　　江雪：？？？ 　　哈利这个脑洞有点大，江雪也被他震了一震。 　　哈利的脸红晕一片，他知道这个想法有点羞耻，可是他是真的有过这个念头。 　　毕竟江雪出现的如此凑巧。 　　她出现在他无所适从的时候，离开在他已经得到亲人的时候。好像她整个人的出现，就是为了帮助他摆脱不幸。 　　他曾经做过一个梦，梦中没有江雪，彼得逃走了，他的教父在追捕中狼狈逃窜，最后因为他的错误而永远离开了他。 　　江雪捅过他一下，可是那并不是出于她的本意。还有他额头上的伤疤，从被她碰过之后就真的再也不是他的标志——那条疤痕在一点点地平复。 　　勾玉忽而闪了一下。 　　江雪看到滚动提醒的任务奖励，身体开始失重。 　　看来魔法部的文件已经正式下发了，从此以后，西里斯·布莱克将不再是通缉犯，不会收到摄魂怪的追捕。 　　江雪召唤出首无，他手里大包小包一大堆东西，全都是包好的礼物。 　　首无刚把东西放到地上，就重新变成光点被式神录吸了进去。江雪又揉了揉哈利的脑袋，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这些东西本来是想交给校长，让他一一转交的。”然而中间被撩过头的咸鱼带回了老宅，“现在就拜托你了。” 　　哈利点点头。 　　“我必须得走了。”江雪已经要踏不住地面，“你是个很好的孩子，我不是仙女教母，可你真的是个小天使，帮了我很多很多。” 　　她一步步艰难地用走的形式接近门口，最后一步险些飘起来，“希望有缘还能再见。” 　　荒川之主握住她的手，“咔嚓”一声关上了门。 　　江雪的脚离开了地面。 　　她和荒川的手紧紧交握，身体慢慢飘浮起来。已经不再晕副本的她，再次感受到了眼前一黑的滋味。 　　失去意识，再度清醒。 　　眼前是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她晕在街道中间，被几个女孩围住，当中一个正在调整她的衣领试图对她展开急救。 　　江雪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她身上微弱的妖气，条件反射地推开了她。 　　女孩跌在地上，露出疼痛的神情，然而她并没有对着江雪破口大骂，反而试图安抚她，“别紧张，我们不是坏人。这是我的电话，你可以打给家人。” 　　江雪注意到女孩们都穿着统一的制服，被她推倒在地的女孩是唯一一个有妖气的，可是那妖气很微弱，即使最弱小的妖怪也比她身上的妖气要浓厚。 　　不过妖气虽然微弱，妖气中蕴含的力量并不算太弱，而且感觉上似乎并不恶浊。 　　江雪有些迟疑。 　　周围的妖气开始浓厚起来，那是和眼前女孩迥异的污浊。天上的云层在移动，这里似乎马上就要变成阴影地带。 　　江雪毫不犹豫地抱起荒川之主，转身就跑。荒川之主已经不是当初的十厘米，要不是她学会控制灵力，恐怕还真的弄不动他。 　　“等等！”女孩在她们身后大声喊他们，“等一下！” 　　江雪没有回头。 　　女孩拾起从荒川之主身上掉下的玉坠，对身边的同学交待了一句，就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她的同学压根没有反应过来，连喊了几声“日和”也没把人喊回来，只好在附近找了家店坐下，静静等她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萌萌哒日和，看第一季开头的时候觉得这个女主好棒棒，会打架的少女蜜汁帅气啊。 　　群宣在文案，敲门砖阿雪的名字，聊天吐槽煮鱼汤烤鱼，不单发，不邮箱。恩，大概就这些~ 第86章 近视 　　江雪并不是一个看起来很有力量的女孩子, 所以她抱着荒川之主跑掉的举动引起了大量围观。江雪注意到了, 但咸鱼没醒, 她不可能因为这点目光就把他扔下来。 　　日和在她身后拼命追赶，疲劳迅速地累积，她晃了一下, “唰”地一下出了体。日和的肉身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江雪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 眼前弹出久违的面板。 　　一歧日和。 　　白色加粗的字体出现在少女的肉身和灵魂旁边, 江雪仔细地看了小字介绍：原本是善良普通的初中生少女, 因为跑去拯救神明而化为半妖。时不时会灵魂出窍，身后的绪是和肉身连接的要害所在, 不是可以随便乱揪的东西。 　　江雪顿住了脚步。 　　她回过头，控制着灵力把日和的身体也扛起来，“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神社可以收留人吗？” 　　暗处所翻涌着的那些妖气，给她的感觉相当不好。 　　“前面右转。”日和不假思索地回答, 同时意识到江雪并不是她之前以为的普通的人类。 　　普通的人类是无法看到她出窍的灵魂的, 普通的女孩子也无法带着两个人还能脸都不红一下的健步如飞。 　　而且…… 　　日和吸了一口气。 　　“这个味道, 好香啊……” 　　和夜斗身上的香气完全不同, 可是一样很动人，而且她抱着的那个男人, 他的身上似乎也有着香气。 　　这句话说出口, 她就被江雪用凌厉的目光刺中了。那本来就显得冰冷的面容带上一层肃杀，显得更加慑人。 　　江雪现在从别妖嘴里听到她香，已经再也不会觉得那单纯指的是香气了。经验教训太过惨痛, 就很难忘记这种香指的是食物的香，通常和马上要张开嘴吃她划等号。 　　虽然是善良的人设，但是这世上还有黑化这个词存在。会不会忽然受不了食欲吃她，江雪不敢赌这种可能性。 　　不过这次日和真的只是在感慨香气。 　　并没有一丁点要吃她的意思。 　　她脱离身体后，动作更加轻盈和灵便，就走在前面为江雪带路。江雪刚因为她一个“香”字而增加了戒备，对于让她领路这件事也有点迟疑，不过看那个方向确实没有什么妖气，大概一歧日和是没有骗她的。 　　江雪跟上她的脚步，路边的阴影中冲出一两只奇形怪状的妖怪。日和尽量把她身后的绪保护住，然后飞踢一脚踹开了一只妖怪。 　　似乎会一些格斗技的样子。 　　一般的恋爱番里面女主大多都很柔弱，需要强大的男主保护，看日和的武力，这应该不是一个恋爱番？ 　　更多的妖怪冒出来，都是一些小妖，然而对于日和来说还是应付的比较困难。 　　毕竟数量超出太多。 　　江雪灵力汹涌而出，上次魁地奇比赛之后她对灵力的控制有所提升，单攻的技能也可以用来群攻了。缠住日和的小妖被她冻成了一地冰屑，一圈狗粮卡飞进了她手背上的勾玉印记中。 　　日和跌坐在地上，有点发呆地看着她。 　　江雪伸手把她拽起来，示意她去看后面不停靠近的妖怪。日和立刻明白现在不是发呆的好时候，反抓住江雪的手带着她继续跑。 　　路上不断有零散的妖怪发起攻击，被江雪一个个冻成冰渣。越接近目的地，路段上的妖怪就越少，后面追击的妖怪也陆续停止。 　　江雪隐隐看到了神社的一角。 　　她怀里的荒川之主发出一声模糊的气音，有了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征兆。江雪跟着日和跑到神社之前，甚至能看到神社墙上的绘马。 　　院中走出了一位女子，穿着巫女服，有点诧异地看着她们，“这是怎么了？” 　　“真喻！”日和明显认识这个名叫真喻的巫女，“我们在躲妖怪。” 　　真喻的目光转移到江雪身上，“你是……神，不，阴阳师？” 　　她注意到江雪怀里的荒川之主，“他是神明？” 　　江雪不知道换个世界荒川之主的水神身份还算不算，于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们稍微等等。”真喻这么说了一句，转身回到了神社里，过了一会儿又重新出来。 　　这期间日和一直甩着尾巴在门口等待，江雪忍不住看了几次她的尾巴，只能多次提醒自己那是绪，不要随随便便去摸。 　　真喻对她们露出一个微笑，“请进来吧。” 　　她帮着扶起日和的肉身，江雪抱着荒川之主跟在她身后，被带进了神社之中。江雪感觉的到真喻并不是人类，但身上的味道也不属于妖怪，有点类似于式神和神使。 　　院中还有类似的气息，江雪看见好几个和真喻穿着类似，气息也类似的女孩子。 　　真喻说这里供奉的神明愿意让江雪呆在这里保全自己，一直到她身边的荒川之主醒来。如果没有神社的话，也可以在属于这位神明的其他神社中休息。 　　江雪感受到扑面而来一股壕气，她点了点头，表示了感谢。 　　荒川之主每次晕世界的状况都比她严重，江雪坐在房间里，看着荒川之主在榻榻米上熟睡。日和重新进入了她的肉身，正在跟她的好友打电话。 　　暂时不用担心被妖怪围攻的问题，江雪戳开了任务奖励。 　　两千勾玉发下来之后，扣除她为了荒川之主扣掉的一千勾玉，还剩下一千勾。随机的SR卡片落在她手中，样式和神秘的符咒差不多，也需要她去画，只不过限定了能抽到的式神等级。 　　江雪不知道会召唤出什么样性格的式神，她现在待在陌生神明的神社里，不打算随意抽卡造成什么麻烦。 　　随机SSR碎片不需要她抽，落到她手里的时候就随机好了。江雪看着长得跟四魂之玉碎片差不多样式的SSR碎片落在她掌心，转瞬间变成大狗子漆黑的羽毛。 　　大天狗啊。 　　江雪有点不太喜欢这块碎片，如果是以前，她大概会好好珍惜。可是现在……攒齐一个大狗子需要五十块碎片，她需要做多少次任务才能攒齐？而且最重要的是，大天狗好像仇视她的咸鱼啊。 　　江雪想起她积攒别的SSR的碎片，咸鱼喂红蛋，声音洪亮地说自己不图谋咸鱼的时候。 　　啊…… 　　她抹了把脸，觉得自己以前一定近视。 　　作者有话要说：　　江雪：我之前可能有近视。 　　大天狗：我闻到了酸臭味。 　　学神：情人眼里出西施，江雪生动形象地为大家解释了这个句子，请大家做好笔记 第87章 梦中 　　日和本来是要和小伙伴一起出去玩的, 然而中间碰见了江雪。现在的时间已经有点晚了, 原先的计划完全泡汤。 　　今天的出行计划就算了, 她和好友说好下次再出去，然后看了看天色，准备回家了。 　　日和是半妖, 但是从之前的情况看，并不会因此而免受妖怪攻击。夕阳西下, 正是逢魔之时, 这样走回去不知道会不会出事。江雪有挽留她的意思, 不过真喻和日和一点也不担心回去的路，看起来不是第一次在黄昏或是夜里跑出来了。 　　是因为日和的那些“丛林回旋踢”之类的格斗技吗？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是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但刚才一路下来江雪也看的出来，这点格斗技并不够用。虽然已经强出人类很多，但是放在妖怪中还是分分钟被群攻至死的节奏。 　　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倚仗吧，而且日和也不像她这么引妖怪。 　　榻榻米上的咸鱼翻了翻身, 江雪转过眼看他, 看见他有点难受地皱了皱眉头, 然后睁开了双眼。 　　江雪捏了一片御魂送入他口中, 看他像吃糖果一样含在嘴里，问他, “这次是什么味道的？” 　　“薄荷。”咸鱼从榻榻米上坐起来, 吸了口气。江雪看他有点晃，连忙扶住他。 　　荒川之主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指尖, “并无大碍，不必扶我。” 　　日和这时候进来和江雪道别，看见荒川之主醒了过来，江雪那张冻得让她想起南极的脸终于柔和下来，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难以接近了。 　　江雪放了一小把御魂在荒川之主手里，和日和说了一会儿话，回来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一片了。 　　荒川之主的脸色看上去好一点了，江雪捏起最后一片御魂，亲手喂给了他。 　　“怎么有些失落？”荒川之主问她。 　　因为现在变大了啊，没有办法捧在手心里玩……咳，照顾。小小一团的时候炒鸡可爱啊，现在见不到了。 　　江雪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又不可能让咸鱼再去受一次重伤，还是不用说出来了。而且现在这样也很好，江雪的手指蹭了下他的嘴唇，颇为依依不舍地离开这柔软的触感。 　　刚换了世界又清扫了一路妖怪，江雪也稍微有些疲劳，她打了个哈欠，眼睛蕴了一层水雾。 　　荒川之主嘴角带上一丝笑意，拽过她的手将她带入怀里，江雪上身一晃，被放在口袋里的大天狗羽毛掉出来，落在荒川之主腿上。 　　“大天狗？”荒川之主对于和他打了多次架的妖怪是有印象的，他拾起那根羽毛，不甚在意地丢在一边，“他也在这里？你见过他了？” 　　虽然是问了，但是倒不是很在意答案的样子，双手环住江雪的腰，把她带倒在榻榻米上一起休息。 　　江雪摇了摇头，“任务得到的，有五十根可以把他召唤过来。” 　　荒川之主对江雪的任务并不十分清楚，毕竟连江雪自己都还没查清楚一切，不过他多少有些概念。 　　“是随机的，太难积攒了。”不过对于手气太非的非酋是个福音，她一开始也是非常期待，不过后来发现不论是直接抢一个SSR做式神还是借荒川的欧气，都比碎片来得快。“你见过那只大狗子，他厉害吗？你和他谁厉害？那根羽毛的质感不错，他的翅膀很好看吧？” 　　荒川之主紧了紧她的腰，“你故意的。” 　　“对啊。”江雪知道荒川之主不会随便怀疑她和别人有什么，因为一根羽毛就引发飞醋完全不可能。咸鱼这点很好，不过看见他轻飘飘地把羽毛扔开的时候，江雪还是忍不住想看他吃醋起来是什么样子。 　　“那你觉得……”荒川之主化了尾巴出来，慢悠悠地缠上她的腰，“哪个感觉好？” 　　江雪不假思索地伸手去抓尾巴，咸鱼躲的很快，叫她扑了一个空。江雪一下翻过身压住他，荒川之主立刻把尾巴的化形取消，让她堪堪碰到了尾巴尖。 　　“既然是我好。”荒川之主用灵力浮起了那根羽毛，“便把这垃圾烧了。” 　　江雪毫不犹豫地下了决定。 　　虽然是SSR碎片，毕竟鸡肋，不，就算不鸡肋她也愿意烧给这条鱼看。江雪忽然明白了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跑死的马，无故点燃的烽火台。 　　那两位都成了废帝，江雪心想，再这样下去，她要成为一片废雪了。 　　咸鱼还在看着她，嘴角含笑，眸色温柔，本来的傲色被这些情感一冲，就成了撩人心弦的痒。 　　没关系，废雪就废雪！ 　　江雪拽过那根羽毛就要下毒手，准备烧的时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没火怎么办？” 　　“那就等有的时候……”荒川之主把江雪推开，侧过身闭上了眼，“再说吧。” 　　所以连尾巴也要再说吗？ 　　“咸鱼……”江雪趴在他身上，“不然……” 　　不然直接用灵力切碎怎么样？ 　　话没有说完，她被荒川之主拉下来，一下失去平衡摔在他怀里。荒川之主揽着她的腰，蜻蜓点水地亲了下她的脸颊。“好了，休息吧。” 　　“尾巴……”江雪伸手去碰本该是尾巴的地方，准备犯规使用灵力强行显现它，被荒川之主抓住了手。“睡不着，要尾巴……” 　　“不行。”荒川之主拒绝地很坚定，大概要彻底地让她感受一下什么叫飞醋，“睡吧，我给你数羊。” 　　荒川之主把被子给她盖好，声音放轻了，“一只羊，两只羊……” 　　他平时声音沉，听着极有威严和气势。这时候放轻了，是外人绝想不到的温柔和缱绻。江雪听着，只觉得更加难以睡着了。 　　然而又舍不得打断，一只两只地听着，大约数到几千只的时候，被渐渐上涌的睡意簇拥着，陷入了梦乡。 　　荒川之主听着她悠长的呼吸停下了声音，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动作，发出一阵细小的窸窣声响。柔滑的尾巴落到了江雪怀中，她用双手抱在怀里，无意识地蹭了一下。 　　“尾巴……”江雪含糊地念了一句，脸上露出微笑。 　　梦里，她又站在岸边，怀里抱着小小一只海獭，对他的尾巴为所欲为。玩累了，她抱着海獭躺在石头上休息，海獭从她胸口挣脱出来，力道很轻很轻地咬了一下她的鼻子。 　　她抓住海獭，把他塞回自己的怀抱里，继续享受阳光和午睡。 　　然后场景改变了，她坐在石头上，大天狗对她行了礼，翅膀在她眼前展开。她看着质感很好的羽毛伸出了手，怀里的海獭叫了一声，“哗”的一下在大天狗的翅膀上开了一个大口子。 　　眼看着怀里的小海獭要和大天狗撕起来，她赶走了大天狗，捉着怀里的海獭好好玩了一顿。最后把他放下来的时候，他变成了荒川之主的样子，一脸怒火地朝着大天狗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后来大天狗的另一边翅膀也被他打伤了。 　　她很无奈地摸了摸荒川之主的尾巴，问他什么时候才能接受她会广开后宫的事实。于是她被恶狠狠地亲了，荒川之主一边用尾巴卷她一边放狠话，“你喜欢谁，我就要杀了谁。你喜欢什么，我就毁了什么。” 　　哦。 　　那你该杀了你自己。 　　她心里一边这么想一边享受这个亲吻，然后摸了摸他的尾巴，表示他的醋劲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大。 　　然后场景再变换，她回到了校园里，系草在楼下摆心形蜡烛向她告白，被她泼了一盆冷水。 　　蜡烛被浇灭了大半，系草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看起来格外可怜。 　　她泼完水就上楼继续玩游戏，咸鱼被她放置角落生灰，她给大狗子肝了好多御魂，结果打来打去她所有御魂里属性最好的全是破势。 　　然后她就醒了。 　　清晨的阳光落在她脸上，她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闻见一股浅淡的食物香气。她坐起来一看，咸鱼今天准备的并不是和式早餐，面包牛奶加培根。 　　她一脸迷糊地去洗漱，刚刚坐到饭桌边，任务界面在她面前弹出了。 　　【当前任务：阻止XXXX自杀。】 　　【任务道具：无】 　　【任务奖励：六星御魂x1】 第88章 委托 　　任务里要救的人, 江雪并不认识, 不过任务下发之后, 她就能大概感受到目标所在的方向，不用因为找人耽误时间。 　　赶过去之后，江雪发现那是个学生。女孩子, 初中生，正被一群妖怪诱惑着往楼下跳。她用灵力托住女孩, 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把她捞了上来。 　　妖怪没有那么容易轻易放过即将到手的人类, 簇拥着向她围过来。尖细的声音布满了周围的空间, 一只只眼睛在暗处睁开，江雪将女孩抱在怀里, 十分庆幸她没有密集恐惧症。 　　这个世界的妖怪简直分分钟逼死密恐。 　　她抱着女孩退开，萤草和夏获鸟已经迎了上去。妖怪的数量很多，然而实力并不强，没多长时间就全都被杀死。 　　萤草坐在地上, 眼前发晕, 一脸惨白, “好……好多眼睛, 好恶心。” 　　夏获鸟用喙点了点萤草的额头，担心地看着她。 　　江雪离得稍远, 只看见萤草忽然坐倒在地上。她连忙把怀里的人类女孩放下, 去查看萤草的身体状况。萤草在她掌心蹭了蹭，摇了摇头，“没事的, 只是看着……有点恶心。” 　　受伤了可以治疗，密恐这种症状江雪就不知道要怎么治了，只能让萤草回式神录休息一会儿缓一缓。 　　人类女孩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上，看江雪似乎处理完了她的事情，才敢出声，“那个……你……你是阴阳师吗？” 　　普通的人类是看不到妖怪的，之前她和日和在街上狂奔躲闪妖怪的时候，路人视角里就是两个疯子。但是根据日和的解释，也是有例外的状况的，比如感觉敏锐的人，又比如因为痛苦和仇恨陷入此岸和彼岸夹缝中的人。 　　眼前的女孩就是后面的情况。 　　江雪点了头，承认了自己阴阳师的身份。 　　“求……求求你！”女孩看她点头，一下子激动起来，在身上一阵翻找，掏出来一样东西。 　　是个浅粉色的皮质钱包，底下镶着一朵小小的金属花朵，拉链上挂着毛茸茸的挂饰，充满了少女气息。她动作有些粗鲁地硬拉开拉链，把里面的钞票全都翻出来，连硬币也不放过。 　　“那个……我不知道够不够，如果不够，我还可以想办法去拿，请您救救我吧。”女孩把钞票都塞在她的手上，仍然跪在地上，眼睛睁的大大的，满是期翼地看着她，“救救我！” 　　救救我……求你…… 　　江雪有一瞬间晃了神，之后她拖住女孩的肩膀，让她站起来，“你遇到了什么事？” 　　免费住在别人神社，江雪是想给些香火钱作为回报的。只可惜她身上的英镑和加隆都已经换成了日用品，不但没有日本的钱币，连兑换都不可能做到。 　　女孩的家境似乎不错，拿出来的面额都比较大。虽然任务已经结束了，但接下这个工作也不是没有好处不算烂好心……好吧，她又心软了。 　　明明对着妖怪的时候辣手无情一点也不动摇，可是只要是碰上跟她存在人际关系或者玄学点说有缘的生灵，心软简直是必然的事。 　　尤其是……女孩子。 　　下决心暴揍酒吞就比对红叶下手容易的多，可能是因为他长得没有红叶招人疼吧。 　　眼前的女孩泪眼汪汪地站起来，开始诉说她遭遇的情况。 　　校园欺凌。 　　女孩是转学生，性格软弱，习惯上也和这边的学生有所不同。被当做欺凌对象的时候，相对优渥的家境也没什么用处。她太‘不同’，也太温软了。 　　一开始的时候是冷言冷语，然后是满天乱飞的本子，刻意弄脏的课桌，嘲笑和为难，写在课本或者黑板上的怪话。 　　痛苦，无助，孤独。 　　已经很糟糕了，然而事实却告诉她，还可以更糟糕一点。 　　她开始看见妖怪。 　　小小的，看起来真的可爱但也会咬人的。大的，像水族馆里的大鱼一样在空中飘荡的，还有长成像蝴蝶一样的，像恶狗一样的。 　　无数的妖怪。 　　这些妖怪无时无刻不骚扰着她，对她释放恶意，想将她带入那个可怕的彼岸。 　　女孩哭着拽了一下胸前的东西，江雪看了看，是一个御守。 　　“这是最后一个了，如果不是这个的话……”女孩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大概早就撑不住了。” 　　根本等不到她今天的救援。 　　“最后一个？” 　　“恩。”女孩点了点头，“因为害怕，之前去神社求了很多，但是……但是其他的都被他们弄坏了。我……我不想再看见那些妖怪了，不想再被骚扰了。” 　　这个他们指的是谁，不用说江雪也明白。类似的事她自己也感受过，大一的时候泼了系草一身水，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别人都有些孤立她。 　　都不是小孩子了，在课本上写写画画是没有的事，大家变得更理智和克制，最多也就是不搭理她。 　　说起来那时候也怪她太冲动，人家表白她拒绝就是了，泼盆冷水确实有点过。好歹也是系草啊，说起来系草叫什么来着？ 　　时间长了已经连名字都忘了。 　　她翻出一张纸巾递给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孩子，觉得稍微有点棘手。 　　女孩是想从妖怪的骚扰中解脱出来，可是如果不解决她被欺凌的现状，不让她从痛苦的环境中脱离的话。她就会一直处于夹缝之中，即使杀死了一批，也会有新一批妖怪继续骚扰她。 　　江雪想了想，“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对这个世界还不够了解，也许有什么别的解决问题的方法也不一定。既然有本土的神明，还是求助于他们更靠谱一点。 　　她借宿的神社是属于学问之神的，神社里的绘马也大多和考试有关。校园方面的问题，他会知道的更多一些……吧。 　　她带着女孩冻碎了一路妖怪，回到学问之神的神社，大致把女孩的情况跟神社中名为梅雨的巫女说了。 　　女孩有点忐忑不安地躲在她身后，这时候神社里响起了一阵和歌声响。本来干枯的树木随着歌声的响起发出枝芽，淡淡的香气涌动在神社之中。女孩惊奇地看着逆时而开的花朵，不再紧抓着江雪不放。 　　此间的神明在这神奇的景象中，缓缓显现了身形。 第89章 五元神 　　天神的真容未显现之前, 江雪以为那应该是一张极美的脸。也许魅惑风流, 也许俊朗清润, 然而事实和想象的差别太大了。 　　并不是美丑的差别，而是大写的年龄差。 　　这位天神……他是个老爷爷啊！ 　　已经习惯了神明全都长得很美，和人类结缘的神明长得更美的设定, 江雪完全没有想过被日和救下的神明是一个老爷爷。 　　日和是因为这位天神变成半妖的吗？这果然不是少女番，完全没有按照少女番的套路来。 　　女孩不像江雪, 完全不知道什么套路不套路, 双眼中全是都神明的崇拜, 江雪一愣神的功夫，她已经朝着天神跪拜下去。 　　天神表现的很和气, 这很大程度上减缓了女孩的不安。江雪站在一边，总觉得从天神身上感受到了和咸鱼如出一辙的东西。 　　比如骄傲，比如高高在上。只是咸鱼表现的明显，天神却要显得温和的多, 若不细品, 便什么也感觉不出来。 　　这算是神明的特质吗？ 　　女孩抽噎着开始重复她的遭遇, 天神温和地听着, 然后让真喻带着女孩去休息一会儿。他看着女孩和真喻走远，拿出了一款智能……机？ 　　真是紧跟潮流的神明。 　　“我就是省钱快速又让人安心的配送神明夜斗, 神无月无休, 您的心愿我一定迅速解决！” 　　充满活力的声音响起来，一开始是在电话中，没说几个字就到了不远处。江雪抬头, 看见身穿运动服的男子从天上唰地一下掉下来砸在地上，身上还压着一个男孩子。 　　面板一瞬间弹了出来。 　　虽然嘴里喊着夜斗，但面板上显示出来的名字却是夜卜。 　　江雪看完名字，又去看小字。据小字介绍，眼前的是一个自称为神的运动服男，有着神秘的过去，目前正在教育他手下新收的神器，因为被日和所救和她结下了缘分。 　　江雪看完才发现自己之前一直误会了，被日和救过的神明并不是学问之神，而是眼前不知道什么神的夜斗 　　“又是你啊。”被雪音砸的泪眼汪汪的夜斗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捂着被砸疼的地方，一边用还带着水光的眼睛看向了派头十足的天神，“吸……这次又是什么事？” 　　他没有看江雪，大概像无法看见他的普通人类把他当背景板一样，他也直接把江雪当成了一块会喘气的背景板。 　　江雪观察着他。 　　这是个看起来很不靠谱的神明，运动服皱皱巴巴的，还有一点点汗臭的味道，脖子上围着一块可疑的口水巾。然而……那张脸是真的好看。 　　十足的俊美。 　　不愧是套路中的主要角色，颜值妥妥的，没的说。 　　比起老人形象的学问之神，夜斗更像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有一份断缘的委托。”天神拉过正围观的江雪，在她背脊上轻轻拍了一下，“这是委托人，详细的情况就让她跟你说吧。” 　　夜斗的目光扫了过来，那双还残留着泪光的眼，透出股很锐利的审视，一闪而过，快的像是错觉。“你……神器？不，明明是个人类，好奇怪啊你这家伙。” 　　他脸上露出无所谓的神情，“给我报酬吧，不管是什么，都可以帮你斩掉。” 　　江雪还没有理解这两位神明跳跃性的话，反问道：“断缘？报酬？” 　　夜斗倒是很耐心，解释的也很详细，脸上有种做过这事千百遍的熟稔，“断缘就是斩断你和人的关系，无论是爱也好，恨也好，断缘之后都不会再记得，你们之间的关系会重新回到陌生人的状态。” 　　然后他拿出一枚闪闪发亮的货币，扣在白皙的指尖里，带着笑容“啪”地往上一弹，“报酬五日元，我是神明啊，香火钱都是这个数。” 　　江雪这就理解了，斩断缘分，女孩的同学就会从欺负她变成无视她，没有负面的能量影响，女孩也将无法看见彼岸的妖怪。 　　但是…… 　　这不过是治标不治本，那些人可以欺凌她一次，就可以欺凌她第二次。除非她改变，可是做下恶事的又不是这个女孩，为什么最终要改变的是她？ 　　“看起来这样并不能让你满意啊。”夜斗的表情沉了下来，露出冰冷和戾气，和刚才一脸天真废柴样喊痛的似乎不是同一个人。“那么你希望我怎么做呢？看你这个年纪应该是职场纠纷，想要让我帮你斩杀掉他们吗？” 　　“真正的委托人并不是我，这是校园欺凌问题。”江雪又不是天真可爱的小日和，这一点戾气，还不至于让她害怕。“我自己一个人就能杀空一个教室，想这么做的话，不需要求助于你。” 　　她现在深深觉得眼前的运动服男不靠谱了，不是断缘就是杀人，简单粗暴的可怕，果然只是自称为神吧。 　　“除了这两种办法就没有别的解决方式了吗？”江雪皱起了眉头，身上的寒气乍看之下比夜斗还要吓人。 　　夜斗脸上的表情活脱脱就是大写的“没有”。 　　江雪捏紧了手指，从身上翻出五日元递给夜斗，“我想……这件事还是要问问当事人的意见。” 　　她是觉得很不值，可这并不是她的事，她不能代替女孩做决定。如果女孩坚持要断缘的话，她也不能阻拦。 　　真喻刚刚送女孩进屋睡下，这些日子以来女孩一直遭受妖怪的骚扰，休息是件很奢侈的事。神社里不会有妖怪的侵扰，连空气都比别处的要干净些，女孩刚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江雪看着熟睡的女孩和她眼下的黑眼圈，一时之间也不忍心叫醒她。 　　从贴身的口袋里又取出五日元，江雪一手递给夜斗，一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麻烦先等她睡醒，可以吗？” 　　夜斗爱惜地接过五日元，一脸幸福地点了点头，敬业地蹲在墙角做一朵安静的蘑菇。 　　女孩这一觉直到傍晚才醒，雪音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夜斗也靠在墙角睡着了。江雪刚和荒川之主吃完晚餐，满嘴小鱼干的味道，在庭院中一边说笑一边散步。 　　女孩迷迷糊糊地从被窝里爬起来，好一会儿才完全清醒过来。 　　夜斗被她的动静惊醒，回神的速度倒是非常快。 　　听见声音进来的江雪和她相对而坐，将事情的解决方法和优劣处慢慢告诉女孩，最后女孩搅着衣角，有点犹豫地说，“我……我选择……断缘。”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终于把刀剑安上了，炼成了一堆正太短刀。最后跑去搜了锻刀公式，终于出了除正太短刀以外的。 　　加州清光，大和守安定，山姥和蜂须，两把藤四郎胁差。 　　蛮想练出江雪左文字的，没测试之前就已经知道他很多次了=w= 　　然而并没能练出来orz 第90章 他的名字 　　真喻端着晚饭过来送饭, 看见她们正对坐说话, 轻轻地把食物放下, 蹑手蹑脚地坐在了一旁听她们商量。 　　“我已经不想再看见妖怪了。”女孩声音细弱地这么说着，肩膀抖了一下，“这一次如果不是运气好, 大概就死了吧。我……我不想死，我不想……” 　　说着说着女孩又哭了出来, 滚烫的泪水打湿了她已经被揉捏的皱皱巴巴的裙摆。“虽然断缘后还是有可能演变成这样的情况, 可是也许……也许这次会好呢？我已经比较习惯这边的生活方式了, 看上去……也没有那么格格不入了，会……会好的吧？” 　　女孩抬起头, 带着惊惶又不确定的眼神看向屋里的人。她不想死，可是断缘后也不是没有可能重蹈覆辙。或者说她其实已经隐隐意识到了，有极大的可能，往事会再度重演。 　　“啊……嗯！是的！”和她对上目光的真喻显得慌张起来, 语气柔和, 绞尽脑汁地安慰她。 　　“没事的, 以后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一定会好起来的。断缘之后就不会看到妖怪了，想想开心的事吧。初中之后会升高中, 一定会认识新的朋友, 也会遇到更好的事的……” 　　真喻说起来颇有些滔滔不绝的架势，可是她话里的真诚和憧憬让女孩没有打断她。江雪沉默地坐在一边，忽然想起之前和巫女们闲谈时说起的事。 　　这些巫女, 通通都不是人类。 　　死后没有被妖怪污染，保持纯洁没有堕落的灵魂。这样的灵魂被神明所收用，可以化为各种物品的样子，被称作神器。 　　真喻就是神器，她被天神使用时是烟斗的样子，平常则是身着巫女服的人类形态。 　　自杀之人是无法成为神器的，这也是真喻对女孩如此温柔的原因之一吧，因为能够感同身受，那种对于死的恐惧，和对于生强烈的渴望。 　　江雪冷着脸端正地坐着，深呼吸看着眼前的景象，以免自己忍不住跳起来，抄把刀杀到学校里把那些熊孩子一个个都打得屁滚尿流。 　　她憋屈。 　　这点憋屈跟石块似的塞在她胸口，堵得她那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正正噎在胸膛中，挣扎着要往外炸。 　　江雪和女孩萍水相逢，没有多么深多么重的感情，交情不会比白开水更浓。然而那股愤怒和郁气却没有因此有丝毫消减，重到江雪自己都没有预料到。 　　她攥着自己的手指，心想，大概就如同真喻能够感同身受一般，当初被同学孤立的她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不在意。 　　所以此时此刻，才会心绪难平吧。 　　夜斗很散漫地坐在一边，“啰啰嗦嗦地好烦啊，要断就赶紧断，连逃避都不敢的人，去死就好了。” 　　本来在安慰女孩的真喻一下转过身，温柔的脸瞬间变得狂暴起来，“又说这种任性的话，你这个自称为神的运动服男！就是因为这样你才香火不旺！” 　　“什么啊？！”被真喻戳到了痛处，夜斗也狂躁起来，捶地和真喻吵了起来。 　　两个人的表情截下来都可以当表情包，这个世界的人都身负表情包特技吧。江雪想笑，却发现笑容似乎被胸口堵着的气吸住了吞了进去，再怎么也笑不出来。 　　女孩仍然泪眼朦胧，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真的很软弱，软地不敢硬顶一句嘴，弱的除了哭什么也不会。再加上怯懦和黯淡的表情，实在很难像那些阳光开朗地欢笑着的孩子一样讨人喜欢。 　　可是她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为什么一念坚守不住，去死的得是她？ 　　好不容易有了神明帮忙，还要担心因为不够像那群施暴者，而导致今日的情况再度发生。 　　那口堵在胸口的气越来越涨，左冲右突，终于“轰”地一声，炸了。 　　“融入他们……怎么融入？最终变成像那些人一样以欺凌别人为乐的人皮怪物吗？”江雪的脸冷，声音更冷，端坐于女孩面前，比一身运动服的夜斗更像是概念上的神明。 　　真喻不合时宜地想到，连一个人类都能比他更像神明，夜斗这个神明也是吃枣药丸。 　　女孩仍在哭泣，眼泪越掉越凶。 　　真喻觉得自己不合时宜不起来了。 　　一个神器，有时候能多发散一点思维是件好事。比如现在，全身心都仿佛被女孩的泪水浸染的真喻就觉得煎熬。 　　神器不能有恶行恶念，否则便会使自己侍奉的神明感受到痛苦。可是看着哭成这样的女孩，要秉持心念，是件困难的事。 　　夜斗拽起她，推着她的后背把她从屋子里赶了出去。 　　外面吹过一阵寒风，卷起院里凋零的枯叶，越过打开的门落在温暖的地板上。夜斗走回来的时候一脚把枯叶踩碎了，发出一声轻响。 　　江雪帮女孩擦去了汹涌的眼泪，与她的表情不同，她的手是温热的，带着令人舒适的体温落在女孩有些发凉的脸颊上。女孩又抽噎了一声，一下扑进了她的怀里。 　　“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 　　除了断缘，除了让受害者改变自己，除那以外的办法…… 　　江雪抱着女孩单薄瘦弱的身体，不期然地想起夜斗一开始的提议。 　　把他们……全都杀掉。 　　不过是闹着玩……还是孩子……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就活该要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那个时候女孩去掏钱包，江雪看见里面女孩的照片，比现在还要更小一点的样子，很腼腆但很开心地笑着，和眼前以泪洗面的人迥然不同。 　　江雪没有忘记自己是人类，她手里已经死了无数妖怪，但她还不想沾染上人命，所以她一开始并不想这么做。可是她每和女孩多相处一刻，心中的郁气就多长一分。 　　那些孩子无知，她身为人类不想夺取那么多人的性命，所以眼前对她哭诉的这个人就得死？就要为大多数人“无伤大雅”的小游戏去死？反正她弱？反正她势单力薄？ 　　弱者活该要死。 　　这种念头，她想想就觉得心头翻涌着一股难以消散的戾气。假如是这样的话，那就先请那些人活该去死吧！ 　　江雪用手抬起女孩的下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目光也带上了温柔，然而她身上却露出透骨的冷漠和一缕似有若无的邪气。 　　似乎和之前并没什么不同，然而又有天差地别的不同。 　　冰雪和刀尖都是冷的，然而握下去，却是决然不同。 　　女孩与她对视，凄迷的目光被此时的阴阳师摄住了，那双黑色的眼睛仿佛变成了无边无底的深渊，拖着她不断下坠。她的心脏一颤，感觉像是被蛊惑了。 　　温热的手指从她脸颊上擦过，不停落下的泪止住了，那双水汽迷离的眼睛呆呆地望住眼前的人，一瞬不瞬。 　　“你没有错。”阴阳师如此斩钉截铁地说着，“我会……” 　　“咚！” 　　荒川之主扯住女孩的衣领，把她一把丢了出去。 　　江雪猛地抬头，眼里露出冰冷的杀意，可是等她看清了扔人的是谁…… 　　好像把一锅热水倒进了冰河里，江雪翻腾涌动的情绪一下被浇灭了。 　　“不要摸她的下巴。”荒川之主一本正经地告诫她，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很严肃的责备人，“她的样子看起来很奇怪，就像……给力给其的感觉，跟茨木童子一样。” 　　江雪打包票她没有在咸鱼面前说过这个词，所以咸鱼鱼……你在英国的时候究竟涉猎了多少领域的书籍，还知道吐槽白毛小基佬了。 　　“接触这种人很容易被掰弯。”荒川之主搂住江雪，手指从她的发丝上划过，眼里的不安被强行压制下去了。“你从现在开始不要接触她，这件事交给我。” 　　江雪蹭了蹭柔软的毛领，点了点头。 　　荒川之主又亲了她一下，然后一把拽起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的女孩，一路拖着她出了神社。 　　江雪果然听了咸鱼的，留在这里没有在参与女孩的事。 　　她从身上取出五日元，交到用表情包围观完全程的夜斗手里。“夜斗神，请问，刚才的我……有没有哪里很异常？” 　　咸鱼不会是吃飞醋的人，不然她之前也不需要特意用大天狗的羽毛逗他。男人的醋不吃，反而吃起了女人的醋，只是因为女孩看起来给给的？ 　　江雪怎么可能相信。 　　夜斗看起来很不靠谱，然而他却很靠谱地给了江雪正确的答案，“有啊。” 　　他指了指江雪的手，“指甲，变尖了。” 　　江雪举起自己的手，柔软，白皙，指甲圆润平整，没有一丝称的上“尖”的地方。 　　夜斗拉过她的手，在她指尖比划了一下，“大概长出了这么多，非常尖锐。身上的感觉也变了，像是……亡灵。” 　　刚才咸鱼出去没有关门，门外正吹进一阵冷风，江雪抖了一下，一下收回了手。 　　“谢谢你，今天麻烦你了，夜斗神。” 　　最后的那个称呼似乎取悦了夜斗，他的表情一下变得非常陶醉，眼睛都像是在闪闪发光。“没事的，有委托再找我啊。” 　　江雪点了点头，目送他出了神社大门。 　　脑海里思绪纷杂，江雪靠着墙，深呼吸来保持冷静。她开始不断回想起从穿越到现在以来的种种，越想就越觉得身体冰冷。 　　头很痛，仿佛要炸裂。她吐出一口气，暂时放过了自己，让脑海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要想。 　　带着浑身冷汗，她再次进入了梦乡。 　　她又梦见了学校，系草在楼下向她表白，她穿了一条藕粉色的裙子出去，在满地烛光中走向了他。 　　“这次不要再拒绝我了。”系草牵起了她的手，“我喜欢你，江雪。” 　　她顿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要回应他。“我也喜欢你，秦玉。” 　　名字出口的那一瞬间，江雪满身冷汗地惊叫着醒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告白有风险，接受需谨慎。 第91章 恙 　　江雪扶着墙站起来, 觉得有些头重脚轻。贴身的衣物被汗水紧紧绷在身上, 带着一股凉意。她晃了晃头, 久违地感受到了感冒的症状。 　　从她穿越以来，身体各方面的抗力和恢复速度都有所提升，即使是冰天雪地也不会打一个喷嚏, 如今只是在温暖的房间里不小心睡了一觉，却感冒了吗？ 　　江雪体会了一把心情对于肉体的重要影响, 从温暖的房间出来, 坐在廊下发呆。 　　她已经不想睡了, 夜晚的神社比白天要显得更冷一些，感冒病人是不好吹冷风的, 可江雪此时却想多感受一些病痛。属于一个正常人类会拥有的生理反应，她都想多感受一些。 　　江雪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心脏隔着皮肉跳动着，她的鼻子有些堵, 嗓子也发疼, 可是过了一会儿, 这些症状都开始消散。 　　大概也就十几分钟, 她的病已经好了。 　　其实已经算是非常慢了，需要好几天才能完全消退的伤口她转瞬间就能愈合, 能感冒还得过了好一会儿才痊愈, 这场感冒的恢复速度已经十分感人。 　　江雪揪了揪还带着潮意的领口，想起以前一生病就希望一秒钟能康复的时光，那个时候的自己, 一定会把各种各样的感冒退烧药砸她一脸说她矫情。 　　她控制着身体中的灵力，在冷硬的土地上划出了两个字——秦玉。 　　被她遗忘了的系草名字，可是即使是遗忘了，写出来的时候，依然能感受到无法抹消的怨恨。 　　她当初泼了秦玉一身水，然后把他忘到了脑后，从来也不记得曾经答应过他的告白。可是偏偏感觉又很真实，甚至那条藕粉色的裙子，都是她确实拥有的。 　　她似乎……确实和秦玉谈过一场恋爱，然后……然后…… 　　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是被人要刀刺入身体，她一下摔在地上，用手去按那里。 　　是上次咸鱼给她贴了纱布的地方，她果然……把什么事情忘记了。 　　指尖能感受到微微的心跳，江雪把手往上移，按在了自己的心脏上方。 　　她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从泥土和落叶中坐起来的江雪想，无论她忘记了什么，她都不想再想起来了。 　　一星半点也不想。 　　她按住手上的勾玉印记，想要叫萤草她们出来说说话，期望能再次将秦玉这个名字丢入爪哇国去。 　　萤草瞬间被她召唤出来，然而并不像以前那样带着可爱的笑容向她问好，萤草半身黑紫地倒在了她面前。 　　“江雪……大人……”萤草呼吸困难，眼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泪光，“古笼火……式神录里已经……乱套了……大家……” 　　“萤草！”江雪抱起痛苦的萤草，沾到她□□在外的紫黑皮肤，立刻感受到一股灼痛。“这是怎么了……还能为自己治疗吗？” 　　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胳膊，真喻把江雪拽起来，并指为矛，在她们和萤草之间用力一划。 　　“一线！” 　　发着光的线，出现在她们之间。 　　梅雨和天神出现在线这边，其他的巫女也都一个个地赶到了，拿着一桶桶水往萤草身上浇。 　　江雪也被真喻接过水浇了个透心凉，她看着自己和萤草身上的异状一点点消除，深吸了一口气，“这是怎么了？” 　　真喻看见她们身上的症状都消除了，松了口气，“是恙，还好症状不算太深，还能被清洗。等等……这……这个不是神器，她是妖怪？！” 　　之前感知到妖怪的气息，只以为是因为恙的原因，但是即使清除了恙，萤草却还是……满身的妖气。 　　江雪捂住了手背上的印记，“天神大人……能……再多给我一些这些神水吗？” 　　按照萤草的说法，式神录里的式神，恐怕已经全部……染恙了。 　　—————————— 　　黑夜中有无数妖怪在行走。 　　女孩抓紧神明蓝色的袖口，把瑟瑟发抖的身体严严实实地藏在他身后，看他用冰冷的水流又一次击杀了扑上来的妖怪。 　　他和阴阳师不同，是不会特意紧着她保护她的，所以她必须得紧紧跟住，才能不受到伤害。好在他容许了她抓住衣袖的行为，大概是因为她如果伤的太重会让阴阳师担心吧。 　　“右转。”看着再一次出现在眼前的岔路口，不需要荒川之主询问，女孩已经用微弱的声音说了出来。 　　这个时候学校已经关门了，但是还有额外的课外交流活动。 　　女孩紧跟着荒川之主，心脏急速地跳动着。眼前的神明是什么样的性格，她多多少少也能体会到一些，他并不具备人类的道德。所以 　　那些人……会被杀死的吧？ 　　那样……也不错。 　　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被自己沾满怨恨的恶意吓了一跳。这次她的身边不再有妖怪，这不是妖怪的诱导，而是她内心最深处的声音。 　　让他们去死就好了。 　　但是……但是她并没有被害死，不必做到那一步的……吧。 　　举棋不定。 　　一面恨不得他们去死，一面又觉得不应该为了他们变成这种可怕的样子。 　　但是……看着他们伤害了自己，最后简简单单地就把这件事情揭了过去，甚至不会把对她做过的事情放在心上，又是她想要的吗？ 　　“直走。” 　　指路没有停。 　　站在活动地点外面，女孩犹豫了一下没有推门，听见里面传出的声音。“你们照了相啊，哈哈，她这个表情太有意思了！” 　　“真是个笨蛋，居然还去求什么御守，求神拜佛有什么啊，蠢到这种地步也真是不敢想象。” 　　“是吧是吧，真是蠢到家了啊那头笨猪。” 　　“倒是发育的不错呢，看这里，校服的领口……” 　　“咔哒。” 　　门开了。 　　“晚上好。”女孩的声音很低，带着股冷意。 　　该怎么办，该怎么做，她犹豫了很久，现在她已经做好决定了。 　　她偏了偏头，看向那个拿着手机的男孩子，“把手机，拿过来。” 　　“你在……唔噗！”他气势汹汹地站起来，被水流重击在肚腹，没有一点反抗余地的被砸到了墙上。 　　亮着屏的手机掉在地板上，在落下的水流蔓延过来之前，女孩捡起了屏幕碎裂的手机。 　　里面是她的照片，捂着脸绝望地跪在地上，被撕烂被弄脏的御守撒了一地。 　　屋子里的人在发出尖锐的叫声，她把手机摔碎在墙角，对着荒川之主跪了下去，“神明大人，请您将他们囚禁在这里吧。” 　　一个短发女生向着门口冲了过来，被水流卡住了脖子，丢垃圾一样丢了回去。 　　荒川之主站在门口，从骨缝中透出一股漠然和冰冷。 　　少年们求饶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 　　假如洪水泛滥而出，蚂蚁要如何祈求，才能使自己免于倾覆呢？面对兜头浇下的巨浪，除了死还有什么其他的应对方法？ 　　细细的水流在地上缓慢地流淌，绕成一个圈，将他们困在其中。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中年男人推开了门，疑惑地看了看站在门口不远处的女孩。“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救命啊！” 　　“救救我！” 　　“救我们出去啊啊啊啊啊！！！” 　　冷漠的神明立于一旁，漫不经心地摆弄手中的折扇。上面画了一条很丑的鱼，他看着看着，嘴角带上了笑意。 　　女孩对着来查看情况的人摇了摇头，“没有啊，没发生什么事。” 　　男人看了看女孩，又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最后点了点头，“别再这里留太晚，要早点回家啊。” 　　他转身离开，去查看别的房间。 　　没有接收到任何人的求助。 　　“也这么晚了。”女孩看了看手上的腕表，从兜里翻了翻，找出一块巧克力，“大家都还没吃饭吧，这个给你们。” 　　然后她对荒川之主弯下了腰，“神明大人，我们走吧。” 　　他们走出去，女孩带上了身后的门，听见荒川之主出声问她，“那些人，你准备怎么办？” 　　荒川之主不介意杀人，但对虐杀没有任何兴趣。踩死蝼蚁不值一提，可如果把蚂蚁翻来覆去地炮制就是另一个概念了。如果是后者，他绝不会让其再接触江雪。 　　“三天。”女孩回头看了一眼，“三天之后，请您解除这个法术。” 　　三天不吃东西不会饿死，何况她还留下了巧克力。如果他们够聪明的话，还会把沾了水的衣服脱下来挤出水源来用。 　　不过……他们会在恐惧下争抢那唯一的食物吗？在慌张下会互相攻击吗？有神明力量存在的地方，会有妖怪诱惑他们吗？ 　　不知道，没有算他们运气，有也无伤大雅。 　　“坚守一线啊。”女孩这么喃喃着，“你们可要……好自为之。” 　　生与死，此岸与彼岸，坚守与堕落。 　　一线之间，一念之间。 　　女孩向前走着，脸上终于有了解脱的笑容。楼梯里的灯光打在她身上，照亮后颈一片红印。 　　那是一片雪花的形状，鲜红的，烈烈的，像是随时会烧灼起来。 　　荒川之主的瞳孔猛地一缩，一把扣住了女孩的肩膀。“你……” 　　模糊的场景在他脑海中闪现，身上的力量剧烈地翻滚，他忽然吐出一口血，推山倒岳一般砸在了冰冷的地上。 　　女孩慌张地蹲下身呼喊他的名字，然而一丝回应也没有得到。 　　黑暗中，睁开了一只眼睛。 　　“唧！” 　　作者有话要说：　　沉迷锻刀，没有太刀。 　　沉迷画符，没有SSR。 　　今天零点再来一发玄学，总有一个游戏是有欧气的吧QAQ 第92章 吸 　　天神没有拒绝江雪的请求, 为她提供了足够的神水。但是与此同时, 她和式神也无法再在天神的神社里待下去。 　　恙是很严重的事, 无论对于神器还是神明来说，这都是一种能夺去他们性命的东西。被妖怪攻击，或者神器产生了恶念, 都会使恙出现。如果身上染的恙过多过重，神器将变成外面那种外貌丑恶的妖怪, 即使是神明也会神堕。 　　江雪的式神数量不少, 全都被放入进天神的神社, 会对隶属天神的喻字一族神器造成难以计算的影响。她和萤草带上神水，找了附近光亮些的地方落脚, 江雪负责清扫蠢蠢欲动的妖怪，萤草负责为同伴清除身上的恙。 　　两人分工合作的同时，萤草也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江雪。 　　起因是之前在学校击退妖怪时，夏获鸟身上染了恙。夏获鸟不知道什么是恙, 只是觉得身上微微有些灼痛, 因为不想让江雪她们担心, 所以什么都没说。 　　事实上恙确实没能对她造成很大的影响, 夏获鸟诞生于烧村的夜晚，伴随着大量怨气和遗憾, 恙这种充满负面情绪和恶意的东西, 反而无法对她造成太大的伤害。 　　可是别的式神不同。 　　最开始被感染的，是江雪之前抽到的式神古笼火。古笼火稚气可爱，活泼开朗, 虽然淘气，但也知道分寸和底线，是个很叫人喜欢的孩子。 　　他和总是关心照顾孩子们的夏获鸟关系很好，时常找她去玩，夏获鸟也很乐意陪他。然而这一次夏获鸟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恙，古笼火一碰，恙就染到了他身上。 　　白皙柔软的小蒸包瞬间变成了黑面馒头，还附带被恙灼伤的痛苦呼喊，任谁也能察觉到不对，可是不对在哪儿，就不是不了解恙的人一时半会儿能想到的了。 　　夏获鸟急急忙忙地去找萤草，萤草这时候还没从密恐中缓过来，一边安慰夏获鸟一边往古笼火那边去。她嘴里说着没事，可看起来感觉非常不好。夏获鸟担心古笼火，也同样担心她，想了想，又去找了蝴蝶精。 　　蝴蝶精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在湖边和鲤鱼精一起修行，她快速地赶过去，半路上碰上一目连，被他拦了一下，询问出了什么事。 　　一目连的指尖被慌急中加剧了恙严重程度的夏获鸟灼伤，留下一片紫黑痕迹。他身上缠着的龙心疼地碰了碰他被感染的地方，被再次感染后在灼痛之下直接卷着一目连去了湖边钻入水中。 　　可惜那不是火焰灼成的伤，水没有任何用处，只是徒劳地增加了感染的式神。 　　这时候夏获鸟再察觉不到是怎么回事就真的太傻了，然而已经太晚了。她赶到湖边的时候，在湖边修行玩闹的式神全数染恙。鲤鱼精妖力失控，甚至放出了一直被关在泡泡之牢里的独眼小僧。 　　整个式神录大乱，情况本就不容乐观。这时候里面寥寥几个幸免于难的式神却还有着别的心思，酒吞归顺江雪本就是心不甘情不愿，这时候不趁乱反噬都已经是托了他一身骄傲的福。他只管护着红叶，联合杀生丸将屋门封住，把所有染恙的式神拒之门外。 　　直到江雪召唤出了萤草。 　　冰冷的神水从头顶泼下，妖琴师身上的肌肉绷紧，黑紫色的恙渐渐消除，然而还有一些残留。江雪叫本来就没受到多大影响，现在已经完全去除了恙的夏获鸟回神社再去求些水。 　　妖琴师浑身湿透，头发滴答滴答地向下落着水。他说话一贯毒舌，没有一点甜味，这时候也没能舌灿莲花，只是沉默了起来，什么都没说，白皙的手指勾动了琴弦，奏起一首令人心生平静的曲子。 　　虽然一字不发，江雪却觉得全然胜过千万句安抚的言辞。她揉了揉发昏的额角，抬手击飞了又一只凑过来的妖怪。 　　那满地的碎冰和前仆后继的妖怪妖琴师全然不曾放在眼中，他平时喜静，不喜欢一丝打扰的声音，这时候却没挑剔一点。手下琴音不断，仿佛仍坐在溪畔花丛，奏出极美极妙的曲来。 　　新的神水到来之后，妖琴师自行冲洗了一番。江雪又叫出了首无，他看起来怏怏的，浑身上下都是恙的痕迹。 　　妖琴师直接拎过一桶水“哗”地一下浇了过去，首无总算有了一点精神，一个手肘撞向妖琴师的肚子。妖琴师闪身躲开，两个人开始日常用嘴炮互相伤害。 　　式神们提好了手中的神水，江雪再次召唤，一目连摔倒在满是神水的地上。他身上的恙尤其严重，已经不止是皮肤黑紫，一只只眼睛从他的身体上睁开，已经是堕落的前兆。 　　神水四面八方地泼出，一目连忍住了没叫，然而他身上的那些可怖的眼睛却颤动着，发出嘶哑阴森的“唧唧！”声。 　　那条龙身上的构成简直不是鳞片是眼珠了，它猛地飞窜起来，张着血盆大口咬下江雪的脖颈。江雪弯腰躲避，同时用灵力裹住自己的手掌，猛地拽住它的尾巴。 　　“鲤鱼精！”江雪把龙摔在一目连身上，“困住它！” 　　神水已经用光了，鲤鱼精正试图把那些渗入地面的水分离出来洒在一目连身上。听江雪这么说，干脆借着神水构架出一个泡泡之牢，将一目连和他的龙困在那看似脆弱的泡泡之中。 　　水泡薄薄一层，龙拼命地用那条长满了眼珠的尾巴捶打着几近透明的泡泡，却被神水反伤的疼痛无比，意识到那薄薄的一层壁垒并不是一戳就破的样子货。 　　江雪的心里发沉。 　　神水去除恙的时候，除了凉本应没有任何副作用，除非……已经堕落的太深，到了神水也无法拯救的地步。 　　这是她离开前梅雨告诉她的，大概是希望她能有一个心理上的准备。一目连还存有神智，用力搂住那条翻滚挣扎的龙，却被恙更深的感染了。 　　红叶已经吓哭了，酒吞抱住她，手捂在她的眼睛上不让她看，却被红叶一巴掌抽开了。“不要你碰！你是坏蛋！” 　　小孩子的世界天真烂漫，酒吞不允许她去救她心爱的家人同伴，那不管有什么理由，都是实打实的天字第一号大恶人，讲什么道理都没用。 　　她转身扑进妖琴师的怀里，也没看扑地是谁，哭的稀里哗啦，“怎么办，龙龙怎么办，还有一目连小哥哥……他会不会变成那些眼珠妖怪，呜呜呜……” 　　蝴蝶精把她抱过来，红叶很顺从地扑进蝴蝶精还带着隐隐花香的拥抱里，身体抖得像寒风中一片枯叶。蝴蝶精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哄道：“别哭，别哭……” 　　说话间又有妖怪被吸引过来，萤草拿着蒲公英迎上去，被江雪一把扯住衣领拽到身后。“从现在开始，禁止你们再主动迎敌。” 　　小妖怪根本不是式神们的对手，可这玩意跟摄魂怪一样棘手，一不小心就会染恙。因为是妖怪之身，式神比神器和神明更容易感染恙，稍有不慎，就会变成一目连现在的模样。 　　一目连虽然面上严肃，其实是个十分温柔的神明。江雪从没见过他露出如此狰狞和痛苦的表情，也未曾见过那条活泼的基佬龙会变成这样疯狂而扭曲的样子。 　　泡泡之盾里的堕化还在继续，江雪攻击着想要闯过来的妖怪，头也不回地对夏获鸟道：“你和杀生丸回神社，再拿神水来！” 　　无论如何，也要再试一试。 　　一目连满头汗水，终于忍不住闷哼了一声。酒吞和他做了一些日子的酒友，虽然觉得一目连此人太过刻板无趣，然而一则他们还是有些交情在，二则当着红叶的面，关心他也能挽回一些印象。 　　于是多问了一句，“你还撑得住吗？” 　　一目连不以为然。 　　堂堂鬼王，怎么会轻易对谁上心，只怕连叫他放进眼中都难。高高在上的大妖都有这样的特性，即使鬼王也不会有多特殊。他恰好是那寥寥几个勉强够得上格被鬼王看入眼中的妖怪，于是被多说一句不痛不痒的废话，于他的苦痛没有半分帮助。 　　别说痛苦，即使死了，鬼王也不会多为他付出什么伤痛。不但如此，在他如此痛苦的现在，鬼王还算计着想要用这废话让红叶因此回心转意一些。 　　精明冷酷，名不虚传。 　　这些附着着恶意的念头转完，他的手背一痛，肌肤上又多开了一只眼睛。红叶实在忍不住了，她登登登地跑上前去，似乎想要碰一碰里面的他。 　　她碰不到，于是隔着泡泡的牢笼在他手的位置按了按，又神态温柔地呼气，“痛痛飞~痛痛飞~” 　　一目连曾经听过蝴蝶精这么哄她，红叶贪玩摔倒在石头上，膝盖蹭破了出了好多的血，蝴蝶精一边给她疗伤，一边这么安慰她。 　　后来被治好了不疼的红叶真的以为说了这句话就能不痛，跟巫师的咒语一样，然而让她不疼的哪是这句话，是蝴蝶精的治疗。 　　一目连心里蓦地软了一下，恶念像被红叶呼出的气吹了个干净，强撑着开口道：“我……我没事。” 　　堕妖都忍过来了，这次又有什么不能忍。 　　杀生丸已经回来，夏获鸟一路看他看的很紧，怕他在乱时做出什么事来让原本就糟糕的情况雪上加霜。杀生丸有所察觉，并没任何多余的反应。 　　他还要回返他的世界去，在此之前，他不会动江雪那个女人一根毫毛，恐怕也是因此江雪才敢放心用他。 　　他提过一桶水交给鲤鱼精，鲤鱼精控制着让水渗入泡泡，将一目连他们浸泡起来。 　　夏获鸟满眼痛苦的看着那个泡泡，想出声又不敢出声，想上前又不敢上前。古笼火还没有出来，可是她也知道江雪已经没有更多的精力再照顾一个了，只能一个一个来。而泡泡之中的一目连，更是令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萤草想，她应该很自责吧，觉得是她让大家感染，让一目连变成这个样子。萤草亲眼见到夏获鸟的诞生，知道她对孩子有多么看重。 　　夏获鸟诞生于怨恨遗憾之中，若不是江雪大人相助，连妖都成不了。她并不是一个精明强大的可以睥睨万物的妖怪，很多时候她很笨拙，然而十分温柔。 　　像一个笨笨的，还不知道该怎么完美地去教导孩子的母亲。式神录里比她诞生的早的，比她诞生的晚的，她都像看待孩子一样看待，就连荒川之主也不例外。 　　萤草极度怀疑，她好几次被荒川之主砸出去跟这个可能也有一定的关系。 　　一个极度想要守护孩子的母亲，却害了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感觉？ 　　今天如果一目连或是古笼火任何一个堕化了，恐怕夏获鸟也要不存在了吧。 　　神水很快装满了大半个泡泡，一目连咬烂了嘴唇，仰着头努力呼吸。他的龙更加疯狂和野蛮地撞击着鲤鱼精的泡泡，鲤鱼精脸色发白，开始有些摇摇欲坠。 　　萤草刚想施以援手，就发现妖琴师已经一声不响地走过去，手掌贴住了鲤鱼精的背，妖力缓缓流入她的身体。。妖琴师嫌弃鲤鱼精吵闹，很少和她待在一个场合里，这恐怕是他们从见面到现在最近的距离了。 　　然而情况还是再变糟，恙的传染可以通过接触，也可以通过负面的情绪和氛围。鲤鱼精强行囚困一目连与龙，感受他们的痛苦也最深。 　　已经被神水洗去恙的她，脖颈上再次出现了一只可怖的眼睛。 　　“唧！” 　　细弱又可怖的叫声。 　　龙把握住鲤鱼精因为恙而产生的破绽，尾巴重击在泡泡上，也不管同在泡泡牢中的一目连，转身就想飞进漆黑的夜空中。 　　它已经吃过了江雪的亏，不想再感受的多一点。 　　然而它做的是一个更错的决定。 　　满身是恙，只差一步就将堕妖的它混入了一群邪恶的妖怪中。大量的负面力量聚集在一起，江雪手背一痛，勾玉印记发出隐隐的光。 　　江雪睁大了眼。 　　她用手捂住勾玉，然而并无丝毫作用。无数小型的妖怪被勾玉化成一缕缕黑烟，吞噬而入。江雪将手挡在上面，根本没起到半点用处。 　　吞噬仍在继续。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在今天把江雪这边的事情结束，然鹅我想的太多，爆了平时一倍的字也没结束。 　　撑不住了好困哦，睡觉去了orz 　　宝宝们跟我念，不方不方不要方，男神出事了就没法舔了 第93章 古笼火 　　小狐狸给的卷轴上有写, 如果敌人身上的力量足够阴沉负面, 而江雪又有足够的力量可以打败对方, 就有可能触发勾玉的自动吞噬。 　　江雪原本对这个鸡肋的技能不以为然，只是谨慎起见，还是把卷轴上提到的所有事项都记住了, 毕竟她已经被系统坑过很多次。 　　结果这个不靠谱系统果然不让人的担忧落空，又坑了她一脸血。 　　无数的黑气穿过江雪的血肉, 还没来得及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就已经被吸入了那块印记之中。龙被卷在妖怪之中, 使劲浑身解数想要逃跑，和江雪之间的距离却在一点点拉近。 　　江雪将手浸泡在神水之中, 然而这种阻挡并没有什么用处。一目连瘫软在被神水浸润的土地上，也开始被印记往江雪身边吸。 　　蝴蝶精想要上前抓住一目连，被江雪疾声喝止，“别碰他！” 　　这么严重的恙, 沾上了就会被影响, 到时候不止是一目连, 蝴蝶精也会被印记吸进去。 　　江雪咬紧牙关, 大脑高速运转，摒弃一切多余的情绪, 全力寻找解决的方法。一目连抓住了路灯杆, 然而那根看似坚固的金属也开始在强大的吸力下渐渐弯折。 　　明亮的路灯破碎，周遭陷入一片黑暗。红叶扎进蝴蝶精怀里，蝴蝶精拍了拍她, 朝脖颈冒着火焰光亮的首无那里走了走。 　　红叶才抖地不那么厉害。 　　几乎完全堕落的龙身不由己地被吸过来，一目连伸出一只手，抓住它将它揽入怀中。他的龙紧紧缠住他，将他灼伤的更厉害。那些善于诱惑挑拨的妖怪疲于奔命，已经顾不上在用这疼痛来挑拨一目连的神智。 　　江雪面容冷肃，种种念头如电急转，最终视线一转，落在身边的神水上。她上前一步，忽而伸出手提起装着水的水桶，一手一个，又用脚尖踢起一个，一齐冲着一目连泼了过去。微凉的水流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江雪同时发动咒术，灵力融入神水，在漆黑的夜幕中发出淡淡的光。 　　“松手！”她对一目连喝道。 　　一目连放开抓着电灯杆的手，被神水浇到的瞬间终于忍不住惨叫一声。被神水浇到已经成为一种难以忍受地痛苦，而在这痛苦之后，是极度的冰冷。那些神水在他身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冻结，将他和龙一并冰冻起来，和湿润的土地融为一体。 　　神水带给他的痛苦似乎也被冻结了，然而他却感受到另外的，一种阴冷透骨的折磨。 　　红叶看着身上结了大块的寒冰，被冻在泥土上的龙和一目连，眼里已经全是泪花。她想跑过去，却被蝴蝶精紧紧抱在怀里，一步也挪动不了。 　　江雪用阴阳术攻击的是神水，以术攻水，听来不切实际，然而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她只能一试。 　　好在固定住了一目连他们。 　　神水受击，冻结成冰，正好一并将一目连和封住，与沾了水的土地冻为一体。那块冰时不时会掉下些细碎的冰块冰渣，恙被勾玉印记隔着一层结了冰的神水吸出来，然而那冰越来越不稳固，随时可能破碎。 　　夏获鸟不需要江雪说，已经再度前往神社求水。江雪一时得不到新的水源，只能去攻击已经冻结的冰，勉力用阴阳术维持这个局面。 　　一目连已经被冻入冰中，这次的术对他的影响更强于上次，那股阴寒仿佛已经从骨髓渗透入灵魂。本来消去一些的恙，也因此又有所增长。 　　他手脚冰冷，知道这样下去不行，隔着黑暗与冰雪看了江雪一眼。 　　随后妖力一震，刻意使气血逆行，妖力紊乱，一言不发地晕了过去。 　　没有意识的人，是没有情绪的，正面负面的都不会有。 　　龙被一目连紧紧抱着，也被他强行毁损了身体，一并陷入昏迷。 　　用了最快的速度在赶路，夏获鸟和杀生丸带了新的神水回来。江雪将水泼洒出去，阴阳术随之发出，将一目连冻的更加牢固。 　　夏获鸟转身又回神社，江雪看着无数的黑气涌向她手背上的印记，一目连胳膊上的眼睛终于消掉一只，然后是背上，肩上。 　　眼睛的消失使冰有了空隙，坚冰在强大的吸力下从内部有了裂痕，“咔嚓”一下裂出一条缝。 　　然而夏获鸟的神水还没再次送到。 　　必须得补上才行，江雪看着那摇摇欲坠，似乎不出一时三刻就会完全破碎的坚冰，心里满是凉气。 　　已经用神水擦洗过的鲤鱼精勉力分离出湿润泥土中的水分，以妖力操控着注入最大的那条裂缝之中。 　　坚冰被堪堪堵住，在强大的引力中暂时稳住了身形不被解离。然而随着一目连和龙身上恙的减少，又有裂缝出现了。 　　以鲤鱼精的能力，已经无法再分离出更多的水。江雪看了眼神社的方向，还没有看见夏获鸟归来的身影。 　　无数蠢蠢欲动的小妖被吸入那仿佛永远不会停止的印记中，然而这里的妖怪数量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了。 　　被那些痛苦吸引了吗？ 　　江雪又吸入一只被本能驱使的妖怪，那块冻住一目连的冰又开裂了一道格外大的缝隙，鲤鱼精咬了咬牙，忽然刺伤了自己的手臂。 　　谁都没有想到。 　　鲤鱼精凑到冰块旁边，让血液顺着手臂流淌下去，落到那道足以使一目连永去不回的缝隙中，填充那道裂痕。 　　红叶看着鲤鱼精深深弯下的腰，忽然抬起手指，也要划破自己的手臂。 　　酒吞一把抓住了她，在自己的手臂上划开了一道伤口。 　　可惜神酒已经喝空了，不然完全用不到他损伤自己。红叶还太小，失血会大伤元气，对他则没有大碍。 　　他一边使血落到冰缝之中，一边盯着红叶。 　　这已经不是他认识的红叶了。 　　他之前其实也明白，只是总没有今天认识的深刻。往昔爱恨成空，今日之花，真的还是昨日之花吗？ 　　他想要让其永远闪耀的女人，真的还是是眼前的这个人吗？ 　　血液融入冰块，一目连的恙已经拔除大半，只剩下背上寥寥二三只眼睛。他的龙也终于有了龙形，不再像一个长条状的可怖怪物。 　　坚冰再次碎裂，不过这一次，夏获鸟提着神水赶回来了。鲤鱼精帮着把缝隙补好，这样又折腾了许久，一目连与龙身上的恙终于被吸除干净。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然而事情还没完。 　　式神录中，还有古笼火正染着恙。附近的妖怪太多，勾玉的吞噬还没有停下。江雪备好神水，将古笼火召唤了出来。 　　古笼火出现的一瞬间，大家都屏住了呼吸。那哪儿是什么可爱的小团子，恙已经使他变成了一个外形丑陋的怪物。 　　江雪的动作却没有因此有分毫停滞，泼水施术一气呵成，古笼火尖叫一声，被神水刺激的浑身剧痛。 　　神水落下，变成一地寒冰，然而古笼火却没有被封冻在其中。 　　古笼火，古笼火。 　　怎么会被封冻在冰之中？ 　　他尖声惨叫着，身上爆开了更多的眼睛。与此同时，身上笼罩上了一团黑气。 　　他的身上发出“嘎巴嘎巴”的轻响，妖气变得恶浊混乱。那头长满眼珠的怪物消失了，留下的是重新变回人形的正太。 　　式神们都松了一口气，江雪的心却猛然一沉。 　　他和独眼小僧一样，迷失了。 　　她立刻抬手要制住古笼火，然而正太却对她一笑，头也不回地跑入了黑暗之中。勾玉印记仍然在不断吞噬着妖怪，只是已经无法对他产生任何吸力。 　　江雪立刻去追，却没有他的一丝踪迹。只有无边的夜幕，令人心悸的黑暗。 　　带着式神，江雪打通了今天刚刚认识的夜斗神的电话。她手上的手机还是天神友情出借的，说好了等找到工作就要捐上相应的香油钱。 　　夜斗似乎为了香油钱什么都能做，不知道愿不愿意让她在他的神社里住上一段时间。 　　“喂喂？”夜斗那边传来打斗的声音，“不好意思客人这里正有……雪音别怕啊！” 　　电话那边一阵杂音，似乎是碎石崩裂的声响，“正有要紧事处理，请客人先等一等，稍后一定为您送上最完美优质服务，您的心愿我一定为您……” 　　“你这家伙注意一点啊，现在不是推销自己的时候吧！”男孩的气冲冲的声音截断了夜斗的话。江雪又听见一声女孩的哭叫，还有大声的“走开！” 　　“咣！” 　　崭新的手机砸在地上，江雪心脏疾跳，一下弯下腰捞起手机，对着电话那头呼喊，“夜斗？夜斗！咸鱼是不是在你那儿！” 　　刚才那个哭叫声，是属于之前那个女孩的！ 　　是咸鱼带她出去的，她现在被夜斗保护着，那咸鱼呢？咸鱼在哪儿？会不会……也…… 　　手机发出一阵窸窣声，女孩颤抖的声线响起，“喂？他……他在这里，昏迷过去了，好多妖怪……” 　　江雪截断到，“方位！你们在哪里？” 　　女孩控制着情绪，抖着声音，尽量清晰完整地为她报上了地址。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完毕，滚去碎觉。 　　今天也在睡前挨个抚摸你们，如果有方的，明天起来负责把你们拉扯圆(づ￣3￣)づ╭?～ 第94章 别无所求 　　荒川之主知道自己在做梦。 　　即使他力量大损, 变成了巴掌大小的时候, 阿雪也不曾像这样将他捏在手里, 像是捏一块无生命的石头。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和躯体，一切生命的体征，都在他身上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他“看”着自己被放进一个用猫咪图案做花纹的红色背包里, 和一串钥匙互相碰撞着，被江雪提着在路上走。 　　几个女孩子和江雪边走边聊, 外面正下着雪, 江雪没有把拉链拉牢, 有一片雪花从缝隙中飘了进来，落在他身上。 　　衣服、适合的款式、妆容……都是些他并不太了解的话题。 　　江雪叹着气说这个月的钱花的都差不多了, 看上了一件不错的羽绒服，可惜买不起了。她的语气充满无奈和失落，显然是很想要那件衣裳的。 　　这是他未曾见过的江雪。 　　他的阿雪带着式神在各个世界之间辗转，对衣服首饰并没有过多的兴趣, 只是当做必备品买来备换。在商场之间走动的时候, 没有对那些华美的饰品多投去一瞥。 　　她身边的一个女孩嬉笑着开口, “干嘛要你自己买, 让秦玉给你买呗，他不是在外面兼职了吗, 让他用工资给你买下来么。” 　　另一个女孩也笑了起来, “对啊，不用把你和他分那么清，不然感情反而要淡的, 最多你有钱了再给他买礼物就好。” 　　江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看上去有些犹豫，一边不想用秦玉的钱，一边又被身边同学说的有些动摇，觉得是自己把恋人之间的那条线画的太清楚了。 　　荒川之主又一次听见了“秦玉”这个名字，想起江雪之前的失常，心里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这个梦，真的只是个梦吗？ 　　天上的雪花还在往下落，雪变得更大了。江雪走进教学楼，小心翼翼地走过带着水和薄雪的瓷砖地面，过了刚进门的地方，里面的情况就好一点，没有那么的脏和滑。 　　江雪她们汇入去上课的人群中，挤蹭着进入了阶梯教室。秦玉坐在靠后的位置上，微笑着对江雪招了招手。 　　江雪被身边的女生在后背上拍了一巴掌，推着她往那边走。秦玉拉着她坐下来，往她手里塞了一杯可可咖啡。 　　本来被冻得通红发僵的手指汲取到温度，江雪紧了紧手中的杯子，对着秦玉露出一个微笑。荒川之主“听”见自己发出“叮咚”一声，江雪打开包，把他从包里拿了出来。 　　“怎么这么多水？又没拉好包？”秦玉很自然地把荒川之主接到手里，掏出一块卫生纸在屏幕上擦拭，“一条微信，手机太冷了，我先捂一会儿你再拿吧。” 　　“不用了。”江雪拉住秦玉的手，暖热的手心覆在他微凉的手背上，“没事的，你先把你自己捂热乎了吧。” 　　荒川之主被秦玉拿在手中，看着他那带着茧子的修长爪子，十分想直接剁了扔垃圾桶里。 　　江雪拿回手机看了上面的信息，发现无关紧要，于是锁了屏将手机放到包上。她放的角度不太好，荒川之主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滑下去，而他确实也没两秒就摔在了地上。 　　“啪！” 　　一声足够引人注意的坠地声。 　　荒川之主没有痛觉，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只能看到被沾了雪花的鞋子踩得带上了黑水的地面，还有江雪脚上的长靴。 　　江雪赶紧把他捡起来，她接过秦玉递过来的纸巾，细心地把他身上沾到的泥水擦干净，翻来覆去地查看。 　　屏幕裂开了网状的痕迹，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损坏的地方。秦玉探头看她手上的荒川之主，皱起了乌黑的眉头，“摔得太厉害了，得换台新的了。” 　　江雪摇了摇头，“没事，换块屏就好。” 　　秦玉觉得换屏幕还不如直接换手机，然而江雪坚持还要用现在这款，秦玉劝不了，也就算了。 　　“有时候我真是觉得你对手机比对我还好，别人都是女票担心男票沉迷游戏，到我这反而要担心你沉迷手机，你说我还是你的宝宝吗？” 　　江雪笑道：“你不是，它才是我的宝宝，小心肝，不掺水。” 　　秦玉用头砸了砸桌面，而后抬起头笑了起来，俊朗温柔，“总感觉自己被ntr了，不对，应该是白学现场？” 　　江雪忍不住笑出了声，“长进很快啊，白学你都知道了？” 　　已经知道给力给其的荒川之主被江雪拿在手中，决心搞清楚什么是ntr白学。 　　“我想知道……”秦玉笑了笑，没有说下去，摸了摸江雪的头。 　　我想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你想的是什么。 　　荒川之主紧贴着江雪的掌心，沉默地在心里将秦玉没有说完的话进行了补完。 　　他想动一下，可惜没有躯体，或者说没有可供支配的躯体，只好乖乖躺在江雪的掌心，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碎屏手机。 　　这堂课很长时间之后才结束。 　　秦玉陪着江雪去了学校附近的修理店，店主看了一下，说问题不大，然后给荒川之主换了一张钢化膜。 　　这时候江雪才恍惚想起来，她买手机的时候店员好像是给她贴过钢化膜的。她又买了个硅胶壳给荒川之主套上，荒川之主包着那层普通透明的膜，被江雪小心地放进包里。 　　秦玉正笑着问江雪想吃什么，荒川之主躺在包里，视线所及之处全是纯然的黑暗。 　　他感受到了极端的困倦，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耳边似乎有谁一直在喊着他的名字，还有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在念着一长串咒语般的话。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荒川之主！不要有事啊……呜呜呜……” 　　“雪器！好好给我斩下去啊！” 　　“不用你说！” 　　手机的响铃声，还有之前那个耳熟的男声，“不好意思客人这里正有……雪音别怕啊！” 　　是了，他在做梦，是该醒了。 　　然而昏沉的神智，还是再度沉入了梦中。 　　这一次，他仍然躺在江雪的包中。黑色的链条小包，被江雪单肩背着。她穿了一件浅粉色的连衣裙，和秦玉走在漆黑的街道上。 　　夏日的夜风也不怎么凉，他们两个低声说着话，中间不时穿插着笑声。 　　气氛很轻松，直到持刀的歹徒出现在这对情侣的面前。 　　江雪的身体僵硬起来，秦玉也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看着那截锋利的刀尖，抖着声音说可以把身上的钱都给他。 　　歹徒同意了，两人把包交出去。荒川之主随着包晃了一下，明明已经成为一方守护，此刻却因为一个普通的人类感受到了强烈的恐惧。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歹徒不怀好意地看了江雪一眼，忽然对腿肚都在发软的秦玉开口，“想让我放你们走，不如先把你的妞给老子玩玩。” 　　江雪退了一步，脸色煞白。 　　秦玉挡在江雪前面，质问歹徒怎么能这样，说可以再给他钱，请他放过自己的女朋友。歹徒什么都没说，上手就去扒江雪的衣服。 　　秦玉终于忍不住动手去反抗，只是他并不是孔武有力的类型，两三下被摔在地上，后腰还被刀尖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荒川之主头一次觉得秦玉有一点用处，可惜用处真的只有一丁点，什么都改变不了。 　　“你这是毁了她！你会毁掉她整个人生，你现在拿上钱就走，我们不会多说一句。你要敢碰她，老子把你告上法庭！” 　　歹徒哼笑了一声，抓住挣扎逃跑的江雪，用刀抵住她的心脏，“你想告我什么？因为你没卵用让我玩了你的妞？” 　　江雪半边肩带被扯碎了，秦玉想动，看着那截抵在江雪胸口的刀尖，忍住了没动。 　　“你也不嫌丢人。”歹徒按着江雪往地上压，摸了摸她的腿。“要怪就怪你自己，大晚上跟男人出来，还穿这么骚。” 　　江雪猛地屈起膝盖，向上狠狠一撞。她这一下用上了所有的力气，歹徒一下向后坐倒在地上。 　　她爬起来，满身狼狈地往外跑。脚上的小高跟让她差点摔跤，秦玉拉住她，跟她一起没命地奔逃。 　　黑暗的街道，沥青的地面上洒落着砖块土石，两人跌跌撞撞地跑着，很快被歹徒追上了。 　　秦玉再次和歹徒扭打起来，他本来就打不过，加上歹徒被激起了凶性。匕首几次划过秦玉的身体，他到此时，才真切感受到了死亡来临的恐惧。 　　如果输了，输的不是女朋友的清白，而是他自己的性命。 　　荒川之主在两人剧烈的动作中被歹徒连包一起扔在地上，从包里摔了出去。 　　江雪拾起一块砖，瞄准了歹徒的脑袋狠狠砸了上去。可惜被他躲了一下，砸在了不痛不痒的地方。 　　秦玉刀下留了一条性命，喘着气连滚带爬地向外逃。江雪被歹徒揪住头发，狠狠打了一巴掌。 　　他打的不是脸，而是头。江雪脑内一阵轰鸣，被他拖着往身下按。 　　荒川之主已经从吞噬试到游鱼，可惜现在的他，别说释放一丝力量，就连动一动手指，发出一点声音都不能。 　　江雪脑内一片空白，剧烈地挣扎着。她踹开歹徒想逃，被抓着脚腕拉回去。她拼命地踢打反抗，歹徒手里还拿着刀，纠缠扭打之下，那把刀直直捅进了江雪的胸口。 　　满手都被温热滑腻的液体染上了，歹徒似乎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猛然丢开手，连退了几步。 　　刀子被他带出一半，江雪闷哼一声，摔在地上。 　　然后歹徒一转身，也逃了。 　　留下江雪一人，倒伏在夏日漆黑的街道上，呼吸微弱，奄奄一息。 　　“救命……”江雪向着外面慢慢地爬，“救……救我。” 　　荒川之主就倒在她前面一点的地方，她碰到了手机，满怀希望地想要打电话求救，然而不管怎么按，屏幕都是黑的。 　　这款智能机，已经被歹徒彻底摔坏了。 　　荒川之主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脏，可是他仍然能感受到那种被人攥住了整颗心的痛苦。他想站起来，想对江雪伸出手，可他什么也做不到。 　　他不是荒川之主，只不过是一部普普通通的智能手机。没有强大的力量，没有手脚血肉，甚至被摔坏了之后，连一通求救电话都没法打。 　　他能听见江雪每一声呼救，能听见她的泣音，能感受到她身体里渗出的，从温热到冰凉的血液，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救不了她。 　　连身体都没有的存在，要怎么去拯救重要的人？ 　　他眼睁睁地看着江雪的呼救渐趋微弱，他能看见，看的清清楚楚。可是他甚至没有办法为江雪落一滴泪。 　　江雪的呼吸停止了。 　　她的心脏终于不甘地停跳，眼睛仍然睁着，望着漆黑的夜幕。 　　死不瞑目。 　　荒川之主看不起懦弱拗哭的人类，可此时此刻，他连哀哭都做不到。 　　爱人不能救，血仇不能报。 　　什么荒川之主，失去了力量，没有了躯体，他什么都做不了。他是被众人顶礼膜拜的神明，可惜到了此时此刻，也不过是地上一抹卑贱的石砾尘土。 　　比秦玉更加没用。 　　绝望，悲哀，痛苦……什么滋味？那是他的身下，江雪已经冰凉了的血液味道。 　　他的意识又开始模糊起来，听见耳边有人在喊他，“咸鱼！咸鱼！” 　　他重新感受到了自己的手和脚，感受到了还闭着的眼睛，感受到胸腔中跳动地心脏。 　　醒过来！ 　　快醒过来！ 　　他睁开了眼睛，引入眼帘的，是江雪担忧焦急的脸。苍白、憔悴、然而还有呼吸，还有心跳，还能用力地摇晃他的肩膀。 　　他伸出手，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焦急又迫切地去寻找她的唇。 　　能感受到呼吸，急促的，火热的。 　　她还活着。 　　她还活着，荒川之主把这句话在心里重复了几遍，觉得这已经足够了。 　　别无所求。 第95章 开觉醒 　　江雪从神社附近赶到这里, 一颗心从来就没静下来过, 好像那颗好好待在她胸腔里的心脏随时都会跳出去似的。如今抱着怀里半身染恙的咸鱼, 每一处肌肤都被烧灼的疼痛，却终于平定下了心神。 　　与正和她紧紧相拥的人相比，些许灼痛, 什么也算不了。 　　她开始有些上不来气，然而心里还是依恋着不想放开, 只是想想荒川之主身上的恙还是越早根除越好, 实在不是耽误功夫的时候, 还是狠着心拉开了他。 　　这好像在饿的眼冒金星的时候狠心推开了面前香喷喷的顶级烤鱼，江雪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这样的自制力。 　　她稍微一用力, 荒川之主立刻松开了她，小心翼翼的，如同对待一块一松手就会破碎的玻璃。 　　“先走吧，我先带你去神社取些水。”跪在地上的江雪站起来, 把手伸向荒川之主, 要拉他起来。 　　荒川之主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看着上面包着的手绢皱了一下眉头, “受伤了吗？” 　　江雪摇了摇头，“没有。” 　　印记的吞噬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终止了, 江雪拿了萤草的手帕浸过神水, 将手上的印记包了一包。她一旦停下脚步，就容易使因为香气诱惑而来的妖怪聚拢，说不定就会再次开启印记的吞噬。事前拿神水做个隔离不知道有没有用, 不过总好过不包。 　　荒川之主身上的恙没有一目连身上的严重，只是皮肤有些发黑，没有长出眼睛来。一方面是染恙的时间没有一目连长，另一方面也要感谢女孩。 　　荒川之主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倒下后，妖怪就肆无忌惮地想要往他身边靠了，女孩之前在天神神社时被夜斗塞了名片，直接打了电话召唤了配送神明夜斗神。 　　夜斗把身上带着的神水给了她，在拿着神器雪音抵挡妖怪的同时，女孩用神水帮荒川之主擦拭了染恙严重的地方。 　　荒川之主还是不放心，江雪拆开了手绢让他看了一眼，表示自己真的没有逞强，是真的没受伤。然后又要拉他起来，被他避过了。 　　“此物会传染。”他用袖子遮住了裸露在外的双手皮肤，“不痛吗？” 　　“已经染了。”江雪抓住他的手，“不差这一点两点了。” 　　两人十指交握，江雪察觉到荒川之主格外用力，脸上神情也不同往常，有点像刚穿越了世界回到霍格沃茨的时候。 　　刚才昏迷，咸鱼又梦到那时候的事了吗？ 　　江雪踮起脚尖，轻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夜斗提着手中的雪音，看着刚才一来就一下把一圈妖怪都轰成冰渣的阴阳师凑到荒川之主悄声说了些什么，神态柔和，还隐隐带着些羞怯，怀疑自己是跟着的是假队友。 　　他默默把视线转到雪音身上，拒绝了这碗狗粮。 　　江雪和荒川之主一路握着手回到天神的神社，江雪知道身上染恙不大好进去，让没事的萤草进去求取了神水，然后和荒川之主浇湿了身体去除恙。 　　本来见到夜斗是想直接问他求水的，可惜夜斗神果然没有愧对简介里“自称为神”几个字，实在是个连神社都没有的无名神辈。 　　江雪怜爱他了三秒钟，给了他一堆五日元。 　　夜斗虽然没有神社，倒是给她科普了不少常识。比如在这个世界，能够驱使妖怪的术士十分受人忌讳，而且这个术士不是职业，而是一个人。 　　一个不知名讳相貌的人，神明们的敌人。他那手可以驱使妖怪的本领，夜斗目前为止也只见过他和江雪能够做到。 　　可是江雪又和他大不一样，主要是妖怪和式神们的模样乃至气息都差太多了，不单不像一个品种，甚至不像同属妖怪类。 　　天神能够放江雪走，都已经是温柔的，赋予了信任的做法。碰上性格不好的神明，直接把她杀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然杀不杀的了又是另一回事了。 　　冰冷的神水一桶桶浇在身上，夜斗被女孩请求送她回家，已经离开了。江雪思考了一下，决定再开副本，这次是她已经惦念了很久的觉醒副本。 　　独眼小僧的情况只有在觉醒副本里才能找到挽救的机会，只是之前实力不足，她虽然想让独眼小僧恢复神智，却不想其他式神因此送了性命。 　　现在大家御魂基本每人一套，她手里还有新到手没抽的符，姑且可以一试了。 　　说到觉醒，她忍不住又想到了古笼火。正太来得时候正赶上她心神大乱，统共也没亲近过几次。 　　后来事情平息下来了，他也跟着出来玩过，不过玩了两次后没怎么露过面。江雪后来才知道他是为了留在式神录中陪伴夏获鸟。 　　现在消失不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能带他回来的一天。 　　荒川之主捏了捏她的手，在那醒目的勾玉印记上拂了一下，“别想太多。” 　　江雪回以一笑，夜灯照亮了荒川之主紫色的双眼，倒映出浑身湿透的她。 　　那一双眼瞳便似万千美酒汇做的酒池，一把将她拖了进去，只刹那就已经沉醉其中，不知今夕何夕了。 　　江雪失神了一瞬，而后拽了拽荒川之主披在她身上的外袍，伸出手挽住了他的胳膊。“别那么担心我了，你现在比我还虚，应该多关心自己一点，好好养着。” 　　看他虚弱憔悴还要时时上心照顾她，江雪本该心生甜蜜的，实际却是心疼地厉害。她自愈力高的出奇根本不需要咸鱼的外套，倒是咸鱼不知道会不会着凉。按理说应该是不会，可是他刚刚染了恙才除完，肯定不能和平时的身体状况比。 　　然而对上咸鱼的目光，又觉得不让他这么做反而会令他更加惶恐不安。 　　所以说这个坑系统不给说明真是要命，她要没在咸鱼面前炸成一团血雾，咸鱼又怎么会这样？ 　　他高高傲傲的等着她来撩就好了，现在这样她怎么舍得。 　　江雪往他身上贴的紧了些，希望自己这里的热度能多穿过去一点。荒川之主催促她开觉醒世界，她看了看脸色苍白多次晕世界的咸鱼，觉得这真是一个艰难的事。 　　然而不开的话，他们夜晚留在这里麻烦更多。江雪握紧了荒川之主的手，开了最低级的觉醒副本。 　　熟悉的眩晕。 　　再睁开眼的时候她站在高楼之上，荒川之主倒在她身边，果然又一次晕世界了。她掏出御魂给他喂了一片，看见任务弹了出来。 　　【觉醒副本任务：阻止鹿目圆成为魔法少女。】 　　【任务奖励：全素材x50】 　　【任务可存档，可随时退出副本。】 　　【友情提示：本世界任务剧情特殊，请宿主持身端正，切勿堕落。】 　　江雪是听说过魔法少女小圆的，也知道大概的剧情，讲真一点都不少女治愈，剧情特殊就特殊在这里了吧。 　　不过见多了小狐狸的样子，她倒是以为这系统不是拿来做什么正经事的，然而这警告看起来倒是正义一方才会用的？ 　　她把咸鱼带在身边，直接去了小圆家。剧情还没开始，晓美焰都还没出场。小圆后期设定再怎么厉害，现在也不过是一个柔弱少女。 　　江雪没有多说话，直接把她打晕了直接带走。 　　魔女不是妖怪，不会循着香味来追她。这个世界虽然走向不甜美，然而对于她来说比野良神的世界安全系数高多了。 　　鹿目圆被她放到式神录里，不管是谁，想要和鹿目圆签订契约总要先找到她本人。找不到人，什么契约都签不成。 　　比杀死丘比或是阻止两方见面要简单的多。 　　抓完鹿目圆江雪就拿着身上的钱去开了一间旅馆，然后重新躺倒在了柔软的床铺上。累了一天躺在床上的感觉炒鸡棒，咸鱼还没有醒，她侧躺在他身边，戳了戳他的脸。 　　软软的，皮肤很嫩，一点都不糙。 　　江雪戳了一会儿，心里蠢蠢欲动的，向他身后一捞，把尾巴抓在了手里。 　　手感……好像不大好？ 　　江雪把尾巴碰到面前，仔细看了看，果然没有之前顺滑，颜色也有些黯淡。 　　看来咸鱼受恙的影响还是虚弱了，身体状态并不好。江雪心里又疼起来，搓了搓手里的尾巴，一时间也没有揉着玩的心了。而是重新躺下去，抱着他的腰窝进了他怀里。 　　咸鱼动了动，尾巴卷上了她的手腕，“怎么不喜欢了？” 　　“醒了？”江雪抬起头在他唇角亲了一下，点了点他的尾巴尖，“喜欢啊，可是看着心疼。” 　　她又拿出一片御魂送到咸鱼嘴里，“等你养好了再说，总感觉这时候玩尾巴像是在例假期胡来的渣男。” 　　江雪又在他怀里蹭了一下，然后从床上爬起来，“我去洗个澡，一会儿换你，先在这里躺一会儿休息吧，难受了就吃片御魂。” 　　她把几块御魂塞在荒川之主手心，抱着换洗衣服进去了。旅馆装修的不太正经，玻璃是磨砂的。不过并不是很透，荒川之主往那边望了一眼，什么也看不真切。 　　这场景本来该让人有几分心猿意马的，然而荒川之主这时候并没有半分心思，比起这个隐约美，他更想江雪衣衫整齐地坐在他身边，让他能确认她的心跳和呼吸。 　　他含着御魂缓解身上的症状，最后一片御魂下肚没多久，江雪就穿着睡衣出来了。是条浅蓝色的丝绸长裙，之前逛商场的时候买的，普通又朴素。 　　江雪脸上还带着被熏腾热气弄出来的红晕，荒川之主伸手拉她，被她避过了。“先去洗，折腾了一天衣服也脏了，我把床单换了。” 　　荒川之主没有异议，虽然他觉得这是一个水流就能解决的问题。 　　他洗起来速度比江雪快的多，江雪刚把床上的床单换掉没多久，他就已经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变回圆圆哒=w= 第96章 煎鱼 　　妖形被收敛起来了, 完全人类状态的荒川之主裹着浴巾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他身上的水珠没有弄干, 从发梢上落下来, 顺着肌肉的纹理一直往下滑，江雪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寻着其中一滴游移起来，直到它落进洁白的浴巾中。 　　荒川之主放下手中的杯子, 瓷杯和桌面接触，发出“咔”的一声。江雪猛然回神, 看见荒川之主带着笑意看着她, 单膝跪在床沿, 凑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还没干，等等再躺……” 　　他没能说完。 　　江雪伸手揽住他的脖子, 吻住了他。 　　咸鱼刚才喝的……是花茶吗？ 　　品到一丝茶味，江雪心里砰砰直跳，生涩地使用着自己理论满分的吻技。 　　上颚被舌尖轻轻地扫过，荒川之主搂紧江雪, 纠缠的更深。 　　温暖的, 充满了生气和活力的身体, 还有不停歇的心跳。江雪的手停在荒川之主的胸膛处, 感受底下的跳动。 　　不安的不只是荒川之主而已，江雪那些零散破碎的梦境也使她困扰。疼痛、愉悦、彼此的体温, 这些鲜活无比的感觉都令她充满渴望, 那几乎是……不，就是疯狂又贪婪的。 　　可 　　是她得克制住那些渴求。 　　江雪咬在荒川之主的嘴唇上，强忍住自己煎鱼的冲动。咸鱼身体还虚弱, 应该以休养为上，现在并不是个好时机。 　　她用尽自制力推开了咸鱼，靠在床头微微喘息。 　　荒川之主坐在她面前，脸色泛着红，声音微微沙哑，性感地要命，“还是害怕吗？” 　　江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回以疑惑的目光。 　　“上次……你有些害怕。” 　　江雪知道他的意思了，“不过其实我刚才没怕。”江雪闭着眼睛，十分放松，“或者说怕的是你现在的身体状况。” 　　咸鱼立刻表示身体状况绝对没问题，棒棒哒，并身体力行地给她表示了一下真实度。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江雪感觉自己已经成为一片废雪。 　　倒不是身体酸痛不适，就是太舒服了犯懒，完全没有动力起床。怀里抱着软玉温香还要坚持上朝的果然是千古难见的明君，还好她不是皇帝，不然一定是个天天留恋后宫不思朝政的昏君。 　　她往荒川之主怀里蜷了蜷，心满意足地发出一声叹息。 　　咸鱼摁住她靠过来的脑袋，笑着亲了她一下，“起来吧阿雪，再走了火，我们的库存可不够了。” 　　江雪瞥了一眼地上七零八落地正方小包装，重新从咸鱼怀里滚到了床边上。 　　她一下把被子全卷跑了，荒川之主随手围住了那块已经乱七八糟的浴巾。昨天两个人闹的太晚都没清理，他得去洗个澡顺便把浴巾洗了。 　　拿浴巾的时候顺便把江雪那条皱巴巴的睡裙带走了，洗完之后出来江雪才发现，有点气鼓鼓地看着他，最后拽着他咬了一口。“擦枪走火自负，忍着。” 　　她把被子一掀坐了起来，穿上鞋往浴室走。荒川之主在一边看着，无比深刻地认识到了什么后果自负。 　　他把那些绮念都压下去，将一团乱的床单换下来，准备一会儿去洗干净。换早些时候一定直接扔了，然而江雪资产有限，不能太给她挥霍了。 　　咸·无产无业·鱼第一次从霸道总裁的位置上下来，感受了一把被包养的小白脸的辛酸，包养他的还不是一个富婆。 　　把弄乱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江雪也洗完了。干净衣服是她早就备好的，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就在煎鱼之后用上了，本来她不打算这么快的。 　　奈何咸鱼太撩。 　　小圆世界是可以储存退出的，江雪刚好可以把副本作为落脚点，到白天的时候再回到野良神世界寻找主线。 　　就是苦了晕世界的咸鱼，穿来穿去大概不大好受。式神录里放别人都没什么事，偏偏就不能放他，不然也可以免去晕世界的痛苦。 　　江雪存上档退出世界，这时候晓美焰才刚刚穿越时间线而来，准备去杀掉不停搜罗少女签订契约的丘比。 　　作者有话要说：　　618452992群号，进群别忘了改ID。 　　别问我为什么爆更才一千字，哭给你们看哦，用小拳拳锤你们胸口哦QAQ 第97章 切换 　　穿越到另一边世界, 江雪吐出口气, 看着晴朗的天空舒展了一下腰肢。荒川之主这次仍然头晕目眩难受的厉害, 然而没有像之前那样晕过去，好歹保持了清醒状态，正拿着御魂往嘴里送。 　　旁边凑上来一只小妖怪, 还没江雪手掌大，小小的圆滚滚一团, 也没有那么多眼睛, 看起来有几分可爱。江雪戳了一下, 没站稳的妖怪“唧”了一声，一下从高楼上倒了下去。飘荡着摔在了水泥地面上, 哭唧唧地跑了。 　　江雪指尖瞬间黑了一片，她身上还有一点备用神水，把萤草给她的手帕浸湿了，擦了擦指尖。 　　之前的主线任务已经显示了完成状态, 然而新的主线还没开启。面对这个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冒出个妖怪想吃她和她的式神的世界, 江雪对于完成主线任务十分积极。 　　早做完早完事, 并不想多待, 感觉太要命。 　　夜斗和日和都弹出过面板，毫无疑问是主要角色, 剧情也应该会围绕着他们展开。江雪翻出夜斗发放到她手里的手写明信片, 想打电话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手机，而且身上的日元也不足够买新的了。 　　没有钱的生活，感觉非常难过。 　　江雪从楼上走下去, 到路上一家小店里找店员借了电话用，然后看着夜斗“砰”地一下从半空中落下来。 　　要是穿的好看一点，这场景就是标准的天降花美男。 　　可惜对方是跟她一样咸鱼的神明。 　　不，好像比她还咸鱼。 　　看着那件万年运动服和手上歪歪扭扭的手写明信片，江雪如此意识到。 　　“是你啊？”夜斗看见她后的表情blingbling的，大概已经把她和香火钱划了个等号。“又有新的委托吗？” 　　“恩。”江雪点了点头，“麻烦再给我讲一些关于神明的事。” 　　夜斗有点疑惑地看了一眼她身边的荒川之主，不过并没有拒绝这个送上门的委托。 　　江雪没钱买手机，然而饭还是吃的起。她找了一家饮品店坐下来，一人一杯饮料开始听夜斗给她科普，手上还拿着纸笔。荒川之主要了一份绵绵冰，不时给看过来的江雪喂一口。 　　夜斗被迫吃下了满口狗粮，为了香火钱和冰激凌忍住了烧烧烧的冲动。 　　然后继续他的科普。 　　人生如此艰难，神生亦不例外。 　　他咽下最后一勺看起来逼格略低的冰沙，哭唧唧地看着江雪，“我的吃完了！” 　　江雪看过去，夜斗两个眼睛里面简直写满了“我也要绵绵冰”这句话。这种撒娇攻势难为他能扔的下节操做出来，江雪掏出钱包，又让他选了一份。 　　今天晚上再回去觉醒副本的时候，顺便再接一些工作吧，不然资金也是个问题。 　　夜斗已经欢快地挥动了勺子，江雪隐约听见“下次……日和……绵绵冰”什么的。这样的夜斗居然也好意思一脸单身狗的表情看她，明明身上也开始散发出恋爱的酸臭味了。 　　荒川之主看了一眼她的笔记，江雪虽然已经点亮了语言精通这个技能，但是写的还是自己最熟悉的中文。然而看咸鱼的样子，他是完全看得懂，没有丝毫障碍的。 　　总觉得咸鱼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悄悄掌握了好多技能。 　　他拉过江雪手边的本子，把还剩下一半的绵绵冰推到江雪面前。夜斗咽下绵绵冰，还算敬业地继续。荒川之主接着往下写，用的仍然是中文。 　　江雪低下头吃了一口，觉得那股甜味从舌尖一路直传到了心底。妖怪也好贫穷也好，仿佛一瞬间离她远去。只剩晴好日光下，恋人平静认真的侧颜。 　　她微微翘起了唇角，眉眼间一片平和温柔。 　　这本笔记一直记到快要夕阳西下，夜斗该说的差不多都说完了。绵绵冰已经被吃掉了一份又一份，夜斗脸上满是满足的笑意。 　　他笑着想要说些什么，却捂着脖颈皱紧了眉头。他放下手的时候，江雪透过碎发隐约看到一小片紫黑的皮肤。 　　夜斗之前才说完，神明会收没有堕落为妖怪的亡灵作为神器使用，而神器一旦起了恶念，就会使神主被神器的恶念所刺伤，开始染恙。 　　夜斗这个没有神社的底层神明，根本没有天神那么多的神器。只有一个雪音在被迫和他吃苦受累。 　　既然只有一个神器，那么一旦被刺伤，也是分分钟就能确定人选的，毕竟只有那么唯一一个。 　　任务终于又跳了出来。 　　【当前任务：将雪音偷走的零钱还回，在此之前保护他不被夜斗所杀。】 　　【任务道具：无】 　　【任务奖励：勾玉x100】 　　雪音，江雪还记得那个夜斗身边一副欠揍样的小正太。虽然是她喜欢的正太，可是个性上就是她喜欢揍的那一类。 　　所以说，那个熊孩子是跑去哪里偷窃了，这浪的有点大，不但没有节操和三观，而且……他难道不怕翻船吗？ 　　江雪一点也不奇怪为什么系统说要保证雪音的安全。 　　她看了一眼看似可爱无害喜欢撒娇随时可截图留存表情包的夜斗，这个看似咸鱼的神明，手上绝对染过人血。一开始她也没有想那么多，可从昨天的战斗能感觉出来，这位绝不是什么善良和软的神明。 　　那是种感觉，很难表述。 　　如果把那种感觉比喻成血腥的气味，那么夜斗身上的血味，已经深重到即使再过百年也难以洗清。刻在骨头里，刻在灵魂里，平时可能被伪装过去，但是战斗的时候实在是太明显了。 　　雪音作为夜斗的神器，最近距离接触夜斗，夜斗杀敌可是握着他斩下去的，不会连这一点都没察觉到……吧。 　　以夜斗的描述，神明对于刺伤他们的神器是非常严格的。既然不是脾气好的神明，就地斩杀也不是不可能，怂孩子怎么这么敢呢？ 　　既没有品性也没有畏惧，跟了一个染血无数任性妄为的神主。江雪想了想那个态度不可一世的小正太，真心实意地觉得他的头朝不保夕。 　　神明是无法感知神器的具体位置的，这意味着夜斗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雪音，但雪音肯定是跑不了的。江雪看了一眼被夕阳烧的火红的云彩，拉住了夜斗的手臂。 　　“一个委托。”江雪弹出一枚五日元，“在我的式神录里待一晚上。” 　　和抓了小圆一个思路，人在她这，够不着雪音，就杀不了他。抓着熊孩子还钱可以白天再去做。 　　然后她往夜斗手里放了一份绵绵冰，把他连人带冰塞到了式神录里。夜斗完全没怎么反抗，不仅是因为五日元，还因为心神完全在绵绵冰上。 　　总感觉逼格都被他逗比光了。 　　江雪拉住了荒川之主的手，“准备好了吗？要穿了？” 　　荒川之主点了点头。 　　江雪切换到觉醒副本里，和荒川之主回到他们原先待着的旅馆房间里，阳光的角度都没变，还能闻到屋里没散出去的……气味。 　　江雪耳朵微热，将窗户拉开了，好通风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野良神的很多细节漫画交代的比较清楚和仔细，感兴趣的话可以看一看。 　　比如雪音这个熊孩子，夜斗一直惯着他，就是为了给他憋个大的好彻底把他的性子扭了。最后内心刻画也有假设过，如果带来了野良，他是会杀掉雪音的。 　　毕竟是被黄毛爹一直灌输“做的一切都是对的”这种理念长大的神明，大写的任性不用提。一周目看番的时候心疼夜斗哭唧唧，看完漫画还是心疼夜斗哭唧唧，顺便想一下雪音这么作还能保住脑袋也是不容易。 　　夜斗他黄毛爹说他习惯杀戮，连雪音都是刀，从本性就想用杀戮解决问题，夜斗也一直说自己只会杀。 　　所以影响确实是很大的，但是真的只会杀这个倒不觉得，他也是渴望温柔和正直，想要做个福神的，不然樱器也无法改变他。 　　樱是珠音，真喻是伴音，还有现在的雪音，他自己也用着夜斗的名字，虽然樱器堕落了但是夜斗从来没有像黄毛爹那样否认过她。 　　想想就想揉捏夜斗两把=w= 第98章 组队否？ 　　新鲜的空气灌了进来, 咸鱼躺在床上平复身体状态, 江雪收拾了一下东西, 准备出门找工作。虽然说以她的实力其实完全没有必要用这种正常的手段来获取钱财，然而江雪并不打算强抢或是直接脱离文明社会狩猎。 　　她从没放弃回到自己社会的打算，之前或许起过成为豪杰的念头, 如今想的却是想要继续普通平凡但很幸福的生活。所以除非情况太过特殊，她并不想做偏离普通人轨道太多的事。 　　即使不为了这个如今看来遥不可及的愿望, 她也不会这么做。这不符合她的期望, 更重要的是不符合她的三观。 　　江雪厌恶劫匪, 非常厌恶。 　　君不见连神明都在老老实实地挣香火钱，她还是先踏踏实实地去找份工作吧, 不大手大脚地挥霍，养活自己和咸鱼还是足够的。 　　这次出门就没带咸鱼，江雪让他好好待在旅馆休息，然后按照向旅馆老板询问的信息找到了几分兼职。 　　做完一天的工作, 江雪打包了披萨带回去。 　　式神们可以在式神录中解决自己的饮食, 不过夜斗和鹿目圆不一定能吃的习惯式神做的食物。江雪召唤了夏获鸟出来, 让她把今天的晚饭带回去给他们。 　　因为古笼火的事情夏获鸟一直很消沉, 江雪让她负责照顾鹿目圆和夜斗，多少也有转移她的注意力的意思。鹿目圆是个温柔治愈的少女, 夜斗年纪大了点但撒娇起来也很有一套, 对于夏获鸟来说都可以成为良药。 　　江雪专门在外包装外绑好了绳子，夏获鸟用喙叼起来，被江雪送回了式神录。 　　解决完式神录里一人一神的伙食问题, 江雪准备和咸鱼解决掉他们两个的披萨。 　　荒川之主在她面前放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她把披萨盒塞到咸鱼手里，打开了那个礼物包装。 　　“智能机？”蓝色的绸带落到地上，江雪看着那款崭新的手机，沉吟了一下问道，“哪里来的？” 　　“今天出去买东西的时候碰到劫匪了。”荒川之主给江雪看了一眼手臂，上面寸许长的一道伤疤，“就把他们身上的钱带了回来。” 　　他抱住了江雪，头靠在江雪的肩窝上，“没小心戒备，好疼。” 　　就算没有特意戒备，能被人类的匕首轻易划伤就鬼了，而且一点包扎都没做，分明是故意跟她卖惨撒娇。 　　江雪……江雪心疼死了。 　　如果是荒川之主跑去抢劫，她绝不会接受这份礼物，那比雪音熊孩子的偷窃更过分。可是反打劫……她就不是很在乎那些劫匪的死活了。 　　她不是典型的伟光正三观，对于罪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和正义好讲。或者说……江雪感受着心里不正常汹涌着的怨戾和愤怒，抢劫犯这种存在，死绝了就好了。 　　她抱住她的心机鱼，就算知道是他故意的还是觉得心疼，轻轻点了点他的手臂。“我叫萤草给你疗伤。” 　　蝴蝶精目前的治疗成果比萤草要好的多，但是祈祷之舞是个漫长的过程，小伤之类的大家还是习惯于找萤草。 　　“不用。”荒川之主把江雪扑倒在床上，“阿雪亲亲就会好了。” 　　江雪在他手臂上蜻蜓点水一样吻了一下，“以后不要这样了，万一别人手里拿的是什么特殊处理过的武器呢，作死会死的。” 　　荒川之主点点头，事实上如果不是确认了那武器绝对不会带来除了皮肉伤之外的任何问题，他是不可能任由劫匪将他划伤的。想故意让江雪心疼一下是一回事，真的作死让她担忧不已是另一回事了。 　　荒川之主把手机放到江雪手里，“好了，看看你喜不喜欢。” 　　“你送的当然喜欢。”江雪亲了他一下，智能机的款型跟她用习惯的不太一样，她躺在床上照着说明书熟悉了一下操作，荒川之主就一直抱着她看她研究，被江雪翻过身戳了戳脸颊。“先去把披萨吃了吧，我一会儿就好。” 　　荒川之主把盒子拆开，取了一块递到江雪面前，被她咬住了然后慢慢咀嚼。他拿着缺了口的披萨看着江雪圆鼓鼓的脸颊，心里的满足感一点点溢上来，而后泛滥成灾。 　　想要她，想碰她。 　　绮念生了出来，荒川之主往下压了压。阿雪还饿着，等她吃完之后再说吧…… 　　荒川之主瞟了一眼桌子上的塑料袋，里面放着他今天出去买的东西。这次完全储存够了数量，应该是够用的。 　　江雪一边被投喂披萨，一边研究着新手机的功能。大约弄明白之后她就放下了手机，然而并没有让咸鱼停止他喂披萨的举动。 　　这一餐吃的很慢，然而心情愉悦的江雪还是觉得时间倏忽一下就过去了。她忘了买饮料，吃完之后去沏了壶茶。 　　窗子还开着，夜风有些凉。江雪喝了口茶，刚准备放下茶壶去关窗，就看见一只手攀在了窗沿上。这种放到晚上能把人吓cry的场景放在黄昏的惊悚感也没差多少，然而江雪奇形怪状的东西见多了，心理素质也提高了不少，还能淡定地用灵力往那只手上戳。 　　被躲过了。 　　长发少女跳了进来，手臂上绑着的东西似乎是个小型的圆盾。虽然是如花的年华，然而脸上的表情阴沉又寡淡。 　　江雪没有看过番，但是大体剧情和主要人物的形象都知道，毕竟是经典之作，被提到的次数不少，存在感强烈。 　　这种形象，应该是晓美焰。 　　魔法少女晓美焰落在她面前的桌子上，茶壶碎了一地，她的眼神阴沉的滴水。“小圆呢？” 　　本来应该在班上的鹿目圆失踪，晓美焰本来以为是丘比干的，干脆旷了课去追杀它。然而却发现丘比都还没有接触过小圆，晓美焰排查了很久才顺着蛛丝马迹找到了这里。 　　江雪并不奇怪于她的到来。 　　她掳走鹿目圆时留下了很多痕迹，还想过是这个世界的警察蜀黍先找过来，还是晓美焰。 　　现在答案揭晓了。 　　她用灵力拽过两张椅子，示意晓美焰坐下。“我等你很久了，鹿目圆没事，我想我们可以谈谈。” 　　晓美焰拥有的能力是时间，这是江雪留下踪迹想要和她交谈的重要原因。毕竟如果她实在找不到鹿目圆又用了能力，那么涉及的问题就多了。 　　她的能力究竟是回溯时间还是修改世界线，如果她进行时间的操控，那么再度回到一切初始之时的世界是否仍是现在的世界，江雪是否会被影响，会否再次出现。 　　如果被影响，那么是以什么形式？野良神世界的时间轴是无法修改的，晓美焰再厉害也不能改变另一个世界，法则是不互通的，她会立刻被崩成一团血雾。 　　问题太多，只能想办法和晓美焰组队。 　　作者有话要说：　　江雪：我只想平凡幸福地活下去，不再希望成为豪杰。 　　酒吞：拥有鬼王、神明和废神的你还想怎么豪杰？好想打死这个阴阳师！ 第99章 谈判 　　小圆脸世界不存在妖怪, 晓美焰更没有见过阴阳师。她疑惑于江雪这个从未见过的魔法少女是哪里冒出来的, 但又隐隐觉得眼前的人可能不是魔法少女。 　　而且……她的目光落在荒川之主身上, 此时的荒川之主蓝皮白发，并未化成普通的人类形态。这怎么看也是传说中的妖怪，而不是什么魔法少男。 　　江雪开门见山道：“我是阴阳师, 这是我的同伴，你可以叫他荒川之主。” 　　江雪不吝于向别人表明她和荒川之主的关系, 但在敌友未明的人面前, 还是不要说得太多比较好。 　　晓美焰对上了荒川之主冰冷漠然的目光, 冷漠也分很多种，她能感觉的到, 眼前的妖怪和她的冷漠不同。她的冷漠来源于放弃了愿望外的一切，而荒川之主的冷漠来源于他身上难以言表的傲慢。 　　他看着她，跟看一条虫子，一条水草没有任何的区别。 　　江雪已经坐在了椅子上, 姿势很随意, 到处都是破绽。她攻击依靠的是阴阳术, 不靠拳脚, 身体上的戒备没有太大用处。 　　这也是她在一场场战斗中慢慢明白的。 　　晓美焰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因为目标有两人，晓美焰尝试过暂停时间去劫持其中一个交换鹿目圆。然而时间并没有静止, 或者说, 只静止了一瞬间，微不足道的甚至不够她吸一口气的时间。 　　这是从前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这两个人并不好对付，何况小圆还在她们手上, 能坐下来谈，晓美焰也不是很想动手。 　　“我带走鹿目圆，是为了阻止她成为魔法少女。”茶壶已经碎了，屋里也没有其他吃的，江雪干脆什么也不拿，直接切入正题。“鉴于这点，我觉得我们的目标应该是一致的。” 　　“你都知道什么？”晓美焰在被妖怪的存在扭了一下世界观之后都没有太大波动的表情终于变化了，原本就阴沉的脸蛋更加了一层厚重的戒备，但若仔细看进最细微处，她脸上是隐隐有一丝期待的。那是一种希望她是助力，又害怕她其实是丘比那种坑货的表情。 　　像重重冰凉的灰烬中隐着的一丝火星，太过黯淡微弱，便仿佛从未出现过。 　　稍纵即逝，只是瞬间。 　　她看上去还是沉默寡言了无生机，似乎已经放弃了所有，阴沉又麻木。 　　“我知道你的能力。”江雪看了一眼她手臂上的防具，“和你的愿望，所以我觉得我们有合作的可能。” 　　如果够快的话，应该有可能在晓美焰停滞时间前击碎她的道具乃至灵魂宝石。然而关于晓美焰的具体能力了解太少，不能确定会不会产生无可估量的后果。 　　时间线……这真是最麻烦的东西。 　　“为什么想要阻止鹿目圆成为魔法少女？”寡淡的，失焦的，仿佛什么都无所谓的眼神。如果不是知道大致的剧情线，很难看出鹿目圆对于她的重要性。 　　江雪不介意回答晓美焰，可惜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真正的缘由。她接到了任务，然后为了报酬努力完成它，仅此而已，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目的。 　　最后江雪回了一句，“无可奉告。” 　　“……”晓美焰沉默了起来。 　　她其实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小圆已经到了阴阳师手中。即使现在开战，也无法确定能获得比合作更好的战果。毕竟她至今没有找到小圆的踪迹，而阴阳师的底牌和盟友都还没有暴露出来。 　　妄动的话，小圆没准也会被杀死。 　　“阻止鹿目圆成为魔法少女”而不是“给鹿目圆幸福”，阻止小圆签约是阻止，杀死她也算是阻止。 　　“至少先让我见到她。” 　　江雪毫不犹豫地拒绝，“这不可能。” 　　“害怕我的能力吗？” 　　“小心使得万年船。”江雪回道。 　　多少正道反派死于粗心大意阴沟翻船，少一点废话，多一点尊重，这才是保存生命的王道。这是正反面人物无数次用生命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 　　“我不会让你见她。”江雪很直接，“但我可以让她给你写信。” 　　晓美焰的表情根本看不出来什么，如同死气沉沉的一滩深水，里面会有怎样的波澜和搅动，又或者真如表面一样寂静，就不是岸上的人能够知晓的了。 　　“好吧。”她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接受了这个条件。“不用写信给我，让她给家人写一封信吧。” 　　这也是意料之中，现在的鹿目圆根本就不认识晓美焰，要怎么给一个陌生人写信报平安？ 　　江雪当着晓美焰的面召唤出了夏获鸟，晓美焰看着突然凭空出现的妖怪，瞳孔缩了一下。江雪有意震慑于她，需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江雪对夏获鸟嘱咐了几声，然后将旅馆备在客房内的纸笔交给夏获鸟，让她带给鹿目圆。 　　晓美焰就坐在凳子上等，看起来像是有着能够等到天荒地老的耐心。 　　江雪不知道鹿目圆要写多久，但她知道她一点也不着急，干脆储存了进度返回了野良神世界。野良神世界的进度是无法被储存的，小圆脸世界里她待了一个白天，这边已经过完了一个晚上。 　　江雪伸了伸胳膊，随着实力的增长，她恢复精力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这时候并没有熬夜过后通常会有的过度疲劳，身上的疲惫感很轻微。 　　先去找雪音吧，等到把熊孩子抓住了，鹿目圆那边怎么也都该写完了。 　　这个世界里，妖怪身上的恙太容易传染给式神。荒川之主刚刚染过恙，身体状态并不如平时好。江雪放心不下他，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带着他一起找人，最后还是找了一家神社让他在里面蹭一会儿结界，好好睡个觉休息一下。 　　然后江雪就开始在一切可能的地带奔波起来，她一边找雪音一边沿街贴寻人启事，上面的是雪音和古笼火的样貌。式神们齐心协力画出来的，她复印了一大沓，希望这能起到点作用。 　　江雪和古笼火相处的时间不长，真正深厚的情谊是没有的。比起几个最初就跟随她的式神，古笼火的印象单薄的如同纸上几道笔墨。 　　式神多了，江雪却只有一个，定然会有亲疏远近的差别。套用一句宫斗的说法，佳丽三千，不受宠也是常事。 　　江雪当时追了没有追回来，心里难过是有的，多肝肠寸断不可能。只是式神录里的其他式神都和古笼火关系不错，江雪不希望她们伤心失望。 　　她奔波了一上午，古笼火仍然没有消息，不过终于在一家甜食店旁边找到了正往玻璃窗里看的雪音。 　　而在神社里，荒川之主正在翻动手上的笔记本，他打开到其中一页，用神力附着上去，消掉了一行字——亡灵，神器和神明都会受到恙的影响。 　　随后又将笔记本向后翻动了十数页，抹掉了另外一句话——人类可以被影响，但无法被妖怪直接伤害，亦无法染恙。 　　作者有话要说：　　神器很直接地就被神明用来做“器”了。 　　式神没法变成器的形态，但本质上是阴阳师的器。器可以被赋予“喜”，但很难被赋予“爱”，这也是当初咸鱼为什么一定不要做式神。 　　然而江雪对于萤草几个最开始就生死相随的式神，做到了“爱”。新生的式神，也在渴望“爱”。 　　然后……宠爱不均的情况就诞生了。 　　萤草：今天大人也没翻我的牌子。 　　鲤鱼精：我也没有QAQ 　　蝴蝶精：我也没有呢。 　　首无：乐的一个人睡。 　　妖琴师： 1。 　　红叶：大人不跟我睡，龙龙这几天也不能跟我玩，哭唧唧QAQ 　　咸鱼：再来一发！ 第100章 赃物 　　江雪一把拽住雪音的衣领, 拖着熊孩子往神社的方向走。雪音猝不及防地被她抓住, 狠狠咳呛了两声, 大声地叫喊起来，“干什么？！你快放开我！” 　　神器的存在感非常薄弱，普通人根本不会注意到他们的存在。然而一旦注意到, 就可以看到他们。何况江雪不是神器，存在感和正常人一样, 或者说因为那张冰冷的脸, 存在感反而比普通人更加的强烈。 　　她们这样的拉扯喊叫, 很快引来了街上行人的注意力。 　　江雪立刻收获了很多人看人贩的目光。 　　她举起手，在雪音的头上敲了一下。指节纤细, 肌肤白皙，仿佛毫无伤害力的一只手。然而一旦附着上灵力，就完全不是别人看在眼里的那回事了。 　　雪音眼睛一红，痛的险些要哭。 　　“我干什么？”江雪反问了一句, 神色冰冷, 视线从打量她的人身上一个个扫过去, “你偷别人的东西, 夜不归宿，天天泡在游戏厅里, 你说我干什么？” 　　江雪不和荒川之主腻在一起的时候, 脸上是寻不到一丝温柔意味的。她手上染了血，虽然不是人血，但依然为她添上了一层难以名状的血气。有意发作时, 能叫性格懦弱的人瞬间心惊胆寒、两股战战。 　　原本盯着她的人有大半都瞬间低下了头，连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都做不到。还有一部分似乎相信了某种江雪营造出来的“姐姐教训学坏弟弟”氛围，不再注意他们。 　　雪音看见了，发出大大的，“切”的一声。 　　他在嘲笑他们的怂，还有蠢。 　　本来这行为也是有点欠揍的，然而江雪没有对他做什么，反而默许了、放纵了他这么做。 　　她虽然默不作声，但眼神里透出了和雪音如出一辙的情绪。 　　雪音鄙视完行人，又用不可一世的态度看向了她，“用目光威胁人的是你，现在鄙视他们的也是你，你可真是恶心啊。这样也能被称为正义的化身吗？完全配不上阴阳师这个名头嘛！” 　　正义的化身让江雪抖了一下，觉得雪音穿越了隔壁爱的战士的片场。这妥妥的一面旗，江雪一点都不想接。 　　江雪冷漠地回视，“你不希望有人救你吗？” 　　“又没有关系……”雪音冷哼了一声，“反正我已经死了吧！” 　　江雪没有说话，仍然看着雪音，用一种冰冷的，仿佛能将人洞穿的目光。雪音曾经把这句话说给过日和，也说给过夜斗，得到的反馈不一，但都没有江雪这样让他讨厌。 　　“再说了！”他忽然大声起来，同时偏过了头，“我和你的立场不一样吧！” 　　“我是什么立场？”江雪拽着他不断往前走，始终都没有一个人来拦，“我希望有人救你，我不怕他们来。” 　　雪音卡了一下，阴阳师当然不怕别人拦她，她抬手就能把人冻成冰渣。“你……你想杀人吗？” 　　被熊孩子用看变态的眼神看着，江雪心说我可以解释真相来着，就算解释不通也很高兴能有这样的人出现。但是看着雪音微微颤抖的身体，话到嘴边拐了个弯，“不，我不缺东西杀。” 　　然后她摸了摸雪音的头。 　　雪音的脸乍青乍白，看起来精彩极了。最后他的脸冷下来，猛地甩开了她的手，“吓唬谁啊？！我可是已经死了的人！” 　　“既然死了还要什么钱？”江雪按住他的头，手底下的好像不是脑袋是水果，“你偷的东西在哪儿？不管作为神器还是人类，这都是恶行。把钱还回去，真的想要什么，踏踏实实赚钱不是挺好的吗？” 　　雪音的视线往裤兜漂移了一下，没有说话。 　　江雪伸手道：“拿出来。” 　　雪音还是不说话，轻蔑地看了江雪一眼。 　　“拿出来，偷东西是不对的你心里清楚。”江雪的耐心开始见底，“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我不说第三遍。” 　　雪音毫无动摇。 　　夜斗虽然一直嘴上告诫他，可是并没真的做过什么伤害他的事，他也不觉得江雪能怎么……样。 　　他猛地跪下，捂着自己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江雪收回刺入他体内的灵力，白皙的手掌在他面前摊开，等待着将要被放入掌心的物品。“五，四，三，二，一。” 　　雪音没动。 　　江雪下手的干脆利落。“五，四……” 　　“吵死了！”雪音红着眼抬起头，大声吼道：“说什么乖乖去挣钱，谁会要一个死人工作啊！事不关己地说着这种话，我的情况你又明白什么，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不过是因为你还活着才能说的出口！” 　　“刺几下算什么，有本事把我的头砍下来啊！反正……”他冷冷地笑起来，眼里带着怨恨和戾气，“反正我早都已经死了啊！” 　　“死了的人很多。”江雪心里说不出的烦躁，“并没有都像你一样偷窃。能够继续呼吸喘气，还能拥有知觉和灵智……这种状态，跟活人又有什么区别？” 　　“都说了你知道什么啊！”雪音眼眶通红，“怎么可能一样！完全不一样的啊！” 　　“我不需要知道！”江雪指尖的灵力猛地刺入他的肩膀，“我也不会杀你，我只要你亲手把东西交给我。” 　　她重新摊开手掌，“五，四，三……” 　　雪音的手臂猛地生出一只眼睛，江雪不为所动，灵力一转，将那块恙削了下去。“你既然觉得死人不需要讲什么道德秩序，我就不跟你讲这些。” 　　“死灵。”江雪不再叫他的名字，“把赃物交出来。” 　　薄薄一叠钞票，被放入了江雪掌心。 　　江雪把钱收好，脸上那层冷肃杀意稍退一分。 　　“失主是谁？” 　　“日……日和的。” 　　很好，刺伤男主，还偷了女主的钱。江雪开始怀疑眼前这个恐怕是个活不过三集的炮灰，连反派都算不上。能不在第一集 就死完全是因为颜值加成，能活过第二集一定是靠着一副好嗓子。 　　“起来。”江雪用灵力拽着他站直了身体，“跟我走。” 　　先去神社彻底把熊孩子冲一遍保证确实无恙残留，然后再带着他去和日和道歉，把钱交还回去。 　　江雪做好计划，带着熊孩子直接去了神社。荒川之主正坐在廊下休憩，听见接近的脚步声睁开了眼，见到江雪后勾起了唇角。“阿雪，我好无聊。” 　　“工资到手以后给你买个游戏机？还是看书比较好？”江雪靠在荒川之主身旁，把雪音扔到了神水边上，让他自行冲刷。“上次你好像很喜欢那款游戏，不然还是攒一攒钱买个笔电？” 　　荒川之主抱住了她，“还是跟阿雪玩比较好，我不跟游戏ntr你。” 　　#论咸鱼进步的一日千里。# 　　总觉得咸鱼又在她不在的时候学了一些不河蟹的东西。 　　江雪蹭了蹭他的毛领，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眉眼柔和，声音轻快，“好啊，我陪咸鱼玩，不给你ntr的机会。” 　　雪音：…… 　　ntr是什么东西？ 　　雪音把冰冷的神水浇在身上，看着秒秒钟切换画风的江雪，感觉自己刚刚面对的是一个假的阴阳师。 　　作者有话要说：　　雪音：放过我吧，我还只是个未成年人！ 　　江雪：你已经不是人了。【冷漠脸.jpg】 第101章 任务完成 　　雪音用神水把自己冲洗干净后, 江雪仔细地检查了他的冲洗成果。 　　冰冷的目光从雪音光滑的脊背上扫过, 她伸手把熊孩子后颈处的碎发撩起, 确定没有哪怕一丝残留的恙，才终于放开了他。 　　雪音臭着脸把衣服穿好，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了。 　　江雪看了看他坑坑洼洼的手臂, 叫了蝴蝶精给他治疗。蝴蝶精被召唤出来之前正在湖边修行，脸上还带着薄汗, 听完江雪的话朝雪音走了过去, 拉过他的手臂仔细看了看。 　　“不知道能不能治好。”蝴蝶精脚下踏出一步, 开始了祈祷之舞，“我先试一试。” 　　蝴蝶精手里的手鼓发出低低的响声, 和衣服的窸窣声和在一起，联结成一种奇妙的韵律。 　　她的手鼓当初丢出去砸妖怪之后就毁了，手里拿着的是后来式神们花了很长时间才给她做的类似的。做工略显粗糙，然而做的非常用心。 　　随着祈祷之舞的开始, 雪音的手臂渐渐变得光滑, 被江雪剜恙而造成的伤口一点点消失了踪迹。雪音有点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臂, 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纯净天真的神色。 　　为他治疗完毕的蝴蝶精凑近了, 轻轻摸了摸他的手臂，露出温柔又可爱的笑靥, “没事了吧。” 　　雪音不自然地后退了一下, 脸上稍微有点泛红，江雪就看见他本来白皙的手臂上忽然又出现了一块淡淡的黑。 　　她抓住雪音的手浸到神水里，把恙净化掉的同时, 雪音生出的那点绮思也灭了个干净。 　　江雪把他丢到角落，然后开始联系失主日和。 　　咸鱼虽然给她买了手机，然而只能在鹿目圆那边的世界打电话。在这边的世界里，江雪还是得跑到附近有电话的商家里，借用他们的电话。 　　等到联系到日和，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日和并不在家，她正在学校上课，匆匆地让江雪留下了所在的位置后她就挂断了电话。等到了下午放学时间，她才一路奔跑着到了江雪所在的这座神社。 　　日和并没有怎么苛责雪音。 　　收下了江雪递回来的钱，日和端正了态度好好训诫了雪音一下。之后就让这事过去了，和起手灵力的江雪相比根本是大写的小天使。 　　不过她不肯再让雪音住在她的家里了。 　　她把雪音接到家里住是因为觉得夜斗不关心雪音，一点都不靠谱。可是雪音才到她家没多久，就做出了偷窃的事情，还惹动了阴阳师出面，她可能并不能像自己想象中那样照顾好雪音。 　　江雪点开面板，看见任务已经显示完成，勾玉已经又往上加了一百。 　　可以把夜斗从式神录里带回来了。 　　夜斗是个任性而为的神明，江雪摸不准他到底会怎么对待自己的神器。就像不知道今天还抱着玩具汽车喜欢的不行的小孩子，明天会不会因为不喜欢了就把它砸个稀烂。 　　不过雪音已经道歉认错，应该不会被做些什么吧。 　　想起夜斗斩杀妖怪时露出的那种难以抹灭的血腥感，江雪心里也有几分存疑。 　　“一会儿夜斗出来你先躲在我背后，确定他不会杀你再出去。”江雪认真叮嘱了雪音，日和无比认同地在旁边点头。 　　她们两个都觉得雪音肩膀上的那颗脑袋实在很容易掉，偏偏当事人一点都不上心，好像那是颗瓜田里的大西瓜，夜斗摘下来尝尝也没事，一点都不用在意。 　　“啰嗦死了！”雪音抱着手偏开头。 　　日和有点无奈地笑着，江雪瞥了雪音一眼。 　　“最后一次。”江雪吐出口气，任务已经完成，最后保护一下雪音算她仁至义尽。以后如有再犯，被夜斗杀死也是咎由自取。机会是种稀缺物资，不是每次都有。 　　这样的啰嗦，不会有下次。 　　夜斗被带出来的时候，嘴里叼着式神给他做的零食，身上还挂着一个软萌萌的鹿目圆。鹿目圆落在地上，从兜里掏出五日元扔给夜斗，爬起来就往外跑。 　　江雪：“……” 　　江雪没拽鹿目圆小姑娘回来，而是在她身上留下了一抹灵力确认她不会跑丢，之后江雪看向了夜斗，“接委托吗？” 　　毫不意外地看见夜斗点头如捣蒜。 　　“别再接和那个女孩相关的委托。”江雪一气把剩下的所有五日元倒在夜斗手心，“会害死她的。” 　　雪音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女孩的匆忙逃跑和江雪后来说的话，自行生成了一个脑洞，觉得江雪是个绑架人回来被警方发现后还威胁要撕票的大坏蛋。 　　如果问雪音现在最讨厌谁，那么江雪大概能位居榜首。 　　夜斗没有说话，低下头看了手里的五日元一会儿，然后把它们装进了自己的瓶子里，看着又被充满了一点的瓶子露出了星星眼，“创业资金增长了一大截呢~” 　　他拖着雪音就往外走，似乎完全没把雪音昨天刺伤他的事情放在心上。 　　“等……等等！”被突发状况搞得有点蒙圈的日和跟在他们后面追了出去，跑出很长一段距离后才跟上。 “那个女孩子……” 　　日和不知道跑出去的鹿目圆叫什么名字，只能这么喊她，“那个女孩子，可以不用管吗？” 　　夜斗叹了口气，“没问题的，你放心就好。比起那个，你还是先把自己的身体找回来吧。” 　　日和“诶？”了一声，再一看身体，又是带着绪的灵魂状态了。 　　而她的肉身，此时正陷在江雪的怀里。 　　戳了戳日和柔软稚嫩的脸蛋，江雪看着失了魂之后陷入深眠的躯体，觉得日和这种状态十分危险。 　　虽然出窍后的日和带着绪的样子非常可爱，可是那看上去柔软又可爱的绪却意味着日和多了一个暴露在体外毫无保护的命门。一旦斩断，日和就真的死亡了。 　　而且无法控制的出窍，会使肉身不知道遗落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就像现在，日和把身体落下了，江雪完全可以对着这具毫无知觉的身体为所欲为，杀死她也非常简单。 　　虽然女主不会轻易死就是了。 　　总感觉是个本子的设定。 　　她这次穿越的世界应该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漫画吧。 　　心情复杂.jp……不对她没有表情包了。 　　被夜斗的堪比表情包的颜艺洗脑久了，江雪也有点蠢蠢欲动地想放表情包来表示自己的心情。然而这里无法发射弹幕和评论。而她也很难像夜斗一样颜艺起来。 　　她坐在廊下，依然是一副冰冷的表情，在日和身边静静地等待着一会儿将会回来的两个女孩子。 　　来拿身体的日和，还有马上就会发现自己走错世界的鹿目圆。 　　作者有话要说：　　江雪：你这样是要被夜斗揍死的知道吗？ 　　雪音：你不出现我的待遇好像还更好一点。面无表情.jpg 　　二更会很晚，小天使不要等，明天早上起来看 第102章 保头小能手 　　日和不可能丢着肉身不管, 江雪窝在荒川之主怀里温习手上的笔记, 翻到了第十页的时候, 日和的灵魂脚步轻盈地回到了神社里。 　　想不轻都不行，没有肉体。 　　江雪看着她走到廊下，然后自然而然地重新回到了身体, 坐起来伸了伸腰。 　　她脸上还带着压出来的褶子，看起来就像刚刚睡了个懒觉的普通女孩子, 寻常人又有哪个能猜出她刚刚灵魂出窍走了一遭？ 　　江雪看着她惺忪的睡眼, 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 　　日和就任她摸, 也不生气。不过清醒后的她脸上有了些犹豫，欲言又止地看着江雪, 看起来没有之前那样的懵懂可爱了。 　　尽管夜斗跟她说了没关系别担心，然而实际的解释一句都没给她。只是光说不用担心，她怎么可能就真的毫不在意，那是个活生生的人。 　　最后她还是忍不住道, “那个女孩, 你……你是在囚禁她吗？” 　　“是。”江雪并不否认这一点, 毫不犹豫地把外星不明生物丘比形容成了日本本土化说法的妖怪, “有妖怪盯上她了。” 　　“妖怪？”日和理解的妖怪就是眼球超多喊着想吃的怪物，“想诱惑她自杀吗？” 　　“倒不是处于那种目的……”江雪很有耐心, 想把除了跨世界之外的其他事扭成阴阳师版给她听, 有点费神地组织着语言和逻辑，“它是想要……” 　　荒川之主截口打断了江雪的话，“你不必跟她解释。” 　　他看向日和, 日和退了一步，本能地感到有些紧张。 　　同为神明，她面对夜斗时也有紧张的时候，可夜斗的眼中有她的存在。而被面前的这个神明用仿佛能洞穿她的视线看着时，她却感受不到自身在他眼里的存在。 　　像一颗必然会下落的石头，一朵凋零的樱花，一滴被阳光暴晒着随时会消失的水。 　　而她和那些没什么不同，一个必然会提出各种各样愚蠢的问题，最后怀抱着死亡消逝的人类。 　　可曾入眼？当然入眼。 　　可曾入眼？不曾入眼。 　　“夜斗神应当告诫过你，不必再细究下去。” 　　日和感觉头皮发麻，如果夜斗轻飘飘的一句不用担心算告诫的话，那他确实已经告诫过了。 　　“数百年的神明……”荒川之主睥睨着全身肌肉紧绷的日和，高傲而冷漠，“何时轮到愚蠢无知的你来质疑？” 　　日和随时做好了动手的准备，原本因为江雪的解释而打消的疑心又重新泛滥起来，只有坏事是不能说的，如果没有做错，为什么要怕解释呢？ 　　荒川之主抬起手臂，准备把日和轰出去的时候，江雪按住了他的手。 　　“日和你先回去吧。”江雪知道咸鱼打断她是不想让她费心解释，虽然心里并不厌烦日和的追问，但也不想让咸鱼看起来枉做了小人，于是打消了今天就跟日和解释清楚的念头。“再过几天我就会将那个女孩子送回去，你不用担心，别再问了。” 　　日和也明白在江雪这里是没法知道什么了，再纠缠下去也没有意义。她转身离开了神社，最后还是决定找夜斗问清楚这中间到底有什么她误解了不明白的事。 　　如果夜斗也不能给她解释，她就自己去找那个女孩子，把她救走。如果江雪真的是为了让女孩免受妖怪的诱惑，那么只要看着她不要让她和妖怪接触，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江雪依旧坐在神社不慌不忙地等待，夜幕很快降临了，妖怪们在黑暗中盘旋，只有神社之内能获得一片清静。 　　这座神社不是神明所在的神社，有点类似于分店。这时候神社里没有神明，如果不怕苦，倒是可以在这里将就一晚。 　　不过荒川之主并不想吃这个苦，他很挂念旅店床头那一塑料袋的库存，并不在乎晕上一段时间的世界回去用掉它们。 　　江雪揉了揉荒川之主的脸，看他被捏成各种各样的形状，感觉各种萌哒哒。结果被咸鱼也揪住了脸颊，直到揉的通红才放手。 　　也不知道他怎么捏的，倒是不疼，但脸上红的厉害。 　　江雪坐在一边等脸上的红消退，懒散地靠在了荒川之主的肩膀上。夜里的风很冷，江雪其实并不是非常难以忍受，但是看着眼前的毛领，还是忍不住蹭了蹭。 　　不远处响起了日和的声音，江雪直起身去看神社入口处，发现日和正朝这边走过来，身后还带着忐忑不安的鹿目圆。 　　鹿目圆回来在江雪的意料之中，毕竟世界都换了，她的逃跑毫无意义。 　　不过江雪没有想到鹿目圆竟然是日和领回来的，印象里的女主总是被男主救场，然而日和好像从头到尾都在救别人的场。 　　鹿目圆的衣服被扯破了几处，手肘一片乌青，膝盖蹭破了还在出血。江雪眼瞳一缩，站起身迎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她皱起眉，比日和见过的任何时候的她都更可怕。鹿目圆抖了一下，紧紧捏住了日和的手。 　　“碰到坏蛋了！”日和提起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愤愤，然后说起了当时的情景，之后又陶醉进某种似乎听起来很厉害的拳技中去了。 　　江雪沉默了。 　　她只放了点灵力确保鹿目圆不会丢，受到妖怪侵害的时候能被她及时发现。可是习惯了阴阳师的身份，习惯了和妖怪战斗，她却忘了能伤害人类的不只有妖怪而已。 　　多亏了日和在。 　　江雪让日和坐下，听见她发出一身低低地痛呼，不发一言地握住她的脚踝抬起了她的腿，看见一长道伤痕。并不深，浅浅的，已经结了痂。 　　让咸鱼转过了头，江雪细细检查了日和身上，发现大大小小几处青紫。显然打退那个犯人，日和也费了不少功夫。 　　鹿目圆一下子紧张起来，看来日和之前一直瞒着。 　　江雪让两个女孩子坐好，叫萤草出来帮她们把身上的伤口治疗一下，然后取出了一件自己的衣服给了鹿目圆，让她先穿好。 　　对于鹿目圆来说，江雪的衣服有点不合适。原本合适的领口到了鹿目圆身上就显得有些大，衣服的长度也变得过长了，好像把一个小姑娘装进了麻袋里。 　　然而总比已经成了破洞装的裙子好。 　　江雪按压着心头翻滚的杀意，拿出日和的电话帮她叫了五元配送神明，让夜斗帮忙把日和送回了家。 　　作者有话要说：　　日和在动漫里交代的不太清楚，但是漫画里还是比较详细地刻画了她的天真，想要和妖怪单对单打架的那一格真的被甜哭了，日和宝宝怎么能这么甜。 　　然后虽然武力值和夜斗没法比，然而一直奔赴救场。救夜斗救日和救路人各种救，简直保头小能手。 第103章 回返 　　鹿目圆遭受了一万点内心伤害, 看起来不太精神, 抱膝坐在日和身边。日和帮她收紧了袖口, 免得寒风灌进去。 　　江雪有点在意那个对鹿目圆下手的人有没有被甩掉，是不是已经受到了惩罚，只是看着鹿目圆的状况, 又觉得还是暂时不要问的好。 　　她一言不发，看着日和帮鹿目圆整理着身上的衣服。荒川之主靠过来, 握住她的手力道适中地捏了捏。 　　“匪徒如何处置了？”荒川之主问了看起来毫无阴霾的日和。 　　“送到警察局门口了。”日和理所当然地回答, 犯人要送到警察蜀黍那里是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 “小圆一直不肯跟我进去，坚持要回这边来。” 　　这是当然。 　　鹿目圆应该已经发现这边根本不是她的世界, 那么她在这里等同黑户，又怎么敢去警察局呢？江雪也从来没兴起过找警察的念头，一方面她对付的是妖怪，另一方面就是她的身份问题。 　　不管在哪个世界, 她都是黑户。 　　日和走了之后, 江雪揉了揉鹿目圆的头, 将她送入式神录, 让几个温柔和善的式神陪着她，免得她过于孤独惊惧。 　　鹿目圆犹豫了一下, 感觉江雪并非像之前想象的那样不通情理又凶恶, 开口问她，“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 　　相关的概念卷轴上有所记载，江雪问道：“佛家的三千世界, 你听说过吗？” 　　鹿目圆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不理解也没什么，概念并不完全相同。”江雪最初也被这个说法绕进去了，全理解透之后才发现书写者打的比方完全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她回忆着小狐狸给她的卷轴内容，尽可能通俗地解释给鹿目圆，“世界不只有一个，这个可以明白吗？” 　　鹿目圆也是看过漫画小说的，各种层出不穷地穿越到异世界的主人公浩如烟海，这个概念也早就成了某种基础设定，因此完全没有理解不了的情况出现，于是她点了点头。 　　“你现在就是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江雪简单粗暴道，“等过段时间我就把你送回去。” 　　江雪承诺会将她送回自己的世界，这让鹿目圆多少松了口气。她之前也自己猜测过，比如自己被带进了完全不同的异界，又比如进入了平行时空，又或者整个世界都被回溯逆改了。她被丢在这里，可能永远都没办法凭借自己的力量再回去。 　　江雪肯把她带回去，当然是件好事。 　　鹿目圆看起来放松了一点，然而抬起头时依然有戒备的神色，目光中也透着芥蒂，“那个……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 　　江雪依然用的是给日和的那套说法，“有妖怪盯上了你，想要你的命。如果不躲开，你会落入它手中。” 　　“你做了梦吧？”江雪侧过头去看她，神色冷而厉，如同被磨得锋利的冰，“那就是你命运的痕迹。” 　　鹿目圆一开始还没意识到她做说什么，然而被那冰一样的目光刺着，倏忽间想起了前不久做的一个梦。少女，战斗，还有…… 　　还有什么呢？记不清楚了，梦境里的一切都像被沙埋住了。露出依稀一点真容，和上面厚重的黄沙。 　　“究竟是什么样的妖怪？”鹿目圆感觉不安，阴阳师的话和模糊的梦境给了她不好的感觉，而那感觉逐渐在加大。 　　“听说过会扮作美女勾引路人的妖怪吗？”江雪用类似的东西给鹿目圆做着比喻，“它不会扮成美女，但是外形非常的可爱。软萌又无害，足以让少女放下心防。” 　　“是那种……专门对少女下手的妖怪吗？就像酒吞童子一样？” 　　酒吞童子也是日本赫赫有名的大妖怪了，与他的名头一起被宣扬的还有他拐骗少女私奔又割人欧派食用的形象。江雪的脑海中闪过满身酒气的红毛，把形象和事迹联系了一下…… 　　……感觉真糟糕。 　　她含糊地回答鹿目圆，“差不多吧……” 　　“它会用外表使你们松懈，进一步产生信任。然后通过大量的隐瞒，使你们向它许下愿望从而成为它的家畜，也就是——魔法少女。” 　　鹿目圆看过的是充满爱与正义的魔法少女故事，江雪嘴里这么黑暗的显然不符合她一贯的认知，脸上一片茫然。 　　江雪尽量讲的简单点，“总之就是它会诱导你们向它许愿，告诉你们这个愿望会实现，而你们会因此成为魔法少女，但它还有更多更重要的没有告诉你们。比如一旦许下愿望，除非放弃除了这个愿望外的一切，否则一定会因为绝望而死。” 　　“比如我和你……”江雪的视线扫在她有些不安的脸上，“你如果向我许下愿望，而这个愿望是回返你的世界。我让你回去了，可是你的亲人却不再认识你，你爱的人背叛你，你的生活完全被搅乱，永远回不到过去的安宁。” 　　“你会不会发疯？会不会绝望？而当你彻底绝望的时候，就会堕落成妖怪一样的存在，被它收割起来用。” 　　鹿目圆似懂非懂，小脸惨白。 　　江雪摸了摸她的头，“之前让你写的书信，我会交到你的家人手上。你不用想太多，我不会让你成为魔法少女。” 　　鹿目圆沉默了半天，最后道：“麻烦你了。” 　　江雪揉乱了她的头发，然后把她收进了式神录里。 　　握着荒川之主的手，江雪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再度进入了小圆的世界。 　　晓美焰在她面前坐着，还保持着她离开前的姿势。 　　对方阴沉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带着浓重的戒备和杀意看向她。 　　晓美焰并不是平白无故这样警惕。 　　刚刚的那一瞬间，她似乎感觉到了江雪的消失。非常短暂的一瞬间，但是能力和时间有关的晓美焰对此非常敏感，很快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而且……眼前阴阳师的状态，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 　　在她面前消失了一瞬间的这个女人，她的能力也是时间吗？晓美焰想，她摸着手臂上的圆盾，里面的计时器仍然有沙在下落着。 　　江雪伸出手，信封从指尖飞出去，落入晓美焰怀里。 　　“鹿目圆的信。”江雪扶着咸鱼坐下，脸上的表情不带一丝变化，“东西拿到了就走，我不喜欢被人打扰。” 　　不论晓美焰怎么想，江雪没有和她开战的意思。 　　一丁点都没有。 第104章 防盗 　　晓美焰没有过多纠缠, 带着鹿目圆的信离开了。至于要怎么把信送到鹿目圆的家人手上, 就是她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不再和江雪有关。 　　两边任务都暂时告一段落，连日奔忙的江雪躺在床上，身体上没有疲倦, 精神上却有了一丝倦意。 　　荒川之主坐在她身边，温暖的手掌揉了揉她的发丝, 俯下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江雪把他拽倒在床上, 动了动身子靠进他怀里。 　　温暖的体温像是一杯深夜里的咖啡或浓茶, 瞬间令人提起了精神。然而与提神饮料不同的是，江雪感觉到了放松。 　　荒川之主将她抱在怀里, 刚开荤的鱼本来心里有些绮念，然而看着闭眼休息的江雪安静又放松的模样，那点念头便不知不觉悄无声息地没了。 　　他也不放手，操控着神力将床上的被子拽过来, 给他们两人盖在了身上。本来还想把枕头给她塞好, 然而江雪拽了拽被子, 又拉过他的手臂, 然后心满意足地躺在了上面。 　　再来一条尾巴就完美了。 　　江雪这么想着的时候，软滑的尾巴已经落在了她的怀里。江雪抓着蹭了蹭, 抱枕一样将它抱在了怀里。 　　“咸鱼……”她的声音很小, 然而在安静的室内非常清楚，“……再数羊吧。” 　　荒川之主笑了一声，“这次不数羊了。” 　　“一个阿雪, 两个阿雪……” 　　他数起了江雪。 　　脑补一堆自己或坐或站的画面实在是种魔性的体验，江雪一时间连睡意也消减了几分，抬起手不轻不重地在咸鱼额头上敲了一下，“别数我啊。” 　　她学着荒川之主的样子数起他，手指依次伸开，“一条咸鱼两条咸鱼三条咸鱼排排坐……” 　　柔和了眉目，带着笑意，白皙的指尖点在空中，却似乎点在了心头某个地方，所以才让人心里一片□□。 　　荒川之主情难自禁地堵住了她的嘴，等到两个人都上不来气的时候才放开道，“果然魔性，还是给你数羊吧。” 　　江雪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事到如今还数什么羊……” 　　她把被子卷到一边，翻到了咸鱼身上，“……已经不想睡了。” 　　开荤的又不是只有咸鱼，讲道理她也想吃肉的嘛。 　　江雪压着宽肩窄腰的咸鱼，折腾起了他腰间的蝴蝶结。明明是这么一个萌萌哒的结，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身整体看上去还能那么成熟。 　　等她终于把蝴蝶结拆开的时候，这个问题就被她彻底抛到脑后了。 　　耳鬓厮磨色授魂与之时，哪还记得这点无关紧要的问题？除却眼前人，一心之间又能再塞下什么？ 　　等到云收雨歇的时候，江雪侧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荒川之主在她身后抱着她，手臂扣在她腰上不放。 　　他的力气不重，没有引起半点不适。江雪任由他抱着，陷在温暖的怀抱里不可自拔。 　　咸鱼抱了她一会儿，手指弹动了一下，松开了她的腰，有些犹豫地试探着去摸她的脚踝。 　　这个过程很慢，慢到江雪足以发现并制止。然而江雪毫无反应，似乎并不在意。 　　然而他的手指落在脚踝上的皮肤时，江雪还是绷紧了身体，一下收回了脚，像是被扑到的鸟雀，花丛中惊起的蝴蝶，逃得慌不择路。 　　荒川之主收回手，挫败感还来不及生出，细细密密的心疼已经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有些东西记住了就不容易忘，荒川之主无法忘记或模糊见到的一切，何况他本来就不会选择用遗忘来逃避。 　　江雪碰了碰自己被咸鱼碰到的皮肤，转过身抱住了他。熟悉的体温令她慢慢放松下来，她抬起膝盖，又拉过荒川之主的手，让他的掌心覆盖在她的脚踝上。 　　荒川之主虚握着，像捉住了一截火炭。 　　江雪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害怕，瑟瑟着，像寒风中的秋叶，仿佛很快便会凋零而去。然而她眼神坚定，如同一块冻结起来的冰。 　　“一开始的时候……”江雪靠在荒川之主怀里，努力让自己不要抖的那么厉害，“面对摄魂怪，我以为那是个梦或者幻境什么的……” 　　然而经历的越多，她就越怀疑自己的判断。 　　那真的是什么欺心的幻觉吗？ 　　摄魂怪不为任何花招和伎俩所欺骗，也许它们看到的才是最真实的东西。没有一点修改和扭曲，甚至没有一丝情感上的淡化。 　　“我可能……”自欺欺人是件很甜美的事情，可以不让人直面冰冷残酷的真相。然而真实摆在那里，闭上了眼睛当然无法看见，但并不是不存在。“……把一些记忆遗忘了。” 　　被摄魂怪攻击后身处的那个黑夜，当时在布莱克老宅时因为咸鱼的动作而感受到的事。 　　后来咸鱼没有问她见到了什么，她也一直没有说，“那天你拽我之后，我梦见自己快要死了，然后又被人带走救治，因此得救了。” 　　带她的人当然是她混淆梦与现实后见到的咸鱼，可是往她身上贴纱布的咸鱼既然是她在混淆蒙昧的情况下看见的，就意味着原本的梦里，咸鱼并不存在。 　　按逻辑来说会发生什么事，江雪不想那么去想，但那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她死了。 　　三个字，一个事实。 　　断断续续的零碎梦境碎片，她东拼西凑只凑出来这么一个显而易见的真相。这不是一个好消息，她希望能知道点好事或生机，这是有可能的，毕竟她还有太多的事情不知道。 　　但凭借现在梦到的东西，不管怎么推怎么凑，这三个字钉在那里，无法推翻。 　　再怎么想改写也没有。 　　她就像命运洪流中的一粒细沙，无可奈何，身不由己。或许现在成了一块石头，然而依旧无济于事。 　　能怎么办呢？ 　　最后只好凉拌。 　　“不管我忘了什么，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江雪抬起头，分外认真地与荒川之主对视，“现在是现在。” 　　现在她爱着荒川之主，就绝不会让一件她甚至记不清楚的事来影响他，让她喜欢的人连碰触她都有所顾忌。 　　她按住荒川之主的手，让他紧握住住她的脚踝。颤抖的身体强行被她绷紧，效果不太好，仍然能感觉到微微的抖。 　　荒川之主似乎有些想松手，“不必太勉强自己，现在这样也可以。” 　　江雪摇了摇头，没说话，靠在他身上不动。感受到了她的坚持，荒川之主也没再劝说她放弃，抱着她和她说些别的，也好分散注意力没那么紧张。 　　“你那个时候说你有七条咸鱼还是六条来着……”他声音很轻，带着股柔和的味道，“阿雪，那是什么状况？” 　　他如愿以偿地转移了江雪的注意力。 　　“我……我说过吗？” 　　难道不是内心吐槽吗，难道她记错了实际她说出来了还被咸鱼记住了吗？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但是这样连自己的醋都吃的样子好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orz 第105章 105 　　荒川之主不回答, 江雪戳了戳他催促他快说。 　　“做梦的时候说的。” 　　江雪并没有说梦话的习惯, 不过那时候她们刚刚结契, 江雪伤势犹为沉重。醒着的时候尚能克制，换完世界后她昏迷在地上，意识模糊之间说了不少稀里糊涂的话。 　　是他所嗤之以鼻的, 身为人类身为弱者的丑态。 　　不过那时候他妖力大减，附带晕世界后遗症, 实在没什么力气对付阴阳师。等到好了一点, 那点攻击力也只能挠痒痒。若非如此, 也没有今日。 　　他圈住江雪的腰，往怀里紧了紧。人类的肌肤柔软又光滑, 带着一种令人迷醉的温度和触感。 　　江雪仔细回想，然而昏迷时候的事当然是怎么也想不起来的。最后她无奈地放弃，戳了戳咸鱼的脸颊。 　　注意力分散了，也就没有那么紧绷, 不再是如临大敌的模样。江雪靠在他怀里, 身体里的恐惧一点点被互相依偎着的热度所驱散。 　　她的呼吸在令人安心的温暖中变缓了频率, 江雪蹭了一下枕着的手臂, 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荒川之主仍捉着她的脚踝，见她沉入梦乡, 轻轻地放开了手。 　　江雪不再歇斯底里的恐惧, 这说明那场噩梦般的经历在她身上所留存下来的残影，终于被她褪去了。 　　荒川之主帮她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起来, 将屋子里的东西都收拾了，而后坐在一边翻阅那本根据夜斗的口述记下来的常识要则。 　　江雪失了身边的热源，半天也没有重新寻找到，有点不安地蜷缩起来，眉头紧皱，显出一点凶戾的模样。 　　荒川之主注意到了，重新躺回床上去，开了床头灯读书。尾巴绕了过去，将江雪的手腕圈住。江雪拽住他的尾巴，摸索了一会儿，往上挪了挪，抱着他的腰继续沉沉地睡了。 　　她一手绕尾巴一手环腰，睡得无比满足。荒川之主又不像寻常人类，维持一个姿势久了会肌肉酸痛，坐在她的身边一坐就是一夜。 　　江雪睡得很好，第二天起来时精神饱满，还有闲情捉着他的尾巴梳毛玩。被撩的咸鱼摁着她吻了一会儿，压倒了又来了一发。 　　两人躺了整整一上午，谁都不想起来干正事。江雪休息的比咸鱼好一些，最后强忍着对温柔乡的眷恋，起来穿好衣服，准备冲个澡然后穿世界。 　　站到花洒下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简直拿出了一个明君的自我修养。然而洗完出来看见侧躺在床上对她微笑的咸鱼，只觉得浑身都累，恨不得在他身边再躺上三天三夜。 　　“起来洗澡。”江雪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今天有人等，不能失约。” 　　当初那个被校园欺凌的女孩请求荒川之主将她的同学困起来，算算时间，今天正是该解禁的日子。女孩应该已经按那天分开时约定好的那样，在天神神社的附近等着他们了。 　　咸鱼显然不觉得为了啪啪啪而失约有什么问题，半点想起的意思也没有。江雪拽他起来，他反而拽着江雪躺下了。最后两人磨了半天，江雪总算把赖床獭拽了起来，看他不甚情愿地打理好自己，然后等着江雪带他穿越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笔电快没电了先放上来这点，明天开始慢慢补上 第106章 意料之外 　　女孩站在神社附近一家店的门口, 她带了一条大红色的围巾, 颜色醒目。江雪握着荒川之主的手, 向她走了过去。 　　女孩张望的时间已经很长了，终于看到她们出现，踮起脚伸手用力挥了挥。 　　江雪从看到她开始就只见过她畏缩哭泣等等负面的样子, 第一次见这样能撑得上活泼的举动。 　　等很久了么？江雪握住她的手，感到一片凉意。 　　才刚刚到约定的时间, 可是看女孩的样子, 已经在外面等了一段不短的时间。江雪把她的手捂热了才放开, 女孩脸蛋微红，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 　　然后咸鱼就把她和江雪隔开了。 　　江雪疑惑地望过去, 咸鱼还是那句话，“给力给其。” 　　上次是事出有因，这次为什么又来了这么一句。她只是握了下女孩小手，之前帮雪音检查恙咸鱼都没有什么动静, 怎么放到这女孩这里咸鱼就不一样了？ 　　江雪不免疑惑。 　　然而荒川之主并没有再做解释, 非常坚定地把她和另一边的女孩子分开了。实际上也确实没有什么原因, 只是碍眼而已。 　　荒川之主握紧了江雪的手。 　　看她和女孩走在一起, 不知为何就觉得极其碍眼。 　　他的目光移到女孩的围巾上，大红的围巾在御寒的同时, 也严严实实地遮挡住了主人的脖颈。 　　上次他看到江雪曾经历的那些事之前, 最后看到的就是这个人类后颈上的赤雪。那场成为手机的经历中，他没有看到任何类似的标识。可若说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一点。 　　夜斗所述他已经粗读过一遍, 并未有一处提过这样的痕迹。 　　女孩被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深意没感觉到，倒是冷漠并压迫感十足。她用围巾把自己裹得更严实了一点，往旁边挪了三步。 　　江雪失笑之余，也决定晚上回去好好找咸鱼问个清楚明白。虽然看他并不想说的样子，不过还是先问了再说其他。 　　迎面而来的路人走过，撞了女孩一下，才猛然意识到了旁边有人，十分不好意思地跟她赔礼道歉。 　　彼岸之物容易被此岸的生灵忽略，看这情形，女孩和彼岸的联系还很深。 　　这几天熊孩子家长也是找翻天，女孩嫌疑很大，这几天其实一直都没敢回家，在神社附近转悠。她还没完全脱离彼岸，在妖怪面前很有风险，不过她离神社近，倒也没出什么事。 　　好几次神社里的神器还给了她一点食物果腹，不过看她的眼神大多有点不赞同，不过也没有训斥反对。女孩的行为恰恰踩在线上，没有真的下手杀人，而是将抉择推回了施害者那边。 　　是善是恶，难以界定，那些人的结果，最后还要看他们自己能不能守得住一线。 　　当初荒川之主施法的地点很快就到了，还没有上楼，她们就已经感受到了环境的恶劣。 　　妖怪。 　　很多的妖怪。 　　这种妖怪大幅聚集的情景，夜斗好像是告诉过她叫——时化。 　　女孩后退了一步，觉得那些被报复的同学，看来没有一个能坚守住自己的本心。她看了看漫天的妖怪，在江雪的保护下掏出了手机，“我……我们叫那位夜斗神一起来吧？” 　　江雪摇了摇头：“不用。” 　　她问清楚地点，当先走了进去。无数被香味引诱的妖怪扑了过来，被她碎成了一层又一层的冰碴。 　　离目的地越近，妖怪的力量和数量也越强。如今的江雪对力量的掌控已然今非昔比，一路护着他们走进来。任凭妖怪怎样狰狞凶恶，手下未有一丝错漏。 　　江雪拉开门，又猛地关上了。 　　女孩疑惑地看着她，脸上还是有些控制不住地惊心，“怎么了……很……很……那个？” 　　江雪点了点头。 　　明明已经准备好了报复，然而真的要面对血腥的时候，女孩却还是本能地抗拒着。最开始的时候，她想要的恐怕不是这个情景。 　　当事者尚且心软了起来，江雪觉得自己也不该那么冷漠。然而实际上她心中未有一丝波澜，看着里面互相残杀的人类像是看几块朽坏不堪的木头。 　　“别看了。”江雪平静地握住女孩的肩膀，让她转过了身，“回去吧，我来解决。” 　　心如果软了，就不适合面对这样的场面。 　　女孩应了一声，似乎已经意识到里面会是怎样不能面对的场景。 　　她颤抖着走了两步，最后又瑟瑟着转回来，手握在了门把手上，艰难吐字道：“这是……我做出的决定，至少……我应该看着。” 　　荒川之主站立一边，脸上始终未有一丝变化，那是一种女孩无法理解的漠然无情。 　　江雪松开了手，不置一词，让女孩自己决定究竟要不要开那扇门。 　　女孩闭了闭眼，最终将门推开了。 　　那是她无法料想的场景。 　　人性之恶，还要更超出她最糟糕的想象。她“咣”的一下关上门，扭头扶着墙吐了。 　　江雪拍了拍她的背，开了房门进去。 　　三日囚困，假如他们什么恶事都不做，坚守本心，没有一个人会死。可惜…… 　　江雪看着房间里的情形，被妖怪蛊惑的人类相互怨恨残杀，三日之内，却是只活了一个。 　　还是以一种极其恶心的模样活了下来，身上到处沾染着同伴的血，兜里还装着女孩留下的一小块巧克力。 　　女孩还在吐。 　　荒川之主嫌恶地绕开了她，“你下手之前，难道没有想到他们会死？” 　　女孩嘴唇颤动了一下，她是想过，可是想象中的场景远没有现实惨烈。而且即便心里有了怨恨，想法里掺杂了杀意，她最终还是怕他们真的饿出什么事留下了巧克力。 　　眼前的……她根本没有想过。 　　荒川之主推开了她，“去后面吧，你还没有准备好。” 　　女孩被神力掀翻在地上，围巾在下落的过程中缠紧了她的脖子。她连忙伸手抓开，扶着地面咳喘起来。 　　没有准备好……这话似乎耳熟，可是谁对她说过呢？ 　　似乎是很多人，她的父母，她的友人，因为太多，她也难以记清了。 　　荒川之主收回了力量，那个唯一存活下来的男孩喘息着向外狂奔。女孩愣愣地看着，心里无数种想法运作着，反倒呆滞起来。 　　三日之后活下来的，她是要不再追究的，按照她原本的想法，是这样的。 　　江雪凝妖力为一线，从其背后贯穿而过。 　　一地血色碎冰。 　　女孩捂住胃，歇斯底里地吐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提问时间 　　为什么管江雪叫荒江雪？改姓梗好玩，然鹅咸鱼并不姓荒。 第107章 离经叛道 　　江雪把一方手帕递到了女孩面前。 　　她原先是不用这些东西的, 后来跟萤草学来了这个习惯。女孩瑟缩了一下, 没有接她手里的东西。 　　江雪并不生气, 依旧举着手帕，静静地看着她。 　　女孩又翻江倒海地吐了一会儿，胃部痉挛着, 状况分外糟糕。她折腾到几乎浑身虚脱，最后接过江雪手里的素白手帕。 　　“你还没准备好。”江雪这样说着, 转过了身。 　　女孩眼瞳缩了一下, 层层叠叠的即视感再度被勾起, 她猛地抬起手想抓住江雪，却抓了一个空。 　　江雪今日穿的是短裙, 若裙摆再长一些，大概是能被她抓住的。然而不是，女孩手里只有冰冷的空气，没挨着江雪半片裙角。 　　荒川之主拉住江雪的手, 将她引到身边, 眼中关切。江雪摇了摇头, 回以一笑。 　　“现在断缘, 也还来得及。”江雪站在走廊内，光线只照亮了她半边的脸, “无法承受的话, 还有忘记的机会。” 　　忘记一切，重新开始。 　　女孩捂着胃，又想要吐了。然而她实在没什么可以吐出来的东西, 只有一股又一股烧灼喉咙的酸水被身体挤了出来。 　　“断缘……”女孩闭上眼睛，就像玩坏了剧情重新读档重来一样，可是这种事，在现实里这种事……可以做到吗？屋子里死掉的那些人类……可是无法读档重来的。 　　江雪往前走了两步，俯下身擦掉了她脸上的泪水。“真……” 　　荒川之主拽住了她的手腕，因为没有控制好力道，江雪手上一片通红。假如是普通的人类，应该很快就会出现大片的淤青和肿痛了。不过江雪的手腕却很快恢复了柔软白皙，疼痛过后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江雪微微一愣，觉得今日的荒川之主有些反常。 　　“怎么了？”她反握住荒川之主的手，与他对视。 　　“别再接近她。”用认真的，堪称严肃的口吻说完这句话，荒川之主把江雪拉到了身后。 　　“起来。”他站在女孩面前，冰冷的目光睥睨而下，“断缘，或者现在就滚！” 　　荒川之主并不喜欢她，这点女孩是知道的。然而即使不喜，她也从不曾被放入眼中，她面前的荒川之主大半部分时间都是一副漠然的模样，从未有过如此鲜明的怒火与排斥。 　　女孩抖了一下，摸出自己的手机，打通了夜斗的电话。 　　下一秒，神明神器和半妖的组合从半空出现，一个挨一个地落在了他们面前。夜斗迅速看了一眼现场的状况，脸上的神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日和疑惑地看向四周，在看到那个房间之前被夜斗强制性地扭过了头。 　　江雪用灵力带上了门，将一切罪恶都隔绝在了门扉之后。 　　夜斗盯着地上的女孩看，蓝色的眼瞳里露出一种冷色无机质的光，“搞到现在这样，又想找我断缘吗？” 　　“接受不了就去死！”他冷嗤了一声，拽着日和的领子就往外走，“这单生意，我不接！” 　　“欸？等等！不要拽我的领子！”日和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企图从夜斗的钳制中挣脱。 　　女孩仿佛被宣布了死刑一样，脸色灰败地跪在了地上。 　　她用手捂着脸，姣好的脸庞扭曲起来，泪水顺着指缝点点滴滴落下。“我……神明也……放弃……了” 　　含含糊糊，颠三倒四的，像是即将要疯癫的模样。 　　女孩模样扭曲可怜，夜斗没有回头多看一眼，日和还试图挽救自己的领子，江雪侧身，一堵冰墙拔地而起，带着霜花寒意立于夜斗面前，封闭了整个通道。 　　日和撞在急停的夜斗身上，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她抬起头，看清冰墙的一瞬间睁大了眼，满脸的状况之外。 　　荒川之主心头一跳，模糊的影像犹如最轻薄的纱，倏忽间飘扬而去，似真似幻，难以追寻。 　　“起来。”江雪站在女孩面前，从声音到容色都泛着股森然的冷意，如同被置入深海寒渊中冻过千年，那已然是种植入魂灵的冰寒。 　　女孩瑟瑟地抬头看，被江雪扳住了下巴，“怕什么？” 　　她第二次开口，用灵力托住了女孩的手脚，“站起来。” 　　女孩站直了身体，却仍然像跪着一样，仿佛丢魂少魄，双眼黯然无光。 　　她比江雪矮一大截，江雪用手托起她满是泪水和鼻涕的脸，一点点用手帕给她擦拭干净，“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 　　女孩张开嘴，干裂的嘴唇抖动着，荒川之主心里一紧，又想拽开。 　　“……枝子。” 　　江雪化解了那份神力，颤抖着的声音落下，荒川之主垂下手，意识到这份阻止已经晚了。 　　“枝子。”女孩的名字从江雪口中吐出来，仿佛也被染上了一层霜色。“为什么哭的是你？” 　　枝子抖了抖，想再看一眼门，最终却没能有足够的勇气转过头。“他们……我害死……” 　　乱七八糟的答案。 　　江雪摸了摸她的脸，脸上忽然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你错了，那应该笑，像我现在这样。” 　　听得半懂不懂的日和猛然抽了一口气，稚嫩脸颊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掩饰，难以置信、匪夷所思，种种情绪都可以被轻易解读。 　　女孩脸上一片空白。 　　“恶人死了……”江雪的声音很轻，“不该笑吗？” 　　女孩的衣服围巾上都沾上了少许秽物，江雪平静地把她的围巾和外套除去，帮她整理好了里面的衣服。“枝子这么难过，是太善良了。” 　　雪音一脸古怪，觉得这样算善良那他简直就是个烨烨生辉的小天使。 　　“他们也曾经差点置你于死地，不是吗？” 　　“他们……不知道。” 　　“你在今天之前，也没有预料到会演变到这种局面，不是吗？” 　　“我……其实有想过他们会死。我……” 　　江雪按住了她的嘴唇，“他们知不知道，有人因为校园欺凌而死？” 　　“知……道。” 　　“你该死吗？” 　　这次女孩没有丝毫犹豫，“不该！” 　　“把人往死路上逼的人，该死吗？” 　　“……”女孩又不说话了。 　　江雪却读出了她心里隐藏着的念头，“该死。” 　　“既然应该，又为什么哭？因为死的太多，死的太惨了？因为他们杀的只是一个，而你杀的太多？” 　　“枝子。”江雪又一次说，“你太善良了，可他们不配被同情。” 　　枝子像着魔一样看着江雪的眼睛，身体渐渐停止了颤抖。 　　“神明否定了你。”江雪的手从她脸颊上放下，握住了她的手，“他从来也没有看过你，在你被痛苦和恶意纠缠的时候，一眼也不曾看过。” 　　夜斗的表情几乎称得上轻蔑了。“所以你想说什么？” 　　“都是你的错，因为你没有多看看我，所以我才做了这样的事？”夜斗之前给枝子的不靠谱和轻浮的印象都退去了，“你要记清楚，神明是不会有错的。” 　　江雪脸上一片冰冷，没有丝毫动摇，“所以呢？” 　　“她有错，她该死，她活该受所有的折磨？”江雪侧身而望，“你是这个意思吗，神？” 　　枝子愣愣地望着，总觉得能够知道下一秒的场景会是什么样。 　　“想让她……” 　　想让她坐以待毙吗？ 　　“……坐以待毙吗？” 　　“神明没有错，有错的都是人类。做错事的人类，误导神的人类。人类真是卑劣啊。但是……” 　　但是，被这样的卑劣所孕养的神明，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枝子一言不发，心里的话和江雪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合上。有时会有不同，然而大意绝不会偏离。 　　“假如你所代表的就是正确，假如你没有任何错，那么……” 　　既然如此，枝子。 　　“既然如此。”江雪转过脸，没有愤怒亦没有狂妄，无论是反驳他还是宽慰她，语调都是不变的冰冷。“枝子……” 　　背神吧! 　　“背神吧。” 　　就连大逆不道时，都没有半点的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　　除非男神不出场，否则总在怼男神orz 　　可能是因为怕自己把持不住吧，绝对不是因为喜欢怼他，我只喜欢【哔——】男神 第108章 连锁反应 　　夜斗早在江雪起了冰墙时就握好了雪器, 两人对视的时候, 双方皆无惧意。夜斗曾被许多人说过荒魂强盛, 如今看江雪，虽然面上冰冷，体内荒魂也不见少了多少凶猛。 　　“她打算做什么？”雪音的声音带着颤抖, “强行让你给那个女孩断缘吗？” 　　雪音是新晋的神器，经验不足, 本身品性也不足够好, 是夜斗正在打磨中的神器。若放在平时, 他稍微害怕些也没什么。然而放到现在的场合，就显得勉强了。 　　神器影响神明, 夜斗的实力因为他的惧怕而下滑，身体开始不舒服起来。 　　反观江雪，却没有神器拖累。 　　日和挡在他们中间，试图消除这场争端, “从没有帮助过枝子也不全是吧, 真喻她们这几天一直都在帮她啊, 而且之前的御守, 也是从神社拿来的不是吗！” 　　枝子的事她曾听真喻说过，只不过她只知道之前发生的事, 并不知道今天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听之前江雪和枝子的对话, 也可以猜个大概了。 　　“我……我们不能好好说吗？而且也不一定非要用断缘来解决问题的不是吗？” 　　枝子脸上露出动摇的神色，转头看向与夜斗对峙着的江雪。 　　“枝子没有错。”江雪冷然道，“又何须断缘以逃避？” 　　之前提出断缘, 是为了让被自身善良折磨的枝子安心。可如果换来的是夜斗那样的恶语，那就太过可笑了。 　　麻烦的办法不少，但也不是只有断缘一条路可以让枝子重拾笑颜。 　　枝子没有做错任何事，没有任何人可以谴责她，即使是神明！ 　　江雪目光冷凝，直刺夜斗，“我要他道歉。” 　　夜斗哼了一声，握紧了雪音。 　　形势不利于他，然而夜斗神从来都很任性。 　　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江雪没有再多说废话，一道冰锥直刺夜斗门面。 　　从她意识到自己的力量与怨有关开始，就一直在试图调整。式神们多有努力，她也不是没有一点付出。 　　与她交手的强大式神多数感受到了怨，不强大的都已经死了。她安排着式神录里的几个SSR和她交手多次，慢慢摸清了自己的力量。 　　那是最纯然的灵力，没有任何特质。可以成为火，可以成为冰，也可以成为风。曾经伤害他们的怨不过是各类表现形式中的一种，至于为什么她自然而然地领悟到的表现形式是这种……江雪曾经可能会不懂，现在却不可能不懂为什么了。 　　她请教了一目连，细心钻研之下，她如今用出来的冰，已经不再是怨的阴寒引发，而是纯然的冰之力。 　　夜斗用雪器斩碎了那枚冰锥，江雪这里的冰锥却不止一枚，首尾相接地刺向手持雪器的夜斗。 　　惧怕之下的雪音刀刃本就开始钝了，这时候应付起来这样的攻击更加力不从心，处于下风后就显得更钝。夜斗侧身躲过最后几枚冰锥，肩膀被擦过，深色的运动服顿时泅湿了一片。 　　日和实力不弱，然而要看和谁比。她想阻止，却被江雪和夜斗联手忽略，只片刻就已经找不到她们的身影。 　　枝子还站在原地，荒川之主已经跟随着江雪离开。两个女孩子都属于实力跟不上，在走廊里相对而望。 　　几只妖怪叫着冲出来，日和一个飞腿踢飞它们，抓住女孩的手臂，“这里的时化太严重了，我们先出去。” 　　枝子点了点头，跟着她的脚步往外走。通道被江雪清理过一次，其他妖怪暂时也不会聚过来太多，凭借着日和的格斗技，两个女孩子安全地到达了神社范围内。 　　日和喘着气，抓住枝子的手，“能……能和我说说么，江雪究竟是怎么回事？” 　　枝子摇摇头，这个问题，她也没有答案。 　　日和翻出手机，给夜斗打了电话，希望能够通过瞬移来到这里。枝子咬了咬嘴唇，终于还是一把夺过了日和的手机，摁掉了那通还未接通的电话。 　　“不要打……”枝子将手机紧捏在手里，“江雪大人做的……没有错。” 　　她抬头看着日和，身上那枚赤雪更加鲜红，隐隐发出灼色。 　　天上阴云汇聚，而在云层遮挡下的阴暗之地，大量妖怪在盘旋。日和身处神社附近，不太受影响，但可以预料到其他地区是什么样子。 　　不能让她们在这种时候打，不论谁受了重伤，都会被妖怪捉住机会。神明的香气是种剧烈的诱惑，没有强大的实力，被这种诱惑引来的妖怪一定会将其吞噬殆尽。 　　说起来……日和深吸了一口气，为什么江雪会那么香。即使身为阴阳师，她也是人类，为什么会比身为神明的夜斗还要更加诱惑人百倍。 　　“手机给我。”日和认真地看向枝子，“他们身上有一种香气，会吸引……” 　　她认真地解释起来，劝说枝子把手机还给她。而在另一边，荒川之主正试图阻止江雪。 　　然而江雪这回却怎么劝也不肯放手，和夜斗打的天昏地暗。漫天冰雪风霜，夜斗四周已经刺满了尖锐的冰锥，雪器钝的堪比木刀，越打越吃力。 　　夜斗训诫着雪器，然而不起什么作用。他边打边躲，但也不肯松口。 　　局面越来越乱，荒川之主抬起手，神力汹涌，直袭江雪！ 　　江雪全然没有防备着荒川之主，再想强行转身已经太迟，被劈中了后颈，眼前一黑。 　　然而若是能这样简单就晕过去，也辜负了她一身绝强的恢复能力。眩晕只是转瞬，她身体晃了晃，很快又站稳。 　　荒川之主虽然下手，但根本没有多用半分力，再想重来，江雪却不可能再给他机会了。 　　她转过身，夜斗迅速走远，江雪却一时无心去管了。 　　“你今天究竟怎么了？”江雪皱紧眉头，紧紧攥住了荒川之主的手腕。 　　“阿雪。”荒川之主想碰她的脖颈，被她轻轻一躲，手一顿，又放了下去，“你今天又为何不顾一切追击夜斗？” 　　江雪一愣，“你难道觉得他做的对吗？” 　　“我不是因为对错拦你。”荒川之主毫不犹豫地回答，“你和枝子并无深交，为何做到此等地步？” 　　江雪自从经历了村民的事之后，行事更加偏于谨慎干脆，今天却大反其道。 　　荒川之主急躁道：“你不能这样下去！” 　　他又要抓不住她了，如同看见她被死咒击中，如同看见她在眼前化作血雾，如同……她每一次转身离开。 第109章 冰墙 　　咸鱼的意思, 江雪大致明白了, 只是她并没觉得自己哪里行为失常。 　　神器有一线, 他们谨守此线，时刻小心着不肯堕落。 　　江雪亦有自己的线。 　　她沉默片刻，对荒川之主摇了摇头,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夜斗不会妥协。” 　　江雪看着荒川之主，“你知道的。” 　　荒川之主心里发沉, 声音干哑, “你也不会。” 　　江雪颔首。 　　她足尖一点, 向后疾退。凭借灵力御空而行是在上个世界就已经领悟到的能力，此时她悬在半空, 大量神水从手背上的勾玉印记汹涌而出，将荒川之主紧紧围绕起来。 　　不同于围困夜斗时满地锋利的冰锥，神水所铸的墙光滑无比，寒意锁在冰墙内, 甚至不会令人感受到过度的冷意。然而很厚, 厚到即使荒川之主也无法用神力破开。 　　江雪转身而去。 　　随着她的走远, 黑暗中窥伺的妖怪慢慢涌出来, 向着冰墙而去。在接触到那光滑的冰面时，惨叫着落荒而逃。 　　江雪特意以神水铸墙, 怎么只会是为了困住荒川之主？ 　　围拢过来的妖怪很快散开, 荒川之主枯坐冰内，苦于无法破壁而出。他全力施为的情况下，未必不能打破它。然而必定会反噬其主, 江雪不知是否已经找到夜斗。夜斗并非温柔和蔼的神明，两人交战中，若江雪有了一丝差错，结果很难预料。 　　此地僻静，基本不会有人来。即使来了，也无法看见彼岸的情景，对这偌大的冰墙真正视而不见地走开。 　　五内俱焚的滋味，荒川之主已经有太久没有尝到，久远到他几乎以为自己与这种情绪绝缘。然而自从与江雪结契开始，却是接二连三地在品味。 　　他手掌紧握成拳，江雪今日一意独行，夜斗若不肯松口，定然会引发一场死战。夜斗没有神社，无法进行换代，江雪却可以死后复活，而且她也没有神器拖累。 　　这场仗怎么看也是江雪的赢面更大。 　　然而任何事的影响都不单单是表面那么简单。 　　诚然夜斗似乎没有神社没有信徒，只是八百万神众中不入流的一个，然而如果是那样，他又是凭什么支撑到现在的？ 　　没有信仰没有神社的神明，是非常容易消失的，夜斗一定还有没有说出口的底牌。 　　到底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根本无法预知。 　　冰面被敲了三下。 　　神水洁净无瑕，冻成冰后无比剔透。透过冰层，荒川之主看见了略微有些眼熟的妖怪。 　　那夜他陷入梦境，一目连等式神染恙，有一个式神堕落消失了。 　　应该就是眼前的这个。 　　荒川之主沉声道：“古笼火。” 　　古笼火白嫩的脸颊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看起来活泼烂漫，极其可爱。“诶呀，这里封了什么东西？” 　　他歪了歪头，“是条丧家之犬呀！” 　　有了顾忌的地方，就无法在肆无忌惮。有了挂念的东西，就不可能超然物外。荒川之主早已经不是当初高高在上的神明，如今被人类囚困于方寸之间，其狼狈可笑之处，古笼火自觉一句刻薄都已是嘴下留德。 　　荒川之主不发一言，隔着冰面看过去。一站一坐之间，他们本来是平视的，古笼火却觉得又被他蔑视了。 　　也不算非常令人意外。 　　古笼火想，无论大妖还是神明，总有这样令人厌恶的特性。仿佛他们是珠宝金玉，纵落到了污泥里，也永远不会和旁人一样腐朽。只待擦洗干净，就又是宝光烨烨，完美无瑕。 　　“你在等那个阴阳师回来放你出去吧。”古笼火坐好，一时间倒显得很乖巧的模样，然而看表情又让人觉得，这样的捣蛋鬼绝不会真的乖乖听话，“可是她恐怕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了。” 　　“她被人围住了，那个人也会御使妖怪，不过不是阴阳师。”他托着腮，圆圆的脸看上去可爱讨喜，然而话的内容却和他的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按照这边的说法，是叫做术士吧，还是术师什么的？” 　　“术师和那个浑身是字的小女孩，能变成禅杖的样子，名字似乎叫螭？” 　　荒川之主不认得术士，也不知道螭器是哪个，只能大致猜测是哪一位神明。 　　“不是很有用的神器，到夜斗手上还能做一把刀，但是在术士手里却只能做根没什么攻击力的棍子。禅杖那种东西……如果不是能够勾起神器的回忆，恐怕早就被主人丢弃了吧。” 　　荒川之主的目光陡然厉了起来。 　　“说起来。”古笼火摸着下巴，“跟着江雪那么久，我还头一次知道她是神器呢。” 　　古笼火又敲了敲冰墙，坚固，无懈可击，至少凭他的力量是绝对无法打破的。尽管是如此坚硬的冰，却并不让人寒冷。触感微凉，像碰了一块温润的玉。 　　真是下了心思。 　　“她对你和对我们从来都是不一样的。”古笼火对着面前的冰敲了又敲，“她最喜欢的就是你，不知道这次你能不能救她。萤草那几个……她们的表现可真是没法看。” 　　远处传来了凌乱又匆忙的脚步声。 　　古笼火收回按在冰面上的手，对荒川之主恶意一笑，蹦蹦跳跳地走远了。 　　其实他很清楚，荒川之主什么都做不了。江雪的情况越糟糕，他就越不可能破冰而出，让江雪遭受反噬。 　　所以他才要特意告诉他。 　　天生万物，各有不同。有的生来就可叱咤一方，有的辛苦一生也难以望其项背。式神录里一场来势汹汹的恙，他是被压在最后的那个，也是平日里江雪几乎要遗忘的存在。 　　如果是一方大妖，一定不会是这样的待遇。可是他不是，即使再怎么努力的修行，他也不过是个小妖，打不破一目连随手布下的一个盾，受不了酒吞童子轻轻松松地一击。 　　即使内心充满痛苦和怨恨，这么弱，除了离开也什么都做不了。 　　可是大妖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在命运面前，所有存在都是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土。 　　在这种时候，这些永远高高在上的伟大存在，终于可以和他一样的丑陋无能。 　　“和我……一起痛苦吧。” 　　古笼火这么呢喃着，慢慢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哼起了不成调的歌来，一路走向了阴影深处。 　　作者有话要说：　　古笼火：我就是让你糟心一下，你感觉怎么样？ 　　荒川之主：…… 第110章 求助 　　日和说服枝子后打出去的电话没有人接, 找到夜斗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 　　夜斗受了重伤昏迷, 被放置在角落靠墙休息。他身边守着一圈妖怪, 妖怪脸上都带着奇怪的标志。 　　而在半空之中，陌生的男人手持禅杖，正和江雪缠斗。江雪的状态明显不正常, 看起来已经失了神智。 　　枝子大声地呼喊着江雪的名字，然而江雪没有一点反应, 一心攻击着空中的男人。伴随着她的攻击出现的已经不是什么冰锥, 而是细碎的风刃。然而也不是完全没了冰的痕迹, 男人每次被切实攻击到的时候，都会出现一处伤口, 伤口不会落血，覆盖着一层冰霜，像是被冰冻了很久。 　　萤草倒伏在地上，再远一点是鲤鱼精, 日和冲过去查看他们的情况, 看见她们身上大片大片黑紫的痕迹。再仔细看, 还能看到被妖怪攻击过的伤口。 　　萤草已经呼吸困难, 日和把她抱起来，身上立刻感受到了火烧般的灼痛。“没事吧？还能再坚持一会儿吗？” 　　枝子把鲤鱼精也抱了起来, 日和看了看天上打的难解难分的两个人, 先带着枝子把两个式神送往附近的神社。 　　在这里如果也帮不上什么忙的话，就先做些能够起到用处的事情。 　　日和指导着枝子用神水冲刷式神，萤草稍微好过了一点, 不顾身上还大片大片的恙，又想往外面跑。日和赶紧抓住她，把她按着往下坐，“你现在过去帮不上忙，还是先把恙冲干净，说说看那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没有用的，我要回去保护大人，日和你放手！” 　　日和怎么可能放手，最后硬拽着萤草，力气不够的时候，干脆一翻身，让她们两个都跌入了神水之中。 　　“你先说说看是怎么回事，也许有更好的办法呢？你这样只是在送死啊！” 　　疼痛和冰冷萤草稍微冷静了一点，日和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她现在过去真的只能做到“死在江雪大人前面”，日和和她不同，是这个世界的人，也许知道能够解决这件事的方法。 　　“我出来的时候，江雪大人已经和那个男人打起来了。他……那个男人是来救夜斗神的。” 　　萤草之前一直待在式神录中，不知道为什么江雪忽然就和夜斗打了起来，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不过在战斗的过程中，男人的自称和夜斗的话，都说明了那个男人是夜斗的“父亲”。 　　日和也没有听说过这个“父亲”的存在，不过儿子险些被杀，父亲赶过来相救也在常理之中，不是什么稀奇事，并不难以理解。 　　萤草继续往下说，“夜斗神的父亲，也有着御使妖怪的能力。被那些妖怪攻击，会被恙感染。” 　　妖怪的攻击会使神明和神器感染上恙，萤草虽然是妖怪，但概念上更加类似于神器，也会被恙感染，而且比神器的易感度更重。 　　这就是为什么她急于赶回去，连冲洗干净的时间都等不了。因为根本没有用，不消几下，她就会重新满身是恙。 　　枝子怀中已经晕厥的鲤鱼精这时候咳了一下，有了点要醒来的意思。她身上的恙比萤草更严重，这时候只是消退了一点，看起来仍然格外吓人。 　　萤草手上亮起光芒，贴在鲤鱼精背上，试图让她好受一点。“那个人手上有一把满身是字的神器，那把神器打到大人之后，她就失去了神智。” 　　再然后，就是日和把她带过来了。 　　萤草知道的并不比日和多多少，这点信息根本不足够她们从一头雾水的状态中走出来。日和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人求助。 　　枝子叫住她，“你要去哪里？” 　　“我去找小福。”之前夜斗曾带她去过的，“她是夜斗的朋友，也是神明，应该是福神。” 　　枝子死死地攥住她的手腕，“夜斗的朋友？夜斗已经不需要你救了呀，你一定要对江雪赶尽杀绝吗？” 　　日和一愣。 　　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枝子是什么意思。 　　老实说，她根本没有想到那么多。只是夜斗说过可以找小福帮忙，她只是觉得身为神明的小福会知道更多，然而枝子说的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作为夜斗的朋友，找小福真的不会加速江雪的死亡吗？虽然小福是个可爱的女孩子，看上去完全不会做那样的事，但是……夜斗外表和内在也不是一回事。 　　她确实有些欠缺考虑了。 　　然而…… 　　日和叹了口气，“可我认识的……都是夜斗的熟人。” 　　枝子咬紧了嘴唇，“那名神明……那名控水的神明呢？” 　　萤草意识到她说的是荒川之主，“不知道，我出来的时候，他不在江雪大人身边。” 　　“我去找他。”日和鼻子动了动，闭上了眼睛。“离这里似乎不远。” 　　日和身为半妖，可以感知到神明的气味，而这种感知至今还没有出过任何错。 　　萤草却不报希望，日和她们不知道具体情况，荒川之主虽然是神明，却不是这个世界的神明，江雪出的古怪他未必知道怎么解决。到时候……难道要像关住独眼小僧一样把江雪大人关起来吗？ 　　“我……”萤草犹豫片刻，下定了决心，“你们去找荒川之主，我去找天神。” 　　比起未曾谋面的小福，她还是决定赌一赌相信天神。 　　两拨人分头行动，日和去找荒川之主，枝子带着式神去了天神神社。 　　在天神神社，说完来龙去脉的枝子泣不成声地跪在地上，请求天神的帮助。鲤鱼精看看看着，眼泪忽然下来了，伸手去拽跪着的枝子。 　　“你不要跪！”鲤鱼精的声音因为眼泪而有些哽咽，“江雪大人……才不想你这样救她！” 　　“她想让你无愧于心，她不要你承担没有的错，不是想你这样跪着！” 　　神器们早在枝子刚刚开口的时候就被天神吩咐离开了，此时她们面前的只有天神和梅雨。梅雨不懂人类的情感，只是静静站在一旁，等待着天神的意向。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防盗，一小时后替换 第111章 往昔 　　江雪被禅杖击中的瞬间, 感觉到了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像是她在列车上陷入孤立无援的黑夜, 像是她在看台上迷了心神看见一片杀伐的现场, 像是她在布莱克老宅时进入那个濒死的梦，或者说，回忆。 　　眼中的街道渐渐模糊, 这一次，她见到的是学校。 　　她看见“自己”细心地打扮着, 桌上堆满了化妆品。从几支不同颜色的口红中选择了半天, 选了看起来很粉嫩很无害的颜色。整个妆容偏向于清纯, 没有任何一处过于浓重。 　　是传统家长喜欢的那种乖乖女面容，或者说, 处女脸。 　　化妆太过浓烈，封建家长会觉得过于风尘，不是好女人，是个贱人。也不能穿的过于中性, 不然会被他们觉得是个假小子, 不安于室, 心思太野。 　　江雪画着画着, 心里忽然觉得很不舒服，感觉自己是块明码标价的肉, 上赶着在别人面前把自己卖出去。 　　她一边想着画个浓妆就是JN, 那秦玉如果穿上裙子是不是女人呢？ 　　然而她还是慢慢收拾好了，固然心里不满。人总要向现实妥协，大多数家长都这么认为, 她不满又能怎么样呢？ 　　她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粉嫩，可爱，人畜无害。最后她准备去拿准备好的象牙白小包，然而拿到手才发现包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断裂了一半，看起来随时会完全断掉。 　　她犹豫了一会儿，拿起了平时用的黑色链条包。 　　下楼的时候，秦玉已经等了很久了。她伸出手，秦玉拉过，带着她往前走，“怎么又没带伞？” 　　他从身后的书包里取出一把遮阳伞，撑开举了起来，为江雪挡住照射而下的阳光。 　　江雪能看到别人艳羡或牙酸的目光。 　　然而她心中却毫无波澜。 　　她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秦玉足够好，是很多人理想中的男友，可是她们之间的交往起始于一场突如其来的表白。 　　秦玉告白了两次，第一次被江雪拒绝，然而他之后并没有放弃，换了不会对江雪造成困扰的追求方式，驳斥那些因为这事调笑江雪的人，锲而不舍地追了半年，最后又进行了第二次告白。 　　这一次，在起哄的人群和秦玉半年来的努力下，江雪答应了。 　　她感动于秦玉的诚意，可是正因为如此，即使换了别人，只要有同样的诚意，她也不一定会拒绝。 　　她不是不喜欢秦玉，她后来也是很喜欢他的，可是……不是爱。 　　双方家长都已经知道了这么回事，已经满足于新成员的学历和家庭，看起来已经完全可以迈入婚姻了。江雪却开始意识到被她一开始忽略的事，她其实并不爱秦玉。 　　交往了这么长时间，她已经开始喜欢他，但仍然不爱他。 　　然而爱情并没什么用，荷尔蒙的保质期不会超过两年，而她可能再也碰不到像秦玉这么适合的人。组成家庭，也许靠的更多是亲情和责任，而不是那绚烂却短暂的爱。 　　江雪调整着心情，去看秦玉那对送他弟弟来上学，顺便要看眼未来儿媳的父母。 　　未来儿媳……很普通的词，江雪却不喜欢。就像交往了这么长时间她也不愿意管秦玉叫什么老公。 　　其实她应该分手的，她也和家里人说过，结果被骂了一顿，大致就是不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可是还怀抱着不确定的心情就谈婚论嫁，难道就不耍流氓了吗？ 　　长辈总是说，来日方长。 　　温水煮青蛙，煮着煮着也就熟了。 　　江雪的念头被压在重重的说服之下，后来也翻不起什么水花了。真爱如鬼，说的多却没见过。她没有爱的人，就算和秦玉分开恐怕也不会遇上她心里的那种真爱，而且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未必不会变成令一种爱。 　　她现在看着秦玉，就已经开始不忍心说残忍的话了。 　　打开饭店包厢的门时，江雪想，就这样把这个念头忘了吧。等她哪天真的见了鬼，再考虑那只在书中得见的真爱好了。 　　这顿饭吃到很晚才算吃完，中途江雪觉得太晚有些焦灼，学校平时是有宵禁的，双休日才没有，这时候学生会晚点回去。但是即使这样，到了这个点学校周围也没什么人了，不是很安全。 　　秦玉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会送她回去，不会有什么事的。 　　江雪定了定心，继续应对长辈的问话。终于熬到这顿饭吃完，看秦玉父母的表现，虽然不是很喜欢她，但是大体上也是满意的。 　　秦玉带着她离开，江雪吐了口气，从路边超市买了个面包。 　　这一晚上，菜上了不少，但她根本没有怎么吃好。秦玉已经是酒足饭饱，这时候忙前忙后地给她买水买零食。 　　东西不是很多，江雪没一会儿就吃完了，两个人说着话回学校。秦玉也知道江雪兴致不太高，有意逗她笑，很是伏小做低了一番。 　　距离学校的距离，越来越近。 　　江雪穿的小高跟，秦玉揽着江雪的肩膀，害怕她摔倒。 　　从知道她交往后父母就耳提面命不许过度亲密，谈了这么长时间的恋爱，这是屈指可数的暧昧时刻。 　　该怎么办？继续吗？是不是应该握住手？江雪有些不知所措。 　　“啪！” 　　小石子被踢飞的声音。 　　江雪抬起微红的脸，看见对面持刀的男人。 　　血色褪尽。 　　那是，噩梦之始。 　　后面的抗拒，挣扎，和利刃刺入身体的痛苦像是一场噩梦。构成身体的血液不断弃她而去，像头也不回的秦玉，江雪倒在地上，周围没有一个人。 　　夏日的风并不多冷，然而此刻却像是冬风般刺骨。 　　不想死。 　　不想死！ 　　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这一刻，只要有一个人肯对她施出援手，她可以放弃一切。道德，廉耻，财富，乃至一切的一切……她全都可以不要。 　　然而没有，没有人经过，亦没有人回来。 　　手机就在她身边不远处，却怎么也使用不了。江雪的视线渐渐模糊，层叠的树木掩盖了星光，仿佛只剩下纯然一片黑暗。 　　在最后的一丝清醒离开前，她似乎隐约看到了屏幕亮起的光。 　　好了吗？ 　　可以用了吗？ 　　有人给她打电话吗？ 　　会有人……来救她吗？ 　　没有答案。 　　她已经彻底丧失了所有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恩，下章防盗，更新两小时后。 　　试图一天补上漏掉的更，然而看剧情总怕你们打我orz 　　努力微笑.jpg 第112章 抉择 　　日和看见了冰墙内的荒川之主, 她焦急地拍打着冰墙, 意识到凭她是打不破这东西的。 　　荒川之主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发了白, 声音沉沉，依然是稳的，“发生了什么事？” 　　日和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说了, 说完又继续，“这样不行, 我去看看枝子那边怎么样, 实在不行的话……还是……要……” 　　还是要找小福小姐问问。 　　她本来是想这么说的。 　　然而眼前的冰墙却忽然碎了, 细碎的裂冰之声在耳畔接连不绝，日和急忙后退, 害怕被碎片割伤。然而并没有一片碎冰落下来——它们全都碎成了粉。 　　风将漫天的冰粉吹散，日和感受到了些微的凉意。她正崇拜地看向荒川之主，却看见里面枯坐的神明如同失了神魂，目光失焦地落向远处。 　　日和敏锐地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荒川之主沉默很久, 才慢慢站起来。他转过身, 一步步地离开了这里, “不必去了。” 　　他的声音渐渐隐在风中, “她死了。” 　　日和连退几步，一下跌坐在地上。 　　“等等！”她撑着地站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荒川之主没有再回答，日和追出去，却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 　　荒川之主在等。 　　他站在今天穿越而来的地点, 等待江雪。她可以死而复生，那么等在这里，她会来找的。 　　无数被吸引来的小妖怪在他身边吵闹，荒川之主抬起头，周身神力汹涌。神明脸上没有笑容，下手一如他的表情般冷酷。 　　—————— 　　江雪重新坐在了那片雪原之上，小狐狸落在她面前，毫不犹豫地嘲笑她，“你是换一个世界就要死一次吗？” 　　没有回答。 　　江雪沉默了许久，仍然无法从之前的回忆中回神。小狐狸搔了搔耳朵，毛茸茸的尾巴“啪！”地一下打在江雪的脸上。 　　失魂落魄的江雪终于有了反应，她拽着小狐狸的尾巴把它一把丢了出去。掌心冰锥浮现，江雪毫不犹豫地刺了一排出去，躲闪不及的小狐狸瞬间被洞穿了一条后腿。 　　“被事实打击到，不想活了吗？”狐狸跳到远处，“不管你之前死过多少次，你现在可是活着的，你确定要攻击……” 　　江雪没有废话，手下凝出一柄冰剑，冲着那只体态小巧的狐狸刺了下去。“你做的了主吗？” 　　与狐狸性格截然相反地系统提示，它曾经说过的话，它的表现，种种痕迹都已经充足说明了它根本做不了任何决定，不过是个不尽职的引导工具而已。 　　狐狸险之又险地躲开要害，背上被划伤一道。它喘息着，不说话了。 　　江雪道：“把我送回去，到荒川之主面前。” 　　狐狸哼了一声，似乎很不满意，江雪没说话，又举起了剑。 　　在她再次落剑之前，小狐狸毫不犹豫地把她传送走了。 　　熟悉的眩晕感袭来，江雪落地，还没调整好身体的状态，就已经被搂入了一个怀抱中。 　　熟悉的感觉。 　　江雪任由他抱着，抬起头在他嘴唇上亲了亲，“没事的，我回来了。” 　　新生的身体不着寸缕，荒川之主解下身上的外套给她穿上，之后又紧紧把她抱在了怀里。 　　被熟悉的温度包围着，江雪感觉从看见往事后生出的，那仿佛从骨缝里透出来的寒意终于有所消退。那些记忆令人痛苦疯狂，仿佛再也感受不到一丝光芒，永远坠落在得不到救赎的深渊里。 　　只剩下一腔怨恨和杀意。 　　有那么一刻，她只想那样堕落下去，杀死一切令她走到这地步的人，将他们一同拖下无可解脱的深渊。 　　只为了痛苦而继续走下去。 　　只为了仇恨而继续行动着。 　　值得庆幸的是，她所拥有的不只有这两样。这个系统不管再怎么不靠谱，终究给了她再次的生命，可以有机会去追寻一切。 　　让她能重新呼吸，让她还有一线能再见到亲人的希望，让她还能感受到这份被拥抱着的温暖。 　　“阿雪。”荒川之主抱着她，“别再这样了。” 　　江雪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她在决斗中失去清醒的神智，被手持禅杖的男人杀死，冰墙崩溃，咸鱼几乎是同一时刻知道了她的死讯。 　　她沉默了起来。 　　“我应该答应你的。”江雪抱紧了他，“可是……” 　　可是她依然无法放弃让夜斗认错。 　　所谓底线，便是一步也无法退，半步也不能让。若能退让，又叫什么底线？ 　　江雪最后轻声道：“我会更小心一些的。” 　　荒川之主放开了手，江雪说不上那是什么目光，像是失望，但又带着股果然如此的味道。 　　江雪心里一痛，忽然涌上一股恐慌感，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我会努力变得更成熟的，不会再让你看着我死了。” 　　所以别放手。 　　“江雪。”荒川之主的声音里透着股疲惫，“我不想再看，也不想再等了。” 　　江雪心里的慌张开始扩散。 　　其实她一直知道的。 　　咸鱼在这一场爱恋中已经失去了太多的自我，在她面前的时候，又有哪里还像当初那个统领一方水域，高高在上漠视众生的荒川之主。 　　有时候她甚至会想，她究竟何德何能，能叫阅人无数的荒川之主倾心相待。 　　喜欢叫他咸鱼，一方面是顺口是爱称，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一种消除距离的手段。仿佛这样他就还是那个咸鱼王，没有那么多的差距与隔阂。 　　那些浓情蜜意如胶似漆的拥抱和亲吻，确实发乎内心，但真的没有一丝惶恐和不安吗？ 　　江雪心乱如麻。 　　“如果你还要这样下去，就将你我之间的契约解除吧。” 　　江雪紧紧攥着他的手，终于感受到那些故事主人公所感受到的两难抉择。 　　情与义，要怎么选？ 　　江雪抱住了荒川之主，“我不能放弃你。” 　　荒川之主被她抱住，却并不欣喜。他了解江雪，所以知道她一定还有未尽之语。 　　“我也不能放弃自己的底线。”江雪凝结出一把冰刀，“我两个都想要。” 　　“你知道的。”江雪把刀柄塞到荒川之主手里，“我一直很贪心。” 　　冰冷的刀柄散发着刻骨的寒意，沉甸甸地坠在荒川之主掌心。 　　“如果你一定要我选，那我也要你来选。”江雪脸上的惊慌渐渐平了下去，敛了温柔的神色，如在外人面前一般冰冷，“跟我走，或者杀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托腮，谁还觉得女主是大天狗。 　　下章防盗，假如笔电有电今天换，假如没电明天。 第113章 妥协 　　人类是愚蠢的。 　　荒川之主很久之前就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如今也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爱情, 喜欢, 都会使妖怪堕落，跟着人类一起犯傻。 　　然而理智再清醒，阻止不了身体愚蠢至极的行为。洪水一泻千里时, 可以使它改道，可以筑坝阻拦, 却不可能使它回转逆流。 　　这就是宿命。 　　无论花草砂石还是魑魅魍魉, 从诞生开始便被天地自然所限定好的宿命。无数恃才傲物的生灵自以为能打破宿命, 殊不知那也不过是天地所应允的一线支流。 　　冰刀由江雪制造，极锋利的刃, 半点也没有掺水。她控制灵力的本领，最开始还是由他来教导的。 　　荒川之主一言不发，震碎了手上的刀。 　　杀死江雪也是一条支流，这是一条他根本不会想走的路, 即使现在这条路凑到了面前, 他也走不下去。 　　一不合性, 二不由心, 这样的路怎么能走？ 　　他知道江雪不会放弃他，正如江雪明白他不会下杀手。即使她怀抱着不安, 在这一点上也不会有所怀疑。不过是互相撒娇负气, 赌得是谁先心软。 　　“你在这里等着。”荒川之主帮她把身上有些滑落的衣物紧了紧，狠下来的心又软了回去，或者说, 他其实根本就不曾真正狠心过。“夜斗我去找。” 　　江雪一下抓住他的手臂，“太危险了。” 　　咸鱼不是她，这样去了，如果出了什么事，是绝不可能再次复活的。 　　她可以死，咸鱼不能。 　　“你能保证自己每次都能复活吗？”荒川之主堪称严肃地看着她，“每次……” 　　他没继续往下说，江雪却明白。她心里其实也是抗拒死亡的，这又不是打游戏，死亡不是可以被利用的资源。 　　这种不知道代价不知道限制的复活，只有傻白甜才能开心地用起来，没有一点顾虑。 　　可是不管怎么说，她死总比咸鱼死要好。 　　然而荒川之主已经退了一步，看上去不准备退第二步了。江雪最后拽着他强行穿越了世界，回到旅馆内。 　　荒川之主紧攥着她的手臂，如果江雪还是以前的身体状况，大概能被他折断了手骨。 　　大概是怕她跑吧。 　　江雪搂住他的腰，能感受到靠着的胸膛中剧烈跳动的心跳。不安的不只有她，咸鱼也一样。 　　江雪意识到这一点。 　　“太危险了。”江雪没有掰开他的手，“我们暂时都别去，先多做一些准备。” 　　她说的是暂时不去，不是不去了。但总算也退了一步，愿意多缓一段时间，找更多的信息和手段来武装自己。 　　江雪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一声提示音，任务界面在她面前弹开。 　　【支线任务：阻止沙耶香成为魔法少女。】 　　【任务奖励：悲叹之种x1】 　　江雪关掉了界面，不知道自己要悲叹之种有什么用处。然而沙耶香受丘比蒙骗最终堕落成魔女，这样眼睁睁看着也不忍心。 　　至少说清楚一切的真相，那时候她要还是想成为魔法少女，江雪也不会再管。 　　荒川之主坐在床边，脸色看上去还是糟糕。江雪直觉感觉到这时候不能放她的鱼一条鱼生气，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再次丢弃了下限，撒娇卖萌全无节操。 　　并全力于拐他一起出去，做一些有益身心的运动比如暴打丘比红烧丘比碳烤丘比什么的。荒川之主被她磨得也有些绷不住，最后被她一拽两拽拽的把最后那一点郁气也给拽了下去。 　　这事就此揭过。 　　萤草和鲤鱼精在她死亡后默认回归式神录，江雪召唤了她们出来，哄完鱼继续哄其他的小可爱。两个式神几乎成了两个哭泣表情的腿部挂件，沙耶香那边又不能拖，这时候倒是显现出来多式神的优点。 　　江雪召唤了其他式神先去查看沙耶香那边的情况，小圆友情提供了沙耶香的照片和常见地点，找起来不算太难。 　　萤草知道江雪有在忙的事，强行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江雪看的心疼，忍不住摸了又摸。 　　鲤鱼精也哭的可怜兮兮的，被江雪又摸又揉哄了好半天。鲤鱼精吸了吸鼻子，想和江雪说一说枝子的事。她和萤草从天神神社消失，枝子却还一头雾水地留在那里，如果不告诉她一声她应该会很难过的。 　　结果她一抬头就对上了荒川之主深沉又复杂的目光，吓得顿时就成了一个卷。 　　江雪注意到打卷的鲤鱼精，望向了荒川之主。对上他视线的同时，江雪读懂了他的目光。 　　——宝宝这么生气这么担心这么委屈，结果就跟你手底下的小妖怪一个待遇，虽然知道你一直对他们挺好没当消耗品使用，但宝宝还是不开心不高兴不满意，宝宝有小情绪！ 　　把荒川之主的内心萌哒哒地解读了一遍之后，江雪拽了拽面色阴沉到能把鲤鱼精吓成鱼卷的咸鱼，看他仍然沉着脸，又捏了捏他的手指。 　　鲤鱼精往后挪了挪，缩到萤草怀里。萤草摸了摸她的鱼尾，又摸了摸她的头，努力安慰她。 　　被吓成一个卷的鲤鱼精在萤草的安慰中慢慢缓了过来，想起之前想要说的枝子的事。“枝子……” 　　萤草拉了她一下，虽然枝子的事确实要提一下，但现在显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荒川之主的心情并不好，萤草怀疑在这种时候冲上去的鲤鱼精可能连鱼卷都剩不下。 　　鲤鱼精不说话了，萤草一开始是一个和她一样甚至比她还要柔弱的妖怪，但是成长到现在已经比她可靠多了，是个很厉害的妖怪了。 　　所以听萤草的话应该不会有错的！ 　　她甩了甩尾巴，暂时把这件事情放到了脑后。 　　江雪一边寻找沙耶香一边安抚咸鱼的情绪，最后夏获鸟拍打着翅膀飞下来，背上是首无和被他打昏的沙耶香。 　　再远一点是个一身黄色的少女，江雪想了想，记起了她的身份。 　　名字记不清的掉头学姐。 　　她紧紧追在夏获鸟身后，肩头上还带着一只看似无比可爱的不明生物。 第114章 沙耶香 　　江雪并不知道掉头学姐的名字, 但知道她是最初引导着鹿目圆的魔法少女。也是因为她对抗魔女时掉头而死, 鹿目圆才第一次意识到魔法少女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丘比站在那个黄衣服掉头学姐的肩上, 大耳朵动了动，红色的眼睛看向了江雪。那双眼睛很漂亮，阳光下像是赤红的宝石。不过盯着看的久了, 就难免感受到一种自背脊窜起的寒意。 　　如果放在夜晚看，这种感觉大概会加重, 夜晚的血红眼睛简直恐怖情节标配。 　　然而奇形怪状的东西见得太多, 江雪现在再看这类东西已经内心毫无波澜。而且从某种方面来说, 她现在再看恐怖片，会代入哪方都不一定了。 　　这种感觉并不好, 江雪的心情忽然就有点糟糕。 　　黄学姐已经开始说话了，“你们想要做什么，快把那个孩子还回来！” 　　江雪看丘比不是什么好东西，黄学姐看她也是一样。 　　首无将扶着的沙耶香丢入江雪怀中, 江雪稳稳接住, 完美地演示了一个公主抱。掉头黄学姐的攻击随之而至, 虽然没有把她当做魔女, 但是大约已经把她当成什么奇怪的人了吧。 　　江雪没有解释，因为这事三言两语根本没办法解释的清。而且对于已经成为魔法少女的掉头黄学姐来说, 真相并没有什么正面的意义。 　　她抱着沙耶香退后, 尖锐的冰刺自地面而上刺出，黄学姐带着丘比迅速躲开。然而她退的速度及不上冰刺生出的速度，很快就被尖锐的冰包围了。 　　锋利的尖端对准了她的每一处要害, 她僵在原地，没有再动了。待在她肩头的丘比被冰刺洞穿，躺在了掉头学姐脚下。 　　不过据江雪的了解，不明生物丘比并没有那么容易死，它似乎是拥有复活类的技能。即使杀了它一次也没有什么作用。 　　这也是为什么从一开始她选择目标时都直接定到了少女们身上，她只知道大概的剧情大纲，细节一概不知。丘比比少女们具有更多不可控性，极其容易导致任务失败。 　　所以干脆把苗给挖了，看它没苗要怎么作妖。 　　“你……”江雪总不能叫她掉头学姐黄学姐，干脆略去称呼不提，“再跟过来就杀了你。” 　　杀死黄学姐没有任何意义，不杀死她也一样。和沙耶香不同，她是通过成为魔法少女来延续生命的，她没有选择，也许一无所知地做她的魔法少女对她来说还更幸福一点。只要黄学姐不来阻挡任务，江雪不会对她出手。 　　黄学姐被江雪的冰困得一动不能动，已经有些色厉内荏，勉强维持着表情不变而已，“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带走沙耶香？我的名字是巴麻美，报上你的名字来！” 　　江雪没心思理她，咸鱼虽然暂时被安抚下来了，但还是有点情绪的。还有野良神世界那边的事没有处理完，实在没有精力来跟她纠缠了。 　　咸鱼站在一边，脸色说不上不好，但也说不上好。江雪本来还想着可以让他碳烤丘比来发泄一下，但荒川之主一点那样的意思也没有。 　　怀里的沙耶香不安地动了动，似乎有要醒的趋势。江雪在她后颈上补了一下，看了一眼被困住的巴麻美，抱着沙耶香离开了。 　　困住巴麻美的冰并没有消失，她只能看着江雪一步步走远，还试图进行挽救，“究竟为什么掳走沙耶香，她还是个普通的女孩子，没有悲叹之种！” 　　在巴麻美的魔法少女生涯中，能引起争夺和龌龊的不外乎是悲叹之种。虽然江雪看上去似乎并不是魔法少女，但是除了悲叹之种外她实在想不到别的可能性。 　　江雪本来一句话都不想多说，然而看了身旁的荒川之主一眼，忽然生出个念头，冷声道：“愚蠢的人类！” 　　巴麻美愣了一下，被她这句话怼住了。 　　一句话有人说来是中二，有人说来是冷漠。江雪神容俱冷，这句话说出来极有气场，前提要在不知内情的人眼里。 　　放眼看一看她身边的式神，鲤鱼精第一个笑了出来，萤草也翘起了嘴角，最后连首无也没绷住。 　　夏获鸟拍了拍翅膀，眼睛里流露出类似笑意的情绪。 　　江雪抬起头，正对上荒川之主略带无奈的神情，虽然那点无奈微薄的除了她谁都看不出来，但江雪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被困在冰刺之间不明内情的巴麻美咬紧牙关，觉得式神们嘲讽的笑声是江雪那句话的注脚，冷漠地嘲讽着她。 　　她不再说话了。 　　江雪一句话怼人成功，没有多停留半刻。之前的旅馆已经到期，荒川之主没有让她再续下去，而是重新找了一家温泉旅馆。 　　沙耶香被她送到了式神录，和鹿目圆在一起。支线任务已经完成，江雪拿着悲叹之种，不知道这究竟有什么作用。 　　下次拿给晓美焰算了。 　　这么想着，江雪把神水冻了塑成一个小瓶，然后把悲叹之种放了进去收好。 　　这家温泉旅馆和她看动漫时候看到的温泉形式不太相同，专门引了水，在房间内挖了温泉池。江雪看了一眼钱包里的钱，觉得自己还需要更努力一点赚钱。 　　到了晚饭时候，江雪没忘了式神录里的沙耶香，多买了一人份的饭给她。 　　据萤草说，沙耶香已经醒了。和鹿目圆抱头痛哭了一顿之后，两个人已经把互相知道的事情都说了。鹿目圆更相信她们，但是沙耶香却更加信任丘比那边。 　　毕竟丘比身边有她们学校的学姐，萌萌的样子看起来很可爱，学姐也是正义代表的模样。反观江雪这边，抓了她就跑，直接上手打晕，首无还飞着他的头，怎么看也不像正义的一方。 　　沙耶香还跟鹿目圆说了之前发生的事，江雪知道的剧情是沙耶香为了心上人才成为魔法少女，但是因为鹿目圆之前的失踪，她想许下的愿望并不是江雪以为的那个。 　　她想救鹿目圆，想把鹿目圆找回来。 　　这事在意料之外，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欧欧西小剧场 　　咸鱼：宝宝不开心，宝宝要温泉。 　　江雪：好好好，要要要，买买买！ 第115章 形 　　萤草看起来不太喜欢沙耶香, 似乎小姑娘毫无顾忌地说她们的坏话还不听她们的解释这点, 让她没法像对待鹿目圆那样对待沙耶香。 　　江雪倒是能理解沙耶香一点, 要是有人上来把她和咸鱼打包带走还没实证，她恐怕也不会相信对方是什么好人。 　　她摸了摸萤草的头，萤草蹭了蹭她, 嘴角翘起来，笑的软萌可爱。不管是之前分外柔弱的性格还是逐渐演变出来的坚韧, 萤草总是格外治愈可爱的。 　　荒川之主站在另一边的房间里泡温泉, 萤草觉得这时机还可以, 靠在江雪怀里跟她说了枝子的事。 　　江雪当时和夜斗打的天昏地暗，他们两个顾忌着枝子和日和, 也是有意地远离了那里，选了别的地方作为战场。 　　那里的时化严重，但是已经被她清过一次，剩下那点零碎的妖怪, 凭日和的身手带着枝子安全离开完全不是问题。 　　“天神……不会为难枝子吧？”江雪有些迟疑, 假如枝子是神器, 那她的行为很大可能会被立刻驱逐甚至是被杀死。作为人类大概不会受到神器的待遇, 但是究竟怎么样，真的很难说。 　　萤草也没法下断言, 不敢随便回答安慰江雪。 　　江雪怎么想也放心不下, 只是算算看那边应该正是深夜时分。咸鱼因为她涉险的行为而勾起的气到现在都没消，这时候提出过去，咸鱼还不一定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咸鱼现在正在泡温泉。她快去快回看一眼枝子的情况, 应该不会被发现。 　　萤草的发丝软软的，江雪慢慢揉着，心里犹豫。 　　咸鱼因为她而委屈自己的地方不胜枚举，江雪不想再惹他生气了，可是要她不去她也真的是放心不下。 　　可是…… 　　欺瞒这种事怎么想也是作死的节奏，感情线就是感情破碎起嫌隙的前奏，剧情流里也是跳大坑的预警。 　　而且，她不想让咸鱼生气，也不想骗他。 　　江雪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最后让萤草乖乖坐着看电视，去找了正在泡温泉的咸鱼。 　　温泉池面积不小，大概小半个泳池大。装修是典型的和式风格，细节做得很好，看着也赏心悦目。 　　价格也很好看。 　　不过江雪看着咸鱼在热气中舒缓下来的模样，又觉得这个价格一点也没问题，完全可以不用计较。 　　“咸鱼……”江雪声音低低的，明显的心虚模样。 　　荒川之主沉在池水中半天没有理她，最后叹了一口气，侧过身看向了她，“我听见了。” 　　萤草声音不大，又隔着房间，江雪本来以为他不知道的。这样看来还好没有一声不吭地走人，不然咸鱼这闷气才要生大了。 　　荒川之主的发丝贴在颊边，发梢向下坠着水，滑过肩膀的肌肤落入温热泉水中，“非去不可？” 　　江雪背着手，足尖点了点地面，带着心虚点了点头。 　　她听见荒川之主吐出口气，长长的，像是叹息。她抬眼看向池中的人，见他猛地站了起来，带起一片哗啦水声。 　　腰上一片湿热。 　　江雪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被咸鱼勾住了腰，身上的衣服一片湿漉。咸鱼带着她倒入池水之中，制造出比刚才更大的响动，水花四溅，到处都是新添的水痕。 　　江雪吓了一跳，既怕呛到又怕撞到，条件反射般地怕完之后才意识到这些对于他们两个都不算什么。 　　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咸鱼抱着她，手指绕了一缕她的发丝。呼吸胶着相缠，温热的唇紧紧贴了过来，舌尖点在她闭合的牙关上。 　　在这池温热的水中，彼此的气息仿佛也被水溶了，而后汇在一处。 　　唇舌缠绵厮磨，江雪靠在他怀里，错觉连最后一丝氧气都要被榨光了。 　　她听见自家咸鱼一声低沉的笑。 　　下唇被轻轻咬了一下，就像她总喜欢对咸鱼做的那样。最后咸鱼直起身，擦去嘴角勾连的银丝。 　　炒！鸡！色！器！ 　　江雪头脑晕晕乎乎的，只觉得被他迷得要死，只能时刻克制自己，不要因为色字忘记了处境不明的枝子。 　　“去吧。”咸鱼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早点回来，然后……” 　　然后继续。 　　最后的字融化在暧昧的神情中，江雪心跳的飞快，匆匆出了温泉找了件干衣服换上。萤草一直盯着电视看，好像正在播放的广告生了花，连坐着的姿势都一点角度没变。 　　江雪把衣服换好，带着萤草到了野良神世界。 　　想办法联系上了日和，江雪又通过她转弯抹角地联系上了枝子。出于对自身的保护，江雪在过程中没有出面，联系时都是由萤草来说话，她负责在旁边清退不知死活的小妖怪。 　　日和天真可爱，心思纯洁，江雪不担心日和会害她，但担心她被其他什么人套话。那天交手的那个自称夜斗神之父的男人，明显是个心思深沉的存在，心思和手段恐怕都是天真的日和连想都想不到的。 　　枝子没有什么事。 　　江雪身死，她的式神也不见了踪影，枝子也不用再恳求天神出面相助，被赶过去的日和带着回到了家。 　　天神没有对枝子做什么，但是十分认真地建议枝子断缘。 　　然而看上去怯弱无比的枝子却始终不肯同意，提了都是一副要拼命的样子。原本雪音之前还会到日和家，后来日和为了避免过来找他的夜斗碰上枝子，每次都会把雪音改约出去。 　　夜斗没什么好被担心的，日和担心的是恨极了夜斗的枝子失去理智，冲上去被夜斗劈成两半。 　　得知枝子没事，江雪也就不担心了。让萤草转告了她其实还活着的事，又再三叮嘱枝子别说漏了嘴，就带着身边的萤草回到了温泉旅馆。 　　萤草委婉地表示她有点累，还是先把她放回式神录休息比较好。江雪意识到她没说出口的意思，点了点头把她收了回去。 　　温泉旅馆里，咸鱼还泡在温泉中。他以为要等很久，但他忘了这里的进度是被储存的。对于他来说，江雪地离开和回来只是一瞬间。 　　所以江雪推开门，看到的不是惯见的荒川之主，而是一只似鱼非鱼，似獭非獭的小怪物。 　　作者有话要说：　　原形有私设w 　　谢谢枝江和风旅的雷，木木哒(づ￣3￣)づ╭?～ 第116章 支线 　　江雪忽然有点体味到看到白娘子原形的许仙有什么思想感情, 活色生香的美人突变怪兽还是很有冲击力的。不过咸鱼不是白蛇, 平常耳朵尾巴也没少露出来, 她这个久经妖怪轰炸的阴阳师也不是凡人许仙，不会被吓得死过去。 　　她只是因为意料之外的场景微微楞了一下，并没什么复杂的思想感情。然而咸鱼却“哗”地一下钻到了水里, 化了人形才重新出来。 　　是完全的人形，尾巴和妖纹都不见了。江雪坐在池边, 戳了戳他的脸颊, “你的原形？” 　　手下的皮肤有些紧绷, 似乎是在紧张。江雪不太明白，身为阴阳师, 她又不会怕妖怪，咸鱼难道还怕把她吓死吗？ 　　荒川之主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江雪一直以为他是只獭，连做梦玩的都是海獭。然而刚才那个样子, 好像跟印象中的獭不太一样。即使只是部分, 但海獭身上任何部位都不会长鳞片的吧？ 　　“那是什么？”完全没有见过的物种啊。 　　荒川之主揽住她的脖颈, 江雪就着他的力道入了水。水温很好的驱散了她身上还带着的寒意, 暖的让人想就这样躺着入睡。 　　水实在是种难以捉摸的东西，它会冷漠无情, 但也会这样温柔地包裹着肌肤, 驱散身体里的所有紧绷疲劳。 　　“不知道。”荒川之主靠在池壁上，让江雪枕着他的肩膀。“大约混了两种血，我也不太清楚。” 　　混血。 　　就像麻瓜和巫师, 人类和妖怪，举例赫敏和犬夜叉。不过平心而论，那两个混的都很好看，咸鱼的原型也不能说不美，但是看了让人觉得害怕，属于勇武狰狞那一挂。 　　江雪扶着他的肩膀，手上带了灵力去捉尾巴本该在的位置，咸鱼没有阻拦，顺着她显了尾巴出来。 　　柔软顺滑，从根部顺下来，后面分开的形状很柔顺地合在了一起。咸鱼用尾巴尖拍了拍她的手，从她掌心中脱离，在水面上摇摆了一下。 　　“这么说……”江雪看了一下尾巴平时状态下的形状，“是有点像鱼尾巴。” 　　不过鱼尾巴也不会这样软绒绒的就是了。 　　江雪想起了咸鱼觉醒后的模样，“还能变得更像鱼吗？” 　　“你喜欢？” 　　捧着手里软软的尾巴，江雪并不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她控的是正太，喜欢毛茸茸又可爱的东西，然而咸鱼打破她的审美也不是第一次了。 　　看一看，也不错…… 　　还是不要看了，这样下去她的审美迟早被冲的七零八落。 　　江雪抱紧了怀里柔软的尾巴，表示这就很好。 　　被表示了很好的咸鱼抽回自己的尾巴，手臂抱住江雪的腰，含笑吻了过去。水珠“哗啦哗啦”地响动着，浮力让江雪感觉自己的身体变的很轻，脚尖轻轻一点，就攀上了咸鱼肌肉分明的腰肢。 　　肌肤贴合的时候，距离完全消散了。唇齿间的细微水声被搅动池水的声音遮盖，江雪觉得自己哪怕真是一片雪，也该融化成水了。 　　一夜鱼水尽欢。 　　第二天毫不意外的，江雪又是日上三竿还没起床。咸鱼这次勤快一点，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或者说午餐，热腾腾地冒着香气。 　　江雪嗅到了香味，觉得本来还不饿的肚子瞬间饥肠辘辘。她套了睡裙下床，快速地洗漱一下之后坐到了桌子旁边。 　　咸鱼只拿了一双筷子，看她过来，夹起一筷子菜送到了她嘴边。江雪毫不客气，“啊呜”一口咽了下去，顺便咬住了筷子尖。 　　筷子只有一双绝对不是偶然性问题，这条鱼一定是故意的。她也喂过十厘米咸鱼，深知投喂的乐趣，干脆和咸鱼玩了起来。 　　别问什么叫幼稚愚蠢，恋爱中的人都没有智商和节操。 　　最后这顿饭硬是磨了一个多小时才吃完，之后咸鱼去修行，江雪继续记忆夜斗口述她来记录的笔记。背记告一段落之后，她把笔记收起来，跟着咸鱼一起修行。 　　江雪对灵力的掌握已经今非昔比，但修行是绝对不可免除的。她和咸鱼对坐，互相指出对方的不足之处。不过以江雪的水准，大多时候都是她被咸鱼指导，除非咸鱼心神不属犯了什么一眼就能看出的错误。 　　等到修行结束，天也已经黑了。江雪满身疲惫，浸泡在温泉之中。 　　修行是最累的，平常恢复迅速的体力在这时候回复的就没那么快了。江雪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毛巾擦洗着肌肤，懒散地靠在池边。 　　咸鱼在给她做饭，旅馆里并没有厨房，但就像他仍然毫无障碍地做好早餐一样，晚餐也没有任何问题。 　　旅馆里有互联网，咸鱼甚至通过网上的菜谱开始做毛血旺。江雪觉得这样发展下去，她一定能有一天吃上他做的饺子汤圆。 　　不过爱心晚饭并没有式神录里两个人类女孩的份，该订的晚餐还是要订。江雪想了想钱包，深深感受到了金钱的可怕。 　　她也是分分钟手撕妖怪的阴阳师了，然而并没用处，照样要跪。她开始思考着要再找点零活了，穿越前她跟兼职基本绝缘，穿越后却频频开始打工，所以有父母照…… 　　打住。 　　这个念头不能往深想，江雪一直努力让自己不要想那些，做的很成功，还得继续成功下去才行。 　　她揉揉太阳穴，用毛巾擦了擦脸。又稍微泡了一会儿，穿好了衣服出去。她和咸鱼开始吃饭，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外卖也到了。 　　江雪直接把鹿目圆叫了出来，把外卖盒子塞入她怀里。 　　任务在这个时候跳了出来。 　　【支线任务：制止佐仓杏子砸毁ATM机。】 　　【任务奖励：金币x1000】 　　“鹿目圆。”江雪认真地问她，“你认识佐仓杏子吗？” 　　江雪根本不知道这个名字指代的是谁，不过按照剧情，几个主要人物鹿目圆都应该认识才对。 　　然而鹿目圆摇了摇头。 　　江雪皱起眉头，细细梳理了一下剧情脉络，很快想通了。鹿目圆把主要人物认全是在后期，在前期她确实是有一个不认识的人的。 　　只有那么一个陌生人，所以目标也可以锁定了。 　　那个据说是沙耶香百合向王道cp的女孩子。 　　然而……没有联系方式。 　　追查陷入困境，门却被敲响了。江雪一下把鹿目圆放进式神录，戒备着开了门。 　　面无表情的晓美焰站在门外。 　　没弹面板，江雪却觉得她散发着闪闪发亮的“移动信息源”五个大字。 　　作者有话要说：　　挣金养家。 第117章 买买买 　　晓美焰拥有的能力是时间, 为了让鹿目圆不要签下契约成为魔法少女, 已经多次重置时间线。而关于几个主要人物的熟悉度, 也是所有人中最高的。 　　“你抓了沙耶香。”平板的陈述句，显然晓美焰已经确定过这个事实了。 　　“对。”江雪也没有需要隐瞒的地方，“你过来是想见鹿目圆？” 　　晓美焰递过来一封信, “她家人的回信。” 　　“我不是信鸽。” 　　晓美焰很快意识到了江雪的言外之意，“你想要什么？” 　　“仓佐杏子的行踪。” 　　晓美焰越来越觉得古怪, 江雪这样一个一个地找过去, 简直像是在集邮魔法少女。然而人都被对方捏在手里, 没有多少能供她选择的余地。 　　交易就这么达成了。 　　江雪把回信拿给鹿目圆，晓美焰带她找到了正在朝ATM机逼近的仓佐杏子。仓佐杏子攻击力不低, 做事也比巴麻美要没有底线的多，但是战斗结果和巴麻美是一样的。 　　照样被困在了冰刺的包围中。 　　被困在原地后，她倒是没有像巴麻美一样说那么多话。 　　任务显示完成，江雪看着到手的一千金币, 心情颇为愉悦。她看着被困冰中的仓佐杏子, 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魔女无法变回魔法少女, 更没办法变回普通人类。然而仓佐杏子不同于巴麻美, 她的行事准则从看今晚打算砸ATM机的行动就可见一斑了。 　　放了可能是祸害，不放也没地方安置她。 　　魔法少女, 简直是一个大写注定的悲剧。 　　最后江雪暂时把她关在了式神录里, 和鹿目圆不同的是，在式神录里仓佐杏子没有自由行动的余地，全天有式神负责看守, 以免她搞事。 　　然后江雪取出了一部分金币，准备换成钱。大把的钞票到手之后，燃眉之急瞬间解决。她带着咸鱼准备回去，却被咸鱼拉住了手臂。 　　此时已经天亮，商场已经开门，客人们进进出出。咸鱼一眼看过去，江雪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有什么想买的吗？” 　　荒川之主的手下滑，握住了她的手掌，“一时之间也想不起，不如先去看看。” 　　江雪毫无异议。 　　进去了之后，江雪又是直奔超市，打算买一些必备品什么的。结果被咸鱼拉着手带着拐了个方向，走进了女装的区域。 　　“你的衣服。”咸鱼握着她的手，“看起来也没有几件，再新添一点吧。” 　　江雪犹豫了一下，这边女装的价格不便宜。如果不想一时冲动吃土，最好还是不要看，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就好。 　　然而荒川之主已经迈动脚步向前，带着她迈进了一家女装店。江雪看着一件件款式不同的衣服，感觉自己又即将迈入吃土的深渊。 　　一开始她还能秉持着赚钱不易的内心不碰那些衣服，为了之后不会养不起咸鱼她很是隐忍地转开了目光。然而咸鱼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她带到那些诱惑之前，江雪忍了又忍，最后对着一件浅蓝色的外套陷入了不可自拔的境地中。 　　“喜欢蓝色？” 　　江雪点头，看着衣服的价格也难以放手。她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咸鱼，终于感觉心定下来一点，不准备再看了。 　　买什么买，要养不起咸鱼的。 　　然而她的鱼却取下了那件衣服塞进了她的怀里，“看着好看，去试试吧。” 　　江雪实在很喜欢，最后抱着只是试试也是好的，好想看看什么效果绝对会坚守钱包绝对不买的心情进了试衣间。 　　她把本来穿着的外套脱下来，正要换的时候，试衣间被敲了两下。江雪没有换里面的衣服，很自然地打开门看看什么情况，然后就又被塞了衣服在怀里。 　　“外套和你身上的衣服不搭，试试这几件。” 　　江雪接过来，然后关上了试衣间的门。她看了看咸鱼给她的几件衣服，觉得搭外套看起来确实不错，没有出现直男审美的情况。 　　江雪选了看起来最顺眼的衣服穿好，打开门就看到外面等着的咸鱼。 　　“感觉不错。”咸鱼把她推到镜子前，江雪看着穿上身的效果，感觉更加喜欢了。 　　要说多么惊艳倒也没有，但一些细节的处理她都特别喜欢，而且确实比现在的几件衣服要好看。 　　然而…… 　　“还好。”江雪理了理衣领，“也没有特别好看，再看看吧。” 　　吃土要不得，何况现在她要养的不只有她自己。一千金是很多，但是养咸鱼就很少了。 　　之前会觉得好养完全是因为他在委屈自己。 　　她把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把原先的衣服换回去。虽然有点恋恋不舍，但是想想咸鱼泡温泉的时候放松惬意的神态，又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 　　怪不得刚开始要特别提示不能堕落，是怕穷到吃土的阴阳师学杏子去抢银行吧。 　　蓝瘦香菇。 　　江雪最后蹭了一下衣服袖子，然后决绝放手。下定了决心她就不再看那件衣服，神情平淡地抱着怀里的一堆衣服出去了。 　　然后就看见咸鱼接过一张单据，随意地放入了手上印着花的袋子里。那个花色，好像就是进门前看到的这家店的logo。 　　“还是颇为顺眼。”咸鱼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握着她的手，“先买下无妨，有喜欢的再另买。” 　　江雪有点小纠结，“上次反打劫来的钱还没花完？” 　　买手机带买衣服，究竟劫来了多少钱？ 　　“花完了。”咸鱼镇定地表示，“去劫了贼窝。” 　　江雪眨了眨眼。 　　荒川之主笑了一声，很轻，但落在耳边又显得沉沉，“不然想要些什么，还要为难阿雪的钱包。” 　　而阴阳师现在是很穷的。 　　江雪被牵着又进了一家店，“再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荒川之主走在她身边，很认真地挑选着一件件衣服，然后拿给她，隐隐有点期待地看着她的表情。江雪一直克制着自己的理智噼里啪啦地发出酥脆的响声，碎了一地粉末。 　　虽然是老妖精，可是她的鱼好可爱啊！！！ 　　江雪抱着她其实不那么喜欢的衣服去换了，一点都不吝啬于表达自己的高兴，然后被荒川之主微微上翘的嘴角勾的心痒痒的，快速在他唇角上轻轻印了一下。 　　这一天咸鱼提了满手的袋子回去，有江雪的有他的——路过男装店的时候江雪看着各种风格的男装，推着他试了个遍，最后买下来的比她的衣服还多。 　　逛完商场后依然因为恢复力而满血的江雪整理一下带回来的衣服，闻见荒川之主烤鱼的香气。 　　期待着晚餐，江雪手下的动作越发轻快。 　　作者有话要说：　　给鱼换装的美好生活=w= 第118章 毛衣 　　整理到一半, 江雪的手一顿, 从一堆美美的衣服里发现了一件异端。 　　倒不是不好看, 但这个……明显和其他衣服的画风不同啊。 　　江雪看着那件只有正面的薄毛衣，默默地把它铺展开来抖了抖。在一比……确实是她的尺寸。 　　露背毛衣。 　　传说中的杀手，看起来……恩, 的确对的起它的名声。江雪看了看原先装着这件衣服的袋子，里面还有另外一件画风正常的上衣, 大概是她换衣服的时候咸鱼挑好结的账。 　　江雪仔细回想了一下, 完全没发现买这件的时候咸鱼有什么异常。 　　她神情复杂地看了那件露背毛衣一会儿, 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咸鱼这样，她也想搞点事情出来了。 　　江雪带着迷之期待翻出了自己的手机, “啪啪啪啪”地按键音效不断响起。伴随着她眼角的笑意，按键的速度越来越快，音效声就没有断绝过。 　　正在准备晚饭的荒川之主毫无所觉，他把做好的菜装盘。尝了尝味道, 按他的口味来说正好。但是江雪偏爱辣味, 他又往里面加了些调料。 　　米饭差不多焖好了, 他停下火揭开锅盖, 从里面冒出一股饭香味。袅袅的白气从锅里冒出来，他正要盛饭, 腰忽然被搂住了。荒川之主放下锅盖, 镇静地让江雪别闹，免得被热气烫伤。 　　江雪只是恢复力高，不是皮厚。恰恰相反的, 因为新生没有多久，她的皮肉比同龄的人类娇嫩太多，夸一声吹弹可破绝不为过。 　　然而提醒的晚了，手背上已经被烫红了一块。江雪“嘶”地一声收回手，再抬起来的时候已经又是一片白皙娇嫩。荒川之主放下手上的东西，看着她泪眼汪汪地看过来。 　　江雪战斗的时候被戳个对穿也只皱一下眉头就算了事，倒是难得因为这点小伤这么撒娇，今天…… 　　荒川之主的思维停顿了一下。 　　江雪穿着深灰色的毛衣，揉了揉已经绝对没有问题了的手背，眼睛还带着水汽，“好疼。” 　　荒川之主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脚尖一点，坐在了桌上，白生生的腿在空中一晃一晃，“疼，要咸鱼哄。” 　　荒川之主向前迈了一步，捉住她的手腕，放到唇边亲了一下。“还疼吗？” 　　“还疼不疼？”江雪用脚尖踢了一下他的腿，力道放的很小，比起踢倒不如说轻轻一碰，“当然还疼，咸鱼是不想哄我才问这种问题吗？” 　　“阿雪。”荒川之主一下把她抱下来，“你真是越来越老司机了。” 　　放在以前还是会因为紧张和生涩而表现的硬邦邦的。 　　江雪毫不意外地发现咸鱼又学会了新词，“经验条满了当然会升级的，你不是和我一起长的经验么，难道没有升级？” 　　荒川之主的声音越来越干，“来试试？” 　　他的手撑在墙上，把江雪揽在怀中。江雪任他亲了一下脸颊，然后捂住了他的嘴。“不试。” 　　她转过头看了眼被遗忘的饭菜，“我还饿着呢，伤员要按时吃饭才行。” 　　她戳了戳咸鱼的脸，“手疼，咸鱼快去盛饭，然后喂我！” 　　“阿雪……”荒川之主的声音哑的厉害，“你这是……” 　　江雪亲了他一下，“我这是在玩水，咸鱼舍得在我什么都没吃的时候就把我淹了吗？” 　　房门在这个时候被敲响了。 　　江雪还在揉着手背，“外卖到了，别忘了先取外卖。不过看咸鱼这么辛苦，我去取也可以的。” 　　荒川之主没说话，让江雪在座位上坐好，十分利索的开门取东西一气呵成。然而递进来的并不是外卖…… 　　江雪趴在椅子背上，满怀期待地看着他，“穿上看看啊？” 　　荒川之主用一种极其不妙的心情把包装袋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件执事的衣服。 　　……比预想的正经太多了。 　　江雪托腮看他，“洗干净换好，咸鱼执事今天可要好好照顾我。” 　　凭荒川之主对水的操控力，洗完弄干秒秒钟的事，可能比她洗身上这件还快。变装执事的咸鱼王，想想就有点小……大期待呢。 　　荒川之主用手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江雪“嘶”了一声，拉后了一点距离，“好痛啊，从哪儿学的？” 　　抖了抖手上的衣服，荒川之主叹了口气，“大概跟你学来这个的方式差不多。” 　　他拿着衣服去换了，江雪观察了一下咸鱼的表情，觉得他十成也乐在其中。 　　门铃再度响起，江雪穿了件外套开门，接过服务员手里的晚饭。毛衣从外套的包裹中露出一点灰色的领口，服务员盯着那个熟悉的花纹，总觉得是自己熟悉的某种毛衣。然而看着江雪冰冷的侧脸，仿佛浑身大写了冷淡两个字的气质，又觉得是自己污者见污。 　　江雪看了他一眼，眉眼之间都是冰冷寒冻，“还有事？” 　　服务员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立刻道歉告辞了。江雪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跟兔子似地刺溜没了影，把门关好，将鲤鱼精叫了出来。“今天她们三个的晚饭。交给你了。” 　　“恩！”鲤鱼精用力点头，看荒川之主好像不在，悄悄蹭了蹭江雪，然后被江雪摸了摸滑溜溜的尾巴。 　　鲤鱼精一脸满足，正想再蹭蹭，忽然觉得浑身一冷，立刻从江雪身上弹了出来，瑟瑟抖成鱼卷。 　　换好了衣服的荒川之主站在一边，目光落在鲤鱼精瑟瑟发抖的尾巴上。江雪立刻把鲤鱼精收回式神录，以免受到什么心理伤害。 　　好像她自从开了咸鱼的醋窍，他就特别会挑时机吃醋。对没尾巴的生物还好一点，对有尾巴的生物各种敌意满满。 　　“咸鱼执事。”江雪坐成了一个乖巧.jpg，“该开饭啦。” 　　荒川之主在她嘴唇上咬了一下，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江雪保持着伤病号的人设不崩，“啊”地张开了嘴。 　　咸鱼镇定地看了她一眼，夹了一块鱼肉挑好刺，然后……平静地放进了自己嘴里。 　　江雪正捉摸着要怎么惩罚偷吃的执事才显得合理又有趣，就被荒川之主扳住了下巴。他俯下身，舌尖卷着鱼肉滑进她的唇，把齿间咬着的鱼肉喂进了她嘴里。 　　！ 　　这一手颇为意外，江雪食不知味地把肉咽下去，觉得自己分不清在吃的究竟是哪条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托腮.jpg 第119章 狐崽 　　“好吃吗？”咸鱼咬着她的唇, 唇齿间溢出的声音显得模糊不清。 　　江雪喘了口气, 按住他的肩, “你说的哪条？” 　　荒川之主一时之间没有领会过来，然而他仔细想了想就明白了，唇舌又纠缠了过去, “这条。” 　　…………………… 　　一度春宵。 　　胡天胡地的浪了一番，江雪没好气地踢了一下咸鱼的肩膀, 叹了口气准备出去买点药。 　　软软的动作根本没什么力道, 荒川之主搂住她, 手指又滑了下去。江雪用手怼住他的脸，没怼过这条粘人的咸鱼, 被他圈了满怀。 　　“不用药。”荒川之主咬着她的脖颈，“有其他办法。” 　　江雪被他磨得没办法，最后也沦陷在了翻涌的愉悦之中。第二天中午慵懒地在床上等待着午饭时，默默地思考着野良神世界的时间进行到哪儿了。 　　记不太清了。 　　江雪卷着被子坐起来, 觉得咸鱼大概是想用美色让她当个不思朝政的昏君。 　　这样下去迟早是片废雪, 江雪克制住躺在床上不起的念头, 洗漱收拾好召唤出了蝴蝶精。 　　式神们在式神录中也有进行修行, 自行修行升级的速度没有吞狗粮卡快，差的像是火箭和蜗牛那么大。但是比狗粮卡催出来的更加扎实, 这是对于妖力运用理解不同而导致的本质区别。 　　而作为一种提升, 定期的对战是必要的。 　　没有敌人的时候，手下的式神会留着手在式神录内互殴。但是互相喂招和生死斗的差别很大，这个世界有魔女, 也可以作为一种敌人来攻击。江雪手机上还有上次晓美焰留下的联系方式，准备今天麻烦这位资深魔法少女找些魔女出来提升实力。 　　作为报酬的鹿目圆信件她已经准备好了，还有之前系统发下来的悲叹之种。这东西晓美焰手上估计不少，恐怕根本不是什么珍贵物资了，还是鹿目圆的信对她的意义更大。 　　感情这么牢固，所以说魔圆才变成了百合产粮户。 　　江雪摸了摸蝴蝶精的头，让她把今天要出战的消息告诉其他式神，好为下午做准备。蝴蝶精乖巧地点头，回式神录中通知了。 　　江雪通过面板看了一下现在手下式神的星级状态，鲤鱼精和萤草到了二星满。另外二星的还有抽到了两张的妖琴师，剩下的都是一星的状态。 　　杀生丸被削弱的严重，到现在还会时不时地变成小奶狗。可惜江雪没有见过，只是听鲤鱼精说起过。明明是她的式神，然而她却不能进式神录这点也是令人难过。 　　江雪看了一眼剩下的勾玉，偿还掉负数的勾玉后，她还剩一千勾。现在夜斗那边的事被搁置，这边的世界目前来说也没有过于紧迫的任务，也是时候可以抽取式神了。 　　她在符咒上轻轻点了一下，看着蝴蝶精的卡出现在面前，伸手给她升了星。 　　她挪到荒川之主身边，伸手捞起了他的尾巴，在手里稍微揉捏了一会儿，笑着将尾巴尖点在了符咒上，用尾巴画了一个心形。 　　平地掀起了一阵风，一块面具从半空中掉落下来，紧接着砸在地上的是一只圆滚滚的狐崽。江雪在风鼓起的时候念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看着地上的团子陷入了秘之沉默。 　　江雪看见他脑袋上两只耳朵微微颤了颤，耳朵根部的绒毛像是一团圆圆的小球，跟着耳朵摇来晃去。身后的大尾巴还没张开，只有尾部能看出一点尖角，整体像个柔软又蓬松的棉花糖。 　　江雪没忍住，伸手抓住了狐崽的尾巴。没有咸鱼那么顺滑细密，然而柔软又蓬松，毛茸感十足。狐崽陡然被她抓住，团着的身子一翻，脚掌毫不留情地蹬在她的手上。 　　然而他太小了，所以江雪感受到的就是被几个圆圆的小肉垫扑到手上的软萌感。 　　……！ 　　可爱！ 　　她揪住妖狐的尾巴团在掌心，手指不停地揉捏着。 　　咸鱼的手从她旁边伸过来，温柔却不容抗拒地拉开了她的手，然后毫不留情地一把抓住妖狐的尾巴，把小小的团子整个拎起来。妖狐四肢乱蹬，然而身后那团毛茸茸还是被紧紧抓在荒川之主手里。 　　这次咸鱼欺负式神，江雪没有一点要阻止的意思。如果换成灯笼鬼蝴蝶精一目连，她估计都要心疼哭了。然而看着眼里已经有了泪花的狐崽，她居然有了一种迷之萌感。 　　江雪伸手想要揉揉看起来十分柔软的耳朵，伸到一半被荒川之主看了一眼，立刻收手站好。 　　“这不是善类。”荒川之主毫不奇怪为什么会有妖狐从天而降，想必是江雪又召唤式神了，他语调平静地陈述事实，冷漠地看着手里的萌物，“喂了吧。” 　　毛绒团子剧烈地一抖，泪眼汪汪地看向江雪。 　　特……特别萌。 　　江雪的手指又有点蠢蠢欲动，妖狐不是个好狐狸这件事她当然知道，受害者之一鲤鱼精还在式神录里。绝对不能因为他长得好看就掉以轻心，这是个大写的变态狐。 　　江雪点开式神录，捉摸着要把它喂给谁。目光频频落在妖狐的尾巴上，然后又克制地转开。 　　“不，不要喂了小生！”没长开的妖狐连声音也软软的，“小生会好好听话的！” 　　江雪被萌的心肝乱颤，再度陷入到作为和人类不同种的妖怪杀死人类到底有没有问题的坑里去。然而红叶的教训她还没忘，这边又没有魔法界特产，所以还是……喂了吧。 　　妖狐急的厉害，想不管不顾地攻击荒川之主，又因为强大的力量而瑟瑟发抖。看起来怂怂的，耳朵压得很低，一副担惊受怕命在旦夕的样子。 　　“不要啊，阴阳师大人！阴阳师姐姐！姐姐大人！” 　　江雪的手指顿住，被没节操的妖狐紧紧盯住了，用一种分外渴望的目光望着。 　　下一刻荒川之主的手收紧，妖狐痛叫一声，四肢扑腾地更加厉害。“不，不会再做坏事了！放过我吧！” 　　江雪目光痛惜地看着他的耳朵和尾巴，“杀过多少个女孩子？” 　　妖狐卡了一下，泪水一下子从脸颊上涌出来。“不，不要……” 　　江雪是真的心软，她对式神和对野生妖怪的态度差很多。会因为妖怪和人类的猎食关系而犹豫，只要约束行为不触她的线，也不是非要杀。比如酒吞，谁知道他诱拐少女割肉吃掉的传闻是真是假，实力也强，比妖狐的危险性高得多。 　　可是……鲤鱼精在她这。 　　想想曾经被诱拐的鱼卷，再想想据说躺满了少女的卷轴，就觉得尤其不想原谅他。 　　圣贤说过，见其生不忍见其死，这话反过来解读也很有道理。看见妖狐那个卷轴，想想差点进了卷轴的鲤鱼精，就觉得没什么好萌的杀了比较干净。顺着想想，连酒吞SSR也不想要了，反正也不听话，喂掉比较干净。 　　妖狐瑟瑟发抖，努力摇摆着耳朵尾巴，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怜可爱一点。“小生再也不敢了，以后天天做好事，给小姐姐端茶倒水！” 　　江雪不为所动。 　　她手上灵力凝结，刺向妖狐。 　　虽然爱耳朵爱尾巴爱毛团子，但并不是每一个有尾巴的生物都能让她色令智昏的。 　　妖狐闭上眼睛大叫，“小生，小生能把少女们都复活！” 　　之前江雪明显表现的很喜欢他的尾巴，本来想靠卖萌过关的妖狐意识到此路不通，忍痛喊出了这句话。 　　江雪暂停了动作，“哦？” 　　妖狐挣了挣，这次荒川之主放开了他。他摔在地上，也不敢揉一揉碰红的额头，手忙脚乱地去拽掉在一边的卷轴。那上面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少女，短发的萝莉极其可爱，造型给了江雪一种很深的即视感。 　　“小生现在的力量太弱，只能放出来一个。”妖狐这么说着，将自己的手掌划破，圆润的小脸上露出了疼痛的表情，皱的像个小笼包，“等等就好。” 　　画面上渐渐泛起红光，短发的少女从卷轴中慢慢浮起上升，停在了房间中央。照亮了整件屋子的妖异光芒消失，少女一下坠落下去，胸前的铃铛挂饰飞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江雪一把抱住她。 　　扬起的发丝蹭过江雪肩头，少女在迷蒙中痛苦地哼了一声，像只奶猫一样蹭了蹭，抱住了江雪的腰。 　　几团火焰散落在房间里，颇有规律地围绕住江雪怀中的少女。 　　“这是……？” 　　“座敷童子。”荒川之主看了她怀中的少女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没什么攻击力，不过倒是能招来福运。” 　　“……座敷？”人手一只的打火机她也是很眼熟的，不管是觉醒后还是觉醒前的样子……都绝对没有这么可爱！ 　　而且也不是这么短的头发。 　　妖狐小心又疑惑地看着她，“这……这的确是座敷童子。” 　　“也是……”她的式神换衣服换首饰的比比皆是，咸鱼还换了各种衣服给她看，没道理座敷打扮的可爱就不是座敷了。 　　式神并不是被她召唤了才活过来的。 　　江雪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妖狐缩在一边，本来就圆，团起来更像一个毛球了。江雪把卷轴铺展开，看着里面一个个被封起来的少女，越看越觉得手痒，把座敷抱到了一边，一把拽过瑟瑟发抖的妖狐，“只能复原一个？” 　　“只……只要力量恢复，就可以恢复剩下的。” 　　江雪能猜到妖狐八成没少转心眼，不过他恢复顶峰也不过是SR的实力。游戏里欧一把还能一招突死石距，现实完全做梦。 　　……就是被吊打的份。 　　已经可以教SR做人的江雪不怕他作妖。 　　她召唤出了鲤鱼精，鲤鱼精摇摆着尾巴，好奇地看向旁边的座敷童子，“好可爱的女孩子，是新的同伴吗？” 　　一转眼，又看见了一团软萌的妖狐，“啊，这个也好可爱！” 　　她抱住了江雪的胳膊，“这是新的伙伴吗？他好可爱啊，好想抱抱他，可以吗？可以吗？” 　　想把妖狐丢给鲤鱼精处置消气的江雪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你不觉得……他眼熟吗？” 　　妖狐努力摇着耳朵卖萌，泪汪汪地眼睛看向鲤鱼精，“对不起，小生真的不会再犯的！” 　　“欸？”鲤鱼精凑过去上下左右地看他，脸上带上了疑惑，“这个感觉……好熟悉啊？好奇怪，明明没有见过。等等……你是狐狸大叔！” 　　鲤鱼精脸上出现了过度震惊后的空白状态。 　　终于发现了。 　　“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鲤鱼精受到了惊吓，“大叔怎么会变得这么可爱！太可爱了好奇怪啊！” 　　“新召唤出来的，受了消减。”她又示意鲤鱼精去看座敷，即使旁边发出这么大的动静，座敷童子也依然没有醒，只是皱了皱眉头，又香甜地睡了过去。“这是被他害过的女孩子，目前只放出来这一个。” 　　江雪的解说太过简单，鲤鱼精依旧一头雾水。妖狐见机的快，立刻用软软的语调把事情都说了，期间不断搔耳弄尾，像鲤鱼精认错撒娇。 　　节操一地，叹为观止。 　　“差不多就是这样。”江雪拽了拽狐崽的尾巴，“之后就交给你看管，你吃过他的亏，应该能防住他。” 　　……才怪。 　　鲤鱼精的天真和妖狐的狡猾形成鲜明对比，就算吃亏上当过估计也会被吃的死死的。江雪把狐崽放过去，不过是希望鲤鱼精能多长一点经验教训。 　　虽然也很不忍心破坏她的天真……然而又担心她被人骗。 　　心情复杂。 　　“好的！”鲤鱼精一脸明媚的笑容，“交给我就好！” 　　她用泡泡把妖狐浮起来，也拽了拽妖狐的尾巴，又摸了摸他的耳朵。“真是想不到啊，大叔能变得这么可爱。” 　　妖狐大叔不以为耻，反而还颇费心机地摆出了一个委屈又可爱的姿势，力图萌杀鲤鱼精。 　　江雪觉得自己快要不忍心看下去，把他们两个送回了式神录，然后叫了剩下的女性式神出来，把座敷童子抱给了夏获鸟，跟她说明了一下情况，麻烦她照顾这个女孩子。 　　如果座敷愿意留下的话。 　　夏获鸟动作温柔地用翅膀蹭了蹭座敷童子的脸，神色非常柔软。 　　“还有一点，绝对，绝对，绝对不能对新来的妖狐心软！”江雪特别严肃地嘱咐了夏获鸟，夏获鸟宠孩子大家都知道，狐崽软萌成那样，难保夏获鸟不会对他一软再软被钻了空子。 　　还有红叶，现在心思简单，也必须多叮嘱几句。“可以和妖狐玩，但是一定要有一目连或者酒吞在场，记住了吗？” 　　一目连和酒吞都有足够的实力阅历，而且愿意照顾红叶，不会被妖狐轻易算计，也不会放生红叶。换成杀生丸……完全不知道什么走向。 　　杀殿心，海底针，摸不透。 　　红叶点了点头，然后又拽了拽江雪的衣角，“可是……可是要是想找妖狐玩，他们又有事呢？” 　　“找你首无哥哥或者其他几个小姐姐把他怼一顿绑起来塞上嘴巴，玩他的耳朵尾巴就好，他说的话一句也不要听。” 　　红叶认真地点了点头，“好的！” 　　江雪摸了摸她的头，红叶扑进她怀里，按着她亲了亲脸颊，笑的见牙不见眼。江雪捏了捏她腰上的肉，觉得最近她又圆了，有点沉。 　　江雪拍了拍红叶颇有弹性的小屁股，被她推开了，红着脸不让拍。 　　“江雪大人欺负人，酒吞哥哥说，这样是不对的，是占便宜！” 　　江雪摸了摸她的头，“他为什么这么跟你说。” 　　红叶毫不犹豫地回答，“上次他说我小，还说我好矮。我打他，他说的！” 　　江雪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为鬼王心疼了一秒钟，然后把那点心疼全扔到了九霄云外，“下次再说你矮，直接跳起来踢他膝盖。” 　　红叶点了点头。 　　“说起来，”江雪揉着红叶细软的头发发问，“谁知道酒吞童子的事？真的诱拐少女？” 　　看剧情没有，但是看传说又有，好像头发还是触手来着？这设定怎么想怎么不正经。 　　还有他的迷弟白毛小基佬，大江山居然没崩塌也是不容易。 　　萤草点了点头，“听说诱拐过很多人类女性，看起来也很冷酷可怕。” 　　她又盯了一眼荒川之主，大概是因为相处久了，觉得这位比起酒吞来，其实态度要温和一些。虽然感觉上其实没差太多，不过是冷酷和冷漠的区别。 　　其实酒吞对待红叶也是不同的，小妖会为了喜欢的人紧张，会对心上人付出全部的温柔，会为了被拒绝而忧愁失态。这些原来高高在上的大妖怪像是一个符号，但接触起来其实也跟他们是一样的，也会这样的难过。 　　喜怒悲欢，就如同生老病死，怎么可能因为力量强大就消失呢？ 　　作者有话要说：　　托腮，觉得自己炒鸡勤奋，昨六今五 第120章 任务放 　　红叶眨巴着眼看着她们, 她已经完全不记得酒吞了, 不知道他以前的事, 这时候只有默默听着。 　　蝴蝶精看起来也很不确定，“是有这种传闻的，但是感觉上, 他并没有那么黑暗。” 　　蝴蝶精在梦中穿行，但是酒吞这种鬼王的梦境, 不是她简单就能进去的。这就相当于踏入大魔王巢穴, 没死是运气, 死了也是常事。蝴蝶精只是遥遥看过，感觉上不太像黑暗的梦, 但是这种事也不一定。 　　光明磊落梦却黑暗，卑鄙龌龊梦却光明，这也是常有的事。人类也好妖怪也好，沾上感情总会变得复杂难解, 还不是现在的她能懂的。 　　江雪一时也找不到答案, 这时候门被敲响了。她打开门看见之前送饭的服务员有点尴尬地对她打了个招呼, 然后把午饭递给她。萤草有点好奇地看着一脸尴尬的服务员, 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江雪挡住萤草的视线关上门，顺手把食物交给蝴蝶精, 把她们送回了式神录。 　　总觉得那个服务员的目光怪怪的, 她昨天的外套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为什么像是看见了什么奇怪情景的尴尬。 　　江雪想半天没有觉得哪里不对，进了厨房帮荒川之主端菜。端着端着手就伸到尾巴上去了, 被他一滑一脱，游鱼般从她手中溜走了。 　　“这么喜欢尾巴？” 　　江雪觉得他这句话好像有点不对的意思，本能地感觉到不妙的气息。 　　“妖狐的尾巴确实柔软，难怪你喜欢。” 　　江雪一顿，觉得好像哪里酸酸的。她扑住咸鱼的腰，亲了亲他的耳朵，“最喜欢你。” 　　“那你以后不要碰他的尾巴。”咸鱼盛出汤塞到她手里，“耳朵也不行。” 　　滚烫的碗经过荒川之主的手后变得温热，江雪走着神接过来，脑海中是圆滚滚的小狐崽。想想就觉得，不摸什么的实在太难了。 　　毕竟那么可爱，可能不知不觉就摸过去了也说不准。 　　荒川之主本来并不是真的吃醋，江雪喜欢可爱的东西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并不是每一份喜欢都会转换成爱，吃醋更多是种情趣。然而现在看着江雪皱眉为难的样子，却真切地有些不悦了。 　　“这么喜欢？” 　　江雪当即立正站好，坚决否认，“没有！只是有点喜欢，你看我也没有因为他可爱就没下杀手。” 　　她把汤放在旁边，拽住了荒川之主的衣袖，“你还不知道我喜欢谁？” 　　所以为了他，狐崽什么的不摸就不摸。 　　“不碰妖狐，耳朵尾巴都不碰。”江雪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胸口上蹭了蹭，“所以咸鱼，是不是要好好补偿我。” 　　她勾住咸鱼的尾巴，沉迷在软滑的手感里不可自拔。荒川之主却在让她玩了一阵之后抽走了尾巴，眨眼间把它收了起来。 　　“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尾巴？” 　　江雪一噎，这种爱我还是爱我的美貌的问题根本不用想，当然是——“当然喜欢你！” 　　“所以……”荒川之主摸了摸她的脸，“就不要老碰我的尾巴了。” 　　江雪：…… 　　宝宝委屈，宝宝难过，宝宝心里苦。 　　“尾……尾巴也是你的一部分啊。”她垂死挣扎道。 　　荒川之主：“你果然还是只喜欢我的尾巴。” 　　江雪：…… 　　“好吧。”她怅然若失地摸了摸尾巴本该在的地方，把头埋在咸鱼胸口，不说话了。尾巴已经没有了，就让胸口这点柔软的毛绒来安慰她吧。 　　然后咸鱼静静的，把衣服的样式也换了。 　　江雪默默地把脸抬起来。 　　痛哭流涕.jpg 　　她，她想用小拳拳锤咸鱼胸口，把吃的那点醋锤飞，让她的尾巴福利回来。 　　然而并不能。 　　她最后盯了咸鱼半天，放弃地摸了摸他的人鱼线。手感还是那么好，江雪玩着玩着，没有尾巴的难过减轻了许多。旁边的汤从热放到凉，咸鱼被撩的难受，把汤一挪，压着江雪来了个桌咚。 　　江雪才刚从床上起来，暂时还不想上去，正按着他的胸把他往外推。门铃响了，这次来的八成就是晓美焰了。江雪翻身起来，亲了亲咸鱼的耳朵，然后就去开了门。 　　邀请晓美焰共进了午餐，之后江雪就收拾一下带着式神们出发了。晓美焰对于附近地带的魔女出现地点和攻击特性都十分熟悉，打了一下午的魔女，式神们几乎将周边地区的魔女都清光了。 　　式神们都有所提升。类似首无这样还没完全恢复力量的，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炼，重新恢复完全状态后估计还可以再上一层楼。 　　江雪回去自己又抽了三张卡，一张蝴蝶精一张萤草，还有一张她趁着时间暂停的时刻玩了会儿荒川之主的尾巴，似乎也蹭到了点欧气，又抽出一张红叶。 　　还剩下五张，她没有急着抽，留下以备万一。 　　接下来的日子，基本就是修行战斗玩咸鱼。 　　长时间的相处和并肩战斗让杀生丸的态度有所缓和，虽然言辞依然不见半点温柔和善的味道，不过他就是这样的性格，真的天天对着江雪语笑嫣然才比较可怕。 　　打到的悲叹之种晓美焰只收下了很少的一部分，江雪猜测她其实存货充足，收下一点也只是做做样子。剩下的江雪拿给了式神录里的仓佐杏子，维持她的日常需要。 　　据红叶说，仓佐杏子住进去以后一段时间，沙耶香和鹿目圆吵得更加激烈了。最终沙耶香在争吵中动摇了，开始怀疑魔法少女存在的意义怀疑丘比。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终于到了魔女之夜。 　　晓美焰并没有对江雪提及有关魔女之夜的事，只是临近魔女之夜的时候以组队方便为借口在她旁边租了房间。江雪不是她，当然不会清楚具体日期。但是到了那一天，系统弹出了新的任务。 　　【支线任务：阻止魔女之夜对生灵的损害。】 　　【任务奖励一：神秘的符咒x10。】 　　【任务奖励二：根据完成度不同，随机发放其他奖励。】 　　作者有话要说：　　QAQ感觉最近评论少少的，心疼，用小拳拳锤你们胸口 第121章 硬抗 　　对抗魔女之夜的战场上, 江雪看到了晓美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的门, 首先到达了这里。而巴麻美也在江雪到达后不久赶到了战场, 肩上是依然活蹦乱跳的丘比。 　　式神们已经都被江雪放了出来参战，在夜斗那边的世界江雪怕她们染恙，能不让她们出来就不让她们出来。这战结束之后大概短时间内很难有痛快战斗的机会了, 几个喜战的式神浪的格外厉害。 　　萤草穿的是攻击套，沉迷输出放弃治疗, 蝴蝶精的治疗成效很好, 然而需要一定的时间。鲤鱼精的泡泡盾已经提升了很多, 然而仍然照顾不了满场子分头乱跑的式神。好在一目连已经从染恙造成的虚弱状态中恢复，有他帮忙总算没有忙中出错放生了哪个式神。 　　魔女之夜并不是好对付的敌人, 假如给这边的世界评级，魔女之夜一定担得起SSR这个级别，没有一点水分。式神们能毫不胆怯，甚至战意高昂。江雪一方面欣慰, 一方面又怕他们疏忽大意玩脱了, 一直留心着她们的状况。 　　晓美焰一心对抗魔女之夜, 倒是巴麻美看了江雪好几眼。巴麻美一时之间摸不清江雪到底想干什么, 然而魔女之夜是必须应对的。她看着被击中的晓美焰快步上前加入了战斗，丘比从她肩头跳下来, 落在废墟中站立不动, 静静地在一边看着。 　　红色的眼睛绝对的冷漠和理智。 　　它不怕江雪或是晓美焰再来杀它，如果她们够理智，应该知道此刻不能分神。如果不够理智……这也是人类的通病了, 不过是再换一次身体。 　　巨响和爆炸不断发生，式神们有意拖着敌人不让她离开废墟造成更多的损害，这一片土地被多次破坏，原本断裂的建筑彻底变成齑粉，空气和地面都是灰尘和粉末，连天空都仿佛变成了永远也明媚不起来的暗灰。 　　首无被不小心抓住了空隙，使魔们抓住他的头，互相传递着抛扔向远方。江雪及时用冰扎穿了使魔的胸膛，飞身将首无的头颅抢夺回来。被使魔们攻击到腰部，半边腰肢都焦灼了。 　　也就是她，普通人类恐怕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怀里湿漉漉的，江雪剧痛之间低头看了一眼，发现首无脸上全是眼泪。 　　她拍了拍熊孩子的头，安慰他：“不怕，没被抢走。” 　　却看见首无带着眼泪瞪了她一眼，江雪一时之间也有点摸不清头脑。剧痛让她的注意力很难集中，还有旁边没有掉线的使魔，江雪实在来不及去摸清他的心思。 　　荒川之主正撑着因为江雪去救首无而留下的缺口，原本就凌厉的攻击越发凶狠。然而使魔们仿佛不知道痛苦，只会不断地攻击。魔女之夜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些敌人里现阶段力量最高的是谁，攻击的重点都偏移到他这里。 　　“带她离开这里。”荒川之主替他们阻挡着不间断的攻击，想想又觉得依江雪的脾气绝不会同意，“至少在愈合前，不许她再战斗。” 　　首无毫不犹豫，拖着江雪就走。江雪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太差，没有强留。蝴蝶精本来想过来，被江雪摇头拒绝了。她的伤不会有大碍，蝴蝶精还是留下来照顾式神的好。 　　萤草更加主动地攻击着魔女之夜，像是希望能拉住她全部的注意力，不要去伤害别人。 　　江雪被首无带到战场边缘坐下休息。伤口愈合的滋味也是种折磨，随着血肉一点点地恢复活力，江雪额头的汗越来越多，最后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 　　丘比从废墟边缘出现，首无警惕地看了过去，它平静地停下脚步，滚过来一瓶药。“用这个可能会让她恢复的更快，真是令人惊叹的恢复能力，几乎不像是人类了。” 　　首无没接，直接把瓶子砸烂了。 　　这些天他和几个少女住的相近，争吵内容也能听到几句，知道的不多，但是足够使他对丘比完全失去信任。 　　“我并没有恶意，只是觉得我们对彼此的了解太少。你们和这里的生物都很不一样，或许我们可以告知彼此的目的，也许可以达成协作也不一定。” 　　江雪看了一眼远方的魔女之夜，又看了看眼前的丘比。“没有可能。” 　　“不一定。”丘比红色的眼睛注视着她，“你是想消灭魔女之夜吧，成为魔法少女的话，就能做到。” 　　江雪靠在首无身上，痛楚让她懒得去攻击丘比，只是冷冷地说了句，“不签，滚！” 　　“为什么不愿意呢？”丘比像是困惑地歪头看着她，那双红色的眼倒映出她苍白的脸，“可以告知我吗？” 　　江雪不想跟它说话，首无小心笨拙地帮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冷笑着反讽丘比，“愿意什么，愚蠢地成为僵尸，再变成新的魔女之昼吗？” 　　悲叹之种和灵魂宝石是同源，这一点式神们是最早察觉到的。 　　“如果消灭魔女之夜是你最强烈的愿望，那么这并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丘比一点都不在意首无恶劣的态度，“如果不是，你没有理由出现在这里。” 　　“对抗魔女之夜是会死亡的，即使你拥有比魔法少女更为强悍的身体，也有极高的概率死去。能够使人类明知会死亡也要做的事，那种愿望通常是非得达成不可的。只要和我签订契约，不管什么也能达成。” 　　它又盯着首无，“再者说僵尸，也不过是另一种存在的方式而已，依旧能够保持理智与行动。” 　　首无额头上暴起一片青筋，“另一种存在方式？开什么玩笑……” 　　窝着火的首无一下将丘比杀死，胸膛起伏不定。 　　这是他身为人类时的习惯，事实上，现在的他已经没有生理反应了。 　　江雪没说话。 　　首无平静下来有些惴惴，江雪还没有下令，他擅自动手不知道会不会被阴阳师训斥。 　　江雪拍了拍他的头，“这次算了，要沉住气。” 　　丘比杀就杀了，她从来没想过和它签订契约，如果能完全杀死它江雪也不介意给它一刀。 　　她的身体差不多也只剩一层皮就能完全恢复了，她不可能在乎魔女之夜甚于自己的生命，但她是不会真正死亡的，就如同丘比被吞噬掉一个分体也不会消失，她即使失败也会复活。 　　反而如果成为魔法少女，有相当大的可能会因为奇迹产生的扭曲而变成魔女。 　　她动了动，感觉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又重新带着首无冲回了魔女之夜面前。式神们大多都已经挂了彩，酒吞伤的最重。他还记得自己是SSR，这几天的魔女也没有特别难缠，这就导致他在面对魔女之夜时出现了对敌我双方的估计错误，而这几乎致命。 　　不是鲤鱼精的泡泡，他差不多就可以狗带了。 　　而在那之后，他被一目连严严实实地护了起来，鲤鱼精恨不得给他套十几个泡泡。蝴蝶精为他治疗，他想要保护的红叶还为他吸引走不少攻击。 　　这样的重点关照下，他没有再被碰到半片衣角。 　　晓美焰落在地上喘了口气，看见魔女之夜似乎要向上翻转的征兆。 　　“阻止她！”晓美焰直接喊了出来，声嘶力竭，声带都仿佛要被崩断，“不能让她翻过去！” 　　魔女之夜转为正向，破坏力将会变成一种可怖的程度。 　　晓美焰的话都是一次次血的教训，江雪松开首无拉着她的手，如同离弦的箭射向魔女之夜。魔女之夜的攻击瞬间全部对准了她，火焰和重物不断撞向她的身体，江雪没有停，顶着满身的灼痛将冰锥刺向了魔女之夜。 　　水，红叶，风，琴声……无数的攻击声交汇在一起，力图将魔女之夜杀死， 　　被攻击了很久的魔女之夜在这样的围攻中终于走向了死亡，临死前留下了最后一击给江雪。 　　江雪还控制着刺向魔女之夜的冰，自己的身体也被魔女之夜击中，胸腔瘪了下去，无数碎块混着血想往她喉咙外面涌。 　　江雪一手遮住了胸口，一手捂住了嘴。 　　式神们围过来，在荒川之主抱住她之前，江雪自己倒进了蝴蝶精的怀抱里。她借着身体的遮掩，硬将涌出来的血咽回去，那些实在压不住溢出来的滴落在蝴蝶精怀里。江雪对着蝴蝶精摇了摇头，努力抬起手想擦拭带血的嘴角。 　　“那就好好休息一会儿吧，我会让您做一个香甜的梦。”蝴蝶精的眼睫颤了一下，轻柔地帮江雪处理了那些血迹，对着围过来的式神嘱咐，“大人消耗太重了，必须休息才行。” 　　“我为她止痛入梦，让她能休息的好一点。大家先回去吧，这次都受了伤，得好好休养才行。” 　　江雪艰难地点了点头，像是疲倦到懒得再多说一句话，直接将她们都送回去了。巴麻美重伤昏厥，被她一起送进了式神录。蝴蝶精抱着她，凑近了，像是在和她说话，“想吃冰糖葫芦？可是……” 　　江雪尽力配合着吐出一个“想”字，紧紧抓住了蝴蝶精的肩膀，血液在喉咙中翻腾。 　　蝴蝶精眼里有一层雾气，眨一眨，又眨掉了。 　　她有点不知所措地看向荒川之主。 　　荒川之主走过来，摸了摸江雪的额头。蝴蝶精的袖子遮住了江雪微微凹陷下去的胸口，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想吃？”他问。 　　江雪闭上已经开始失焦的眼睛，点了点头。 　　“我去买。”这么说了以后，荒川之主离开了这片废墟。 　　江雪紧紧拽着蝴蝶精的衣袖，口中鼻尖似乎都是血气的味道。蝴蝶精过了一会儿，轻轻亲了亲江雪，“可以了，不用再忍……着。” 　　江雪歪过头，一下将血都呕出来，剧烈地咳呛了两声之后，彻底失去了呼吸。 　　在最后的清醒远离前，江雪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坠落在夜斗那边的世界里，摔落在坚硬的地面上。这边是白日，行人们惊叫起来，而江雪已然断绝了最后一丝呼吸。 　　在那片冰冷的雪原中，她重新睁开了眼。 　　小狐狸笑道：“死去活来的滋味怎么样？” 　　然后在江雪攻击它之前，把江雪送走了。 　　根本没在夜斗那边的世界多停留一刻，江雪立马重新回到了魔圆世界。蝴蝶精脸上的哀伤还凝结着没有退去，江雪摸了摸她的头，神色缓和下来，十分温柔。蝴蝶精猛然抬起头，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江雪看的心疼，帮她擦去了眼泪，拍了拍她的背。 　　围观了全程的晓美焰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到了江雪身上。 　　“会着凉。”她这么说，并没有要深究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玻璃渣不卡糖会卡……认真思考是不是该找个情缘缘了 第122章 一条咸鱼 　　江雪将鹿目圆她们放了出来, 女孩们一脸的状况外。晓美焰看着毫发无伤的鹿目圆, 舒了一口气。 　　剧烈的战斗后她的灵魂宝石已经非常污浊, 然而身上的悲叹之种都已经用光了。及时净化是来不及了，不过至少能在彻底魔女化之前看到鹿目圆。 　　江雪这些天得到的悲叹之种都拿给了仓佐杏子，然而她身上并不是完全没有了。还有一个, 救沙耶香时被她用神水冻起来的那一个。本来是想给晓美焰的，然而那时候晓美焰并没有收下这一个。 　　她把悲叹之种解冻了放到晓美焰手中, 晓美焰苍白的手指捏住悲叹之种, 灵魂宝石渐渐变得澄净, 最后“啪”地一声，碎了。 　　江雪差点以为她把悲叹之种冻出毛病了, 然而晓美焰的灵魂宝石破碎后并没有死，而是有些迷茫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然后在自己的肚子上捣了一下。 　　她立马疼地弓起了身子，蜷缩着倒在地上。 　　鹿目圆看不懂她在做什么, 江雪却明白了。 　　魔法少女的身体是灵魂宝石, 而人类的肉体是真正意义上的驱壳, 用来行走并战斗。驱壳的素质比人类高出数倍, 晓美焰的那一下本来是不该对她的驱壳造成那么严重的伤害的。 　　能让她疼的蜷缩起来，意味着她的身体已经不是承载灵魂宝石的驱壳, 晓美焰已经不再是魔法少女。 　　系统发放的悲叹之种, 显然有着更加非同寻常的功能。 　　鹿目圆半蹲在一边，有点关切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地看着晓美焰。 　　那些不断颠倒的时间线，曾经的情谊, 晓美焰还有很多话要跟鹿目圆说清楚，不过那些已经不关江雪的事了。 　　任务都已经显示完结，觉醒材料和神秘的符咒都已经到了江雪手中。根据完成度来发放的奖励是10张破碎的符咒，三个悲叹之种，还有一件……衣服？ 　　江雪将雪白轻软的布料抖开，看了半天，认出这是一条披帛。 　　一张手帕从披帛中掉落下来，江雪拾起，看见轻透的手帕上一行行娟秀漂亮的字。 　　【披帛：缘尽】 　　【用途：可以用来穿戴，如果有人用血染透这条披帛，那么她可以借此斩断一个契约。契约解除，则披帛消失。】 　　江雪暂时不想用这张披帛解除什么契约，把它存放了起来，换了件自己日常的衣服，将晓美焰的外套还给了她。 　　她让鲤鱼精将独眼小僧带出来，看着泡泡中似乎正在睡觉的独眼小僧，取出了终于收集好的材料。从一开始的世界到现在，说长不长，说短却不短，频繁地更换世界和波澜叠起的经历似乎拉伸了时间。她前十九年的全部经历加在一起，也没有这段时间她所承受和经历的多。 　　将所需的材料摆好，江雪就在这荒凉的废墟之上画起了阵。 　　她已经画了很多次，在还没有材料的时候，在得到觉醒功能之后。不同于召唤，这个阵要画的格外准确和精细，才能起效恢复式神。 　　鲤鱼精已经很疲惫了，然而还是坚持要和蝴蝶精在一边守着。江雪最后一道线完成后，独眼小僧脚下的阵发出微微的亮光。淡薄的金光在阳光照射下并不起眼，还没有独眼小僧的变化引人注目。 　　狰狞和狂躁从他身上褪去，不祥的红色消失不见，独眼小僧像是睡了一场长长长长的觉，满脸惺忪地从睡梦中醒来。他有点疑惑地看着忍不住含了泪的江雪，有点疑惑地喊了一声，“阿妈？” 　　喊完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说的是什么，正想补救一句“江雪大人”，就已经被江雪抱住了。 　　“恩。”江雪应了一声，摸了摸他光滑的头顶。 　　她已经很久没有自诩阿妈了，独眼小僧这一声喊的她恍若隔世，不然这一个拥抱或许会更早一些。 　　鲤鱼精甩了甩尾巴，蝴蝶精摸了摸手鼓，看起来都羡慕又委屈的。江雪一边一个把她们全塞在怀里，挨个亲了下额头。 　　荒川之主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手上拎着装满糖葫芦的袋子。叫江雪说其实威严什么的早就被那个看起来狂降气质的大袋子败坏空了，然而独眼小僧却剧烈地抖了一下，战战兢兢地挡在了江雪面前。 　　“阿妈快跑！” 　　江雪卡了一下，寻思要怎么解释这个问题。 　　荒川之主显然没有她这么烦恼，伸手把独眼小僧拽到一边，将装满了糖葫芦的袋子塞到了江雪怀里，然后揽住她的腰来了一个深吻。江雪怀里都是糖葫芦，伸手推了推荒川之主的胸膛，被忽然抖了一下的他伸手抓住，手指交握。 　　鲤鱼精用自己的尾巴把视线遮挡住，巧妙地躲避了这口狗粮。晓美焰她们从一开始就被当成了空气无视到底，蝴蝶精看着一脸懵逼的独眼小僧，对他笑了笑，“那位大人，是江雪大人的……” 　　后面的话没说完，然而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独眼小僧觉得蝴蝶精给他的感觉非常熟悉，然而接受了大量信息的脑袋只让他做出了一个反应——“是阿爸啊？” 　　江雪发出含糊的笑声。 　　总结的好，没毛病。 　　她蹭了蹭荒川之主的毛领，打开了装糖葫芦的袋子。各式各样的口味被各装了两只，江雪取出一串递到他嘴边。荒川之主咬着吃了，江雪又自己咬了一颗，之后把袋子递给了式神，让她们自己选想吃的口味拿。 　　江雪靠在荒川之主怀里，正想正式跟独眼小僧介绍一下荒川之主，就被一声提示音吸引去了注意力。 　　【任务：代替鹿目圆许下愿望，使魔女从这个世上消失。】 　　【任务奖励：无法计算。】 　　江雪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这任务像是在开玩笑。她揽住荒川之主的腰，趴在他的膝盖上不说话。 　　荒川之主担忧地看着她，似乎已经意识到又发生了什么不妙的事情。江雪动了一下，看见他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又急急舒展开来。但是血腥气已经涌了出来。她一下坐起来，强硬地拽开荒川之主的衣服后，看见了底下焦黑的伤痕。 　　大大小小无数，之前碰到的都是症状较轻的地方，只有她刚才动的那一下牵扯到了一道情况严重的伤。 　　“没事。”荒川之主这么说着，还试图放一条游鱼出来证明一下。 　　江雪都来不及阻止就看见他将游鱼砸向了地面，然后一脸平静地收回手，准备将挎在腰间的衣服穿好。 　　他表现的没事，江雪却还是放心不下，准备叫蝴蝶精帮他看一下，刚一转头，就听见耳边衣料窸窣响动。她连忙去看荒川之主，看见那身蓝色的衣服掉落在地上，中间有一团小小的鼓起。 　　做好看见手办型荒川之主的准备，江雪撩开衣服，中间伤痕累累的小怪兽动了一下，往衣服中退了一步。 　　外袍重新消散成妖力注入他的身体，那些伤痕和身体上的异状都不见了。江雪抱起看起来完全就是只獭的荒川之主，小心翼翼地让他窝在自己怀里。 　　荒川之主抬了抬爪子，似乎想动一下，最后却一动不动地闭上了眼。 　　独眼小僧紧张地想上去看看，蝴蝶精和他一起走了过去，鲤鱼精也放下了对荒川之主的恐惧跟着一起上前。 　　蝴蝶精向着江雪伸出手，江雪看着她，将护着的荒川之主露出来，“我居然……没发现。” 　　蝴蝶精叹了口气，“这不怪大人。” 　　江雪明知自己会死，连多和荒川之主对视一秒都不敢，又怎么能看透同样伪装着表现出没事的荒川之主？ 　　要是能再仔细一些就好了。 　　江雪大人身受重伤，只是强撑着一口气不死，想不到也是正常的。如果那个时候，她能更成熟一点，更有经验一点，就应该会想到荒川之主被魔女之夜针对那么久，怎么会一点事也没有呢？ 　　江雪抱着荒川之主，紧张地看着蝴蝶精。 　　鲤鱼精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她又想起最开始性命垂危躺在神社里的荒川之主。虽然是个很厉害的存在，但是他也是会死的，如果死了，也不会复活。 　　如果能把防护做的更好一点就行了，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江雪拿灵力刺破自己的手指，将血喂到荒川之主嘴里。从荒川之主恢复正常大小之后，她就没再用过这种手段。然而就像她最开始试图这么做的时候一样，这些血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处。 　　难道说必须要他本人有意识吸收才行吗？ 　　蝴蝶精开始了祈祷之舞，江雪召唤了萤草出来，等到江雪感觉自己开始有点失血眩晕之后，荒川之主终于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他把江雪的指头推出去，江雪收回手，将他圈在怀里。 　　荒川之主想和她说句什么，开口却是幼嫩的叫声。江雪摸了摸它，让它先好好休息。 　　“我刚才接到了个新任务。”咸鱼想说什么，江雪也能猜到。无外乎是他没事和之前她在烦什么，“一个特别麻烦的任务，直接推了。” 　　想走到最巅峰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杀死了魔女之夜，她也要付出一条命和可能出现的式神伤亡。如果把式神当做手下的工具，那么不会有任何问题。 　　然而不是。 　　她的命她能舍，荒川之主的却不能，她做不到。 　　杀死魔女之夜已经是如此，替代圆神的位置又会是什么滋味？ 　　江雪不想知道，英雄或是神祇她都不想成为，做一条咸鱼，没什么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当自家脆皮被对面集火# 　　#论演技的登峰造极# 　　论……做咸鱼没什么不好。 　　记住这句话，微笑,jpg 第123章 天生牙 　　江雪把得到的叹息之种给了晓美焰, 然后将根源性消除魔女的方法告诉了她们两个。 　　代替鹿目圆许下愿望, 成为了第一个被她放弃的任务。 　　她照顾着状态虚弱的荒川之主细心休养, 式神们这一战都多多少少受了伤，不过与此相对的，也都有了经验地增长。所有的式神都已经达到了满级升星状态, 她留着之前剩下的五百勾玉没动，将新获得的十张神秘符咒用了。 　　这次召唤没有出新式神, 蝴蝶精和萤草都升到了五星, 首无四星, 妖琴师鲤鱼精三星，一目连二星。觉醒材料还剩下不少, 但是只能给失神迷心的式神用。江雪看了独眼小僧的面板，很确定属性没有掉回去。 　　卷轴上记载的确实没有虚假。 　　真正意义上的提升觉醒是需要式神自己努力的，如果自身的基础足够扎实，即使觉醒心性也不会有所变化。觉醒材料的用处只是使他们从歧途中醒神, 多用于意外觉醒或是基础不牢的式神。 　　江雪自行翻译了一个版本, 感觉觉醒材料大致就是修炼走火入魔后的治疗药。 　　至今为止, 觉醒的除了独眼小僧, 就只剩一个古笼火。古笼火那天逃走，江雪没有和他交谈, 可是看起来不像独眼小僧那样神智全无。也不知道被侵蚀到哪一步, 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 　　夏获鸟最近要照顾新人分不出神，想念古笼火的时间倒是少了不少，然而每每还是能看出她藏的很深的思念。 　　妖狐伶俐, 到这个时候总会千方百计地吸引夏获鸟的注意，装乖卖巧没少掉节操，然而效果也确实很好。夏获鸟都会被引走注意力，周围几个式神对他的好感也稍微拔高了一截。 　　座敷童子就坐在旁边冷冷看着妖狐，夏获鸟少不了要摸摸蹭蹭的安慰，把她的火气蹭掉一大半。 　　座敷童子养了这么多天已经不再是多动一下都能死去的模样，虽然还是有些虚，用起妖力也有些勉强，然而日常行动已经无碍。这些天她一直由夏获鸟照顾，和她感情最好，对其他式神就比较淡。 　　她比鲤鱼精的防备心要重，然而终究没有妖狐狡猾，被他的花言巧语骗的封入卷轴。经过这次险死还生的经历，她的警惕和戒备成番上涨，很多时候看上去都非常不近人情，只有对夏获鸟不同。 　　她不是江雪的式神，可以随时走人，然而这个世界陌生的找不到一点熟悉的痕迹。最后思考再三，还是决定留下来。并不做江雪的式神，但是作为住宿费，战斗时也需要帮忙。 　　她找江雪商谈时分外谨慎，江雪却随意的多，干脆答应了，完全没提救命之恩的事。最后看了看她那小胳膊小腿，还叹了口气准备把她的战斗义务也免了。 　　鬼火什么的，她现在战斗也不靠那个。 　　座敷童子能带来福运，大多人家都特意引起她的注意。然而江雪这不同，她碰的人哪个不是位面之子的级别，座敷童子招来的福运……先不论换个世界还能不能生效，就算生效，能磕过角色光环吗？ 　　恐怕还没怎么样，就被敌人一刀两半斩了。 　　江雪摸了摸自己手背上的勾玉，说不清打火机变吉祥物这种情况是因为具现化，还是因为自己装了假冒伪劣三无产品。 　　座敷童子大概从没见过这样的套路，一脸状况之外的被江雪送回了式神录，作为吉祥物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随手一丢是什么感觉。 　　格外……奇怪。 　　她咬了一口夏获鸟推过来的饭团，有点走神地想。 　　江雪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几天时间都在一心一意地照顾虚弱的咸鱼，或者说咸獭。修行的时候格外精心，时时注意着他，免得哪里出了差错再让他伤势更重。 　　不过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没有江雪这样的身体，想要短时间内康复实在是件不可能的事。江雪也试着喂了他几次血，效果都不明显。给全式神配齐御魂后，手里的御魂也不够了。江雪摸着怀里柔软的咸獭，决定再开一次御魂副本。 　　依然是低级本，江雪怕咸鱼晕世界，将他留在了觉醒副本里。准备储存好进度离开，到底被坑的次数太多，想想又放了蝴蝶精在他身边。 　　御魂副本再开，江雪再度出现在了食骨之井旁边。 　　这么眼熟的景物江雪不会认错，何况旁边树上还有一个沉睡着的犬夜叉。 　　她很确定上一次来的时候犬夜叉已经被戈薇解除了封印，江雪走上前去，握了握犬夜叉胸口的箭，非常结实，没有一点过期的现象。 　　也就是说……这一次的副本，时间开在了戈薇穿越之前。 　　江雪能感觉的到林中慢慢聚拢的妖怪，她摸了一把犬夜叉的耳朵，离开了食骨之井。 　　四魂之玉都还没有出现，系统也没发什么任务给她，江雪将式神放出来练练身手，一路向曾经的那个村落而去。 　　式神们比当初强大的多，往往循香而来的小妖怪还没能见到江雪一眼，就已经被守护她的式神们杀死。独眼小僧有点跟不上进度，被式神们重点照顾指点着。 　　夏获鸟有些走神，江雪没有让她继续迎敌，免得出什么事。 　　曾经被火焰烧为灰烬的村落此时还有着生命力，虽然比起其他江雪经历过的世界，仍然寒酸简陋的可笑，然而在这乱世之中已经是难得的一方净土。 　　虽然这净土也没能留的住多久。 　　江雪没有进村去，她站在山上，遥遥地眺望着小小的村庄。夏获鸟站在她身后，慢慢卧了下去。 　　江雪放出了杀生丸，给了他自由。 　　这是之前她们就已经达成共识的问题，如果能回到这个世界，江雪就放他离开。后来杀生丸态度有所软化，还答应了江雪一件事，这事不曾告诉过别人。 　　杀生丸将握了握腰间的天生牙。 　　如果时间续的上，他要用天生牙救活那些死去的村民。 　　他看了一眼远处平静的小村，冷声问江雪，“这是什么时间？” 　　江雪摇了摇头，“具体不清楚，不过离那天还有很久。” 　　那天说的是哪天，他们都很清楚。 　　江雪认真到郑重地看着杀生丸，“我可以交托给你吧？” 　　杀生丸也不含半点轻慢地回视，点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防盗，有电替换。 　　天生牙可以救活一个人，但只能救一次。 第124章 代价 　　七天之后, 穿越战国的少女戈薇射碎了体内的四魂之玉, 玉珠碎裂, 万千碎片流转着光华飞向远方。江雪带着式神远行收集碎片，只留下等在这里准备践诺的杀生丸，和难以割舍曾经的夏获鸟。 　　夏获鸟不准备和江雪解除契约, 也正因此，这里的风景看一眼便少一眼。江雪明白再想碰到这个世界又不知何年何月, 并没有强求夏获鸟跟着她们去战斗。 　　江雪不会变化, 蒙了面四处寻找四魂之玉的下落。手里的碎片也渐渐聚了小半块的玉。时不时还会和主角组还有反派组碰面, 见到戈薇一般就直接给了，玉在她手里已经生出过御魂, 留着也没什么作用，留给戈薇净化守护是个十分不错的处理方式。 　　但是遇见奈落就不是那么回事，奈落诡谲卑鄙，没下限的手段不少, 让他正面对肛就千难万难。一般都是他想办法设个套给江雪钻, 江雪暴力破局顺便反杀他一个碎片。 　　肛的时间长了, 倒是奈落躲着她走, 不知道是不是打算憋个大的。 　　系统的副本等级评级也变成了中级，发下来一个收集四魂之玉的任务, 奖励跟上次的任务相像, 都是最终退出世界时，按照完成度给奖励。 　　到了她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江雪打上了奈落的老巢。一直不来这里就是怕他转移地点跑了, 在这种关键时候抓不到人。把奈落本人和他的势力全部钳制住，免得他探查到蛛丝马迹去捣乱，江雪边打边等杀生丸那边的消息。 　　从天黑战到破晓，又从破晓僵持到天黑，夏获鸟终于从天际飞来，落在了江雪面前。 　　第一眼的时候，江雪没有认出来她。 　　除了那身上的华衣还残留着羽翼的痕迹，她的模样已经完全脱了鸟的形状。江雪辨认出她的妖气，试探性地轻声叫了她的名字。 　　夏获鸟对她温柔又哀伤地微笑。 　　从杀生丸救回死去的人开始，她的羽毛就开始一根一根地脱落，当那村落中惨死的儿童全都懵懂无知地重回母亲怀抱，她也重新长出了人类的双腿。当孩子们对着她们的母亲欢笑，她便长出人的面容。当他们瞒过曾经的江雪，悄悄赶往新的城镇，她的喉咙就能重新发出人的声音。 　　她因怨而生，如今那怨气未生已散，她也不再是妖怪。 　　没有事不需要代价。 　　如果是为了她的孩子们，她愿意承受这样的代价。还能撑到这里不曾消散，大概是她还放不下其他的孩子吧。 　　夏获鸟走到江雪面前，摸了摸她的脸。新生的皮肤还很娇嫩，正如刚刚诞生的婴孩。夏获鸟看着她，眼泪氤氲着，终于滑成一线落下。 　　这么令人担心的孩子，她怎么可能放心的下。 　　还有座敷童子，还有鲤鱼精，还有萤草，还有首无…… 　　她都还放不下。 　　这点执念一直支撑着她，支撑着最后一点妖气不散，然而终究如风中烛火，左遥右坠，谁也不知是否会在下一秒黯淡熄灭，从此再不会亮起。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奈落趁着空逃了，江雪和一众式神却无意去追。酒吞童子冷静，然而看着全部聚拢过去的式神，终究还是没提这件事。 　　他力量不比从前，要他独自与奈落那边的一众人对抗，恐怕没有结果。可是在场的式神，恐怕没有一个愿意跟他去追，那对他们来说太残忍了。即使是口腹蜜剑的妖狐，为了他自己的形象也不会让眼泪离了眼眶。 　　却是江雪抱住夏获鸟，下令让妖狐和他去追。 　　阴阳师可以命令式神，她下了铁令，妖狐就装模作样地含着眼泪和他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红叶泪眼朦胧地看着哭的凄惨的妖狐，对一直没有掉一滴眼泪的他皱起了眉头，扭过了脸去。 　　太容易被骗了。 　　酒吞这么想，红叶的性格已经和从前并不一样了，然而还是如此容易被欺骗。 　　夏获鸟摸了摸红叶的头，亲了她的脸颊，红叶哭的一塌糊涂，什么也顾不得想了，抓着夏获鸟不放手。 　　即使是还没有完全懂事的她，也能感觉的到夏获鸟身上淡的快要化在风中的妖气。 　　夏获鸟乌黑的头发垂落在地上，她半跪下来，已经站不住了。式神们围在她身边，就像孩子簇拥着哄她们入睡的母亲。 　　夏获鸟看着她们的脸，想停的眼泪停不下来。红叶天真好骗，鲤鱼精也没强到哪里去，首无乍看稳重，其实性子很软，却又容易偏激。 　　还有萤草，是个很好的孩子，愿意为人着想，但是有时会忽视自己的感受。 　　还有不在这里的蝴蝶精，她太温柔，温柔地近乎纵容。 　　还有古笼火，还有妖琴师，还有，还有，还有…… 　　她放不下。 　　然而妖气还是在一点一点地散去。 　　江雪紧紧抱着她，将指尖划破，把新得来的御魂涂满自己的血液喂给夏获鸟。夏获鸟咽下，妖气强盛一瞬，很快就又散去。 　　便如同花，根如果已经烂了，那么即使浇再多的水，施再多的肥，也是回天乏术。 　　座敷童子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你想想我们！” 　　她很用力，眼泪掉的没有其他人那么凶，然而眉间有着绝不比他们更轻的痛苦。“想想我们，你不舍得，不舍就是执念，有执念才能存留。” 　　夏获鸟想要握住她的手，想要和她说话，然而却感受到了越来越强的痛楚，从身体到灵魂，仿佛四处都在被拉拽分扯。执念越强，痛苦越盛。 　　她的指尖也开始化为朦胧烟雾。 　　座敷童子的手抓空，慌乱无措地看着痛苦的夏获鸟。萤草哽咽了一声，扶住了脸色苍白的座敷童子。 　　江雪抱紧了夏获鸟，将手指塞进她口中让她吮吸，夏获鸟蜷缩在她怀里，腿部也开始有了化雾的迹象。她身上的妖力时强时弱，连接着众人的心一上一下。 　　“你不能死。”江雪禁锢着夏获鸟散去的妖力，不允许它消散，“这是命令，玉子。” 　　妖怪的真名是重要的存在，如果被别人知道，可以命令她做任何事。 　　江雪是和她缔结了契约的阴阳师，也是掌握着她真名的人类。 　　强效的命令犹如一支利箭，将夏获鸟钉在原地。 　　她的身体稳定了下来，不再变成雾气，然而那仿佛撕扯到灵魂的痛楚也瞬间加强到最大。夏获鸟不肯让孩子担心，硬忍着没有吭声，却不知被咬破的嘴唇正往外淌着血。 　　座敷童子看着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 第125章 新生之苦 　　夏获鸟最初是烧村时残留下来的怨恨, 借助江雪的符咒才化作妖怪。此时怨恨消失, 便如同枯涸了源头的泉水。对式神的爱成为了她新的执念, 江雪不容违背的命令巩固了这执念的力量。她感觉到剧烈的疼痛，那些曾经的怨气一点点消失分离，从她身上分割而下。 　　世人常畏死, 然而此时新生之苦却比消散世间的痛强烈千倍百倍。夏获鸟疼地承受不了，却被江雪的命令死死钉在原地, 想求死也不可能。 　　她的手脚慢慢复原, 然而眼睛却渐渐变得血红, 死死盯着江雪的时候，似乎要将阴阳师的骨髓也敲出来咀嚼。 　　像独眼小僧, 似古笼火。 　　江雪任由夏获鸟盯着，让座敷童子抱着她，就地画起了阵。夏获鸟蜷缩在座敷童子怀里，指甲变得像是鸟的形状, 扣在座敷童子的手背上, 依稀见骨。 　　座敷童子没有愤怒和躲避, 脸上露出痛苦又迷茫的神色, 不明白她们强行留下夏获鸟究竟对不对。 　　“消失了没有痛苦，”江雪绘阵完毕, 拖过了夏获鸟的手腕, “但是其他的也什么都没有。” 　　江雪捧住夏获鸟的脸，冰冷的目光仿佛直刺心魂，“清醒一点, 你真的什么也不想要了吗？” 　　夏获鸟的目光扫过旁边围绕着的式神，眼睛里泛起一点清明的光。金色的光从她脚底亮起，她咬牙支撑着，渐渐恢复了清醒的神智，脱力地倒在地上。 　　江雪松了一口气。 　　式神们哭唧唧地扑到夏获鸟怀里，夏获鸟刚恢复，被压得有些难受，然而一个也舍不得推开。不但如此，还想再加一个江雪进来。 　　她抬了抬手，被完全压在了座敷童子温暖的怀抱里，平日里有些冷淡的式神树袋熊一样挂在她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妖琴师没有那么失态，仍然抱着琴站在一边，不过本来绷紧的神经也放松了。江雪让他看着些周围的情况，保护好哭成一团的式神们，去追酒吞童子他们了。 　　赶到的时候他们和奈落的大战也到了尾声，江雪正巧补刀，收了最后的人头。 　　她点好四魂之玉回去和式神会合，大家都已经疲惫的厉害了，江雪把他们全都送回了式神录。夏获鸟临走之前摸了摸她的头，觉醒后保持下来的人类面容上是熟悉的担忧和慈爱，“不去看看他吗？” 　　江雪摇头。 　　这个他指的是谁，她们两个都很明白。为了不大改时间线造成难以估量的变化，杀生丸的一系列动作都是打了时间差，瞒着原来的她们进行的。 　　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死了，咸鱼…… 　　江雪怕自己如果去看，只一眼就克制不了冲动。 　　任务完成度她不打算再加了，现在就准备回去。一来她待在这里就忍不住想看咸鱼，二来咸鱼的那个术她不是十分了解，她待在这里也不知道会不会对那个术造成什么影响。 　　她退出了御魂本，重新进入了魔圆世界。 　　一切还和她走之前一样，系统并没有因为她对那个任务弃置不管就出什么幺蛾子。江雪松了口气，抱起床上软软的咸鱼，摸了摸他的毛。 　　滑滑软软的真舒服~ 　　江雪抱着他倒在床上，感觉这些天风餐露宿的疲劳一扫而空，上上下下地摸着他软滑的毛不放手。咸鱼动了一动，找到个舒服的姿势后就没有什么阻止的意思了，反而因为江雪日渐熟练的撸毛技术而显得十分惬意。 　　江雪边摸边想，感觉她和咸鱼都废了啊。 　　算了，废了就废了，撸毛最重要。 　　喂了咸鱼一块御魂，看着他咔嚓咔嚓啃御魂的样子，被萌的心肝乱颤的江雪亲了一下他的背，手指圈着他的尾巴一下一下地揉。这些天在战国时代的住宿条件实在太差，她躺在柔软的床上，边上是可供撸毛的咸鱼，外间还有她回来后就一心研究电视节目的蝴蝶精，放松了紧绷着的弦，她渐渐步入了梦乡。 　　荒川之主把御魂吃完，换了姿势躺在江雪旁边。身上的毛因为江雪的呼吸而微微颤动，他蹭过去亲了她一下，满意地躺在了她怀里。 　　江雪这一睡傍晚才醒，她圈紧了怀里的荒川之主，蹭了蹭他柔软的身体。蝴蝶精正在外面接外卖，她对做饭这件事还是不太擅长，最后在荒川之主的指导下成功用手机点了外卖。 　　她长得可爱，接一个外卖的时间是江雪的三倍，多出来的时间都用在应对搭话上了。江雪最后出去打断了这番对话，用冰冷的视线把对方吓走了。 　　江雪熟练地把外卖分好，端着碗享受投喂咸鱼的乐趣。完全可以自食其力的荒川之主一点都没有自己来的意思，张嘴接受喂饭。 　　蝴蝶精很镇定地吃着自己的饭，乖巧又可爱地坐在饭桌前，沉迷于吃饭的乐趣中。 　　这顿饭吃完之后，江雪把之前御魂任务的奖励翻看了一下。大量的御魂碎片，十张破碎的符咒，还有一件制作精美的衣服。 　　【寒星落：穿戴可大幅激发体内灵力】 　　【警告：穿戴状态下受到激发，除灵力外，心魔也更容易被勾起，请务必谨慎使用。】 　　江雪看了看警告，系统这么郑重其事，和那只不负责任的狐狸简直两种画风。她暂时不打算激发体内灵力，将这件衣服收了起来，和之前得到的披帛放在了一起。 　　破碎的符咒她都抽了，这一次抽完，独眼小僧被养到了五星，只是基础还薄弱，必须得好好修行掌握。鲤鱼精四星，她掌握的已经熟练，江雪倒是不太担心。灯笼鬼已经到了五星，另外抽到了唐纸伞妖，升到了四星。 　　之前在战国时期时常露宿野外，江雪很多时候都舍了火种，另外让灯笼鬼来做这些事。他之前力量太弱，大多时候无法派上用场，存在感分外稀薄。但是和同样透明的帚神相比，他要活泼喜欢表现的多，所以在无法战斗的时候无比失落。 　　江雪能用上他的场合都用了，这回能升到五星，实力提升的多了，不碰上太厉害的角色应该不会一碰就死了。也可以试着让它去战斗看看，免得他在式神录里难过。 　　最后是新得到的式神，唐纸伞妖。 　　这是一个和灯笼鬼大相径庭的式神。 第126章 前事 　　唐纸伞妖的事江雪也知道, 不同于灯笼鬼成为妖怪的及时, 她晚了一步。即使能够报仇雪恨, 死去的主人却不可能再活过来了。 　　她站在江雪面前，样子可怖，掩饰住了底下的无所适从。 　　江雪不打算一上来就硬灌她鸡汤, 有些事听了再多的鸡汤也放不下。她摸了摸灯笼鬼的头，让他和萤草帮忙给唐纸伞妖安排一下式神录内的住处。 　　尽量远离那些危险人物, 多和小天使相处, 这些都已经是默契, 不用江雪特意说出来了。只希望接触过温暖之后，唐纸伞妖能或多或少的沾染一些阳光, 不要终日被哀伤所笼罩。 　　安排好唐纸伞妖之后，江雪的重点就又重新放回荒川之主身上。 　　咸鱼有了新打来的御魂碎片养着，不像之前那段时间那么没精神了。只是仍然没法化成人形，每天只能用獭的身体跑来跑去。江雪不很在意, 每天沉迷在软滑的触感里不可自拔, 撸毛技术直线上升。 　　独眼小僧和江雪见面的少, 他星级升上去了, 然而基础并不十分牢靠，大量时间都在式神录里接受魔鬼训练, 不时会和大家一起去清缴一遍魔女。 　　江雪计划等咸鱼把伤养好再考虑夜斗那边的事, 枝子那边已经交代过了，这事可以先放一放。然而过了一段时间后，任务显示失败, 觉醒副本关闭，她被直接丢到了夜斗世界。 　　任务失败后副本刷新，再开已经是别的世界，江雪看了看，是个熟悉的副本。 　　FSN。 　　江雪微微松了口气，FSN比FZ感觉上要甜美多了，毕竟没有那么多心脏的大人……吧。 　　想想虫子，黑泥，乖离剑，和一堆危险度爆表的从者，江雪就感觉心累。 　　不管怎么说……比FZ要好。 　　而且虽然危险人物扎堆，但是基本集中在一个地方，可以往其他地方跑。背景设定里没有那么多随处可见的妖怪的话，感觉上只要离开战场就比夜斗这边的世界安全多了。 　　江雪犹豫了一下，最后摸了摸怀里的荒川之主，决定还是把这个副本放放。 　　还不知道系统会发什么样的任务，落点又是哪儿。万一前一秒刚落地，后一秒就一个咖喱棒轰地打过来就太坑了。她家獭獭身虚体弱，一个大招也不能吃，还是再说好了。 　　江雪准备找个神社落脚，荒川之主和她散发出来的香气已经引来了大量的妖怪。她看着周围蠢蠢欲动逼近的妖怪，轰地一个大招砸下去，把它们全都冻成了渣。 　　江雪找齐了大半的四魂之玉，路上没少和妖怪或人类对战，实力比起之前又上了一个台阶。一路找神社一路冻妖怪，一点勉强的意思也没有。等她找到神社的时候，这一路上已经没剩下一只妖。她带着荒川之主，神社中的神明把她当成了神明的眷属，愿意让她进来躲一晚时化。 　　到江雪现在这个地步，时化不时化的其实也无所谓了，妖怪她都应付的来。只是能有片瓦遮身，不用彻夜战斗当然更好。她谢过了愿意收留她的神明，带着荒川之主住到了神社的屋子里。 　　不知道什么原因，今天的时化格外严重。怀里的咸鱼有点恹恹的，江雪看着心疼，揉了半天，堆了一堆御魂在他面前。咸鱼枕在他的手臂上，身体软软的，软的人心都化了。江雪捏起了一片御魂，拿在手里喂给他。 　　咸鱼咬上去，江雪手上微微一沉，举着的碎片被咬下一片。 　　江雪自己也拿了一片当糖豆含着吃，结果选御魂的眼光不太好，被一股辣味席卷了整个口腔。艰难地把这片御魂吃掉，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荒川之主从御魂堆里面挑拣了几个出来，江雪接过来，入口一股巧克力味。 　　真是会吃啊咸鱼。 　　感觉被不知道几百几千年的觅食经验打败了。 　　江雪揉乱了咸鱼的毛，被他不轻不重地用尾巴打了手，又一点点给他把毛顺好。和咸鱼玩了一会儿，外面的神器叫她吃饭。这家神社比起天神神社来说要小得多，不过其中的幼小神明十分善良。 　　江雪道谢然后拿起筷子，吃到一半的时候听见外面传来了稍微有些耳熟的惊叫声。她和神器一起出去看了，发现日和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出了窍，正在以半妖的姿态夺路狂奔，后面跟着一串的妖怪。 　　日和单打独斗还好说，群战就有些吃力了。神社的主人帮忙把她后面那串妖怪都杀了，日和喘匀了气后连连道谢，然后把目光投向了江雪刚才在的地方。 　　已经空了。 　　本着咸鱼身娇体弱不可参与战斗的原则，江雪暂时不想战斗，也不想见和夜斗有关的人，免得两边再说出火气来，撕着撕着就打起来了。 　　然而日和那个灵敏的鼻子没有那么好躲，她跟着追上来，在江雪走的没影前直接喊出重点，“枝子……枝子出事了！” 　　江雪的脚步一顿，猛地回过头。 　　冰冷，凶狠，一双眼近乎灼灼。 　　日和想到了夜斗，一人一神，一个冰冷一个跳脱，然而在这一个瞬间竟是如此惊人的相像。或者说，无论人类还是神明，在坚持什么东西的时候，其实每一个都是一样的。 　　日和心惊肉跳地停住了脚步，但是很快就镇定下来。“枝子以为你死了，一定要找夜斗报仇。” 　　江雪被她这句话的信息量砸的晕头转向，不提枝子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孩子怎么向神明复仇，单说前置条件——“枝子怎么可能会这么觉得？她知道我活着。” 　　她没有告诉过其他人，可她是跟枝子说过的，平白无故总不可能忽然上演狗血失忆三俗梗。 　　“可是……你的尸体……” 　　“什么……” 　　江雪一开始没有明白，然而转念一想，她之前被魔女之夜重伤，曾经死过一次，那时候……她那具尸身，应该是……落在大街上了。 　　日和还在绞尽脑汁地解释，“你的……疑似你的尸体出现在街道上，很多报纸都登了，还上了新闻。被枝子看见了……” 　　枝子确实知道她没死的消息，可是在那之后，也是真的看见了她的尸体。能怎么想呢？除了江雪被找出来杀死了，还能怎么去解释那些新闻和照片呢？ 　　日和也觉得不可思议，那个时候江雪的尸体的确出现了，而且身上的香味也很早就断绝了。可是如今又忽然出现，本人也是精神奕奕的样子。在今天之前，她和枝子一样坚信江雪已经死了，直到今天闻到江雪的气味。 　　荒川之主还在江雪怀里，江雪已经明白枝子为什么会误解，不想当着咸鱼的面在这件事情上多说，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询问枝子的情况，“她现在怎么样了？” 　　“之前她收集了很多东西，后来说要去找夜斗他们算账，那之后就没有看见过她了。”日和脸上的焦急和担忧毫不作假，“我到处都找过，可是一点她的踪迹都没有。” 　　江雪的心沉了下来，“消失……有几天了？” 　　“两天。”日和迅速回答，“两天又11个小时。” 　　作者有话要说：　　雨女的皮肤出了，獭獭的还在生，望眼欲穿QAQ 第127章 枝音 　　同样奔波了一夜的日和看上去已经疲劳不堪, 江雪叫她回去休息, 日和反应了一下才回过神, 刚想说什么，江雪忽然按着她的脑袋弯下了腰。 　　狼的利齿擦着日和的头发过去，落空之后又很快扭转过头继续虎视眈眈地看着她们。 　　是面妖。 　　这东西江雪见过, 在那个自称夜斗父亲的那个男人那里。 　　江雪将戒备提升到最高，有关那个男人的信息太少, 但是肯定有很多莫名其妙的手段, 比如那个让她陷入回忆的神器螭器。她抱紧怀里的荒川之主, 用灵力牢牢地罩住了他，免得被什么人偷袭。 　　对手不是光明正大的人, 要提防他用什么下作的手段。 　　像是水滴，又或者是血滴溅落的声音。轻轻的，细细的，伴随着出现在眼前的少女纤细身影响起。江雪看着这个杀死过她一遍的神器, 脸上的敌意无须掩饰。 　　螭器笑了一声, 她的身上到处都是字, 按照主流的说法, 那是身为野良，身为无数次背叛的证据。可是在江雪看来, 要说她不忠就太奇怪了, 螭器忠于她的主人，江雪和她的对战中，没有看出她一点一滴反抗的情绪。 　　夜斗看起来都比她更憎恶自己的父亲。 　　“真的没有死。”螭器笑着, 似乎想凑近看看她。江雪不会对敌人的武器掉以轻心，地面上刺出锋利的冰锥，螭器连连后退，最后小心地停了下来。 　　“父亲大人想要见你呢。”螭器盯着她，面妖绕在她们周围，呲出锋利的牙齿。“跟我走吧，你走失的那个孩子，在父亲大人那里。” 　　江雪沉默了一下，“你说枝子在你那里？” 　　螭器停顿了一下，“不是她，不过她也在那里。” 　　她说不上什么目光地看着江雪，螭器本来也没有多少情绪，准确的说，无论是笑还是说话，都给人一种冰冷空洞的味道。即使笑的时候看起来鲜活了，然而仍然缺乏一种生气。“很可怜哪，那个孩子，之前也在说你不会去的。” 　　除了枝子，还丢了的就只有古笼火了。 　　江雪问：“你说她们两个都在你手里，你有什么证明？” 　　“早就准备好了。”螭器笑了起来，然而这个微笑让人联想到的只有恶意，“看这个吧。” 　　她把一样东西丢过来，江雪裹着灵力接住，看见软软的，没有巴掌大的东西。 　　耳朵。 　　耳，朵。 　　轰的一声，脑海中仿佛有什么炸了。 　　很难说清那一刻的情绪，江雪回过神来的时候，强大的灵力已经透体而出，劈下了螭器的耳朵。四处都是嘶吼尖叫声，螭器躺在地上，被斜刺里伸出的冰锥禁锢在方寸之间。 　　江雪把古笼火的耳朵收好，将螭器的衣摆撕下来一块，随手取材写了字丢给那群面妖，“把这东西带给你们的主人。” 　　“还有这东西。”江雪把地上的小块丢到面妖群里，面妖轻轻咬住，没把那东西当成饵食吃了，犹豫地看着螭器。 　　被关在冰里的螭器对面妖点了点头，面妖被很快从江雪面前撤退了。螭器躺在冰里，倒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日和惊魂未定地看着这一切，有点没反应过来的意思。江雪摸了摸她的头，日和僵硬了身体，一时间忘了做出什么反应。好半天她才捂脸跪倒在地上，不停地往外吐酸水。 　　螭器隔着冰与冰之间的缝隙看日和，手托着腮，好像受了重伤的不是她，“很讨厌这种事啊，看来夜斗没有在你面前做过这个，明明是经常和他做的游戏。” 　　“夜斗才不是那样！”日和不假思索地反驳，比起一开始的时候，她似乎对夜斗信任的多了。江雪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她也没有兴趣知道。 　　当下她只想救回枝子和古笼火。 　　江雪看了一眼日和，“抱歉了。” 　　日和还没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江雪已经把她拍晕了过去。接下来的事情不适合让日和知道，不知道夜斗是什么趣味一直没有给日和断缘，但是她没有让日和这种女孩子参与这些事的兴趣。 　　江雪让式神布置好了埋伏，然后让夏获鸟送日和离开。 　　螭器仍然躺在冰构成的牢笼里，看上去即不期待也不恐惧，像个百无聊赖后发呆静躺的普通小女孩。 　　江雪调整好状态，摸了摸眼怀忧虑的荒川之主，把他交给一目连，让他护好了。 　　螭器看着阴阴的，探究又不屑的模样。 　　江雪毫不在意，她在螭器面前暴露出弱点，就已经是不打算再让她活下去了。想当初虽然没有日和那么天真可爱有节操，多少还是比较甜的，然而现在是越来越心脏了。 　　如果没有荒川之主，如果不需要担心别人的心情和性命，她可以不扣押螭器，也不需要布置什么陷阱。她可以走她喜欢的孤胆英雄画风，但是没有这种如果，她也不后悔。 　　太阳一点点偏移，螭器不言不语，江雪找了地方静静地等。男人会不会来真的不好说，毕竟不是什么好人，把手下用完就扔的反派也不是一个两个。 　　如果他不来，江雪就多少落入被动。 　　枝子和古笼火她不可能放着不管，如果不能反制住男人，到时候局势会相当难以控制。 　　到了中午，阳光最烈的时候，江雪走向了螭器。“我告诉他，最迟也要在这个时候赶过来。” 　　螭器笑了笑。 　　依然是那种没有活气的感觉。 　　远处传来一阵巨响，江雪回头一望，发现是人来了，不过来的不是夜斗的父亲，而是……夜斗。 　　江雪的表情凝固了。 　　不是因为许久不见的五元神，而是因为他身后跟着的，脖颈上写着“枝”字的女孩。 　　“神器”“亡灵”“赐名” 　　这几个词在江雪的脑海里漂游聚集，围拢在一起，掀出了一场海啸。 　　枝器跟在夜斗身后，有点戒备地看着江雪，已经没有半点还记得她的样子。 第128章 好人？ 　　在这个世界里, 人类死亡就成为亡灵。亡灵如果收到妖怪地攻击和污染, 就会失去成为神器的资格。只有一直保持着灵魂的纯净, 才有资格被神明选中，赐下名字成为神器。 　　比如真喻，她在天神那里是真喻, 在夜斗那里是伴音，这都是神明赐下的名字, 并非她作为人类时的本名。 　　而忘记了本名的神器, 也失去了曾经的记忆, 保留下常识和性格，一心一意侍奉神明, 保护他们重要的名字。 　　江雪身上发冷。 　　人类可以成为神器么，当然可以，死去，成为亡灵, 不被污染, 就可以成为神器。 　　野良上扬了嘴角, 眼睛里流露出来笑意。 　　夜斗停下了脚步, 他上次握着雪音和她对打的时候没有一点退缩的意思，可他现在神色空洞, 像一具被驱使的傀儡。 　　又或者说一把杀人的刀。 　　只有杀戮, 不被允许意志的存在。 　　“她……被你赐了什么名字？” 　　夜斗沉默了一下，看起来一点也不欢脱不二了，“枝音。” 　　江雪深吸了一口气, 没有直接动手捅夜斗，“谁做的？” 　　做好被捅准备的夜斗微低的头抬起来，黯淡的眼睛稍微亮了一点，像是死灰里明灭的一点火星，“不是我。” 　　夜斗和江雪的观念南辕北辙不能共容，战斗也是两边互不留手，然而真正的死结和怨恨并不存在，直到枝子的死。 　　“你父亲？”江雪实在想不出还能有谁。 　　夜斗点了下头。 　　江雪郁气梗在心里，看着一脸状况外，还十分害怕的枝子，几次克制才没把螭器碎成冰渣。 　　“他是什么意思，把枝……音给我。” 　　江雪没有再提枝子的名字，并不是她想叫“枝音”这个名字，而是不能再叫她枝子。 　　夜斗告诉她各种常识时，曾经漏了一项没有跟她说，却写了张纸条告诉了荒川之主，后来也被荒川之主记在了笔记最末尾。 　　那是有关神器的，神明的秘密。 　　神器是不能知道自己的名字的，甚至连相关的问题都最好不要想起。 　　名字联系着过往，一旦神器开始思考自己曾经的名字，并且想起了她们的过往……那么，知道了名字的时刻，就将成为她们变成妖怪的时刻。 　　眼前的枝子，立刻就会变成一只垂涎她身上血肉的妖怪。 　　枝子有点畏缩地看着她们，像是最开始遇见她的时候她的样子。夜斗犹豫了一下，螭器不再笑了，“真的要给她么，那个女孩是你亲手杀的。她们真的会原谅你么，无论是……” 　　江雪直接把她打晕了过去。 　　“雪音呢？”江雪看着犹豫的夜斗，“被你驱逐了吗？” 　　雪音作死太多，如果哪天被驱逐或是直接杀死，江雪也不奇怪。日和比之前更加信任夜斗了，可是她并不觉得夜斗是日和那样善良温软的小天使。夜斗身上杀气血气太重，螭器说他杀了枝子，江雪也并不认为夜斗是做不出那种事情的神明。只是…… 　　只是虽然杀心极重，但是像现在这样的设计……绝不是夜斗能做出来的事。 　　江雪看着枝音，拿着枝音来跟她打，根本是在诛心。只是夜斗那个黄毛爹真的毫不在乎激怒她的后果，不在意螭器的死活吗？而且闲来没事她也没有再次对夜斗出手，忽然要和她见面，没有阴谋图谋江雪绝对不信，他连这个也不顾了吗？还是说笃定了她会为了另一个人质古笼火而忍下来。 　　疑问都憋在心里，江雪迫切需要问个清楚，如果能问清楚的话。 　　“不知道，之前赶他走了。” 　　“枝音……”江雪想问，又顾忌一直在旁听的枝音，忍了又忍才继续，“先找个地方坐下，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你愿不愿意说。” 　　夜斗沉默了一下，“他答应我，带你回去就让我去见日和。” 　　言外之意，为了见日和答应下来的这差事，他很难不做。 　　“现在不作数了。”江雪把螭器冻起来塞进式神录，“日和在我这里，想见她，你现在要问我。” 　　“她在你那儿？！” 　　如江雪对夜斗的感官，夜斗也不觉得江雪是个下不了杀手的人。 　　“之前是怕打起来波及到她，不过现在好像有了意外之喜。”江雪对着夜斗伸出手，“把枝音交给我，然后我们谈谈吧。” 　　夜斗沉默了一下，终于还是把枝音让了出来。枝音无措地看着她们两个，看起来分外无助。 　　江雪尽量柔和了从夜斗出现开始就没缓和过的神情，摸了摸她的头，“没事的，去休息一会儿吧，我不会伤害你。” 　　让萤草领着枝子进了式神录找个地方安置，江雪带着夜斗随便找了家快餐店坐了下来，点了一大堆吃的摆在桌上。不过不论是上次风卷残云的夜斗，还是心事重重的江雪，显然都没有足够的热情来享受这一餐。 　　“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江雪咬了咬牙，“枝子……为什么会死？” 　　“你之前为什么会死？”夜斗反向问了她一个问题。“满街的报纸，几乎都能看到你那张尸体的照片。” 　　江雪沉默，“她是去找你……报仇的？” 　　“收集了一堆有用无用的东西冲过来，向祸津神许下杀死我的愿望，那个疯女人……” 　　最后三个字略有刺耳，然而夜斗说话一向口无遮拦，江雪忍着没和他吵起来。 　　“所以……是你杀的？” 　　夜斗点头又摇头，枝子一心一意要制他于死地，他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只是最开始的时候，他没有下死手。他把枝子打晕过去，然后被忽然出现的面妖连枝子带他一起带走了。 　　那时候没人知道江雪活着，面妖是要直接杀了枝子的，是他拦了下来。 　　只是在他亲手杀死了枝子将她转变为神器的现在，之前的那些事，也完全不必再提了。 　　说出来也不过引人发笑。 　　“虽然不是出自本意，但她确实是我杀的。你让面妖带了消息回去，他转头就……” 　　转头就让他杀了枝子。 　　江雪沉默不语，指节却攥的青白一片。 　　半晌，她才嗓音干哑地问到，“他就一点也不害怕我对他的神器怎么样？不怕我根本不在乎枝子有没有变成神器。” 　　“你不会。”夜斗说的直白，“你不是那种可以丢掉她们的人……我们都看的出来。” 　　江雪以为可以瞒过，可以装作不在意，然而怎么可能看不出呢。 　　数百年的岁月，难道他们都是白过的么？ 　　夜斗看着她，“你学不来他的那种恶，至少现在学不来。” 　　“你是个好人。” 第129章 符咒用起来！ 　　好人。 　　江雪在心里重复着这两个字, 脚下蔓延开一片阴寒, 没有直接把什么东西冻结起来, 然而那股森寒无孔不入，似乎要将解除的所有东西浸透同化。夜斗“嗖”地一下收回双脚，像只猫一样蹲在了椅子上, 躲避了江雪外泄的灵力。 　　江雪这时候没法控制好她的灵力，就像她没法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好人……神TM的好人, 不如说是蠢蛋吧！” 　　灵力波动, 桌子椅子乃至窗户都浸透了寒意, 冷透的玻璃窗结出大片大片的霜花，隐隐裂开了细碎的裂纹。 　　她的脸上带着怒火和狂躁, 这并不是夜斗曾见过的模样。 　　江雪的表情大量时间都是冻着的，仿佛身体里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万年不化的霜雪。即使愤怒起来，也是冰冷的, 像一截递到眼前的冰冷剑尖。 　　给别人的感觉就像是她不会发脾气, 不会骂脏话, 温柔时就像一块打磨圆润的冰, 连愤怒都是深思熟虑后抱着觉悟下好的沉重决定。 　　她的情绪，似乎永远也不会沸腾。 　　夜斗沉默着,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 这种感觉就像很多年以前面对珠音。 　　旁边隔了几桌还有人在用餐，女孩摸了摸自己的小臂，身上根根汗毛倒竖, “奇怪，怎么忽然这么冷。” 　　男孩把自己的围巾给她围上，又移走了她面前的冷饮，向着寒意的源头看过来。 　　江雪僵硬了一下，把胸腔里的气团吧团吧塞回心底，硬是忍着控制住了自己的灵力。 　　“我以为我怎么也有点长进了，其实还是把自己看高了。”江雪坐下来，拳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以免不小心再漏了哪股灵力毁了什么东西，“你那个黄毛爹，从一开始就吃准了我的性格，是这样吗？” 　　黄毛知道她绝对放不下古笼火，她却不知道黄毛可不可以放弃螭器。她以为可以慢慢周旋，可惜黄毛却非常笃定自己的判断。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古笼火她不可能不要。 　　江雪深吸了一口气，“他究竟为什么要找我？” 　　“复活。”夜斗终于找到了能说上话的点，“还有……你控制妖怪的本领。” 　　江雪有气无力地扯了下嘴角，“要是我能够让谁复活，我第一个复活枝子。” 　　至于控制妖怪……不同世界的妖怪根本就不是一种生物，差别大的像巫师和吸血鬼。黄毛想要她的本领，她还想要黄毛让那些毫无理智的怪物俯首帖耳的本事呢。 　　黄毛以为她是个抱金过市的小儿，却不知道他看中的金子是涂了金粉的石头。 　　“你和他的感情不深吧……”江雪冷声。 　　虽说是父子，可是看上去感情并不融洽，甚至隐隐有股针锋相对的味道。 　　夜斗摇头。 　　“那很好。”江雪看着夜斗的眼睛，“我需要你背叛他，从他手中将古笼火偷还给我。” 　　夜斗的第一个反应是摇头。 　　江雪站起来，手掌按在夜斗的肩膀上，“别拒绝……夜卜。” 　　夜斗睁大了眼睛，江雪掌心发出光芒，那是她藏在手中的符咒。夜斗下意识想挣扎，江雪牢牢地按着他，“别挣扎，夜卜神。” 　　冰锥抵在夜斗后心，只要稍稍一动就能将他捅个对穿。 　　“别挣扎。” 　　夜斗慢慢不动了。 　　上一次收服杀生丸，不知道受到了多少抵抗。然而与杀生丸相比，在夜斗这里的抵抗就低得多了。 　　低的简直对不起他身上的血气杀气。 　　江雪收回手，如愿地看见夜斗出现在了她的式神录中。SSR，可爱的豆丁形状。 　　夜斗沉默地坐在椅子上，目光一片黯淡，他坐在那里，谁都会觉得这是个受了莫大委屈的可怜孩子。 　　江雪心里生出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愧疚，她硬把那些情绪都抛在脑后，冷声交代夜斗，“把古笼火带给我，见到你父亲，记得让他以为你换代了。” 　　换代。 　　在这个世界的神明，假如有人记得有人参拜，那么不会永久的消亡，而是换代。就像花，今年的花凋零了，明年又会重开。 　　换代的神明不记得以前的任何事，一切都重新开始。夜斗因为成为式神而变成了豆丁，就像是换了代。 　　夜斗僵硬地点了点头。“我会照做的……” 　　江雪看着他，没忍住，在他头上揉了揉。做完才发觉不适合，她要让他背叛父亲，又怎么能对他心软。 　　夜斗却一下抓住了她的手，好像因为一个抚摸而让满腹的委屈都有了宣泄的地方，抱着她的腰哭了起来。 　　江雪被他吓了一跳，才恍惚想起来定下签约是有压制心性的效果。压制心性，增添孺慕感。当时的首无表现的最为明显，只是后来的式神一个个都不会因为那点孺慕感而改变心念，江雪几乎都要忘了这回事。 　　江雪的手动了动，想要推开他。 　　计划不能乱，古笼火还得救。 　　可是夜斗哭的这么伤心，一点都看不出平时不靠谱很欠揍的影子，乖巧的像个奶包，她又下不了手。 　　名字是咒。 　　在给式神定下咒的同时，又何尝没有束缚住她。像一根线，绕住了式神的同时，也绕住了阴阳师。 　　江雪拍了拍夜斗的背，“我会再给黄毛送封信，你……先吃点饭吧。” 　　不可能放弃这个计划，否则是本末倒置。 　　夜斗有点失望地放开了她，扫荡起桌上的食物，很快又开心起来。虽然总是一副喵主子的样，可是行为却总像是一只汪。 　　真是喵大概也是喵界之耻。 　　江雪握紧了自己的手背，她一开始是想当个斩妖除魔光明正大的阴阳师的，然而似乎越走越偏了。光明正大，已经和这四个字沾不上边了。 　　可是她想要保护的人，还是在因为她坚持的原则而受到伤害。 　　江雪有些茫然。 　　如果不坚持她那些理念，她不会在意枝子的死活，不会顾惜式神的性命，永远不会像现在这样左右为难。 　　如果一直坚持下去，她也会为了这些理念原则而慢慢将式神放在身后，只为了追求的那个正确而走下去。 　　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都不会让她陷入现在的处境中，可是她哪个都做不到，因为她哪个都想要。 　　荒川之主说过她贪心，那是句情话，也是实话。 　　哪个都想要，最可能的，是哪个都抓不住。 　　江雪的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可是要她放弃任何一个，她做不到。这不是必须的选择，她也永远都不想去选。 　　煎熬就煎熬，咸鱼也认了。什么反派什么英雄她都可以不做，是条咸鱼没什么不好，只要能握住她想要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吃着棒棒糖被碎掉的塘渣划了一下QAQ 第130章 前夕 　　夜斗把满桌的食物吃完, 江雪看了看他圆鼓鼓的肚子和亮晶晶的眼, 才稍微把眼前的奶包和之前活蹦乱跳的夜斗重合在一起。 　　夜斗是他父亲手中的刀, 说无辜也无辜，说有罪也有罪，孰是孰非太难说清, 江雪也不想再一点点分辨了。 　　黄毛必须死，古笼火必须救, 其他的想再多也没有用。 　　她削下夜斗的一缕头发, 正要包好将这个给黄毛送过去, 却看见夜斗拿了桌上的餐刀，皱着眉往自己的手上剁了下去。 　　江雪打偏了他的手, 本来要将指骨切下的动作被打断，只划伤了他手掌的边沿。 　　“你对绯……螭器和对我太过不同，他会起疑心的。”夜斗认真道，圆圆的小脸带诚恳和戾气, 混合在一起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螭器是江雪急怒之下伤的。 　　那时候的所思所想, 陈杂的连江雪自己都体味不清。 　　恶意像是病菌, 又像是毒素。 　　刺出时, 就仿佛搀着毒的匕首，伤口绽开的同时, 毒素也深入了血肉。 　　那些明明被深恶痛绝的东西很快在身体里蔓延, 很快将体内的血肉改造成另一番面貌，然后再接着刺向下一个人。 　　刚刚夜斗说她是好人时，她有一瞬间希望变得比黄毛更恶毒, 好用更深更狠的恶意将所有伤害都隔绝门外。 　　直到看见夜斗受伤的手掌，她才恍然察觉到已经积累在体内的毒素，那毒已经浸入了肺腑，离入骨入髓只差分毫。 　　江雪拿起了落在桌上的刀，刀很钝，然而无论她还是夜斗，都有能让这把刀变成凶器的力量。 　　又来了。 　　选择。 　　仿佛永远没法挣脱的，处处存在的选择。 　　江雪的手握紧了刀柄，已经多少次了，夹在两难的选择里。这一次她收下夜斗全是为了救出古笼火，现在连古笼火的影子都还没见到，难道又要心软了吗？ 　　她的手指松了松，又重新握紧，再放松，又再重新握紧。 　　夜斗看着她，忽然摔了桌上的一个盘子。 　　白色的碎瓷摔得满地都是，他随便捡了一个，眼疾手快地落了下去。 　　江雪手里的刀“咣”地一声砸在了地上。 　　夜斗捂着手，看向她的目光里交织着隐晦的期待，“这样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想让她开心。 　　夜斗看着江雪的表情，想让眼前的人开心，就像最初的时候，把耳朵送到父亲面前让他开心一样。 　　江雪胃里翻涌，食道强烈地烧灼着，只是硬忍着不吐出来。 　　她脑海空白地接过夜斗递给她的东西，按照夜斗说的方法找到了面妖，让它们把东西带回去。 　　夜斗的父亲千想万想，大概没想到日和会跑过来找到她，也没想到看着长大的夜斗会在占尽先机的情况下倒戈。 　　双方筹码重新洗了一遍，看着被囚禁在屋里的古笼火，夜斗之父陷入了深思。 　　江雪不知道他的种种反应，她坐在日和家里，沉默地等待着天亮。 　　夜间战斗对于江雪是不利的，她约黄毛当然不会约在夜间。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自然就知道黄毛的态度。只是在那之前，每分每秒都是等待煎熬。 　　荒川之主盘在她身边，受伤之后他变得很容易入睡，而且江雪不想他跟着担心，特意管蝴蝶精要了些能够助眠的花粉。 　　在花粉的效用下，小小的海獭团成了一团，睡得很沉。 　　然而并不安稳。 　　荒川之主做了一场梦。 　　梦里他坐在一块石头上，荒川静静地流淌，仿佛千万年也不会改变的平静。他坐在那里，从日升到日落，漆黑的夜幕降临，朝阳再度在天际升起。一天过去，复又一天。 　　他一直坐着，一直坐着。 　　四季变更，寒暑交替。只有荒川泛滥时，他才会稍微动一动。等到荒川平静，他就又重新回去坐下来。 　　这没有什么奇怪。 　　这样的日子虽然无趣，却十分平静。 　　然而在他睡醒之后，胸腔里贯穿着的却全都是空洞和驱之不去的寒意。他动了一下，抖了抖身上的绒毛，仿佛能将缠绕进骨血的寒凉全都甩走。 　　带着凉意的手掌落到了他身上。 　　冰冷的，如同冬日的水流。 　　然而却将冰块般冻结在他体内的寒意都冲走了，荒川之主安静下来，江雪收回手，用枕巾把小小的一团盖住了。 　　荒川之主把江雪给他盖好的枕巾掀开，三下两下熟门熟路地窝到了江雪怀里，咬住她的衣袖，把她的手掌拉了过来，压在了身体底下。 　　柔顺的软毛包围着江雪冰冷的手，江雪抱紧了咸鱼，双腿屈起，抱着咸鱼躺在了床上。 　　过了很久，等到江雪的掌心被捂的一片温热时，咸鱼才松开她，用鼻尖碰了碰她的手腕。 　　“还好么。”伤势恢复的并不彻底，用海獭的身体说话需要力量辅助，荒川之主这段时间并不怎么说话，大部分时间都在做一个安静的萌獭獭。 　　然而这只是在不必要的情况下。 　　江雪身上还是冷，将旁边的杯子扯过来，盖到了身上，“不太好……一直在想枝子和古笼火。” 　　“明天……不知道黄毛会不会赴约。” 　　荒川之主沉默片刻，开口道：“把剩下的御魂都给我，应该能够保持住一天的完全康复。” 　　江雪不假思索地拒绝，“不行，你好好养伤比较重要。” 　　荒川之主立刻从这片语只言中窥测到江雪的打算，“你明天不打算带我去？” 　　江雪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不会再被关在冰墙里。”荒川之主从他膝盖上跳下来，身形拔高，渐渐脱去了兽形。江雪立刻抓住他，想阻止他继续下去。 　　他的伤势还没好，勉强乱来，只会伤到自身。 　　然而荒川之主心意已决，江雪阻止不住，又怕错手伤害他，只能看着他化成了人形。 　　与他对视片刻后，江雪败下阵来，取出御魂碎片给他，“别用太多，我不会有事的，你别太担心。” 　　荒川之主对她不会有事的说法不置一词，接过了剩下的御魂。 　　“没剩多少了，等下次我再……” 　　荒川之主堵住了她的嘴，阻止了她作死立旗的行为。 第131章 风雨如晦 　　第二天一早, 江雪就已经准备完毕, 布置好重重陷阱等着黄毛的决定。 　　这一次, 他过来了。 　　古笼火被他带在身边，身旁的面妖已经折损的七七八八，他自己身上也多了一道明显的伤痕。式神们怎么说也是应对过魔女之夜的, 和面妖不是一个档次。如果不是被这世界的恙所克制，黄毛恐怕还要比现在狼狈十倍。 　　夜斗跟在江雪身边, 很配合地装出一脸茫然的表情面对黄毛, 仿佛已经真的换代。 　　螭器被冻在冰里, 江雪把她交给夜斗，夜斗抱着螭器看向黄毛。他那令人厌憎的父亲走上前来, 和江雪交换了双方人质。 　　整个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黄毛没有动一点小手脚。江雪本来预计着黄毛一旦动手就命令夜斗插刀，将古笼火救回手中。现在他半点幺蛾子都没耍，江雪也就没给夜斗下什么指示。 　　黄毛她会亲自动手, 不需要夜斗亲手弑父。 　　然而还是没办法松一口气, 出乎意料的顺利一般都是神坑的开端, 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她揉了揉古笼火的头, 准备把他放入式神录。虽然团子看起来极其不安需要安慰，但这实在不是一个安慰人的好场合。黄毛甚至都还没走远, 现在极掉以轻心未免太过大意。 　　安慰也好训斥也好, 等真正安全下来再说吧。 　　古笼火一下拽住了她的衣袖，看起来极其不安。江雪和他的相处时间不多，可是每次古笼火都是活泼开朗的, 从没有这样畏缩过，像是惊弓之鸟。 　　她戒备着黄毛，手上温柔地摸了摸古笼火的脸颊，抱了他一下。 　　夜斗看见父亲脸上的微微笑容，他经常笑着，然而对于夜斗来说，即使是同样的笑容，他也能从中感受到细微的差别。 　　他还没来的及转过头看江雪一眼，就已经听到了几个式神的惊叫。 　　江雪摔在古笼火身上，看似无害的式神抱着她的肩，另一只手里的匕首更深地刺入她的身体。大量的恙从伤口处蔓延，古笼火紧紧地抱住她，半点也没有受到恙的影响。 　　又或者，其实那影响早就已经深入骨髓。 　　江雪被他连刺几下，声音在喉咙里滚了一圈，含糊地消融在破碎的呼吸中。式神们抢上前来，古笼火更深地刺进她的要害，黄毛夺过了夜斗手里的螭器。 　　那匕首不知道动了什么手脚，除了恙，还要另外一种灼烧般的痛苦随着血液迅速在全身蔓延。江雪眼前一片模糊，最后组织起力量，尖锐的冰锥直刺向远处的黄毛。 　　最后眼前一黑，身体彻底失去了控制，陷在古笼火怀中。 　　萤草的蒲公英向着古笼火砸下，古笼火将江雪的尸体砸向萤草，成功在措手不及的萤草手下脱身，却又被蝴蝶精的攻击重伤。 　　他倒在地上，只要再有谁补一刀就会身死，然而式神们开始一个一个地变化成光点，落入了江雪手背上的印记。 　　古笼火放松地喘了口气，下一刻却发现身体不断在光点和实体之间交换。他的表情惊恐起来，猛地抬头看向黄毛。 　　“很遗憾。”黄毛摘掉他的帽子，露出里面被他用黄泉之语做好的小小面具。“看来黄泉之语也无法切断你和她之间的契约。” 　　“你骗我！”古笼火叫出这一句，又重新变成光，再重新变回实体，声音因为变换而断续，“如果……不是……相信……不会……这样！” 　　不管是这样不停在虚与实之间不断切换，还是被带回江雪身边，等待他的都是可怕的未来。 　　黄毛摸了摸他的头，就像江雪之前做的那样。“你不需要害怕。”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荒川之主已经将剩下的御魂碎片尽数服下，原本包着御魂的手帕落在地上。风一吹，晃悠悠地飘向了远方。 　　“只要他还在。” 　　面妖从建筑后一个个地露出头，密密麻麻地，将这一片空地完全包围…… 　　江雪又一次落在雪原之中，立刻抬起头去找那只狐狸，然而这一次却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他毛色带红，这一片冰雪的世界里，本来应该非常醒目的。 　　然而江雪举目望去，无论哪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根本找不到半点例外。 　　她喊了几声没有人应，随意用灵力化了件衣服就在这片茫茫的雪原上搜寻起来。风雪不断吹落，为雪原添上新的白色。踏出的脚印很快被覆盖，如果不是一路留下灵力维系，恐怕已经在这仿佛漫无尽头的雪之中迷失。 　　在这片雪原之中没有黑夜，太阳永远不会偏移，江雪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搜索了多久，终于在其中找到了一点火红。小狐狸被她发现，懒洋洋地站了起来，仿佛才睡醒般伸了个懒腰，像是讶异地看了一眼江雪。 　　江雪几乎把它的骨头捏碎，这一刻她可以确定，这漫长时间的寻找绝对是有意设计。 　　小狐狸被她捏的哀哀直叫，看上去可怜万分。似乎真的是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弱小生灵，拿江雪没有半点办法。然而下一刻江雪就感到身体一阵失重，被一下传了出去。 　　她的身影从雪原中消失，小狐狸轻盈落地，却在前爪触及地面的一瞬间摔了下去。它舔了舔前爪的毛，身形渐渐变换，成了一个半透明的人影。 　　少年的体型，虽然形体模糊，却依然可见面容的俊美。他躺倒在雪原之中，露出慵懒的姿态。只是因为折了的手臂，大减了那股风流之意。 　　“真是好狠。”小狐狸碰了碰软软垂着的手臂，脸上露出疼痛和欣喜混合的复杂表情，“不过……再多一点吧。” 　　他笑着捏住手臂，丝毫不在意感受到的疼痛。 　　“我可是专门为你掐好了时间，变得再狠一点吧，已经等了你这么久，千万……千万不要辜负我的期待啊，哈哈哈……” 　　“再狠，再狠！再狠一点！荒江雪……荒江雪哈哈哈哈！” 　　小狐狸的笑声在喉咙中滚动着，随着风声飘满了整个雪原。 　　漫天风雪如旧，飞舞不休。 　　被他送入野良神世界的江雪出现在了上一次死亡的地点，江雪的失重感在熟练中渐渐变得影响没有那么剧烈，她落地站稳，匆忙地寻找荒川之主的身影。 　　偌大的空地上空中纠缠在一起两个人——荒川之主，还有黄毛。 　　江雪看过去的那一瞬，黄毛手里的神器正好刺穿荒川之主的身体。 　　心中转着的种种情绪，焦急，慌张，愤怒……一切的一切，乍然划上了休止符。 　　本就已经伤横累累的荒川之主彻底失去了反击之力，从神器锋利的刃上滑落下去，摔在了坚硬的水泥地面上。 　　荒川之主是一方神明，然而魔女之夜也是世界级的BOSS，他伤还没痊愈，又强撑着迎战夜斗的父亲，早已经是强弩之末，此时终于是撑到极限了。 　　黄毛脸上出现了意外的神情，江雪已经注意不到了，她冲到荒川之主身边，手掌小心翼翼地落在他的胸膛。 　　静止。 　　静止。 　　还是静止。 　　没有一点微弱的跳动，属于人类的外貌特征一点点消失，显现出地面上狰狞的妖怪身体，依稀是记忆里见过一次的模样。 　　江雪的手滑了下去。 　　她跪在地上，脑海中念头纷杂，然而又似乎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什么状况…… 　　发生了什么……？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手掌抓住了自己的手臂，狠狠地攥住，从肉体剧烈的疼痛中寻到了一丝实感。喉咙仿佛被什么人攥住了，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啪嗒！” 　　什么东西落下了。 　　大概是眼泪？江雪摸了一把下巴，看见满手的鲜红才反应过来是血。 　　原来牙关咬的太紧，也会出血的吗？还是不小心咬破了哪里呢？ 　　分不清。 　　她看着眼前狰狞的怪兽尸体，手掌抚摸上去，依稀能感受到日夜抚摸过的触感。然而他的目光是黯淡的，总是含笑看着她的眼睛冰冷又空洞，威严狰狞，永远也不会有破坏它的温柔出现了。 　　谁的手抓在胸口，拽着胸膛里的软肉不停在撕扯呢？ 　　没有人，可是为什么疼痛如此真实，从透不过气的喉咙到仿佛被撕扯的胸膛，真的没有掐住她吗？ 　　江雪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光滑，白皙，没有伤痕，也没有别的什么人的手。 　　可是痛苦如此清晰，清晰到神智都显得昏聩蒙昧。 　　江雪捂住了自己的脸。 　　开玩笑的吧，谁告诉她这都是玩笑，抑或是一场噩梦。 　　荒川之主还好好的，并没有死在什么不知名的敌人手里。 　　灵力在体内汹涌呼啸，周遭的一切都被控制不住泄露出去的阴冷灵力摧毁冻结。江雪喘了口气，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衣领。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因为她对式神太过信任吗？因为她没有在狐狸面前卑躬屈膝吗？因为她不该为了一个根本不曾深交的女孩和强大的敌人死斗吗？ 　　因为她……不够狠吗？ 　　憎恨愤怒在这些念头中不断挤压累叠，一丝殷红的纹路渐渐浮现在她眼角。 　　‘唧。’ 　　谁在叫？ 　　‘真可怜，唧。’ 　　谁在说话？ 　　‘他在这里哦，快过来吧。’ 　　好古怪的声音。 　　手背上的印记闪闪发亮，像火焰一般烧灼着她的身体。江雪被痛苦占据的脑海才恍然想起这个世界的特产妖怪，用手撑着地面，站起了身。 　　要是妖怪说的是真的就好了，可是……并不是。 　　曾经温暖的身体已经断绝了生机，到底有没有死，江雪非常清楚，甚至因为过于清楚，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已经……没救了。 　　四面八方涌出了大大小小的妖怪，嬉笑着向着她围拢。黄毛退后一步，意识到大事不妙。 　　妖怪会被阴暗的情绪吸引，然而他从没见过有谁会像江雪一样引来这样铺天盖地的妖怪。到了这种地步，根本不是任何人或是神明能够单独对抗的。 　　这时候不走，恐怕就再也走不掉了。 　　“你……要去哪儿？” 　　她的声音是沙哑的，仿佛被刮擦过，仍然是动听的，只是搀上了丝丝缕缕的森寒。 　　黄毛停下了脚步。 　　看来，是已经走不掉了。 　　印记在不断增加的妖怪中爆发出巨大的吸力，无数的妖怪尖叫着被吸了进去。江雪一步步冲他走过来，身上的衣服渐渐变换了模样。 　　深深的紫，浓郁又深沉。衣袍上绣满了银色的花纹，在天光下流转着华美的银光。 　　江雪低下头，摆弄了一下袖口。这件衣服是任务所得，还单独有个名字，叫做寒星落。她不过是想要穿在身上，就能像是一键换装一样穿戴成功，倒是真的像个游戏。 　　不，也许本就是游戏。 　　只是到如今，她也不再是可以围观吐槽的看客，而是深陷其中的戏中人。 　　地面随着她的步伐一寸寸冻结，阴云在天空中聚拢，无数的妖怪尖啸着被吸进印记，远处的妖怪却源源不绝地寻来。空气中渐渐产生了扭曲，最后咔嚓一下裂开了风穴。 　　大大小小的风穴连通了人间与冥界，黄泉中的妖怪争先恐后地从风穴中涌出，欢腾地奔向人间。 　　江雪身上没有恙。 　　她所有的恙都被吸入了手背上的印记，然而她的灵力透着刻骨的冤戾仇恨，已分不清是人是妖，抑或是黄泉中爬出的恶鬼。 　　遥远的天际隐隐传来雷鸣，那是天的号角。风穴大开，无数妖怪汇聚，如此天地异变，已经引来了天的注意。 　　江雪挥手召唤出所有的式神，式神怕污染，然而有着江雪这样巨大的诱惑，根本没有妖怪去碰其他的人。只会一个个地扑向江雪，犹如愚蠢的飞蛾。 　　“去。”江雪的命令下达给每一个式神，“拦住那些神明，别让他们搅局。” 　　强制的命令使每一个式神都不能违抗，酒吞童子站在一目连身边，走之前最后望了一眼江雪的眼角。 　　那仿佛冰刀霜刃一样的目光让她的眉目冰冷肃杀至极，然而她两边眼角却蔓延开了烈烈的红。明艳，灼灼，如果敛了眉目当是一段温柔旖旎，此刻却如同血火。 　　如同红妆，却是再货真价实不过的妖纹。 　　冰冷的寒冰高竖，封死了黄毛的所有退路。夜斗和古笼火被搁在冰墙外，在命令的驱使下冲在了最前端。 　　座敷童子不受控制，茫然地看着这混乱的战场。她身边是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日和，正疑惑地看向黄毛的方向，“这个味道是……雪音？” 　　黄毛手上的武器微微一颤。 　　江雪的脚步没有停。 　　是谁……？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杀掉就可以了，不用管其他。 　　其实很多事，都不用管那么多。 　　他该死，那就杀了他。有没有委屈，经历过什么事，有什么样的原委……其实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利益，争夺，厮杀，这才是真实。剥开了一切温柔后，最冰冷，最赤裸的真实。 　　黄毛手里的雪器不断颤抖，也有可能不叫雪器了，那都无所谓，有多少个名字，是不是野良……有什么意义？ 　　唯一需要确认的，是现在这个存在着的神器，她一定要毁灭就是了。 　　翻滚着阴云和寒气的上空渐渐落了雪，一片片落在地上，于转瞬之间消融，恍若花朵委地凋零。 　　江雪伸出手，一枚雪花落在她指尖，停驻在了白皙的肌肤上。发丝落在眼前一缕，江雪才恍惚不知道什么时候黑发已经成霜。 　　并非司空见惯的伤心白头，倒像是……某种转变。 　　江雪指尖的雪没有化，如丝如缕的灵力一点点蔓延出去，化在天地间交织的风雪中。 　　风雪静止了一瞬，新的雪依然在下，然而旧雪却悬停在了空中。 　　阴阳师也会有觉醒状态吗？ 　　江雪如此闪念，指尖一动，漫天风雪顿时变成了锋利的杀器，挟着浓重的怨恨化成了一张无处可逃的网。这张网并不会缚人，只会切割掉他们碰到的所有敌人。 　　“不！”螭器在最后的时刻挣脱了江雪之前的冻结，一下挡在了黄毛之前，“杀了父亲，夜斗也会死的。” 　　雪花一顿。 　　“夜斗……”江雪看着螭器，脸上露出了再次重生来的第一个笑容。“那么……” 　　风雪疾转。 　　洁白的雪转瞬染为猩红，没有声音，快到极致，连声音都甩在了后面。 　　黄毛的身体被雪花穿透，失去了生机的身体砸落在地面，“砰”地发出一声闷响。 　　螭器转过头，才意识到那短短的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江雪的笑容还在唇畔，冷到极致，连笑容也是冻着的，却偏有种惊心动魄的味道在。并非是美，却使人牵心。 　　本就没有神器在手的夜斗一下跪了下去，狼狈地夺过了对面的一次攻击。 　　江雪见到了，然而毫无所动，“夜斗会死，那又如何呢？” 　　那又如何呢？ 　　江雪在心中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天下间有何人不能死？ 　　有吗？ 　　没有。 　　本就阴冷的阴阳师神情更加寒冻，她扼住了螭器的喉咙，容色冷漠，连吐出的气也是冰凉，“夜斗也好，你那个父亲也好……一方天地，万千生灵，又有何人不可杀？” 　　无人不能死。 　　无人不可杀。 　　作者有话要说：　　糖……暂时没有。 　　可以着重感觉一下冲冠一怒为红颜这句话，也许能从刀里尝出甜味orz 　　看见刀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撒糖倒计时了对不对？对！ 　　害怕地抱住胖胖的自己。 第132章 自由 　　江雪的手指点在螭器眉心。 　　阴冷的寒气从她体内一点点泛出, 将她渐渐变成了僵冷的冰块。江雪指尖离开的一瞬, 原本的神器“哗啦”一声成了一地冰渣齑粉。 　　她又往前迈一步, 在雪器面前站定。 　　日和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试图化解两个人的矛盾，“究竟……究竟怎么回事？你到底做了什么, 雪音？” 　　雪音的身上还带着“雪”字，手腕上多了一个“冰”字。那应该是黄毛给他的名字, 不知道是不是按照原先的字意找了个相近意思的词叫上了, 当真是半分没有走心, 随意的一塌糊涂。 　　“还不都是她？！”雪音叫喊着，声音尖利, “如果不是她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当初多大义凛然，现在还不是和我一样？！” 　　当初江雪为了枝子和夜斗战斗，雪音不但不能披荆斩棘, 还拖累夜斗极多。螭器和黄毛赶来, 杀了江雪后, 一度也准备斩杀雪音。是夜斗坚持不准, 不肯杀死雪音。但是最后夜斗也没有将雪音强留在身边，而是让他离开了。 　　夜斗其实做的不错, 凭黄毛和螭器, 那时候一定要留下雪音，不知道雪音能不能活过三天。 　　黄毛却在夜斗不知情的情况下看上了雪音的资质，带着一群面妖围攻了雪音, 各种手段齐出，迫使他成为野良。 　　经过这些天的训练，似乎比在夜斗手下的时候要顶用一点了，然而品性意志其实还是糟糕的一塌糊涂。 　　江雪不想再和他分辨道德正义，无辜和罪有应得的区别也不想再拎出来说，嘴炮的战争她已经打累了。说的再多，到最后又改变了什么？ 　　真正能改变一切的，只有力量。 　　雪音很害怕，那么荒川之主会不会害怕呢？ 　　不会的，他那么骄傲。 　　会的，因为最后一眼看见了她。 　　难怪哪方世界的妖怪似乎都看不起爱情，难怪小基佬厌烦红叶，爱是种极具破坏力的东西，它可以让人变得脆弱卑微，也可以让人变得残忍冷酷。 　　江雪握紧了手。 　　她直视着雪音的眼睛，她一定更改了许多人的命运，这一点她很清楚。可若是说罪恶……她现在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只有荒川之主。 　　如若没有相遇就好了。 　　比起被他爱着，她更希望他能没有一丝牵挂的活着。 　　“说完了吗？”江雪看向日和，“你可以让开了。” 　　“欸？”日和还有一点没有反应过来，“可是……可是夜斗的父亲已经被杀了啊？” 　　江雪怔了一下。 　　她试图理解日和，然而怎么也理解不了。日和仍然是天真的，日和不会怨恨身为凶器的雪音，因为每一个故事里没有人会去怨恨被魔王胁迫的人吗？还是没人怨恨刺穿勇者的武器呢？ 　　江雪已经想不清楚了。 　　日和……她还如此纯真，与彼岸的世界如此格格不入。即使是此岸，她都还是一个无瑕的存在。 　　可是……这究竟算什么呢？ 　　雪音躲在日和身后，夜斗被赶来的诸多神明拿下，式神们仍然在云端斗争，天地间充斥着大量的妖怪，她们身边全是裂开的风穴。 　　江雪能感受到自己阴冷的灵力，如此的契合黄泉的气息。 　　这是种经典RPG场景，无畏的勇者，肆虐的魔王。从前她控制勇者，现在她是那个魔王。 　　江雪忽而用灵力凝成一把刀，将她丢到日和手中。 　　日和手忙脚乱地接住，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雪音被江雪一把抓住，被再度强制变成神器。他不属于江雪，故而控制起来勉强，握在手里并不比一把木刀更好用。 　　江雪挥着这把钝刀，砍向了日和。 　　江雪能够听到此起彼伏的惊叫，几个善良的式神都分了心，她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使每一句话都变得不那么真切。 　　日和一下后翻了出去，雪音在她手中疯狂叫喊。 　　江雪不想再和雪音多说，但她还愿意和日和说几句话。 　　“雪音我一定要杀。”江雪的动作轻盈而敏捷，“但我也喜欢你，日和。” 　　两把刀撞击在一起，反而是雪音瞬间被砍出一个豁口。日和及时撤刀，迅速地继续后退。 　　“所以你不想他死的话，我给他留一线生机。”江雪没有急着追，用手指抹过已经驽钝不堪的刀身，“我要取走一条命，而你可以用自己的来换。” 　　原本就竖立的冰墙隔绝了日和的路，江雪足尖一点，整个人已经冲到日和面前，“刀碎了，我会停。你死了，我也会停。” 　　日和用手臂挡住了这一下，灵魂一下脱出，变成了半妖形态。“一定非要杀人不可么，难道……” 　　江雪眉目冰冷，“死的不是你爱着的人吧！” 　　这句话，雪音曾经也对日和说过类似的。日和没能回答，江雪如今再问，想知道有没有答案。 　　曾经她在雪音面前的说教和惩罚，是否也如日和今日的劝说一般呢？ 　　当时雪音做下大大小小的坏事，日和没法回应。如今江雪只是要向伤害了她的人复仇，日和更没有办法回应。 　　然而江雪不会因为日和的沉默就停手，她既然要取命，就一定会取走。原委，恐惧，首恶……只要荒川之主无法复生，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式神已经分成了两拨，性恶的遵守命令和此方世界的神明们颤抖不休。反而是平日里善良的，仍然在违逆命令的巨大煎熬下试图回来阻止江雪。 　　江雪撤销了对她们的命令，思索片刻，忽然斩断了和她们的契约。 　　式神们满脸的惊讶和茫然，萤草转头去看酒吞童子。看见他仍然在命令下冲在前端，身边是疯狂释放法术的妖狐。 　　被斩断契约联系的，只有她们几个最初的式神而已。 　　江雪握着雪器，隔着冰墙与她们对望，“这一次，我不会回头了。你们……自便吧。” 　　她已经无法再转回当初的心态，只是对着曾经陪伴她的几个式神，她仍然不能把她们当做道具，让她们夹在命令和本心之间。 　　所以，她给她们放弃的自由。如果愿意，也可以像座敷一样暂居，直到找到愿意停留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膝盖伤了半个月都没好，可能半月板的问题，怕怕的QAQ 　　如果明天没有更新，可能是它要三合一了orz 第133章 现实 　　仇恨是原野上燃起的野火, 不将一切焚烧殆尽不肯罢休。仇恨是万年不化的寒冰, 冻结在心魂中, 非热血浇灌不能稍溶。仇恨是流淌在血脉里的穿肠剧毒，时时刻刻，奔流不歇。它用痛苦折磨着你, 也用痛苦烧灼着身为人类具备的所有潜力。 　　江雪回望着陪伴她一路走来的几个式神，眼中依稀残留的温柔像是一场幻梦。因为她的声音如此冷漠, 并非是凝结着杀气的寒冻, 而是一种放弃一切牵挂后的平静。 　　这种冷漠隔着一堵冰墙展现在式神眼中, 似乎被带着严寒的坚冰染上了寒冻，又或者那本来就如同冬日的冰水一样让她们遍体生凉。 　　善良是如此珍贵, 历经无数磨难后依旧烨烨如新的善良更是举世难得的稀世珍宝。也许一年，两年，三十年，三百年都不会被发现一个。 　　江雪并非这样的稀世珍宝, 尽管她能不断地死而复生, 尽管她拥有着她们可能终其一生也触摸不到的玄妙法门。她的善良比许多人更坚硬些, 然而在无数次生死的嗟磨下, 终究也不过琉璃般脆弱易碎。 　　江雪不知道被她解除了契约的式神会不会失望，即使失望她也不可能停下。业火一起, 除非鲜血, 谁也浇不灭这颠簸不破的烈焰，哪怕即将在这火焰中焚烧成灰的她自己。 　　森寒如同泻地水银，无孔不入, 顺着呼吸深入到肺腑骨髓。江雪感觉到手背隐隐的灼痛，从 　　印记开始吞噬，灼痛感就不曾停下，本来已经麻木，然而此时火烧般的疼痛又上了一个台阶。 　　这让她的手变得不稳。 　　迟钝恐惧的神器，颤抖不稳的手，日和并不是不善格斗的少女，只要她愿意，她现在就可以将江雪手中的雪器变成两截断刃。 　　然而她没有。 　　风穴不曾关闭，反而越裂越多。日和不小心陷了半只脚进去，好在那个风穴并不算大，并没有将她整个人都吞噬。 　　旁观的萤草惊叫了一声，刚要放下心，就看见日和又差点一步踏入敞开的风穴中。 　　她沉默了片刻，举起手中的蒲公英，砸向了坚冰化作的围墙。高耸的冰壁承受了她全力之下发出的一击，却是八风不动，没有半点的龟裂痕迹。反倒是她，蒲公英脱手而出，力气走岔，胸口像是被谁重击了一拳，脑中一阵眩晕。 　　鲤鱼精扶住脚步虚软的萤草，身上经常萦绕着的水汽受了附近的环境影响，带着股森森的冷意。萤草抖了一下，却被那将她整个包围住的水汽激了一下，因为伤痛而略显昏聩的神智重归清醒。 　　真正下决心要去对抗才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江雪所设下的屏障，是她不可能打破的。 　　并非是因为契约，契约被江雪解除，仿佛一块被一切两半的豆腐。切面光滑，半点没有粘连。 　　萤草一路走来，已经是曾经无法企及的强大。然而面对着江雪，她的力量就仿佛一株微不足道的小草。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力量恐怖到一种程度，已经无法再用强大弱小来评判。如若有人问是天崩强还是地裂强，这问题又要怎么回答呢？ 　　和她们一起一点点慢慢变强的阴阳师仿佛消失了踪影，只是转瞬之间，就变成了一个莫测的存在。 　　此世神明的攻击节奏随着时间慢慢减缓，想必他们也发现了，扰乱人间黄泉，惊动了他们的无数个风穴，其实并没有造成任何人员的伤亡。在这场可怖的大时化里，涉及的人数其实还没有那些已经被他们司空见惯的时化多。 　　没有伤亡，自然也没有拼命的必要。 　　然而至高的“天”仍然没有停战的指令，江雪也不曾让她的式神停手。 　　萤草的目光从这边转到那边，又重新转回来。她将柔软的小手贴在江雪竖起的冰壁上，森寒冷意渗进皮肤，顺着血液一路流入心底。 　　好冷。 　　没有半点属于江雪的温暖，还带着仿佛永远涤荡不尽的憎恨冤戾。 　　这就是她决意一辈子保护的大人，心中所流淌的痛苦吗？ 　　萤草半点也不喜欢这种感受，然而她已经变得冰凉的手依旧没有离开森冷的冰。明明曾经在心底发誓永远要守护的人，明明已经拼尽全力在提升自己，可是为什么还是没能保护的了呢？ 　　萤草的手握成拳，眼睛一眨，已经满盈的泪水再也撑不住，断线般坠落下去。 　　鲤鱼精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用自己的尾巴开始不停地抽打冰壁。她身上本来就潮湿，第一下就生生拽掉了一块鳞片，后面不再有鳞片掉落，下身的鱼尾却已经满是冰霜，随着击打的动作不停地掉落着细小的冰渣。 　　萤草想让她停下来，帮她看一看尾巴的情况。鲤鱼精顿了一下，声音不复往日的清亮，“可是……我不想治。” 　　“我不太明白……”她不明白什么，萤草不清楚，大概她自己也理不明白，“可是，不可能就这样好端端地在旁边看着。如果不能让她一起笑起来的话，至少可以分担一点她的痛苦吧？” 　　她的尾巴撞在冰面上，一下一下的，是她唯一能做的事。萤草看着，攥紧了手心的蒲公英。 　　“江雪大人！”萤草敲打着冰面，“停手吧，不要……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即使用鲜血浇灭了复仇的火焰，曾经燃烧过的灵魂也已经是一把凉透的灰烬，只会在污泥中越陷越深。尤其像这样逼迫着日和，就像是逼迫着某种信念，无论日和最终如何选，都会在某种层面上否定江雪曾经付出过的一切。 　　萤草的手从通红到流血，江雪始终没有再应一声。鲤鱼精的情况比她更糟糕，整条尾巴看上去像是掉了一层色。蝴蝶精幽幽叹了口气，一阵花香随着风悠悠荡荡地飘过来，鲤鱼精嘤咛了一声，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萤草对花粉一类东西的抗性要高些，立刻屏住呼吸，猛地回头看向蝴蝶精。 　　蝴蝶精没有像往常那样温柔地笑着，这种情况也实在很少人还能笑得出来。 　　“为什么？”萤草不能理解，“这样下去江雪大人也不会幸福的，为什么要阻止……唐纸伞的事，是你一字一句地告诉我的呀！” 　　唐纸伞妖几乎没有一晚不是夙夜难寐，大家看着都心疼，蝴蝶精常常入梦引导，唐纸伞妖曾经那些充满痛苦的过往对于她来说并不是秘密。征得唐纸伞妖的同意后，她曾经将事情告诉过萤草。 　　那时候萤草带着红叶坐在廊下，蝴蝶精将事情一点点说出，唐纸伞妖就坐在旁边看着她们。最后蝴蝶精握着唐纸伞妖的手，认真地看着她，“所以唐纸伞想告诉你们，即使复仇也无法再让自己快乐起来，千万不要再歩上她的后尘。” 　　那时候唐纸伞妖的模样，萤草一直记得，非常，非常清楚的记在脑海中。 　　“我想要让江雪大人恢复过来，不要再这样迷失下去。我知道我不可能保护的了她……只是这样……只是这样都不行吗？！” 　　蝴蝶精的手落在了她的肩上，眼睛轻轻一眨。蝴蝶精给萤草的第一印象是温柔可爱，带着笑意的眼睛里仿佛带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谜，仿佛在困惑着什么似的，显得有些迷茫。然而当她不笑的时候，那种可爱的迷茫潮水般消退，才露出底下的礁石来。 　　她的眼里依旧带着谜，像是一场场扑朔迷离的梦，而在梦之后，是再清醒不过的清明。这双清明的眼看着一场场怪诞的梦，蒙着因为那些光陆怪离的古怪梦境而生的——永远的疑惑。 　　“迷失的不是大人。”蝴蝶精抱住了她冰凉的身体，“是你啊。” 　　萤草被温暖的怀抱抱住，看见战斗中的唐纸伞妖对她投来一瞥，里面满是浓重到化解不开的悲哀。 　　不步后尘……要如何不步？ 　　——在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保护住想要保护的一切。 　　如果晚了，那么无论是报仇还是不报，都已经步入苦海，再难解脱。 　　蝴蝶精轻轻抚摸着萤草的背。 　　从荒川之主死亡的一瞬间起，一切事态就已经不能挽回。江雪行走在残酷的现实里，而萤草期翼着温暖的梦。 　　梦境有很多种，或好或坏，而她所做的是不让人迷失其中。不论是险象迭生的凶恶之梦，还是……美好的根本就不想醒来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　　正码下一章，有电今天，没电明天，小天使不要等orz 第134章 我来接 　　萤草跪在地上, 蝴蝶精抱着她, 叹息声游弋在风里。 　　红叶分心看了她们一眼, 险些被神器刺伤。独眼小僧推开她，让她险之又险地躲过那一击。他也是被江雪解除了契约的式神之一，而他一直在协助她们战斗。对独眼小僧而言, 有没有契约都没有什么两样。 　　无论对错，他都不可能不听江雪的话, 何况他不觉得江雪有什么错。仇恨痛苦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模糊的名词, 许多人世间的事他半懂半不懂。哪怕江雪做的真的是错, 在无法阻拦的情况下，他甘心为她走下地狱。 　　日和又一次被雪器打飞出去, 撞在冰壁上，狼狈地滚在地上，身体就在她身边不远处。 　　江雪的眉头微微皱起，已经不再想看日和仿佛不会休止的躲避。性情大变的阴阳师就像是玩腻了某个游戏的小孩子, 兴趣完全消失的时候就不再想走选项, 而是开始琢磨关游戏。 　　日和是可以选的, 但真正的选择权从来也不在她手里。 　　阴阳师的发丝早已长成霜雪般的白发, 发梢被风吹得扬起，打在日和的脸颊上, 引起一阵微微的痒。 　　日和曾经打过妖怪, 和妖怪战斗，在妖怪嘴下逃生。并不是第一次经历生死关头了，然而这次又与别次不同。它与生死相关, 而除了生死之外，又多了一些东西的生灭。 　　或说是道德，或说是信念，某种虚无缥缈但又存在在心底的东西。 　　雪器已经豁了许多个口，迟钝的连木刀也不如。只要轻轻一斩，一定就会不复存在。而江雪已经截断了她所有的退路，她无法再逃了。 　　雪音在不断地咒骂，颠来倒去的无非就是那么几句。江雪并不想和他争辩，而是轻轻摸了摸手下的刀刃。日和在她分心摸刀的动作中找到了空隙，以一种难以令人想象的灵活动作一下又逃远了。 　　这一下简直是爆发了极限，连气喘吁吁的日和自己都有些惊讶。 　　江雪却没有稍稍抬一下眼。 　　柔软却冰凉的手指抚过刀刃，最后并起，将那一片薄刃夹在指缝中。“逃……没有用的。” 　　手指稍一用力，“啪”的一声脆响，迟钝黯淡的刀身瞬间崩裂，在断裂的一瞬间于断口处留下了最后的锋利。 　　江雪将断成两截的武器丢在地上，一步步地向日和走去。 　　日和脚下一软，掌心紧握着的武器滑出，“砰”地摔成了一地碎冰。 　　“犹豫不决，最后只会连选择的机会都不剩。” 　　什么都想要，最后就什么都留不住。 　　一切都结束了。 　　江雪握住了手背上的印记，神水一层又一层地覆盖在上面，吸力慢慢减弱。她没有再看失魂般毫无回应的日和，不知此战后日和会不会选择断缘，急流勇退，有的时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荒川之主的尸身被她用层层寒冰封住，大大小小的风穴和黄泉中涌出的妖怪，没有一个能侵扰这冰层中的安宁。江雪的手隔着冰碰了一下他，手心里没有平时软滑的触感，只有坚硬和万年不化的冰冷。 　　带上荒川，然后离开这里。 　　江雪弯下腰，忽然听见几声交叠在一起的尖叫。今天她听到的尖叫已经够多了，然而没有一次像这样的惶急。 　　她侧过头，身子还没能完全转过去，锋利的刀刃已经狠狠洞穿了她的胸腔。 　　疼痛从胸口扩散开去，江雪却连眉梢都没动一下。当血将胸前衣襟染红，她才仿佛刚刚注意到一半看了一眼。 　　“祝器？”她看着变换了形态的雪音，神器是有机会成为祝器的，然而几率却低到可以忽略不计。“令人意外。” 　　说着意外，却没有半点惊讶的表情。 　　江雪的指尖点在刀上，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将雪器再重新崩成几段，然后她的伤口会愈合，肌肤重新光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然而她什么都没有做。 　　因为她不需要着急。 　　成为祝器的雪音再度拥有了被慢慢摧毁的价值，不是浑身找不到一点光明，只需要最后一死就能被完全摧毁的垃圾。 　　她拥有足够漫长的生命和耐性，即使是复仇，也不需要急切。“雪器……” 　　她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逃吧，在我再次找到你之前。” 　　逃吧，重新在挣扎的路上，将所有的欢笑和信念都遗忘。 　　祝器雪音被她用灵力一下震开，江雪将荒川之主珍而重之地放进式神录，萤草她们已经和她断绝契约，江雪望过去，伸出了自己的手，“来吗？” 　　这句话，其实又何必去问？ 　　她们早已经不愿离开。 　　———————————— 　　荒川之主是被冻醒的。 　　对于一方之主来说，这种感觉本该是陌生的。 　　然而这种滋味在最初最初的时候，他曾经印象深刻的体味过。那时候他还不是一方之主，作为混血的小妖卑微的不值一提。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几乎已经要忘了这是种什么感受，直到现在。 　　几乎是感受到的第一瞬间，那些沉在脑海深处的痛苦就如同被河水卷起的沙石，在脑海中肆虐。那些痛苦被沉入深处，磨平了棱角，然而它们始终都存在在那里，从来也不曾消失。不想起来是相安无事，若想起来，哪怕已经隔了千百年，依旧有难以消除的痛楚扎在胸口。 　　那些还未强大起来的日子，他早该忘了，早该扔了的。可以欺凌卑微小妖的生灵大多已经连一丝存在的痕迹都不剩，而那可怜的混血妖怪早已经成为荒川的守护者。可惜的是，他从没有忘记过，那种侵入骨髓的寒冷，周身遍布的凉意，还有被人排斥践踏的滋味。 　　他抿起了唇角，把那些一丝一缕将他绕紧的记忆重新沉回脑海深处，即使忘不掉，他也不会在为了这些而痛苦辗转了。他已无需自怜自伤，何况现在根本不是自怜自伤的时候。 　　如果他没记错，那个时候他受了致命一击，本该死了。 　　手掌按在本该重伤的地方，然而触手处却一片光滑。就仿佛……从来也没有受过伤。 　　如此神奇，但又如此令人熟悉。 　　“阿雪……”荒川之主喃喃道，他从冰冷的雪地里坐起来，用体内的灵力震开了身上沾着的雪花。 　　虽然身体毫无异状，他的力量却比平时要弱些，也有点不好掌控。他试了两次，才将身上的雪水全部抖开。空中呼啸的寒风像是一把想要钻进骨缝的软刀，荒川之主看着自己光裸的身躯，为自己披上了御寒的衣物。 　　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飘飞的白雪。这是一片广阔的仿佛毫无边际的雪原，除了冰雪看不到任何生灵。走兽飞鸟，花草鱼虫，竟是见不到半点它们的踪影。 　　这是片寂静的雪原。 　　然而它并不令人感到害怕，反而有种抛却万种喧嚣烦恼后的平静。 　　荒川之主走在雪原上，甚至有种难以形容的熟悉感。 　　足下的雪是松软的，如果不是心中焦急，在这里漫步甚至是惬意的。可是荒川之主并不喜欢这里，不只是因为情况不明的江雪。这个令他感到熟悉和放松的地方，也同样让他感觉到挥之不去的哀伤。 　　他走过一寸又一寸雪地，忽然脚下一热。伸手一探，竟捉到了一只活物。 　　小小的狐狸模样可爱，带着一点赤红的尾尖之前被它窝在身下，只剩下雪白色的皮毛裸露在外，和雪原化为一色。 　　此时被他踩到，正龇牙咧嘴地呼痛。 　　小狐狸依稀有些眼熟，荒川之主思考片刻，才记起了在哪里见过。然而感觉上，和京都那时的妖气完全不同，绝对不会是同一只妖怪。 　　“江雪没对你提过我吗？”小狐狸从他手上溜下来，“我还以为她会对你知无不言，看来爱情总算还没把她的头完全冲坏……虽然这件事上她其实不必瞒的。” 　　话不好听，挑拨的味道毫不掩饰，荒川之主瞥它一眼，下手按住了它的脖子。 　　江雪不曾隐瞒，不曾特意说，他也不曾刻意问。荒川之主虽然辜负了一方之主本该自带的后宫三千光环，但也知道人间男女谈恋爱，正常的都不会一上来就打探清楚对方所有的事情，也不会把自己的事抖落的一干二净，恨不得一点隐私也不剩。 　　他自己有许多事尚且是江雪不知道的。 　　“我说错了，还是我说中了？”狐狸的声音有些嘶哑，“你为了她连性命都不要了，可是她眼里看着的是些什么人呢，日和？枝子？或者说，其实是她的正义？” 　　荒川之主的力道猛地一重，狐狸终于抑制不住的咳呛起来。什么秘密隐私，拿来挑拨半点用处都没有，这一下却是实实在在地戳了荒川之主的痛处。 　　“瞧……瞧你为她改了多少，吾都成了我，千百年的口癖都要改没了。凡你醒着的时候，哪一顿不是由你这一方之主来洗手做羹汤？为了她重伤了多少次？现在连命都没了还要一心想着她，可她有没有为你妥协过一次？可怜我没有你这样的力量地位。若我是你，绝不会这样犯贱！” 　　荒川之主索性按断了小狐狸的脖子。 　　然而跟江雪一样，小小的狐狸根本不惧外伤，很快就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真是疼啊……”小狐狸一跃变为人形，是个极其俊美的青年。头发受了毛色影响，从白色渐渐转红，发梢末端像是跃跃的火焰。“恼羞成怒了吗？” 　　“江雪的身体确实足够诱惑。”青年暧昧的轻笑了一声，舌尖舔过上唇，“可是优柔寡断，眼高手低，这样的女人除了身体还有什么好处？更何况……她连身体都不愿意完全交给你支配。” 　　看着荒川之主铁青的脸色，小狐狸毫无顾忌地继续说了下去，“她不愿意怀孕吧，虽然不想和杂种再生下个……咳啊！” 　　被荒川之主的攻击震得整个身体的内脏都快移位，小狐狸却没有闭上嘴，“不想生出杂种情有可原，可是你再怎么样也是一方之主，不嫌弃你血脉的大有人在，何必为了一个她神魂颠倒？！” 　　“汝废尽唇舌挑拨离间，究竟所求为何！”荒川之主踩着他的身体，怒火固然灼灼，行事却仍然是冷静作风。 　　小狐狸明明看他有所动摇，不想他居然还是一丝不乱。情至深处本可乱心移性，只是见着荒川之主他才意识到，如果不能在滔天的怒火下依旧保持爱意毫不动摇，又叫什么神魂颠倒呢？ 　　失策！ 　　“所求？”小狐狸化身成的青年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现在年轻正茂，却要困守在这雪原中。你拥有着我梦寐以求的一切，却为一个女人昏头转向。我有什么所求，不过是恨我不是你！” 　　他说完懒散地倒在地上，也不顾仍然踩着他的荒川之主，神色低迷，“可惜啊……” 　　说着可惜，他闭上眼睛，仿佛心灰意冷至极。 　　荒川之主仍然不为所动，更别提放松半点警惕。小狐狸唯有叹息一声，忽然放出一阵紫黑色的雾气。 　　“我本来不想这样硬碰的。” 　　荒川之主立刻设下屏障阻挡，小狐狸又是一股雾气喷过来。原本飘着雪的银白世界被染上了重重紫雾，然而直到最后，都不曾有一点雾气沾上荒川之主的身体。 　　小狐狸准备了大量的雾，荒川之主的实力又不及平时，折腾下来也颇感劳累。小狐狸饶有兴味地看着他，轻声问道：“你不觉得哪里痛吗？” 　　荒川之主当然觉得，只是之前未曾明白。他的指尖火烧般疼痛，与他上次染恙时一模一样。 　　“恙是种好东西，”小狐狸笑出来，“我废尽千辛万苦才截留下来这些雾，若是能留下那些妖怪，应该容易的多，不过总算还是成了。” 　　“你醒来前我就染在了你身上，只是这种恙威力不足，你心神动摇的不够，它侵入不进去。我只好再消耗消耗你的力量，助它一臂之力。” 　　荒川之主浑身疼痛，小狐狸也不知道给他用了多少恙，几乎已经不能维持清醒。紫色的双眼渐渐变红，神智也几近迷失。 　　小狐狸退开一步，伸出了手臂，“这幅样子很好，我这就送你去见江雪。” 　　然而在他动手之前，一道冰锥先刺穿了他的手臂。 　　江雪一步步走来，身上是灵力凝聚的斗篷。斗篷领子上紫色的绒毛蹭着她的脸，模仿的是谁的衣服不言而喻。 　　“不必送。”她踏雪而来，泪水倏忽而下，“我自己接。” 　　作者有话要说：　　做不到三合一的作者尝试用三天二合一来补上。 　　今日二合一任务√ 第135章 黑化 　　小狐狸化成的青年被冰锥重伤, 不像伤在荒川之主手里恢复的那么迅速, 他身上的伤口愈合缓慢到几乎像是没有在愈合。他捂着流血的伤口, 脱口道：“你怎么在这里？！” 　　知道和荒川之主对峙难以分心，对付荒川之主前，他还特意查看了江雪的状况, 她明明应该正在和日和胶着着。就算有人被杀，那也应该是日和或者雪音。江雪实力不弱,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快就死了？！ 　　江雪抱住荒川之主的同时, 也被他紧紧地搂住了腰。略显冰凉的额头贴在她的额上, 却带来一片灼痛感，染上的恙刺痛了江雪。失而复得是种能让人癫狂的欢欣, 能重新得到，就再也不想出半点可能失去的差错。 　　她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和重重的疑惑，急忙取出神水，浇在荒川之主身上。荒川之主闷哼一声, 血色的眼睛并没有恢复清明的征兆。 　　江雪抱着他, 满脸厉色地看向小狐狸,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报复一二罢了。”小狐狸哼笑了一声, “这不是效果很好吗？” 　　江雪眉头一拧，, 正要发难, 忽然又是一阵天昏地暗。熟悉的穿越滋味涌上的第一时间，江雪紧紧抱住了怀中的荒川之主。 　　小狐狸随意将江雪扔了个地方，一下跪倒在雪地上, 大片的红染透了他足下的雪原。小狐狸躺倒在冰冷的雪地上，按着伤口咬牙切齿，“可恨！” 　　处心积虑布局这么久，不但废了一步棋，居然就这么被江雪发现了端倪。到底……到底是谁杀了她？！ 　　小狐狸怎么样的咬牙切齿，江雪是看不到了。她被小狐狸扔到了不知哪里的深山中，砸落在山中温热的泉水里。身上的寒意一下子被泉水洗尽，江雪刚浮上水面喘了口气，就感觉到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妖怪。 　　她刚要出手抵御，就看见身边的水流猛地拔高，分化出无数泉水凝聚出的游鱼。那说不清来自水还是来自鱼的吞噬将妖怪消灭殆尽，荒川之主回头望着她，血红色的双眼倒映着她浑身湿透的模样。 　　江雪感觉有哪里不对。 　　手腕被猛地攥住，江雪闷哼一声，滑倒在温热的泉水中。不用看也知道手腕处的骨头全碎了，江雪疼的满头是汗，被荒川之主搂在怀里，脸色苍白的像是一张薄纸。 　　疼到这等地步，可江雪的念头却是——这么精神看来身体状况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就在不久之前她还看着他的尸体，以为永远也看不见他再呼吸，再对她生气或是微笑。而现在他就站在她面前，虽然受了狐狸的暗算神志不清，却是活生生的。有着心跳和呼吸，散发着蓬勃的生气。 　　看见他还活着，这种喜悦，这样的喜悦，即使是骨碎的疼痛也无法冲淡。 　　咸鱼现在的样子明显是觉醒了，觉醒材料还剩一些，应该足够给他用，之后应该就……“啊！” 　　另一只手腕的骨头也被捏碎了。 　　然后是脚踝。 　　疼痛和伤害让江雪连站立都做不到，脚踝处的骨头大概也被眼前的黑化咸鱼捏成粉了。就算恢复的能力再怎么好，疼痛依然是存在的。还没等江雪稍微缓过来一点，咸鱼的手已经又摸上了她的另一只脚踝。 　　江雪心里一紧，然而怎么可能舍得伤他半点？瑟缩了一下，依旧被强硬地拉过了脚踝。 　　“疼！”江雪被他揽在怀里，靠着他的胸膛，“疼……” 　　脚踝被握紧，江雪闭上眼，听见耳边咸鱼的咬牙声。脚踝上的力道紧了又松，最后荒川之主还是松开了手。 　　江雪松一口气，没有退开，而是软趴趴地窝在了他身上，“疼……” 　　荒川之主抬起她的手臂，亲了亲她的手腕。“怕疼……就别再想着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走向猜为什么只有一千字系列，继续肝更新，如果有修仙党，今夜雾里看花见。 第136章 獭獭獭獭獭獭獭獭 　　荒川之主的神情难以描述。 　　江雪伸手去碰荒川之主的脸, 伸到一半意识到另一只手的骨头还没长好, 她就放开了撑着石头的手想去触碰他。结果在一片湿滑的大石上失去了平衡, 还有些发软的身体十分狼狈地摔向水面。 　　半身泡在水中的荒川之主接住她，江雪摔在他怀里，被他的肩膀撞得发痛。温热的肌肤紧紧地贴住她的, 带着令人舒适的温度。江雪干脆就势搂住他，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窝在了他怀里。 　　“都是谁这么胡说八道的？”江雪抱紧他, “别这么想, 我也从没有那么想过, 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 　　“想要茨木？” 　　“别和小基佬较劲。” 　　“喂红蛋？” 　　“那时候我眼神儿不好。” 　　“不会图谋我？” 　　“后来不还是谋了。” 　　“……不愿意怀孕？” 　　江雪叹了口气，“不怀孕就是嫌弃你究竟是什么逻辑？” 　　大概刚刚按着江雪来了一发, 又得到了她的明确态度，荒川之主的态度较为缓和，总算能听得进几句话，“不喜欢孩子？那……不要也可。” 　　所以生孩子就是为了验证一下爱意, 这究竟是什么见鬼的霸道总裁……不, 渣爹套路, 真有了孩子小团子会哭的吧, 绝对会的吧。 　　荒川之主一脸正直，看起来分外无辜。 　　江雪满心无奈, “倒不是不喜欢。” 　　“你想想看。” 江雪靠在他身上和他一条一条数, “居无定所，前途未卜，天天不知道要和谁战斗, 真的适合考虑孩子的事吗？” 　　荒川之主看着她，脸色没有刚才那么沉了，然而被他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盯着，江雪感觉自己活像个花言巧语不想负责任的渣渣。 　　“恩……你是怎么想的？” 　　荒川之主略微沉默了一下，“汝……你原本生活的世界，是否很……安稳？” 　　江雪点了点头，发丝在他肩头扫过，“没有妖怪，没有神明，没有战争。不是完全没有恶事，不过总体来说……比之前那几个世界的安全度高。” 　　说的同时忽然意识到，对于荒川之主来说，他的安稳平和可能和她的定义不太一样。比如晴明一心化解的危难，对于他而言不过是日常无聊应了大狗子的邀约去玩的，所以一心办正经事的大天狗才被他坑了满脸血。 　　“阿雪……” 　　另一边手的骨头也长好了，江雪舒了一口气，在他怀里窝的更加舒服，声音也懒懒的，“恩？” 　　她毫无意志力的表现从某种程度上让觉醒状态的荒川之主感到放松，手指摸到她的手腕上，轻轻帮她按揉。 　　捏碎了再来在长好之后揉捏讨好，智商情商基本可以确定全部骤降成无脑总裁了，江雪一边无奈一边觉得咸鱼难得一见的样子也是有可爱之处的，沉迷咸鱼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孩子不要也好……”他抱住江雪，像海獭抱住一条最喜欢的鱼，又想吃又舍不得下嘴，“但你不能再走。” 　　他正色道：“鹿目圆枝子日和一概都不准再管。” 　　江雪毫不畏惧他那张威严的脸，在他脸上“啾”了一下，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整个人像一只树袋熊般扒住荒川之主。 　　“不会了。”在荒川之主看不到的角度，江雪的笑容微敛，苦涩无奈惶恐种种情绪交织在眼底，被半阖的眼帘遮住。“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 　　她抓紧荒川之主，指尖深深陷在他的肩部的肌肉里。温热的触感让她的心情重新回升，江雪蹭了蹭荒川之主的脸，被胡子刺的脸颊泛红。原本的亲昵举动中断，江雪有些苦恼地盯着他的胡子看。 　　她叹了口气，蹭到锁骨的位置，沉迷胸肌去了。荒川之主一点拦着她的意思也没有，手掌握住她的手，靠在温泉的石头上休息。 　　虽然和江雪一样死而复生了，但是他没有江雪那种堪称恐怖的愈合能力，到现在也累了，只是始终撑着不肯睡。江雪也能看的出来，从开始到现在，咸鱼终于不准备着捏着她的手腕脚腕来几下了，只是注意力从来就没从她身上转开过。 　　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她的注意力其实也一直在他身上。 　　往水下稍微沉了沉，江雪下巴处的一小片肌肤被水浸没。她侧过头将耳朵贴在荒川之主的胸口，听到他的每一次心跳，感受到他每一次呼吸时胸膛的起伏。 　　冰凉的尸体……那种东西再也不想见到了。 　　“咸鱼……” 　　话被打断了，“勿要如此称呼吾。” 　　连昵称权也被剥夺的江雪乖乖闭嘴，心里大写的蓝瘦。“不喜欢这个称呼？” 　　荒川之主斩钉截铁道：“这个称呼并非因为喜爱而起。” 　　这话倒是没错，一开始确实是带着嫌弃的成分在的，可是到现在就跟笨蛋一类的称呼一个味道了，不过咸鱼……啊不，荒川之主不喜欢也没办法。 　　“荒川？”江雪试探问道。 　　“荒川乃是荒川之名，非吾之名。吾名……” 　　荒川之主怔了一下，“吾名……” 　　江雪捂上了他的嘴，“没决定好就算了。” 　　觉醒状态不能计较太多，而且真名这种东西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无意间的泄露都可能致命。 　　荒川之主却皱起了眉心，“不是没决定好。” 　　他好像才发现似的，“吾……没有真名？” 　　没有真名怎么可能才发现，江雪第一反应就是雪原里那只狐狸又搞了什么鬼。真名几乎和性命挂钩，这么一想江雪就是抑制不下的忧心忡忡。 　　荒川之主咬了一下她的嘴唇让她回神，江雪安抚地亲了亲他，打起精神道，“真名的事你再想想，我先找个别的方法叫你吧，鲨鱼王？” 　　荒川之主让她感受了一下什么是鲨鱼王的咬合力，江雪喊着疼往水下缩，柔软的肩头留下圈深深的牙印。她揉着牙印毫不犹豫地回敬回去，力道没控制好，除了牙印还咬出了血，有点心虚地缩成了一团。 　　完全不感觉咸鱼有哪里不好，然而看着荒川之主认真的表情，起名废江雪还是在心底叹着气继续想。“主主？” 　　“……再想。” 　　“阿咸？” 　　“……再想！” 　　…… 　　“鱼鱼？” 　　“再想。” 　　“都是第三十一个了……”江雪内心崩溃，再次问候狐狸一遍，试图浑水摸鱼蒙混过关，“真的起名废……真的！” 　　态度诚恳，只差指天誓日。 　　“再想。” 　　荒川之主毫不动摇。 　　“……好吧，”江雪无奈地搜肠刮肚，“獭獭？” 　　荒川之主看起来还是不满，江雪一下抓住他的手，“獭獭~獭獭~獭獭~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好不好，肚子好饿獭獭抓鱼给我吃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嘛？” 　　放弃所有节操，穷尽洪荒之力撒娇的江雪终于得到了回报。 　　荒川之主总算放过了她，“回城市吧，这边没有什么好的猎物。” 　　作者有话要说：　　请问阴阳师江雪大人，还记得黑化后被搅得天翻地覆的霓虹么，还记得有一个成为祝器的小可爱还被你威胁着在满世界地逃亡吗？ 　　江雪：啊，咸鱼这样也很勾人。恩，咸鱼这样真是有点磨人。唉，太缠人了还变得这么脆弱，不过感觉也很可爱。唔，叫什么名字好太让人崩溃了。算了算了再想想好了，哎呀獭獭真可爱！ 　　江雪大人？江雪大人？ 　　江雪：獭獭真软啊，獭獭真滑，獭獭真可爱诶嘿…… 　　…… 　　鉴于被采访者江雪已经沉迷獭獭不可自拔，本次访谈结束，感谢您的收看，下期再会。 第137章 诉说 　　不但不用再想让人头痛的昵称, 还可以不用露宿野外。差点以为会开启□□小黑屋路线的江雪松了口气, 然而之前做的太过, 浑身犯懒，依然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荒川之主身上不动。 　　觉醒的荒川之主对着冷静思考的她十分暴烈，现在这样不思进取的样子反而容忍度奇高。十分耐心地把她抱上岸, 把自己的衣服给她穿好，又亲了亲她的额头。 　　江雪觉得他十分像一个试图金屋藏娇的霸道总裁, 不过印象里的总裁好像只负责脱衣服不负责穿来着, 说起来都快忘光总裁小说的设定了。 　　她紧了紧身上对她来说过于宽大的衣服, 明明可以给她件新的却选了这件，咸鱼心里多多少少其实还是有些不安定吧。江雪想起在霍格沃茨列车上最开始遭遇摄魂怪时的情景, 那时候她一心觉得是中了什么幻觉，然而事实证明其实是她自己忘记了一些记忆。那么荒川之主呢，那个时候他见到的是什么，想着的又是谁？ 　　他因为觉醒而暴露出来的内心恐惧, 又究竟是什么时候种下的芽, 已经成长了多少时日才会长成如今这般根深蒂固遮天蔽日的模样？ 　　手腕被紧握。 　　江雪一痛, 这次不往后退, 而是往他怀里贴，“疼, 力气放小点。” 　　“在想什么？”耳边的声音很沉, 带着点质询的味道，大概能吓哭个把小孩子的样子。 　　“想你。”江雪顺手摸了一把他的尾巴，光溜溜的失去了绒毛的质感, 心里微微失落，“没有毛茸茸的尾巴摸好难过。” 　　荒川之主打开了她的手，“汝……” 　　江雪含笑拽住了他的衣领，拉着他坐了下来，“不说你么，听着费力，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汝慢慢会习惯的。” 　　江雪不知道他说的是尾巴还是言辞，他的说话方式从再见起都换过两三遍了。还有称呼尾巴之类，都是些细枝末节的事，可是现在却异常在意。 　　江雪琢磨着把阵画出来让他乖乖站上去的可能是多少，越想越觉得是零。硬绑起来的可能性还高一点，只是不知道他会怎么反应，若是反抗强烈，她十成可能是下不了手的。像独眼小僧那样的情况，反而是最好处理的。 　　像咸鱼乃至古笼火那样……根本。 　　想到那一刀，江雪的脸色沉了下来。 　　荒川之主却误会了她的反应，“只是一点改变都不肯？” 　　江雪的脖子被他一把攥紧，血红色的眼睛里杀意闪动。江雪说不出话，被他一言不合就杀人的行为折腾的够呛。想说话，根本说不出来。干脆闭嘴沉默，以免看起来更加狼狈难堪。 　　“是否吾即便打断汝的手足，汝也不肯放弃执念？” 　　江雪痛苦的神情落入他眼中，他的手几番施力又松开，最后将她推到在地上。 　　“罢了，不过是一尾！”他恼怒着，一脸即将大开杀戒的模样，尾巴一甩，又成了觉醒前的模样。 　　江雪咳了几声，喘息着让空气回到肺部，心道这才真是磨人到要人命的妖精。舌尖不知道什么时候咬破了，流出一点血。她用手背随意抹了，灵力加持在手上，把还沉着脸的荒川之主一把掀翻在地上。 　　用灵力压得他动弹不得，江雪双腿一跨坐在了他腰上。最初的时候她是个力量远不及荒川之主的阴阳师，一个普攻就能带走的那种，然而到现在早就不是这种情况了。 　　荒川之主也不意外，冷声道：“终于忍耐不了吾了。” 　　江雪想叹气，“尾巴你不想变回去可以，不想让我叫咸鱼就叫獭獭也可以，想让我用古语也可以，只是要给我写时间习惯。只是你要听，听我想说什么，还有……” 　　江雪的手按在他的胸口，“听你心里真正想说什么，你究竟在意什么，究竟哪里恐慌，然后告诉我。” 　　“一直要我猜，猜错了怎么办呢？” 　　江雪俯下身，吻住了他柔软的嘴唇，掌心下感受到的心跳是剧烈的，在越发缠绵的吻中渐渐缓慢下来，最后恢复到平常的跳速。 　　“告诉我。”江雪微微直起身，拇指指腹抚过荒川之主的眼角，“好不好？” 　　荒川之主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合上了血红的双眼，“我……不想再失去你。与其让你死在不知道谁的手中，死的连一点尸骨都留不下，还不如由我亲手杀死你。” 　　江雪笑了一声，轻轻的，“你的想法很危险啊。” 　　荒川之主沉默。 　　“我是不知道能复活几次的人。”江雪翻身从他身上下来，枕着他的手臂侧躺在他身旁，“如果你真的留不住我，就算杀了也留不住，不过你留的住。” 　　江雪往他怀里蹭了蹭，手指圈住了他的尾巴满足地揉捏，“獭獭也不用杀我，只要不理我，我就不能活了。” 　　“像失宠的宠妃？” 　　江雪戳了他的胸口一下，“我以为我怎么也是皇后，说吧正宫是谁，荒川？” 　　她将荒川之主的尾巴抱在怀中，假意叹息起来，“年轻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最多就是和女人争风吃醋，撑死就是跟男人，万万没想到，最后我的争宠对象居然是一条河。” 　　“吾也不曾想到，吾要与一个念头争人。” 　　江雪戳了戳他的胸口，“什么念头？” 　　“善念。” 　　江雪重新侧了回去，“我又不是什么大善人，别想太多了……还不放心就看着我吧，只是别再把想说的话藏起来了。” 　　找了个最舒适的姿势幸福地窝在荒川之主怀里，江雪打了个哈欠，“想吃小龙虾，我先睡一会儿，獭獭帮忙找店。” 　　然后果真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不甚安稳，江雪又梦到了之前的事。荒川之主发现她冷汗出了一身才把她叫起来，江雪抱着他的腰不撒手，黏糊的像一个腰部挂件。 　　荒川之主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倒是很喜欢她这么粘人。江雪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发现是间再普通不过的旅馆。觉醒后的荒川之主不再需要顾忌恙，也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清洗了妖怪，能感应到的范围内干干净净，小妖怪都没有一只。 　　龙虾是叫的外卖，荒川之主已经对这个技能相当熟练了。江雪看了一下数量，觉得大概是把式神的份也算上了，这才问道：“可以把式神放出来么，不会因为破坏两人独处时间把他们全杀了吧？” 　　现在的荒川之主真的做的出来这样的事。 　　妖狐之流虽然可爱却并不值得心疼，不过到底是抽卡换来的，价值还是存在的。 　　荒川之主敏锐地察觉到江雪对式神冷漠了许多的态度，想起之前古笼火的事，捏碎了手里正在剥的一只龙虾。龙虾肉变成了龙虾肉泥，眼巴巴等着他拨的江雪终于在饥饿地催促下放开了他的腰，自己去剥壳了。 　　“叫一个出来。”荒川之主暂时不想看到充满惊叫泪水的闹哄哄场景，更不想看到江雪才一心看着他没多久，就又被一干式神分去了注意力。“剩下的由她带去。” 第138章 　　江雪这一次没有叫亲近的式神, 但也没有找关系太过疏远的。她在脑海里把诸位式神过了一圈, 最后选了妖琴师。 　　妖琴师极少和她相处, 除非战斗需要，否则更愿意待在式神录中弹琴。性格说热，实在不是热的, 但要说冷，那也远远算不上。 　　他和众人并肩相战, 虽然嘴上从来不说, 言辞还显得有几分刻薄, 但是并非看上去那么高傲冷漠。虽然看上去不像是会耐心给萤草她们解释情况的妖怪，实际却要比嘴上涂了蜜的妖狐要更值得信任一些。 　　妖琴师被召唤出来后果然微微吃了一惊, 表现出来的并不明显，并没有到达会让荒川之主厌烦的地步。式神录里觉醒的式神也不只一个了，妖琴师看着荒川之主的模样隐隐有许多猜测，全都藏在心底, 多余的话一个字也没有说。 　　全程没有任何冲突, 江雪想起式神录中还待着的古笼火, 还有不知道跑到哪里的雪音, 觉得也该挑个时候处理一下之前积压着的旧账，只是不是现在。 　　妖琴师回了式神录, 盘子里已经多了一整盘龙虾肉。江雪没有直接用筷子夹着吃, 凑到了荒川之主身边，去叼他手里刚剥好正要往盘子里放的那块。 　　用舌尖卷了肉就跑，江雪饿了许久终于把龙虾吃到了嘴里, 满足地叹了口气。荒川之主看了她一眼，忽然将没剥好的龙虾推到她面前，而后在她膝盖上躺下了。 　　撒娇技能见长？ 　　江雪给他了他自己弄好的，果不其然被拒绝了。于是转而放到了自己嘴里，咬着肉开始对付手里没剥好的虾，“张嘴。” 　　投喂海獭已经到了非常熟练的地步，现在变成人形了更加没有障碍。江雪斟酌了一下，一边投喂他一边将之前一战的事一点一点地说了。 　　她死之后再复活就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别说满头白发，连一丝白发都没有。之前那具身体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也许被雪音斩成不知道什么样子了也说不定。夜斗之前被神明们捉住了，然而她死之后因为签订了契约的缘故，被拉扯进了式神录。 　　“你觉得怎么处理好？”江雪问，“怎么样开心？” 　　“舍得你的式神？” 　　“舍得。” 　　荒川之主便满意的笑了，“无所谓，你怎么想？” 　　江雪的手顿了一下，“还记得枝子最开始遭遇的事吗？” 　　校园欺凌，和许多个学校里上演的几乎没什么差别。太过普遍常见，做了那些事的人都把罪恶当做寻常了。 　　做了什么啊？没做什么啊。 　　江雪嘲讽地扯了下嘴角。 　　荒川之主微微颔首，手指抓住了江雪的手腕，紧紧攥着。 　　江雪用另一只手盖上去试图让他安心，继续说起枝子的事，“枝子看到他们死的时候，愧疚的厉害。” 　　吐得昏天黑地，浑身都充满了罪恶感的样子。反倒是跟那些人没有仇的江雪，看着那副情景没有一点要吐的欲望。那个时候她虽然诧异自己对这类人的恶感过于强烈，却并没有多想。如今再想，倒觉得可能还有什么东西没有记起来。 　　因为被螭器击中而得到的记忆是零碎的，有许多事情都记不清了。江雪猜想，也许她并不是掉下床就跌落到了雪原，说不定……是把那之后的事全都忘了也不一定。 　　那记忆太过鲜明，不可能是螭器造假。 　　腕骨传来一丝痛楚，江雪回神，晃了晃头，“想的远了。” 　　她把自己的手腕解救出来，取了一块龙虾肉吃，“其实夜斗的情况……和那时候有一点类似。” 　　“人是他父亲逼着他杀的……”江雪叹了口气，“听起来是不是像欺负别人也是因为大家都这么做？” 　　江雪心情发沉，又往嘴里放了一块肉，被荒川之主拦住，嘴唇贴过来交换了一个吻。 　　“既然选择了由他父亲将他推向远方，如今也让我来将他推向我想要的结局，我就是这么想的。” 　　荒川之主手指点在她的额头上，“想杀他？之前还犹豫……” 　　江雪拽住他的手腕，按在他自己的胸口。“那时候你没死。” 　　话全都停留在胸口，荒川之主看着她，沉默了很久，而后手一勾，将她拉下来拥在怀中。“那个人类本来动的不是杀手，不然……” 　　那个人指的应该是黄毛爹，江雪多少也有猜测，那时候黄毛的架势不像是想杀荒川之主，只是下手时没想到他身上还有严重的旧伤没有痊愈，因此用力过了。 　　江雪抓紧了他，“不然怎么样？不会死在我面前？” 　　荒川之主是用什么心情看着她去死的，江雪闭上了眼，不想回想那种感觉，“我们都不要死了，如果有危险，就扼杀在萌芽。” 　　荒川之主本来应该维持着高傲和威严做他的一方之主，是她将他拉扯到了别的世界，是她使他的弱点和温柔，那些一切其实和寻常的人类与妖怪并不不同的柔软之处暴露出来。 　　难道还要再因为她而让咸鱼再死一次吗？ 　　不让妖狐之流的式神出来，是担心荒川之主杀死他们损失战力。其实还有一个更深的原因——因为不管荒川之主动不动手，他们出来了，就必须得死！ 　　荒川之主成为觉醒状态，乍看高傲暴烈。喜怒无常，比平时更加不好对付，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他的欲求表露的比之前明显多了，格外容易被人捉住弱点。虽然可能以他的高傲可能根本不屑隐藏自己的好恶，但是江雪在乎。 　　“夜斗是他的儿子，我亲手杀了他，无论怎么样……也不能再留了。” 　　除非这儿子是隔壁老王的。 　　江雪抱住荒川之主，“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你和我不同，只能复活这一次。” 　　说到这里荒川之主也有疑惑，“之前……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雪其实并不明白荒川之主怎么会死而复生，那狐狸给的卷轴还是偷工减料了，不过她刚才查看了荒川之主的各种状态，包括面板里的。 　　他的图标本来应该和她的一起并列在阴阳术面板上，然而却消失了。她用两千勾玉结下平契，可如今契约却已经不复存在。 　　她只能猜测复活跟契约有关，只是不知道是否猜对，这种事情又不是能试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夜斗：我不是老王的，不过好像也不算亲生的？ 　　b站看了番外剧情，荒仿佛在无意间荒吹了一把23333333333333333 第139章 从属 　　“再结契吧。”江雪道, “之前的契约消失, 补上再说其他的事。” 　　一方世界有一方世界的规则, 有的容忍度高，有的排斥感强。越是小妖越容易融入，留下来也简单, 而强大的妖怪却容易被驱逐。萤草她们可以留下来，荒川之主在这里留下却可能是件九死一生的事。 　　这是一点, 毕竟现在还不是他们离开的时候, 另外一点, 江雪觉得平契也许就是能让荒川之主死而复生的重要道具。 　　小狐狸没少算计她，可是这次的事, 她从死亡到复活，明显都不在狐狸的掌控范围内，不然也不会被她撞见狐狸谋算荒川之主的现场。这也再度证明了她之前的猜测——那只狐狸不能掌控系统。 　　‘也是无路可选。’江雪心里暗叹，一身灵力汹涌澎湃, 却没有办法改变眼前的处境。 　　“先结契, 再把之前的旧账全清了, 当是饭后运动怎么样？” 　　两千勾玉什么的根本没有, 不过当时零勾玉都可以赊账，现在还剩五百就更加不是问题。江雪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将颈边的头发撩开, 露出底下光滑的肌肤。 　　荒川之主用手指抹过经常下嘴的那一小块地方，灵力覆盖上去，再去咬就不是很疼。江雪学着他的样子用手轻轻一抹, 飞转而出的勾玉发出莹润的光，为她的肌肤打上薄薄一层光。 　　“这样吗？”她轻声问。 　　荒川之主握住她的手，像最开始教她使用灵力那样带着她做了一遍。江雪揉了两下，倾身咬了过去。 　　熟悉的光芒再次亮起，江雪靠在荒川之主怀里点开了面板，如愿以偿地看见了他的图标。 　　“好了。”江雪碰了碰他颈侧的皮肤，取了几个创可贴并排贴了上去。咸鱼的恢复速度没有她快，但怎么说也是神明，类似这种伤不像普通人类那样需要精心护理。 　　不过还是心疼。 　　江雪隔着创口贴亲了一下，拽着荒川之主让他躺在怀里，“休息一会儿吧，已经有些累了吧？” 　　荒川之主这次没有异议，枕着她的膝盖，仍然有些不满足的样子。身体动了动，变成了海獭的样子，柔软的身体往上一扒一蹭，整个盘在了她腿上。 　　“夜斗的事……”刚闭上眼，他又睁开，“其实不用杀他，他活着比死了好。” 　　“确定？” 　　荒川之主“恩”了一声，睡意涌上来，安静地睡着了。 　　江雪用手轻轻梳理着他的绒毛，心里仍然不安。虽然荒川之主这么说，但是父子血缘亲情根本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断干净的，夜斗留下着实危险。 　　而神明消失是件十分常见的事，她能被螭器击中想起记忆，恐怕此方世界一早就没把她化进人类的范围内。夜斗如果不接工作，记得他的人就只剩下日和。等到日和也忘记，就是他灰飞烟灭的时候。 　　只要一直不让夜斗出来，甚至都不需要她动手杀他。 　　然而那时候…… 　　江雪想起夜斗看着她的目光，孺慕地，依靠着她的时候，仿佛将她当做天地的模样。 　　不只他，最开始没有觉醒的古笼火也是非常可爱的。 　　…… 　　她的手抚在荒川之主的背脊上。 　　不能心软，此时心中一软，到最后只会痛的更厉害。无论如何，她决不能再看着荒川之主死第二次了。 　　即使咸鱼本身不在意，她却十分在意。 　　心中有了决断，她抱起荒川之主躺到床上，用被褥将他盖好了。找了另外的房间关门进去，将古笼火从式神录中丢了出来。 　　夜斗被看守着，没有神器伤害力也有限，只等着日和忘记就是死期，她也不想再特意提出来杀一遍。倒不如静静逝去，可能还要少些伤害。 　　至于古笼火…… 　　江雪皱眉看着夏获鸟，“你让开。” 　　夏获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将古笼火紧紧地抱在了怀中，被连带着带出了式神录，此时张开手臂，流着眼泪将古笼火护在身后。 　　夏获鸟关爱孩子，所以她呵护每个式神，能为她们挺过之前的消散危机。夏获鸟关爱孩子，所以她挡在江雪面前，不希望她杀死古笼火。 　　便如同一个不忍见到姐弟相残的母亲。 　　“对不起！”古笼火躲在夏获鸟身后，“真的……真的对不起。” 　　他的眼泪扑簌而下，“我只是……不甘心。” 　　江雪不置可否，只淡淡道：“所以呢？” 　　古笼火哽咽着，继续往下说，“我不明白，为什么到我就变成了这样。明明大家都有被好好地介绍过名字，明明之前对大家都有那么多的温柔和耐心，为什么到了我这里，却只剩下了对下属的好。为什么大家都染恙，我会被压到最后，我不明白，我不甘心。” 　　“我不想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江雪冷漠道：“你现在也不是我的属下了。” 　　如果是为了不被重视，也许这时候也该满足一下了。古笼火继红叶之后，再度改变了她对式神的看法。 　　红叶不肯追随，最初江雪总以为她会有软化的一天，事实没有，嘴炮改变不了她的心。 　　魔法彻底改变了红叶的心，于是江雪觉得，只要式神肯追随她了，也是会陪伴她到最后的同伴。 　　然后古笼火给了她一刀。 　　人心易变，妖怪也会变。相看两厌的也许最后会成为朋友，一心追随的也会背叛。而且红叶的软萌似乎让她又忘了，妖怪和阴阳师，本来就不是什么甜美的关系。 　　绝对的役使和从属，也许会产生不二的忠诚，但绝不是惺惺相惜的同伴之情。不过也不错，忠诚和孺慕也不比友谊差。 　　往同伴身后捅刀子的也不比弑主的少，说不定还更多。 　　“夏获鸟。”江雪看向她，“回去吧。” 　　式神是她的东西，是她的战利品，应当是式神献上绝对的忠诚，而非她去改变迎合。如若不愿，拔刀战过便是。 　　古笼火像是不敢相信一样看着她，最后挣扎道，“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不能甘心啊！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偏偏到我！为什么到了我的时候，你的温柔，你的关爱，你的道德，你的底线，为什么这些东西通通都不见了呢！” 　　江雪平静而冷漠道：“阴阳师和式神，本就没有什么温情可言。” 　　征服，捕猎。 　　哪里听起来温情呢？ 　　道德，本就是人类与人类之间存在的东西。 　　做鱼吃的时候谁在乎鱼是不是被摔晕后活着刮鳞剖腹的，杀鸡时一碗碗流出的血难道让人类放弃吃鸡了，一盘盘的青菜，素食者也不过是欺负植物不会痛苦哀嚎罢了。 　　阴阳师和式神也许用主宠关系来形容也不错，被人类驯服并喜爱的，便受到保护。依然野性难寻想要谋杀主人的，根本就不需要存在。 　　夏获鸟还拦在古笼火面前。 　　“回去吧。” 　　江雪的口气平静，甚至没有几分命令的味道，古笼火却硬是感受到一股心惊肉跳的味道。 　　“回去吧。”古笼火松开手，从夏获鸟身后走出来，“我不能躲在你身后，她们……也不想失去你。” 　　还有那么多孩子需要她，所以回去吧。 　　在阴阳师还对她抱有感情的时候。 　　在阴阳师还不想失去她的时候。 　　赶紧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夜斗男神怎么能死╭(╯^╰)╮ 　　和咸鱼一起远离搞事情现场好好休息QAQ 　　告诉我自己设计剧情把男神套路进去的不止我一个 　　明明是个痴汉究竟哪来的胆量给男神虐戏份 　　想写夜斗纯糖QAQ 　　fsn世界一定要从开始就给阿茶纯糖，刀什么的绝对不发给阿茶，一定！ 第140章 不死 　　“他原来并不是这样的。”夏获鸟并没有放弃。 　　古笼火曾经是个乖巧的孩子, 并不是那种安静温柔的乖巧。而是朝气蓬勃, 嘴里说的不怎么好听, 跟妖琴师差不多毒舌，然而行动上却很懂事很乖巧。而且在江雪面前，他连说话其实都是收敛着的。而如今不同, 夏获鸟虽然宠爱孩子，但也明白这个孩子现在变成了什么样, 那感觉和原先已经完全不同看。 　　“是因为恙, 他才……” 　　这并不是借口。 　　古笼火的心事并没有向她隐瞒过, 虽然有些介怀，但是并没有现在那样强烈的怨恨不忿。那时候她还不是人形, 也不能说话，没法温柔地开解他。但只要稍微哄一哄，给他做吃的，陪他玩, 他就会立刻把不开心放到一边。一切的转折, 都是从那次她把恙带回式神录开始的。 　　夏获鸟低下头, “一切是由我引发的, 如果该承担后果，也应该是由我来。” 　　江雪抿了抿唇角, 手指擦过手腕, 搭上了自己的脖颈。她沉默了片刻，房中的气温渐渐变低。 　　无数匕首大小的冰锥在房间中显现，冰冷的尖端对准了走向绝望的古笼火。小小的妖怪脸色苍白, 仿佛用纸糊成的单薄，轻轻一撕就能完全而彻底的毁坏。 　　无声的回答。 　　“为什么？！”古笼火没有再躲在夏获鸟身后，而是和江雪对视，“为什么到了我，就没有办法被原谅！为什么只有我啊！！！” 　　江雪没有立刻攻击，看着声嘶力竭的古笼火，脸上依旧是那股令人绝望的冷漠。“因为只有你成功了吧。” 　　独眼小僧曾经在觉醒后攻击她，鬼女红叶差点用枫叶打爆她的头，就连咸鱼，他的手也曾经扼紧她的喉咙，想将她送入永远的死亡。 　　可是唯一杀死了她的式神，只有温顺依赖在她身边，然后用匕首刺进她身体的古笼火。然后……留下了孤身一个的咸鱼和不怀好意的黄毛。 　　“是他逼我……他抓了我，如果不按他说的做，我就会被杀啊！” 　　江雪再度沉默，而后伸出了手。“我能保护住的人，很少。” 　　冰锥发动，顷刻间如暴雨落下，日光照耀下流转出的光华，绚烂的仿佛一场幻梦。而这样的梦却能轻易地夺走古笼火的生命，为他带来永恒的沉眠。 　　自知躲不过的古笼火闭上了眼，却没有感受到一丝疼痛。仿佛意识到什么，他猛地睁开眼，看见夏获鸟伏倒在身上，羽翼微微地颤着。江雪的冰锥悬浮在半空中，只差一点就要刺入她的身体，失去控制后摔在地上，成了一地的冰碴。 　　“不要这么做。”夏获鸟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她，“之前那些……已经足够了吧？” 　　“风穴大开，黄泉震动，神明几乎全部出动。”她一点点地说，紧紧地护着古笼火，“斩杀始作俑者，雪器也已经断过一次……他当初下手，也不知道对方会失手杀了荒川之主。如今荒川之主没事，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少罚他一点点。打他骂他，怎么惩罚都不为过，只是……只是能不能不要杀了他？” 　　“夏获鸟……”江雪心里动摇，又暗自警醒，咬了咬牙，“让开！” 　　夏获鸟摇头，“如果现在我不这么做，我以后都永远没法面对你。” 　　江雪心头仿佛被冰水浸泡过，手指微微颤抖，“你讨厌我，我可以放你自由。但是古笼火一定要杀，你让开！” 　　冰锥再度悬浮在空中，带着深深寒意，将冰冷蔓延在这个房间。 　　夏获鸟叹了口气，露出妥协的神态。身子俯下，抱住了古笼火。 　　“是为了他……”夏获鸟轻声道：“去……快去求他！” 　　柔软的羽翼瞬间张开，坚韧的仿若铜铁，将房门撞开的同时也将空中的冰锥全数打落在地。古笼火被夏获鸟推着送出去，江雪的攻击随之而去，被夏获鸟用身体严严实实地挡在了房内。 　　古笼火脑内一片混乱，不知道江雪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夏获鸟为什么忽然要让他去求人。但那个他是谁，古笼火非常清楚。 　　即使什么都还没想清楚，他也明白一件事——如果现在还有谁能让江雪改变主意，那个人一定是荒川之主。除了他绝不做第二人想。 　　江雪的声音终于有了起伏，“夏获鸟！” 　　一丝鲜血从她的脸颊上落下，被羽翼弹开的冰锥反伤到了江雪。手背、脸颊、腰腹，都出现了清晰的血痕。 　　“阿雪！”夏获鸟心里一紧，想要上前，就看见浅浅的伤口全数愈合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依旧是光滑白皙的模样。 　　于是她松了一口气，停住了脚步。 　　痛觉和伤口都消失了，还没落下的血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有些痒。江雪用手背抹了，却忘了她的手背也受伤淌血了，只是越擦越花，肌肤上化不开的黏腻。 　　黏腻的让人恶心。 　　江雪伸出手，冰锥再度浮现，森冷凉寒，冷意仿佛能渗入骨髓。 　　而她们之间的契约，江雪解除了。 　　“之前还是我天真了……”也可能是不愿意去想，“除了离开讨厌的人，你还有另一种选择。“ 　　背道而驰，或拔剑相向。 　　“夏获鸟。”江雪的手猛地握紧，“让开！” 　　冰锥刺出，只对着门口的方向。夏获鸟可以躲开，可以攻击，却强行去抗，只弄得伤痕累累。 　　江雪看着她倒在地上，没有再行攻击，轻声道：“玉子，让开。” 　　真名。 　　夏获鸟猛地跪下去，胸口骤然传出剧烈的疼痛。妖怪的名字从来不会轻易交出，因为一旦交出，根本就不再有拒绝的余地。强行抵抗真名的威力，除了让自己痛苦，大概也就是能拖上一点时间了。 　　一秒，或者两秒。 　　够不够呢？ 　　夏获鸟迷迷糊糊地想，她能不能撑到古笼火向荒川之主求情呢？ 　　“玉子。”江雪捧住了她的脸，“我不想杀你，也不想让曾经出于信任才交出的真名变成伤害你的利器，让开吧。” 　　她尽量说的平静，然而夏获鸟能感觉到她的手在抖。 　　这点颤抖让夏获鸟感觉到一点希望，她抓住了江雪的手，“荒川之主的死，古笼火真的是无意的。” 　　“……那，我呢？” 　　江雪干哑着嗓音，“他杀我的时候，不知道我会死吗？” 　　夏获鸟急切道：“你是不会死的！” 　　…… 　　江雪沉默下来，不远处荒川之主的声音和古笼火求饶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响起，夏获鸟还苦苦撑着，似乎想撑到荒川之主答应的那一刻。江雪一点一点地掰开她的手指，肌肉绷的很紧，“说的对，我是不会死的。” 　　夏获鸟看见江雪的眼眶红了起来，牙咬着，像是愤怒，又像是委屈。“我不是那个意思，阿雪我刚才是……” 　　“话赶话赶出来的。”江雪一口截断。 　　夏获鸟还想拉她的手，被她挡开了。 　　“他已经见到咸鱼了。”江雪站起身，“你可以让开了。” 　　沉默片刻又说，“我知道你不想让他死，可以。我会在式神录专门给你们划一间小院，你带着他住进去，也不用让他领什么体罚。” 　　她的声音很轻，尽量维持着冷静，然而还是能从偶尔起伏的尾调中捕捉到一丝内心的剧烈起伏。 　　“只是……”她顿了一下，“你们永远都不要再踏出那里一步。” 　　她走出房间，仿佛能听见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古笼火被她从荒川之主脚旁拽出来，丢进了夏获鸟怀里。这次她没叫萤草也没叫妖琴师，所有还能称的上有感情的都没叫，她给妖狐下了命令，让他带着夏获鸟和古笼火走了。 　　安静了。 　　她坐了下来，然而心跳声仿佛还是响在耳边。 　　荒川之主的手抚上她的脸，拇指点上她泛了红的眼眶，江雪的眼睫轻轻一颤，温热的水滴就润湿了他的手指。荒川之主能感受到她咬紧牙关后脸颊紧绷起来的肌肉，面对着强忍着想要停止眼泪的她，轻轻叹了口气。 　　荒川之主的手指滑到她柔软的发丝中，扣着她的后颈让她靠在他怀里。 　　体温和怀抱迅速瓦解了江雪的力气，荒川之主能感觉到胸前很快湿了一片。他拍着江雪的背，听见她越来越抑制不住的哭声。 　　“她不是你真正的母亲。”荒川之主道，“不必太在意她。” 　　“我……知道。”江雪带着抽噎的声音发闷，似乎是因为太贴近胸膛，震得他心里发疼，“是我妈……打爆古笼火的头……” 　　“我看看。”荒川之主捧起她的脸，“哭的真丑。” 　　涕泪横流的，是真的丑。 　　荒川之主在她眼睛上亲了一下，“别哭了。” 　　“咸鱼……”江雪拉着他的衣襟，“我想回家。” 　　“之前就是，每次见到布莱克和哈利其实都有……我不敢想，也不敢提……”江雪的气有些上不来，一抽一抽的，像条在岸上蹦跶的鱼。“可是……可是我真的……想回去。” 　　每次放假回去，妈妈都会经常给她买楼下烧烤摊放了很多辣椒的烤鱼，那是她喜欢吃的。爸爸下班回家的时候，会给她带上不同口味的糖葫芦。想要吃小龙虾的时候，每次处理半天做上一大堆，然后分成一碗一碗地限制着她吃。 　　“我是不是已经被烧成灰了？是不是已经被下葬了？是不是不可能再回的去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已经死了？” 　　她的眼泪落在荒川之主手上，是水却像是火，要将他的皮肤烧穿。 　　江雪等闲不哭，这一次哭到心力俱竭才在他怀里睡了过去。到了半夜的时候烧了起来，被砍上一刀都没事的阴阳师烫的像一块火炭，陷在梦魇中难以自拔。 　　荒川之主给她买了药又冰敷了额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江雪的每一句话都像戳在他心里，不知道过了多久，荒川之主血红的眼睛渐渐变回紫色，手掌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我会让你回去的。” 第141章 蝶语 　　式神录。 　　随着江雪实力的增强, 这里也愈加秀美宽阔。四时之景皆能在此看到, 红叶曾经还和鲤鱼精在所居庭院的枫树下许愿江雪更强些, 好看到更加广阔壮丽的风景。串门的首无一脸冷漠地看着兴致勃勃的两个女孩子，表示自己居住的十分满意，对此不感兴趣。 　　妖狐来的晚, 到的时候见到的已经是成群的房屋院落，不知道最初这里是什么样子, 只是听萤草她们提起过。那时候这里没有那么多院子, 只有很小的一个庭院, 大家住在一起。不过因为人少，并不拥挤难过, 反而十分热闹。 　　要妖狐说最初那样也不错，多了许多能和美丽少女相处的机会。 　　比如现在，他就能和屋中的少女们待在一起，而不是杵在这块硬邦邦的石头上。 　　他懒懒地躺在庭院里的一块山石上, 落下来的樱花花瓣停留在他眼角。夏获鸟的诉说声低低缓缓, 愤怒的萤草忍不住拔高了音量。 　　“你……你怎么能那么说？！” 　　唔……也许还是不进去的好。 　　他从石头上翻下去, 让山石挡住他的身影。在这里能隐约看见屋里的情形, 外貌娇弱的少女高高举起了蒲公英，手臂抖了又抖, 始终没能砸下去。 　　她浑身颤抖着放下手, 抓着蒲公英头也不回地走了。屋里的鲤鱼精追了两步，又看了看满脸黯然懊悔的夏获鸟，不知道究竟该往哪边走。 　　妖狐觉得这是个不妙之地, 留在这里不如多看两眼其他可爱的少女，于是一溜烟走了，准备去红叶那里消磨消磨时间。 　　“鲤鱼精。”蝴蝶精端坐在夏获鸟面前，抬起头看向不知所措的鲤鱼精，“去看看萤草吧，她心里不舒服，你多哄哄她好么？” 　　“啊……恩！”鲤鱼精点点头，重新找到了方向，活蹦乱跳地去了，准备让萤草重新打起精神。她走了很远还能感受到空中没有散去的水汽，蝴蝶精将屋门和窗户全都打开，让水汽尽快散去。 　　“你受了伤。”她对夏获鸟说，“之后要多注意些，你这种伤不能受寒，别忘了保暖，不要让这间屋子潮气太重。” 　　又对一言不发的古笼火道：“给她加件披风以免受风，这些你都要记清楚，以后才能好好照顾她。” 　　蝴蝶精语气温和，却不像往日一般温软。 　　屋里不缺纸笔，她取了开始写药方，字迹工整清晰，还附带了药材的特征。“这里的物产比当初丰富多了，你这处院落有片药田，照着上面写的采摘熬煮便好。” 　　古笼火收下药方，熟悉的环境仿佛让他回到当初一样，脱口而出道：“不是能用祈祷……” 　　说到一半也自省到现在的情况，住嘴不说了。 　　蝴蝶精笔下不停，坐姿端正，手腕沉稳，“都是治疗的手段，都是能治好伤的。” 　　夏获鸟苦笑，眉头低低，眼中的苦涩和泪水一样满溢，似乎马上就要落下，“那时候……我真的……” 　　“古笼火。”蝴蝶精将写好的药方拿起，交给一边的人，“去采摘吧，我好看看你有没有出错的地方。” 　　古笼火也怕采摘处理出错，再让夏获鸟的伤势雪上加霜，没有半点犹豫就去了，走的分外干脆利落。 　　他走远了，蝴蝶精才缓缓道：“那时候你做的梦，我一直记得。” 　　江雪可以任意支配式神录中的式神和任何物品，但她却不能自己进来。式神录中的许多或喜或忧的事，有些她们会说给她知道，有些不会。 　　比如红叶每天调皮捣蛋捉弄式神的琐碎日常，比如鲤鱼精每天重复的枯燥修炼，比如有时午夜梦回时首无的一声惊叫和嘲讽着的妖琴师手下不停的安神曲，比如唐纸伞妖夜夜不休的噩梦。 　　这些她们都不曾跟江雪说过，或者不必要，或者不愿意让她担心。 　　每次召唤到新式神的时候，蝴蝶精总是最忙碌的。 　　刚刚来到阴阳师手下的妖怪带着迷茫和愤怒，或许还有一些未知的恐惧。不安，忐忑，未知的未来，和过去无法摆脱的梦魇。 　　不惊不怕的很少。 　　那些充满着噩梦的夜晚，蝴蝶精是无法安睡的。她穿梭在梦境里，尽力安抚着新的同伴。 　　夏获鸟的梦总是火光连天，强盗一个个冲入村民家中，烧杀掳掠无所不为。一具具尸体倒在冰冷的地上，最后被火焰烧成灰烬。蝴蝶精知道那感觉并不好受，因为她这个旁观者都无法移开胸口的沉闷。 　　“我还记得去救人时的事，我救出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蝴蝶精陷入了那时的回忆，“那天的火海对大家的影响都很大，我还记得我救活她时的感觉，也记得江雪大人怀里那个救不活的女孩。” 　　夏获鸟的眼泪已经落了下来，她是怨念聚合而成，那晚死去的所有孩子，都是她的孩子。是江雪帮她成了妖怪，是江雪带她回到了一切发生之前。她曾发誓保护她，可是事情却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今天这一步。 　　“我不认识那个女孩子，可是……真的很难过，我，萤草，还有江雪大人，一目连大人应该也是一样。”蝴蝶精闭上了眼睛，“你应该是更悲痛的，我无法感受，不过一定很痛苦吧。那个时候，一定愿意为了他们能够活过来而付出一切，对吗？” 　　蝴蝶精想起从书本上看到的一句话，“除却死生无大事。” 　　“我……活着……能有一切可能，偿还也好，怎么样都好……”夏获鸟泣不成声，“可是一旦死了……就真的什么可能都没有了。” 　　村人已经活了下来，可那些孩子冰冷的尸体，她到现在仍然记得。甚至是火起后火舌跳动的模样，还有空气中的焦臭气味。 　　她一辈子也不会忘。 　　蝴蝶精呼出一口气，说不清是呼吸还是叹息，“所以听到江雪大人的话之后，你那么做了。” 　　事情的模样已经在夏获鸟给她们的转述中完全清晰，那句古笼火不明白的话，旁听了这一遍转述他也没有明白，蝴蝶精却理解了其中的意味。 　　“能护住的人很少。”蝴蝶精轻声重复，“江雪大人一直很明白死亡的不可挽回，那位大人死后……” 　　她露出悲哀的神色，闭上了双眼。“她无法再一次承受至爱死亡带来的痛苦了。” 　　可是她又保护不了所有的人，怎么办呢？ 　　蝴蝶精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她怀里抱满了各色各样的花朵，姐姐要给她做花蜜吃，可是只能选一种花。怎么办呢？ 　　能选的只有一个，剩下的只能放下，等到下一次再做。可是等到下一次的时候，原先的花朵早已经枯萎。 　　“我……有些害怕……”夏获鸟哑声道：“阿雪不是不明白古笼火的行为有恙的影响，只是……不想再温柔地对待这样的式神了……” 　　蝴蝶精倒了一杯水给她。 　　古笼火的刀尖从没有对准过夏获鸟。他拿刀刺死了江雪，可是那时候如果面对的是夏获鸟，他下得了手么。 　　没人知道，不能确定。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如果江雪不原谅……不，一开始就不会去拯救已经从她身边叛逃的古笼火，那么她一定不会被刺中。 　　能护住的人少，所以只护心尖上的人，只护住自己。那些感情不深的不去救，更不会原谅。 　　——就算有恙的影响也绝不原谅，所以永远不要去做这样的事，永远不要指望她再去救任何人，从根源上断绝此事。 　　“荒川的事他是无意的。”夏获鸟捧着那杯茶，并没有用它润一润干哑的喉咙，“那样的伤害……并不必然啊！” 　　蝴蝶精道：“荒川之主的事并非计算中的结果，江雪大人不会总受到这样的伤害。所以不必为了这样的事放弃其他人，不必杀死古笼火，因为古笼火只要活着可以受任何惩罚，但死亡……是无法挽回的。” 　　夏获鸟泪水不断落下。 　　“不可挽回……”蝴蝶精的声音轻的像梦呓，“希望每个孩子都好好的，希望他们都不至于再像那夜一样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所以能挽回的，只好为不可挽回地退让几步。只有这样，大家才都能好好的，是吗？” 　　“你并不是不知道江雪大人不会痛，你只是觉得她还可以被补偿，因为还活着，所以总能有办法弥补她的。不过你可能忘了，那种痛苦的程度。” 　　“江雪大人总是不会哭……”也有可能是不在她们面前哭，“这并不是没有多痛。” 　　蝴蝶精还记得在夏目家的院墙下，江雪几乎不怎么入眠，即便睡也睡不安稳。她用了安神的花粉，让江雪枕在她腿上补了一场安稳的觉。 　　紧皱的眉头放松时，她的睡颜柔软的一塌糊涂。 　　蝴蝶精因为骤变而绷紧的心就定了下来，就那样安静地守着她，为她治疗，催她入眠。纵使她在战斗一途上的天分有限，但至少还能这样地抚慰她。 　　“你把古笼火和江雪大人都当做你的孩子，所以你不希望她们受到伤害。我们都相信，如果有人伤害他们，你能豁出性命去阻止。但是……” 　　“爱也是能成为刀的，爱在温柔的同时，也是残忍的。在你眼中或许古笼火和江雪大人都是你的孩子，可是……古笼火算什么？” 　　蝴蝶精一贯的温柔，在这一句时终于有了尖锐从中破开。 　　被视作孩子的蝴蝶精这样质问，无疑又是往心上添了一刀。夏获鸟垂泪不语，蝴蝶精柔软的手按在她的胸口，“也疼吗？这就是……爱的残忍。” 　　她从前也不懂，有些事，非得一一体会过才能明白。 　　“夏获鸟宠爱孩子是天性。”蝴蝶精道，“可你不是他们真正的母亲，他们并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何况……爱是有限的，平衡也会伤人，即使是亲生母亲，这样做也能伤透一个孩子的心。” 　　夏获鸟垂着泪抬头望她，才发现被视作孩子的蝴蝶精其实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成长了很多，褪去了青涩和柔软，曾经也会迷茫的目光早已经坚稳如磐石。 　　而具备了一个母亲的爱，她却没有成长为一个足够为孩子遮风避雨的母亲。 　　只有爱，是远远不够的。 　　古笼火的脚步声远远传来，蝴蝶精停下了声音，夏获鸟将眼泪抹干净，等着他进来。蝴蝶精检查过古笼火弄好的药之后就离开了，夏获鸟最后叫住了她，“阿雪……就让她这样走下去吗？” 　　逆着光的蝴蝶精拂落了衣袖上沾染的樱花瓣，笑容温柔而又可爱，“只要是她所决定的。” 　　没有力量为她阻挡外来的一切风雨，那么至少陪她永远走下去，哪怕即将赴往的是刀山火海，地狱黄泉。 　　作者有话要说：　　那些年，式神录里你不知道的那些事 第142章 初始 　　江雪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烧已经退了, 但她的眼旁多出了几道鲜艳的红痕。她对着镜子搓揉了很久, 好确定是不是沾染上的什么奇怪颜料。荒川之主端着粥进来, 抽出了她手中的镜子。 　　“是妖纹。” 　　江雪理解妖纹是什么，荒川之主脸上的就是，可是她脸上怎么来的这就难以解释了。 　　荒川之主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眼角的红, 目光深远起来，“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米粥的香气不断往鼻子里钻, 江雪的肚子闷闷地响了一声, 荒川之主回神, 舀了勺粥送到她口中。 　　“咸……獭獭。”江雪把粥咽下去，伸手去端他手里的碗, “你变回去了？” 　　荒川之主颔首，他也是才察觉，从江雪口中的黑化觉醒中恢复正常，并不是一定需要觉醒材料。心志坚定, 自然而然便能渡过去。 　　江雪伸手摸了摸他光滑许多的下巴, 凑过去亲了亲, “总算不扎了, 明明身上的毛很软……” 　　那不是重点。 　　荒川之主让她坐好，江雪醒来后对昨天的事只字不提, 好像哭喊着想回家的人并不是她一般。既然她不提, 那么只好由他来提。 　　江雪的腿一晃一晃的，抬头看着他。 　　“之前因为你的力量不够，没有让你学……” 　　江雪的动作一顿。 　　咸鱼因为这个理由没有教她的东西只有一个——他当初从御魂副本回到主线世界时, 所用的那个术！ 　　荒川之主看着眼睛几乎迸发出十万伏特，抓着他的袖子激动的快要站起来的江雪，忍不住戳了戳她的额头，“坐好。” 　　江雪立刻原地坐好，整个坐姿是一个模范的乖巧.JPG，可以拿去当表情包不用配字的那种。粥碗被冷落在一边，委屈地蒸腾着腾腾的白汽。 　　荒川之主拿过来继续投喂，十分理解江雪总是给他喂食的乐趣所在，“但是以你现在的力量，学这个应该不是问题了。唯一的问题是……你确定要不要回去？” 　　他还记得那说不清是梦还是幻的场景，江雪倒在血泊中，尸体都冷透了。假如真的是她忘记了死前一段时间的记忆，那么这个时候回去了……是福是祸，真的难说。 　　江雪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点头，“我要回去！” 　　荒川之主摸了摸她的头，在她嘴角亲了一下，“好。” 　　搂住了他的脖子，江雪敏锐道：“之前觉醒状态的时候，为什么不说？咸鱼……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回去。” 　　荒川之主沉默了一下，把她搂入了怀中，“无非是几十年。” 　　江雪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人类了，只不过，江雪的父母能接受这个事实么，还是无论如何也要帮江雪做回曾经的人类，让她彻底和妖怪式神都切断联系。 　　江雪已经是不死之躯，会不会为了父母的心情而伪装起来，几十年，式神是等的起的。可是之前被恙影响的荒川之主，一点也不希望等那样漫长的时间，不希望再被她排在什么东西之后。 　　“……”江雪隐约能捕捉到一点他的想法，扎在他怀里将他的腰圈紧，“我之前都没有想过这些……” 　　回家需要什么逻辑和理由，哪里会想那么多。 　　“……从来没想过要在你们之间选择，觉得都能有。可是如果又要选的话……” 　　荒川之主摸了摸她的头，“不用那么着急想，你别再哭就行。” 　　江雪咬了咬嘴唇，眉头扬起来，想露出一个明媚的笑脸，然而眼里的眼泪却有点控制不住的趋势，“你这样说，我就更想哭了啊。” 　　荒川之主叹了口气，把她按到怀里，“那就哭一会儿吧，然后把饭吃了，我们开始学那个术。” 　　江雪一直点头，好像要把穿越以来忍着没哭的份全都哭完。 　　术法并不好学，之后她学了整整一个月才算是掌握，即使这样也被咸鱼夸了一句天赋异禀。 　　荒川之主还是进不去式神录，两个人只能分开使用这个术。这边世界其实还有一堆事情没了解，然而归家心切的江雪一点也不想管那些了。 　　靠自身穿越世界的滋味并不好受，原本只是晕眩，此时却仿佛被点燃。大量的灵力被这个术堪称疯狂地消耗着，血流紊乱，仿佛在下一刻就会在重压下爆心而亡。 　　时间仿佛被延长，江雪努力维持着术，恶劣的情况让她觉得自己下一刻就会死，然而此时即便想收手也绝对来不及了，只能倾尽全力。 　　身体里的骨骼隐隐有碎裂的迹象，就在江雪怀疑自己可能会彻底碎成一团血雾的时候，这一场穿越终于迎来了尽头。身体一轻，她重新出现在了自己的世界。眼前是梯子，整个寝室都浸在漆黑的夜色中，手机屏幕发出微弱的光。 　　江雪跌落在地上，些微的痛，不过和穿越世界时所受到的痛苦相比，实在是什么都不算了。这就是……副作用吗？荒川之主那边怎么样，能不能撑得住。 　　上次就伤的很重…… 　　“江雪！”室友的声音响在耳畔，白光猛然亮起，手机手电筒的光照在她的脸上。然后“啪嗒”一声，她手里的手机被她掉在了地上。 　　江雪撑着瓷砖地面坐起来，她的嘴角还残留着血迹，眼角的妖纹也还没有消除。她慌乱地抹去身上的血，想站却没站起来。 　　居然……还是在她从梯子上掉落的那个时间点？ 　　“你……” 　　“夏宁……”江雪立刻思考起把这件事圆过去的方式，“我……我好像摔到哪里了，肚子……好痛……” 　　夏宁没有说话，她坐在床上，往后蹭了一下，忽然从枕下抽出一沓符纸。 　　“你不是江雪！”她厉声道，“敢在我面前耍这些手段，不怕我夏家的灭妖水吗？！” 　　江雪：“……” 　　“小宁子……”江雪指了指脑袋，“你是不是疯了？刚才也摔坏了哪儿？” 　　“你的气息确实伪装的和阿雪很像，可是人类怎么会忽然间满身的妖鬼之气？我的脑子没坏，坏了的恐怕是你的脑子！” 　　江雪：…… 　　她现在真的开始怀疑自己的脑子在穿越中被挤坏了，要不就是穿错了世界。 　　她的室友不可能是道士！她的世界也没有妖怪！绝对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江雪：穿错世界怎么办，在线等，急！ 第143章 夏宁 　　她的世界是个唯物主义世界！ 　　江雪内心这么坚信着。 　　然而被高举的符箓上是毫不作假的灵气。 　　明明小宁子就是个普通人啊, 她甚至连个道士都不是啊！ 　　然而…… 　　心里完全不相信室友是个道士的江雪分明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丝丝缕缕的灵力, 并不强大, 然而澄澈精纯，只感受着就知道是丝毫不掺水分的正道。 　　“从江雪身体里滚出去！”夏宁的脸色沉下来，江雪即使和她闹别扭的时候也从没有被这么横眉冷对过, “你不伤她，这次的事情我可以从轻发落, 不然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江雪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哭还是该笑, 半是无奈半是暖心的。蒙混过关大概是不可行了, 她开始仔细思索要怎么解释，“我是江雪……只是可能不是你以为的那一个。” 　　绝对是穿错世界线了。 　　差别简直有表番和里番那么大。 　　夏宁皱起了眉头, “你是什么意思？” 　　江雪靠在椅子上，省略了一些信息，从开头起大略说了一下自己的经历，解释的同时, 因为穿越世界而留下的重伤也在飞快地愈合。 　　夏宁捏在手里的符箓可以把寝室炸个洞, 不过对于江雪来说并不算太大的威胁。刚刚穿越过来奄奄一息的时候可能还会被炸的只剩血皮, 现在正面对肛也没什么问题。然而能不动手当然是最好的, 寝室里面她和夏宁的关系不算最亲密，但也是好友, 不是被捅了也毫无感觉的冷淡。 　　并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一意孤行固执己见, 夏宁虽然从始至终没有放下手中的符箓，却也十足认真地听了她的说法。最后盯着她摇了摇头，“是这世界上真有这么离奇的事, 还是现在妖怪也喜欢追剧了？” 　　江雪搓了搓自己眼周鲜红的妖纹，“室友忽然成了一个拿着符箓的道士，在科学唯物主义世界里准备斩妖除魔——这种离奇的设定就不要吐槽我了！” 　　熟悉的说话方式。 　　夏宁的手指动了动，试图从江雪冷若冰霜的脸上看出更多，“你……变了很多。恩……你……最喜欢什么颜色？最喜欢哪家的外卖？” 　　江雪不假思索地回答：“蓝色，恕我直言都是辣鸡。” 　　“那款游戏里……”夏宁指了指她的手机，“你最想要的式神是哪个？最讨厌的是哪个？” 　　江雪卡了一下，“恩……” 　　穿越之前么，最想要的是一拳超人白毛小基佬，最讨厌的……额……恩……咳…… 　　刚才讲述经过没跟夏宁说咸鱼的事啊！ 　　“为什么不回答？”夏宁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怀疑的神色重新加重，“你……” 　　“我说！”江雪不想和她对肛，早点对好口供也省的她在咸鱼过来之后还问类似的问题，“小基佬，咸鱼王！” 　　夏宁点头，又追问了几个喜好和只有她们两个知道的问题，终于收起了手上的符箓。“能装到这么像，如果是假的我也认了。这不是别的世界，不过……你之前一直都是个普通人，打个比方，麻瓜。” 　　江雪唯物主义的三观炸裂了，虽然本身也已经千疮百孔岌岌可危。 　　夏宁身姿敏捷地从床上翻下来，走近了一把抱住江雪。江雪的灵力瞬间将她缠绕包裹，条件反射地做出了防护的姿态。 　　夏宁什么都没有做，她的手腕被江雪收势不住的灵力开了个小口，动作顿了一顿，意识到江雪没有继续攻击后，慢慢将这个拥抱加深。 　　“没事的。”夏宁用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你回来了，哪都不用再去了。” 　　夏宁的怀抱十分温暖，带着一点阳光的气味。江雪的鼻子忽然间就有点酸，“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能撩妹。” 　　“唔……这个也算撩妹吗？” 　　“算。” 　　江雪埋在她怀里，再次感受到拥有小姐姐的美好。“小宁子，之前有件事没跟你说清楚……” 　　夏宁发出疑惑的鼻音，“恩？” 　　“以后别再说我讨厌咸鱼了……”每次提都觉得脸好痛，“我其实……” 　　空间动荡，猛然张开了一个洞口，和在魁地奇球场时的惊天动地不同，这个洞口很快张开又合上。荒川之主从里面掉出来，满身是血的掉在地上。 　　他的情况比江雪严重的多，也比上次严重的多。更要命的是夏宁条件反射地一挥手，几道未发的符箓全冲着荒川之主去了。 　　江雪心里一紧，咸鱼已经虚弱成那样，别说几道，半道她也不敢让他沾。灵力登时涌出，结成一面冰墙，严严实实地挡在她家咸鱼面前。 　　“小宁子……”江雪站在冰墙前面看着她还没弄清楚情况的室友，“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 　　夏宁没弄懂怎么回事，不过看江雪的反应来的不是不认识的人，暂且停下攻击，准备听听江雪的解释。 　　“他现在是我男票。” 　　“嗯？”夏宁没反应过来，仔细看了看冰墙后满身是血的妖怪，越看越是熟悉，再联系上下文……“荒川之主？！” 　　荒川之主抬眼看了她一眼，夏宁僵了一下，喃喃道：“暴躁性烈，名不虚传。” 　　江雪：…… 　　“他真的只是简简单单看了你一眼……”简直是强行套设定，并不要因为看见咸鱼就忽然强行合传记形象啊！ 　　江雪心里无数的吐槽因为回到熟悉的……虽然有点不太熟悉但依然最熟悉的世界，而蠢动萌芽纷纷想要破土。然而看着重伤的荒川又全都熄灭了，她看夏宁接受了事实于是把冰墙撤了，将荒川之主抱在怀里，“疼的厉害吗？” 　　夏宁沉吟了一下，看着紧张的江雪和满身是血还试图安慰她的荒川之主，十分怀疑是她脑补太多还是江雪已经习惯性免疫了。微妙的……感觉被恩爱糊了一脸啊。 　　夏宁从桌上摸出一个保温杯，又找出个茶包一起递给了江雪，“给他喝了，可能会好受点。” 　　“好眼熟……你妈给你带的被你嫌弃了半个学期的调理中药？”江雪还是有点难以接受科学崩坏后的新设定，一边拆包一边吐槽，“传说中其貌不扬的疗伤灵药？” 　　夏宁点头，“很好用的。” 　　江雪感觉已经碎了的三观又从里到外的摩擦过一遍，向着不复还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作者有话要说：　　江雪：我炸裂的世界观还能好么？ 　　夏宁：三观炸裂么……感觉我也是一样，居然真的有穿越…… 　　江&夏：世界真奇妙啊…… 第144章 三次告白 　　调理中药……不, 疗伤灵药确实好用。 　　见效比蝴蝶精快, 疗效比她放血高。 　　夏宁将窗帘拉上, 然后在她们身边点了一圈照明的符箓。光线柔和而明亮，而且自动限定了范围，范围内光亮如白昼, 范围外依旧是漆黑无光的夜色。 　　正是假期，寝室其她两个人都出去了。江雪取桌子夏宁拽椅子, 如果不是夹杂着符箓妖纹荒川之主这些不科学因素, 感觉就像是以前在夜里偷吃小火锅的氛围。 　　江雪这么想了, 也这么说了，却听见夏宁叹了口气, “说起火锅，上次我储藏真火的打火机被你们翻出来……吓死我了，还好发现的及时。” 　　“打火机？”江雪已经毫无印象了，夏宁拉出抽屉示意她看。江雪凑过去, 看着漆黑外壳上印着‘三昧’的中二包装, 终于想了起来。“你那时候说只是个中二饰品……” 　　夏宁脸上微红, 有点不好意思的模样, “恩，说了谎, 是骗你们的。” 　　江雪感受着打火机散发出的灵力, 觉得约莫能把她们全寝送上天，顺带把整个学校夷为平地。 　　“好想向寝室老师忏悔。”江雪想了想当时距离死亡的距离，简直没眼看那只曾经被打上‘中二’标签的火机, “她做的没错，学校应该坚决禁止火源和火锅。” 　　荒川之主坐在江雪铺了几层垫子的椅子上，专注地看着她们，做一只安静无声的咸鱼。江雪所在世界的壁垒极难打破，他过来的很是勉强，不过这一点他不打算和江雪说。 　　他靠在柔软的椅子背上，看着世界观崩坏一新的江雪。虽然是满脸崩溃的样子，但是不难看出她的放松。 　　换成是他，即使回到荒川也不会这样放松。或许说……更加紧绷才对。 　　零食饮料被摆了一小桌，夏宁咬了一口巧克力棒，重新给江雪塑造世界观。“我们的世界……这说法真微妙，我们的世界其实你可以参考一下哈利的世界，中间的原因和历史虽然不同，但是同样选择了避世的态度。” 　　“并没有修真者学院，家族制教育，出来的孩子就像我……”夏宁指了一下自己，“该上学照样上学，不过以后的工作其实是斩妖除魔。” 　　“突然开眼或者觉醒血脉的不是没有，都需要去做个登记，不过像你这种……”夏宁迟疑起来，犹豫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还是等上一段时间吧。” 　　江雪追问：“怎么回事？” 　　“太特殊了，我也不知道你会受到哪种对待。现在的话……还不如不说。等一等，等到明年，到了明年的时候，会降一场帝流浆。” 　　“帝……流浆……” 　　“帝流浆？” 　　江雪和荒川之主同时开口，夏宁点头，“对，庚申夜帝流浆。那夜之后会有无数妖鬼精怪因帝流浆而诞生或化形。只有在那个时候，才会骤然间多出许多妖怪而不被修真管理协会的人怀疑。” 　　又好奇地问荒川之主，“你们那里也有帝流浆么，看剧情没这个设定，是世界自行补充吗？” 　　荒川之主肯定道，“有，庚申夜帝流浆，无数妖怪渴求的至宝。一次只落九缕，服者力量大增。” 　　夏宁震惊：“欸？九缕？我们这里帝流浆每逢落时遍地都是，四处都是待收服的妖鬼精怪，要是也能像你们一样只落九缕就好了。” 　　江雪以手撑额，听着他们的对话，虽然与自身相关，却有些神思不属，“帝……流浆，帝流……浆……” 　　荒川之主握住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还好吗？” 　　“我……”江雪神色迷蒙，“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见过这个。” 　　她脸色苍白，越想就越觉得头炸裂般疼痛，手指不断搓揉着太阳穴。荒川之主帮她按揉了两下，低声问：“不然先睡一会儿吧，等你好一点再起来说后面的事。” 　　江雪白着脸点了点头，夏宁看她脸色实在不好，又给她点了支安神的香。江雪道了声谢，躺在床上慢慢睡了过去。留下荒川之主和夏宁沉默相对。 　　“呃……那个……荒川之主？”夏宁没有上床继续补觉，寝室里戳着一个雄性妖怪的感觉太奇怪了，“你在这里看着她吧，我出去工作。” 　　夏宁第一次看荒川之主的真人，荒川之主却不是第一次看见她。在那个梦里，那条通往教室的路上。并不像其他几个和江雪说话的女孩子那么健谈，只是偶尔地说两句话。 　　不过到底也还是陌生人。 　　“我们明天会换处住所。”荒川之主道。 　　如果是江雪家中，他可以变个海獭或者手办，但是女寝……就算能变，也实在是不太方便。 　　“有钱吗？”夏宁有点担心这个问题，“这边监管很严，如果没钱必须要从正常的渠道赚才行。” 　　荒川之主简单回噵：“无须担心。” 　　夏宁挠了挠头，虽然看上去很凶，倒是蛮可靠的样子。于是十分放心地把他留在寝室，跳窗户走人了。 　　她走了之后，荒川之主上了江雪的床。寝室的单人床过于狭窄，他只能化成海獭的模样。江雪沉沉地睡着，却睡得并不太安稳。 　　江雪在做梦。 　　又是秦玉，又是告白。 　　满地的烛火，秦玉深情款款地捧着花半跪在地上，江雪为难地让他起来，他却一直不肯。 　　“答应！答应！答应！答应！”围观的人群不停起哄。 　　江雪几次让他先起来再说，秦玉却仿佛当成了什么欲迎还拒的娇羞，膝盖像是粘在了地上，偏偏就是不肯起。“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江雪肚子又疼又坠，她本来第一天姨妈就有点疼，只想回到床上好好窝着。又气又急，秦玉还要去拉她的手。她的手猛地一避，塑料袋里装着的半杯奶茶全都撒了出来，泼了秦玉一身。 　　周围安静了。 　　“抱歉。”江雪递给他一包纸巾，“但是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秦玉动了动嘴唇，最后什么也没说。江雪转过身，回到了寝室楼中。 　　而后场景一变，依然是楼下。满地枯叶却已经不见，深深浅浅的绿色和花朵点缀了夏日，江雪穿着藕粉色的裙子，在烛光中走向秦玉。 　　这次就是曾经梦过的场景了。 　　回应了秦玉的告白，江雪拉住了秦玉的手。 　　场景再换。 　　夏又重新变到秋，经过两场陌生又熟悉的梦之后，江雪终于找到了一丝实感。因为，这才是她脑海中的记忆。 　　冰冷的水流倾盆而出，秦玉被浇了个透心凉。江雪留他一人在深秋的冷风中挣扎，满地烛火大都泡了水，东倒西歪地在他脚边冒着烟，零星几根执着地冒着一点火光，像是他不肯熄灭的执念。 　　江雪毫无留恋地转身就走，心里想着要怎么搭配斗技的阵容，大狗子的御魂还是得再肝一肝。属性最好的全是破势真是太烦人了，她又不用角落里生灰的咸鱼王。 　　明明就不想要他。 　　明明就不想让他到她身边。 　　为什么不走？ 　　为什么偏偏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她面前？ 　　难道也要给手机倒盆水表示一下对他的驱赶吗？ 　　看着闪闪发亮的破势御魂，江雪戳了荒川之主半天，最后点开了图鉴。“要是有小基佬就好了。” 　　她看了看维护送的符，点开了召唤界面，“来小基佬啊！” 　　她闭上了眼，“别再来了，死咸鱼！” 　　好好待在荒川吧，别再来我身边了，荒川之主！ 　　强光闪过，喊着愚蠢人类的蓝皮鱼又出现在了她面前。她把手机一摔，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怎么……就是不听呢？” 　　死咸鱼，又浪费她一张符！ 　　室友抽了张纸递给她，“怎么了？被秦玉气着了？” 　　江雪毫不客气地接过擤了擤鼻子，“来姨妈，被神经病表白，刷不出想要的御魂，还又出了咸鱼王！今天简直倒霉透了！！！” 　　她气的像个炸药包，室友灌了个热水袋拍到她手上，让她赶紧捂捂去去火。江雪看着手机就来气，索性抱着热水袋睡了。 　　…… 　　“阿雪？阿雪？” 　　江雪从曾经的回忆之梦中醒过神，看见她的獭獭趴在她身边，用小爪子一下下轻轻拍着她的脸。 　　“怎么了？”荒川之主蹭了蹭她的脸上的泪痕。 　　江雪侧了个身，将他抱入怀中，“好气以前的自己。” 　　“恩？” 　　江雪蹭了蹭他的绒毛，沉迷在柔顺的触感中不可自拔，“明明我们咸鱼这么可爱，怎么可以放着生灰简直太没有眼力了！我们獭獭世界第一可爱！” 　　什么嫌弃什么讨厌什么不喜欢，早就被废雪揉吧揉吧成团吃下去了。 　　从荒黑到荒吹需要几米？ 　　一个恋爱的距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要做废雪：好气哦白毛基佬有什么好，整天只会挚友挚友，我们咸鱼世界第一可爱！！！ 　　路人甲：楼上已疯，鉴定完毕。 　　路人乙：楼楼上已傻，坚定完毕。 　　路人丙：楼主恋爱中毒，无药可救，鉴定完毕。 　　挚友天下第一：这两天膝盖好痛，唉，不能去找挚友了。 第145章 我还是牌 　　抱着心爱的獭獭揉来搓去还是觉得不足, 江雪灵力涌出, 引着荒川之主化成了人形。 　　荒川之主自然不会拒绝, 江雪把他当做抱枕一样整个抱起来，觉得獭形和人形就像方形抱枕和等身抱枕那么大的差别。 　　夏宁不在，江雪玩起尾巴来无所顾忌, 脑袋上仿佛顶了大写的“痴汉”两个字。狭窄的床铺让两个人很难并排躺着，江雪是压在咸鱼身上的, 被子早卷到了一边。温暖柔滑的触感一点点将梦境中留下的冷寒感驱散, 江雪沉迷手感不可自拔, 只觉得她家咸鱼可爱炸了！ 　　“阿雪……”荒川之主揽住她的腰，在她的颈侧轻轻咬了一口, “做吗？” 　　“恩……恩？”江雪终于从尾巴带来的吸引力中稍微醒过神来，发现咸鱼被她撩出了状态。这次真的是完全无意撩，大概前段时间沉迷修行太久没上车的锅。“不能做。” 　　小宁子虽然出去了，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而且这也不是外面的旅馆, 这个绝对不行！ 　　“说起来这也是个问题。”避过了尾巴, 江雪将他的毛领拉到手里搓揉, “还是要搬出去才行。” 　　寝室里是不能养男票的，动物也不行。 　　荒川之主只是稍稍有些动情, 这时候想压抑下去也还算简单。第一时间提醒江雪, 就是防止他们两个一起沉迷了。这时候挪开了江雪的手，重新变成一只萌萌哒的小海獭，免得再擦枪走火。 　　有尾巴不能摸, 有咸鱼不能吃，江雪感到十分难过，并下定决心一定要解决这个问题。不过在那之前…… 　　江雪揉捏着海獭的小爪子，脸上露出微笑，“正好是假日，陪我回家看看吧。” 　　她上的异地的学校，离家不近，放假的时间不够火车一趟来回。平时和夏宁相伴，宅在寝室玩玩游戏就把假期混过去了，现在却分外想要回家。 　　楼下的烧烤摊不知道开的怎么样了，味道虽然比不上咸鱼亲手做的，但她还是很喜欢。还有，还有…… 　　眼角眉梢的每一丝冰冷都褪去了，江雪的笑颜柔和地像是冬雪融化后清透温柔的水。 　　她很久没这么高兴了。 　　荒川之主蹭了蹭她的手，在她嘴角亲了一下。“好。” 　　江雪想着回家的情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干脆起来收拾行李。说是收拾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带的，现在她身上哪一件必备品是没有大量储备过的。行李收拾到最后就变成她和荒川之主述说一样样东西的来历，和他讲以前的事。 　　后来荒川之主还翻出了手机上的游戏，SSR的卡面带着闪闪的金色边框，然而一连六条鱼全是可怜巴巴的一级，唯一一条不是一级的才不过三星。旁边是江雪几次抽不出别的SSR后和班上另一个欧皇互相换手机得到的大狗子，她在自己手机上出SSR必咸鱼的奇怪欧气到别人那里就恢复了正常——她带给了那位欧皇一只妖刀姬。 　　江雪心虚地看着六星觉醒的大狗子，这还是只达成了解锁条件的狗子…… 　　“我那时候眼神不好……”江雪的手掌盖上去，遮住了再往下拉就会看见的红蛋，“真的不好，别看了。” 　　这种仿佛被追查前男友的尴尬感，她错了，她真的错了，拿咸鱼喂红蛋的黑历史求不翻，求不翻！ 　　荒川之主眼中并无怒意，无论卡牌如何，江雪的心在何处，他再清楚不过，全然没有必要和一张毫无生机的卡牌置气。不过看着江雪一脸没眼看的样子，佯作生气吃醋的模样，“那如今呢？” 　　“我这就肝材料把所有咸……所有你的卡全都升到六星觉醒！”说完就觉得一阵肝痛，然而看着咸鱼，忍了。 　　荒川之主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了两下，大天狗说着既定的语音，身后的翅膀在特效加持下抖落光屑。他思考了一下，手指在已经摸清了操作模式的界面上一滑，调出了育成界面。 　　他随便点了一条咸鱼卡牌，然后……在升级界面里选了所有高星式神。五星六星夹杂在一起，首当其冲的就是大天狗。江雪觉得勾玉要晃花她的眼了，可怜兮兮地拽紧了荒川之主的衣袖。 　　这都是心血啊，曾经无数肝力的成果和见证。 　　荒川之主问道：“我还是他们？” 　　“放过它们吧，它们只是几张卡牌……” 　　“我还是牌？”荒川之主不为所动，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 　　江雪最后看了一眼她的六星大狗子，揽着荒川之主的脖子吻了上去，“选你，当然选你。” 　　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根本不算选择题，咸鱼他不讲道理。 　　荒川之主搂着她的腰与她唇齿厮磨了一会儿，揉了揉她一直紧抓着他袖子的手，“还心疼？” 　　“还心疼。”卡没有了，一定要咸鱼多亲亲来安慰。“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荒川之主将手机放入她掌心，大天狗依然好端端地待在上面，一个式神也没被合掉。“现在呢？” 　　江雪退出了游戏，伸手将手机放到旁边桌子上，然后凑近了荒川之主吻过去，“那也要。” 　　夏宁回来的时候，碰上的就是这样一幅缠绵悱恻的画面。她的脚踏在窗框上，不知道是该进去还是转头出去再逛一圈看看有没有需要斩妖除魔的地方。 　　江雪端正做好，假装之前夏宁看到的都是幻觉。她认真地回忆以前看到的房租价格，现在这种情况还是早点搬出去的好，造福自己也造福室友。 　　夏宁手里还拎着一大袋早餐，她把袋子里的豆浆油条放到昨夜还没收的折叠小桌上，包子还冒着热气，滑滑嫩嫩的豆腐脑看着就勾人食欲。江雪和她熟练的一个拿牛肉馅一个拿萝卜馅，迅速将早餐分割完毕。多出的一份是荒川之主的，江雪也取了递到咸鱼手里。 　　夏宁一向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做别的，即使吃早餐看上去也格外认真。吃完之后江雪把准备回去的事跟她说了，夏宁想了想，规劝道：“我知道你肯定很想和伯父伯母见面，不过目前还是不要这么做的好。” 　　她解释道：“你是打算现在就把你妖化的事情告诉他们吗？” 　　如果不说的话，回去了就会被臭揍一顿直接丢回来，除了莫名其妙和担心什么都没给他们带去。如果说了的话……就更麻烦了。 　　江雪手指握了握，“我是想说的。” 　　她也坚信她绝不会被当做妖怪驱逐。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天狗；又觉得膝盖痛了，之前受了什么伤么…… 第146章 上门 　　“这样……”夏宁还是有些担心, 但也理解江雪的心理, 不再劝她。只是仔细地叮嘱了一些重要的事, 见她一一记下后，挠了挠头。“我也就知道这么多了，你多保重。” 　　江雪点头, 两人拥抱道别。车票是之前就已经订好的，江雪虽然可以凭借灵力赶路, 只是此时要避人耳目直至明年落帝流浆之时, 倒不如买张车票的好。 　　荒川之主没有证件, 江雪想给他买票也不行。他索性变成了巴掌大小的手办川，躺进了江雪随身带着的背包里。这次变化他还参考了网上各式各样的毛绒挂件, 小小软软毛茸茸，看起来可爱到炸裂。 　　这一路江雪没干别的，光看着包里的他发呆了。手指蠢蠢欲动，非常想要捏捏他的尾巴耳朵绒领子, 然而又怕因为这样让他暴露了。过道里每次有小孩子经过都要把包捂得严严实实的生怕遇上熊孩子, 看到有人端着水杯一类的东西更是把整个包都用身体挡住, 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风险, 恨不得把咸鱼藏到只有自己找得到的地方。 　　荒川之主端坐在包内，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好整以暇地梳起了自己的尾巴。 　　江雪极度怀疑这是对于她昨晚干撩尾巴的不满, 忍了又忍没忍住，手伸进去揉了他一下。柔软的尾巴围住她的指尖，软的她心里一片酥, 生人莫近的脸上漾开了一抹难以抑制的甜笑。 　　她这样一心一意地看着包，脸上表情忽冷忽热，旁边的乘客恨不得离了她八丈远，都觉得碰上了个怪人。刚好这趟车上的人不多，多的是空座位，全都挪远了些，能不过来就不过来。 　　江雪高兴还不来及，趁他们不过来借着背包的遮蔽一本满足地揉起来咸鱼柔软的尾巴。平常回家时常玩的手机一直就没有掏出来过，直到下车才拿出来打了个电话。 　　她提前给父母打了个电话，准备告诉他们自己要回家了。电话拨通后才说完第一句话，就忍不住哭了。 　　这时候节假已经过去，正是应该上课的日子。她虽然不像夏宁那么勤奋，但也没有这样翘过课，加上打完电话就哭，吓得她父母心惊肉跳追问不止。 　　事情在电话里根本不好说，江雪只说马上就回去。荒川之主本来还想继续当手办，被她挑了个隐秘处带出来，重新化成了人形。 　　虽然周围没人也没摄像头，然而谨慎起见，荒川之主还是直接变成了完全的人形。江雪拉住他的手，直接准备去打车回家。 　　荒川之主被她拽着跑起来，手掌反握住她的手腕，“就这么直接带着我回去吗？” 　　江雪的眼睛是明亮的，许久不见的烨烨生辉，不是暂时的沉迷或高兴，那是一种由里而外透出的光。 　　“嗯。”她点头，目光坚定温暖。 　　太不稳妥了。 　　然而这一切的不稳妥，全部建筑在坚不可摧的信任与爱上。 　　十数年毫无保留的爱意所孕育出的，坚若磐石的至亲之情。 　　坐进出租车，江雪的脸上带着笑容，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的领子，想了想，又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各种见家长的注意事项然后塞到了咸鱼手里。 　　荒川之主接过来翻看，看的极为认真，没有一点不满。他本来就不是年轻人，这时候认真起来显得极为沉稳可靠，只看就知道用心到了极点。 　　江雪手指扣在一起，回去之后要怎么开口她已经想了不止一遍，每次都觉得还可以改进再来。 　　司机是过来人，看着但笑不语，到了地方掉头开走的时候把窗子摇下来对着荒川之主挤眉弄眼地笑了笑，“加油啊！” 　　江雪忍不住笑了出来，被荒川之主捏了捏脸。她揉了揉根本都没红的脸颊，拉着荒川之主往家走。荒川之主反向拽着她进了附近的超市，按照刚刚搜索得来的经验买了礼物。结账的时候看见江雪正弯腰从冰柜里取冰激凌，敲了一下她的手背。“冷。” 　　外面冰天雪地，张嘴就能喝一口冷风。 　　“回家再吃。”江雪拽了塑料袋挑着往里放，“有暖气的。” 　　选了一大袋，江雪拎着走在前面。荒川之主把她手里的塑料袋也接过去，伸手握了握她的手。因为刚刚还在冰柜里选雪糕，凉的厉害。 　　这边才下过雪，比在江雪学校更寒冷。荒川之主拉着她的手握在掌心，跟着她并肩走在刚刚扫过雪的街道上。偶尔一阵风，树上的一点积雪被吹落下来，化成星星点点的凉意。不过路上行人都穿的厚，倒也不在意这点零星的雪了。 　　荒川之主感受到了难言的平和温暖，即使这并不是融融的春日。 　　江雪凑近了揽住他的手臂，像每一对在冬日靠在一起的情侣。其实身上没觉得有多暖和，但是心中却觉得溢满了温暖。 　　“真的准备好要全部说出来了？”荒川之主捏了捏她的手指。 　　“恩。”江雪转过街道拐角，“没有什么好瞒的。” 　　毫无道理的坚信。 　　这种盲目的信任在江雪身上已经不常见了，但是即使是谨慎了许多的现在，她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了。 　　骨肉亲情，有点陌生的东西。 　　“咸鱼。”江雪摇了摇他的手，“也不想让咸鱼委屈着东躲西藏。” 　　没有必要瞒着，没有必要谈个恋爱也偷偷摸摸。难不成要为了身上的妖鬼之气提防父母？难不成要和咸鱼在夜里偷偷相会吗？ 　　荒川之主心里柔软一片，含笑亲了亲她的唇角。 　　然后就听见一道惊雷般的喊声，“江雪！” 　　江雪吓了一跳，血洗妖怪眼也不眨的阴阳师像见了猫的老鼠，转过身期期艾艾地叫了一声妈。 　　“别……疼！”被妈妈一把揪住了耳朵，江雪矮下身子，没忘了撒娇讨饶，“本来就要冻掉了，疼！好疼！” 　　荒川之主恍惚知道她的撒娇技能都是什么时候点出来的了。 　　江雪的母亲身上随便裹了一件保暖的外套，别说精心化妆打扮，头发都没怎么好好梳。按照江雪的描述，这本来应该是个很注重仪表的女人，现在这样，恐怕是接到电话就急急下来等着了。 　　荒川之主站在一边，感觉到了审视和不满的目光。这是个不够他一个游鱼的普通人类，然而此时似乎想徒手把他打进地里。 　　“伯母好。”从来节操微妙的荒川之主自然而然地打了招呼，比他一开始管江雪喊主人时还顺，只有江雪能稍微感受到一点他目光里的局促。 　　“妈，我们回去说。”江雪十分亲热地搂住她的手臂，另一边又拉住荒川之主的手。刚拉上耳朵就再次惨遭蹂躏，只能委委屈屈地盯着妈妈看。“疼……” 　　确实有点疼了，然而还是一点红都没有。没办法的事，这点微量伤害，刚出来就愈合了。 　　江雪的脑袋被妈妈拍了一下，“就知道装可怜，连红都没红。” 　　虽然是这么说，到底还是没有再被揪耳朵。 　　作者有话要说： 　　群里小天使摸的图，不能发图找了半天代码，搓手手等发出去之后的效果=w= 第147章 熊 　　回到家, 江妈妈问的第一句话是—— 　　“你老实说……”江妈妈瞪了荒川之主一眼, “你是不是怀孕了？” 　　怀……怀孕？！ 　　江雪反应了一下, 带入了一下妈妈的视角——应该开始上课的女儿跑回家来，哭唧唧打电话又不肯说清楚，身边带着从没提起过的男人。 　　这眼熟的剧情, 是叫青春狗血剧还是家庭伦理剧来着。 　　就是她平时看剧满心槽点的那种随啪不长心女主，任何措施不做然后带球跑, 最后还百分之九十九被拒婚那种…… 　　江雪看了一眼男主角, 恩, 这个毫不青春的总裁感更适合直接时间线一拉八年后，自己带着天才宝贝和他相遇。 　　江雪内心开起来的剧场让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江妈妈全当默认了，“平时都怎么教你的，女孩子要洁身自爱，洁身自爱！你倒好, 你……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气死我了！” 　　江雪任打任掐, 江妈妈那点留着手的手劲, 就是没有自身的恢复能力也连点红都留不下。江雪沉思一下, 觉得那大概……可能……也许是因为……怕她流产伤身。 　　荒川之主把她护在怀里，接过了任打认罚的责任。江妈妈一个普通人哪儿能打的疼他, 江雪看着他努力装疼的表情, 觉得仿佛什么羞耻play。然而看着妈妈的表情，心情又一下沉了下来。 　　“妈！妈……”江雪扑过去把她抱住，声音放的软软的, “我明白，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 　　老一辈人的思想，固然有迂腐僵硬之处，却不是没有一点拳拳爱护之心。 　　比如……秦玉。 　　如果没有太相信秦玉，如果没有抱着两个人在一起不会有事的念头，如果坚持不在外面留到太晚，那时……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身死非她之过，江雪至今仍然没有怀疑这点，然而平日里茶余饭后，别人嘴里的话又岂会因为她的意志而转移？ 　　打着键盘事不关己上网的人却可以上下指头一敲，说她深夜出门活该被杀。街坊邻里聚起来闲磕牙，少不了有人说她小小年纪不学好。 　　人死不算完，还要由着他们用一串串数据一句句嘲讽死后鞭尸。 　　被偷怪失主没有看好钱财，被抢怪受害者护不住财务，被骚扰怪人穿的太过风骚。 　　受害者家属情何以堪？受害者有多冤枉？谁想那个？即便真有人还秉承着良知为她辩护……那对活着的人是莫大的抚慰，然而对一个已死的人来说，无论谁对谁错，死了就是死了。 　　世人一向如此，世道一向如此。她的祖辈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英雄，改不了世道，只好改自己的女儿。有什么办法呢，人力太弱，在轰轰荡荡的世情前，孱弱的像水中翻覆的蝼蚁。只有谨慎地苛责着在乎的人，好让她们少些遇见危险的可能。一代如此，两代如此，根深蒂固，难以逆改。 　　苛责到最后，连初衷都忘了的也不在少数。 　　原本想保护的人反而被伤害，施加的重重保护反而成了牢笼，加害者反而更有了伤害无辜者的理由……可悲，却常见。 　　这些，江雪心里都明白。 　　她母亲想告诉她的那些道理，其实她心里再清楚不过。 　　现在这些责备，恐怕也是因为害怕她带回来的是个不靠谱的男人，害怕她被人欺骗，气急所至。虽然其实她本人觉得木已成舟现在骂已经晚了……不过既然妈妈想骂，骂几句也没什么。 　　“别着急，别上火。”江雪抱着她的腰不撒手，“没孩子，没有，才来完例假。” 　　然而江妈妈看起来依旧一脸糟心。 　　江雪本来是想开门见山，把她变成了种类不明的不知道是妖是鬼的事说了的。然而现在重点跑偏了十万八千里，光是一个荒川之主的信息量恐怕就需要她妈妈消化一阵子了，一股脑倒出来不知道能不能完全理清楚。 　　还是慢慢来吧。 　　她忽略了心底的一丝恐慌，拽住荒川之主的袖子，笑着转开话题，“我之前被坏人打劫……” 　　“打劫？！” 　　江雪点头，“之前和……人出去玩，被人打劫，是他救了我。” 　　不提这件事情发生在江雪神志不清混淆梦境现实的时候，这句话也不算错。 　　英雄救美，一见倾心。剧情老套但好用。 　　江妈妈有点信了。 　　“妈。”江雪又扎到她怀里，身体微微颤抖，那些回忆即使现在依旧令她不适，只要想起就会疼痛，“我好害怕……好疼啊……” 　　流了好多的血，地面好冷，伤口一直疼。 　　还有被妖怪啃，被法则碾成雾，被下死咒，被神器杀，被…… 　　都……好疼啊…… 　　江妈妈本来还有疑惑，看见她这样立刻什么疑惑都忘了，要追问的东西早不知道被丢到几重天外。“我看看，不哭不哭，今天晚上给你做好吃的，肘子？龙虾？” 　　江雪哭的打了个嗝，“都要！” 　　“好好好，都要都要……这么大的人了，哭的跟个花猫似的……” 　　江雪才不管什么花猫不花猫，好不容易回来，立刻退化成了一只腰部挂件，只会哭唧唧撒娇能让死在她手里的妖怪死不瞑目的那种。 　　从进门起就被冷落许久的荒川之主面前终于被放上了一杯水，江妈妈把江雪从自己腰上撕下来安在沙发上，往她怀里塞了个毛茸玩具。“好了好了，我给你做饭去，家里没虾了，你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下班的时候带点回来。” 　　江雪乖乖点头，捧着手机打电话，顺便还悄悄私加了一大堆想吃的东西。荒川之主坐在一边，翻了下网上提供的攻略，这个时候应该是到厨房助攻比较好。江雪凑到他身边看了一眼，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给他找了件围裙出来。 　　不是蕾丝花边小可爱风格，很普通的红黑格子。江雪给他穿在身上，最后还是绷不住笑了，荒川之主做一方之主久了，身上气势养的足。穿着围裙洗手作羹汤，那真是非一般的反差萌。 　　江妈妈在厨房里忙着，看不到这边的情形。荒川之主手心凝聚出指头大小的鱼，在江雪躲开之前甩在了她额头上。 　　江雪又不能出声揭发他，只能看着他若无其事地穿着围裙进了厨房，留在原地体会好久没有落在她身上的水流。 　　……一点也不凉，大概是怕冬天再给她冻着吧，她发烧的机制一向很谜。虽然不怕冷，然而会莫名其妙地烧，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时攒的太多最后爆发出来。 　　她抽了张纸擦了擦额头，抱着怀里的毛绒熊自由散漫地靠在沙发上。然而本来该靠着十分温暖舒适的沙发却带着隐隐的凉意，江雪翻来覆去地觉得难受，最后放弃地坐了起来。 　　她索性抱着毛绒熊跑去了厨房，然而没有一分钟就被嫌弃碍手碍脚，最后委委屈屈地抱着熊回到了自己房间。这时候明明是客厅那边光线比较足，然而她的房间却比客厅暖和多了。 　　江雪心里奇怪，然而并没有感觉到妖气，也就没有多想，一脸幸福地窝在了床上。厨房里荒川之主和江妈妈说话的声音一句不漏地传到她耳朵里，江雪听着一条条荒川之主现场编造出来的身世，一边记一边笑。 　　等到半个小时之后，她已经有点昏昏欲睡，想从床上爬起来醒醒神，又觉得浑身犯懒不想动。正在天人交战，忽然遥遥感受到一道妖气。 　　冰冷，寒凉，散着森森寒意。 　　她“嗖”地一下从床上蹿了起来。 　　这道妖气过分恶浊，绝不是善类。而更重要的……正在往她家里来！ 　　江雪的神情冷下来，怀里的毛绒熊被她随手放在床上。厨房里的香气仍在往外飘，江雪凑过去，和荒川之主对视了一眼。 　　荒川之主对她微一点头。 　　江雪就知道他肯定也感觉到了，勉强笑了出来以免妈妈担心，手指却慢慢攥紧了，“你们先做，我下去买几瓶饮料，刚才忘了跟我爸说了。” 　　借口找好，她就头也不回地下楼了。走到小区门口，正好碰上回来的江爸爸。一时间江雪脸色铁青，浑身冷意，身上的杀气几乎要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江爸爸的脚步顿了一下，几乎不敢认自己的女儿。 　　“阿雪？” 　　比他更不敢置信的是他身后的一道虚影，江雪冷眼看着一身曲裾的女妖，伸手拽住了江爸爸的钥匙扣，“什么时候买的？” 　　#￥&%@%@*%#￥*%& 　　买钥匙扣附带个妖气恶浊甚至隐带鬼气的妖怪这件事，店家知道吗？ 　　“前几个月，怎么了？” 　　江雪伸手把钥匙扣拿到手里，那女妖凄楚无限地看着她，她容色冷漠地把玩两下，徒手将那钥匙扣一折两半。 　　江爸爸身上已经满是阴气了，难怪她刚才察觉不出来不对。这女妖收拢了自己的妖气缠在她爸身上，阳气消耗过重只剩满身阴气，肯定没有妖气只觉阴冷了。 　　女妖不是什么成气候的妖精，被她一折两半，哼都没哼一声就散了。江雪脸色缓和下来，抱住了江爸爸的手臂，“我之前被人抢劫了，他腰上就是这个款式的钥匙扣！” 　　“打劫？怎么回事！”江爸爸几乎要跳起来，从她手里拿过钥匙扣一把扔到垃圾箱里，“伤到哪里没有？之前怎么不说？” 　　江雪委屈道：“本来想等你回家说的，没伤到哪儿，被男票救了。” 　　关键词：男票。 　　江雪对上爸爸审视的目光，一缩头又像只小鹌鹑，“就是……那个……他现在在家帮妈做饭呢。我是出来买饮料的，说起来……” 　　江雪掏了掏兜，她找借口出来的，结果忘了要真的带钱。两只白生生的小手往江爸爸眼前一神，即不凶也不狠更不冷，“钱~” 　　然后被压了一手的大袋小袋，“你先拿回去吧，我去买。” 　　江雪瞬间甩锅，“刚掰了钥匙扣，手疼……这个太重了，不要拎。” 　　江爸爸无可奈何地把东西接回来的同时，也打消了最后一丝疑心——江雪那点劲儿，怎么可能徒手掰断钥匙扣连手都不带疼的？ 　　“手疼就别去了，我一会儿再下来一趟。” 　　“恩！”江雪应了，眨了眨眼睛。 　　平时都舍不得让她拎东西的人忽然要让她拎，这么浅的套路早就套不住她了。然而总感觉哪里不对…… 　　对了，她干嘛瞒着，直接告诉爸爸不是正好？ 　　江雪握紧了手，虽然相信……但是事到临头看着她爸看陌生人的目光……还是怂了。 　　不敢说。 　　江雪从心底涌上来一股烦躁，怕这个怕那个的，现在连自己爹都要怕了吗？谎言一个叠一个，真的是怕父母接受不了吗？ 　　还是被捅刀捅怕了，在父母面前都不敢说真话了？ 　　已经厌烦这样的小心谨慎了…… 　　明明已经回来了……为什么还像是回不去？ 　　江爸爸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爸……”江雪呼出一口气，“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什么时候有刚才那么大的力气了？” 　　江雪拆掉了警戒，交出了自己最后的信任。两人已经走到了家门口，江雪“砰”的一下将门关上，破开了荒川之主给她加上的伪装，显露出眼角艳红的妖纹。“爸……你相信……穿越吗？” 　　江爸爸手里拎着的东西全都落了地。 　　江雪心里的惧怕一层层涌上来，“如果我要是死了……成了鬼魂，成了妖怪，你还……” 　　“你个小兔崽子，你还学会唬弄你爹了！”江爸爸头一次对她发这么大的火，着了魔一般去搓她眼角的妖纹，疼痛从眼角传开，自然没有刀枪来的疼，然而江雪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我没有唬弄人，我变成妖怪了，你不要我了是不是！”江雪声音压得低，然而哭的凶，荒川之主第一时间从厨房里出来，被她哭的心里层层叠叠的疼。 　　江雪站在玄关，眼角的妖纹在搓揉下越发鲜红，周围生出了层层叠叠的冰霜，她的手已经扣在了门锁上，“你要是不想认我，我这就走……” 　　“你往哪儿跑？”江爸爸拽住了她的手臂，“成了妖怪还学会离家出走了？哪个说不要你了？！” 　　江雪心里一松，松开门锁，抽抽搭搭的，“你凶我……” 　　江爸爸被她哭的麻爪，松开了手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干巴巴道：“我……我着急。” 　　“你还把东西都摔地上，妈妈说好要给我做好吃的……你都摔了……” 　　“别哭了，缺不了你的好吃的。” 　　“你还……不管……反正都是你的错……呜……” 　　“宝贝欸，你讲讲道理！” 　　“你还要跟我讲道理！”江雪哭唧唧的，“我就不讲道理……” 　　“好好好，不讲道理，怎么还越活越小了，哭的跟你三岁时候似的。” 　　这边闹出这么大动静，江妈妈从厨房也听见三言两语，脸色煞白。听着江雪上气不接下气地哭，又心疼的没办法，放在案板上的刀又重新拿起来，继续切菜大业，“好了别哭了，把脸洗干净等着吃饭，好吃的不吃了？” 　　江雪带着哭腔喊了声吃，泪眼模糊地去收拾一片凌乱的玄关，结果被龙虾扎了手。荒川之主看着她用灵力一下把龙虾切成两半，江爸爸很是反应了一会儿。荒川之主找出纸抽给她擦了擦眼泪，然后拎走了地上所有有可能扎人的东西，只留无伤害的给他们父女慢慢收拾。 　　江妈妈做饭也做的心不在焉，满腹心事也实在难以专心。不只是江雪的问题，还有听见一切毫无异状的荒川之主——这反应大概也不是正常人了。 　　抢救了无数次厨房之后，这顿晚餐总算是端上了桌。江雪洗了脸洗了手，还试图回房间换上居家服，被江爸爸盯着厨房的方向坚决制止了。 　　做饭这段期间江雪已经简单的把事情跟江爸爸说了一遍，但是很显然没有涉及到某些细节。 　　江雪揉了揉毛衣衣领，因为暖气还是觉得太热，最后换了件春装出来。总算还是在江爸爸的接受范围内，顶着妖纹的江雪看了看咸鱼又看了看爸爸，决定这次还是不要再刺激爸爸的神经了。 　　这种绝对会被发现的事，特意说出来就不必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记住辣个女妖，即使她连名字都没有。 第148章 晚餐 　　江雪帮着把碗盘端上桌, 如果不看她脸上鲜红的妖纹, 和以前在家的日常也没有什么区别。硬要说的话……以前她单身, 现在明显不。 　　荒川之主坐在江雪身边，自然而然地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江爸爸江妈妈的表情颇为微妙，显然还没有适应江雪忽然有了男票的事实。 　　桌子上全是江雪爱吃的菜, 江雪扫了一眼，挑了爸妈也爱吃的给他们夹到碗里, “别看着我了, 先吃饭, 我肚子都在叫了。” 　　荒川之主将菜也给二老夹过，然而因为身上常年积压下来的威严高傲, 实在没有什么热情殷切的味道。江雪咬着嘴里的鱼肉看爸妈的表情，倒没有发现不快，但也看不出来多满意就是了。 　　“妈，尝尝这个。”江雪看着江妈妈碗里已经被消灭的菜, 适时又添上一筷子, “咸鱼做这个最好吃。” 　　江妈妈瞥了她一眼, “说起吃来就眼睛泛光, 学会做菜了么？” 　　江雪妖化的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想说清楚这顿饭就没法好好吃了, 非得抱在一起哭成一堆不成。江妈妈有心想问, 又被之前江雪那惨兮兮的哭法哭的心疼，不想追问太多，只等着慢慢从她嘴里问话。 　　“没有。”江雪说的理直气壮。“有的吃不用想那么多。” 　　江妈妈送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之前说的应该都是骗我的, 你叫什么？”江妈妈看向让江雪不思进取厨艺的罪魁祸首。 　　荒川之主顿了一下，他自己的真名自己都已经忘记，而通用的名号……却不太适合在这个场合说。 　　荒川之主，这四个字是称号的意味更甚于名字。拿来称呼并非不可，然而跟长辈这么介绍自己……八成是要被零分刷下。 　　江雪看他沉默了一下，想了想也大概反应过来，打岔道:“他姓江，名獭。” 　　大概是因为又想了想正事，脸上隐约露出点惯有的冷意。只是随着江獭这个名字落地，她的那点冰冷噼里啪啦地碎成了渣。 　　荒川之主毫不怀疑，如果他觉醒时没有磨着江雪改称呼，现在大概就该叫江咸鱼了。就算那么磨了，江雪还是经常自然而然地叫他咸鱼。 　　大概是改不掉了。 　　“江塔？”江爸爸的筷子顿了一下，觉得能叫这个名字大概是什么建筑成精。 　　荒川之主瞥了一眼正在和龙虾壳奋斗的江雪，一边点头表示肯定，一边伸手帮她把壳剥了。 　　江妈妈剥了一半的龙虾停在了手里，一边觉得失落一边又觉得满意。最后剥好的龙虾还是进了江雪的碗里，江雪看了看碗里两只虾，觉得先吃哪只都不好，干脆一起塞进了嘴里，撑的两边脸颊微圆。 　　江妈妈看着就觉得成就感满满，仔细看了又看，总觉得江雪变了很多。皮肤变得比之前好了太多，光滑细腻，没有一点瑕疵，几乎不像是她看惯了的那个小包子。然而皮肤好了，却比之前瘦了些，虽然身边有人陪伴，但是还是受了很多委屈的模样。 　　桌上的好吃的忍不住往她碗里放了又放，加上荒川之主的，还有时不时送过来几筷子菜的江爸爸，满满的堆成小山。 　　江雪很快就吃的饱了，然而面对爸妈夹过来的菜，还是强撑着往肚子里塞，且塞的心甘情愿。 　　江爸爸也吃的差不多，一边看着和饭菜斗争的江雪，一边开口问荒川之主，“你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以后打算怎么办？” 　　荒川之主面不改色，“我跟阿雪在一处。” 　　江雪被江爸爸的问话勾起了心底的不安，摸上了手背上的勾玉印记，指腹深陷在在自己手背的肉里。这印记就像是一个炸弹，也许下一刻就会炸，也许永远也不会炸。 　　荒川之主的手覆上来，捏了捏她的指尖，传递着无声的安慰。 　　“没事。”江雪把不安往下压了压，对他回以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好的。” 　　江爸爸看了，总觉得哪里微妙。就好像刚刚还在手心里撒娇卖萌的小鸽子一下变成了鹰隼，拍着翅膀痛也不会吭一声的往远处飞了。已经不是需要他一直捧着的小可爱，拥有了和人比肩而飞的能力。 　　然而这只翅膀长成的小可爱下一秒就把空了的饮料杯子往他面前习惯性地一推，眼巴巴地看着他。 　　想多了…… 　　不管长成妖怪还是什么别的东西，这还是那个连饮料都懒得自己倒的熊孩子。 　　他把女儿的杯子拿到眼前，又问道：“那阿雪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学还上不上？” 　　江雪点头，“还是上吧，不想再跑去和妖怪拼死拼活了。” 　　好不容易得来这最初的安宁，她是不想再去斩妖除魔了，就算有报酬拿也是一样。能维持生活的方法多了去了，何必挑最不喜欢的。 　　“那你呢？” 　　这句话，江爸爸问的就是荒川之主了。 　　荒川之主把帝流浆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然后表示他可以在拿到身份的时候顺便申请个古文学相关专业的证书什么的。打劫强盗斩妖除魔之类的事提都没提，可以说是非常会看人审题了。 　　“那这段时间呢？”江妈妈接上，“打算怎么办？” 　　江雪十分想说咸鱼是她带过来的当然是她养，然而想想妈妈的思维逻辑，觉得自己要是这么说了她八成会把咸鱼打成小白脸并疯狂减分，还是乖乖把话咽了下去。 　　荒川之主对答如流，“准备托人寻找些不要证件的工作，若是不成，之前的钱也还剩下一些，足够撑到明年。” 　　江妈妈点点头，又问江雪，“你那个什么……什么神……” 　　江雪回道：“式神。” 　　“对。”江妈妈又往已经肚皮滚圆的江雪碗里夹了一块肉，“你的式神怎么办？” 　　江雪艰难地把肉咽下去，觉得自己要吃成一个球了，“没事，式神录里物产不少，足够他们自给自足。” 　　又问江妈妈，“有几个很善良的，我准备让她们去领个身份。有好几个可爱的女孩子，要见见吗？” 　　作者有话要说：　　在你们心里的我，难道只是一个会放刀的我么，明明我也放糖的╭(╯^╰)╮ 第149章 吃点什么 　　“好啊, 那就见见吧。” 　　江雪成竹在胸, 并没有一点被式神反钳制的模样, 江妈妈放心不少，但还是希望亲眼看看那些据说乖巧可爱的式神。妖怪虽然异常，然而与女儿相伴了一段不短的时日, 今后相处的时日也不会短，即便再奇异再吓人也还是看看才好。 　　召唤式神是江雪信手拈来的事, 她思索一瞬, 很快决定了这次召唤的人选。 　　萤草, 蝴蝶精。 　　这两位式神与她相处时间长久，性格温顺, 外形也并没有太过特殊骇人。眼下虽然她被接受了，然而无论她还是荒川之主，都没有太过异常的外表，她也不想用式神来试探父母的接受程度。 　　之前她和荒川之主潜心修行, 召唤式神的时间极少。偶尔与式神见面, 也多是单纯乖巧的。心智成熟性格强硬的固然令人欣赏, 然而若作为她手下的式神, 就十分令人头疼了。 　　萤草自那时起就只和她见过一面，也是匆匆的, 并没有交谈几句。蝴蝶精也是一样, 若说比别人多出来什么，大概就是特意做好的安神香包。虽然没和蝴蝶精见几面，然而那香包却实在帮她稳定了一段时间的睡眠问题。 　　萤草和蝴蝶精被召唤出来发现周围变了模样也没有太过吃惊, 江雪三天两头的换地方已经是常事，从不曾在什么地方久留过。然而江雪脸上的笑就不一样了，这样明媚的笑脸足以令她们惊讶。 　　记忆中江雪并非从没这样笑过，只是太少，也太远了。搁着几度生死，遥远模糊地像是阳光下一场甜美的梦。醒后已经遗忘的只剩一个轮廓，然而又心心念念难以忘怀。 　　式神们着实楞了一会儿。 　　然后她们才注意到正在观察着她们的两个普通人类，已经有些衰老的人类，看起来并不强健，眉目间也没有什么凌厉意味。放在人海里平平无奇的两个人，然而眉目却依稀的熟悉。 　　萤草看了看眼前平凡无奇的人类夫妇，又看了看江雪明媚的笑脸，隐隐间意识到了什么。 　　下意识露出了乖巧可爱的笑脸，萤草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江父江母。蝴蝶精和她并肩而站，眨了眨眼睛看向江雪。 　　“我父母。”江雪的介绍简洁明了，又转头对坐在饭桌旁的夫妇笑了起来，话也多了：“这是我的式神，是不是非常可爱的女孩子？” 　　那样的语气，根本就不许人说不好，像是夸耀新朋友的小女孩。 　　萤草被这样说可爱，心里高兴，然而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从来都是江雪在她们面前不为旁人所知的柔软，然而也不过是几分隐约的温柔罢了。像这样几乎可以说的是撒娇的话，是从来没有的。阴阳师再狼狈的时候也不曾依赖过她们，无论是哪个式神都不曾。 　　说不清是羡慕还是欣慰，或许有失落，又或许是心愿的满足。这样的百感交集，萤草自己也不知道要怎样去细细描绘了。 　　转头看蝴蝶精，见到她眼中的笑意，还有一点隐隐的思念。 　　妖怪被人类归在一类里，然而又是千奇百怪，各有不同。如萤草，并没有父母手足的概念，蝴蝶精却又和萤草不一样，也曾经向诸位式神提起过教导她的姐姐。 　　血缘……究竟是种什么样的东西，又是什么感情呢？要说好，只见眼前的江雪就能感受到美好之处。若说不好，看见两难的夜斗就能感到期间的苦楚。 　　她想了很多，人类夫妇招呼着江雪去搬两个座位，萤草立刻推辞了，小跑着自己去搬了椅子。她模样认真又可爱，也没有过于骇人，比起丑恶的怪物倒更像邻家小姑娘，且是乖巧听话品学兼优的那种。 　　蝴蝶精跟着她一起，看上去比她要沉默些，虽然模样可爱稚嫩，却露出点稳的感觉来，依稀是个温柔可爱的小姐姐模样，如果再长上几年大概就更像了。 　　两人站在一起，倒真有种人类社会里两姐妹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这样，江爸爸江妈妈的隔阂感就没有他们自己想象的重，不时追问些和江雪相关的事，又为两个式神添了碗筷，看上去颇为喜欢这两个式神。 　　江雪并不阻止，若是妖狐之流她绝不会允许他近前说一句话，然而萤草和蝴蝶精不同，只要她们不变，她愿意给予她们最大限度的信任。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会召唤她们出来。 　　“可爱的女孩子可多了，鲤鱼精也可爱。”江雪已经吃饱，夹了菜给坐在手边的两位式神，“不过她有鱼尾巴，想见要先做好心理建设。” 　　江爸爸颇为感兴趣，“美人鱼吗？” 　　泣泪的鲛人，为祸的人鱼，东西方各有不同的记载。影视剧小说都描绘过不少，神秘美丽的让人心生向往。 　　如果说之前都是为了了解江雪那段不曾有他们参与的生活，那么到了现在，江爸爸倒是真的有点好奇了。 　　“很可爱。”江雪道，“不过现在可能不能算是美人鱼。” 　　那时候鲤鱼精满心破冰的想法，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尾巴。江雪那冰壁并不好破，鲤鱼精几乎没剩下多少鳞片。这段时间来一直休养，蝴蝶精并萤草没少想办法给她治伤，然而被江雪灵力侵蚀留下的伤没有那么容易愈合，若要再恢复成之前的模样，没有一年半载恐怕是不行的。 　　江雪想到这一节也是心疼，脸色也不禁沉下来，江爸爸猜到这里面大概有什么事，江妈妈已经在往江雪碗里夹肉的同时问出了口。 　　江雪就将那时候的事情大概讲了，她刚一进门，满腹委屈，恨不得把所有难过的事都说出来求一个安慰。这时候再重头讲之前的经历，反而避重就轻，尽量说的轻松了一些不让父母担心。 　　大概能重新坐在这里被他们问询关切就已经是莫大的安慰，至于更进一步的担心已经是不必要了。 　　然而再怎样用轻松的语气说，沉重的事终究不可能轻松起来，其实从萤草和蝴蝶精出现那刻起她就隐隐显得冷漠持重，江爸爸江妈妈最熟悉女儿，怎么会察觉不到？那段和式神贯连在一起的生活并不如意，这几乎已经是不用怀疑的事实了。 　　再反观她与荒川之主的相处，虽然没有平常在他们身边撒娇时的熊样子，却又和对待式神不同。里面微妙的地方，不细细观察大概也体会不到。 　　如果是陌生人，他们是发现不了也懒得去发现的，但是江雪不是别人。江妈妈听江雪和两个式神一点点把之前的事情讲出来，凭着那一点大致的事件轮廓拼凑出了女儿的心思。 　　手下的式神，要是十分信任，她这个傻孩子是一点也不设防的把弱点暴露在人家眼前的，不过吃了苦，以后再要这么傻大概是不会了。而身边这个江塔……听式神说话还有个名号是荒川之主的，江妈妈有点不愿意相信的想，如果是他，阿雪恐怕连送上弱点让他杀的更方便这种事都做的出来。 　　江妈妈盯住了江雪。 　　平时看个爱情片，家里对男女主角吐槽最多的就是这个熊孩子。可是……为什么一直对着情爱嗤之以鼻的她，竟然有一天爱到这种地步。 　　即使是爱情剧，也不是每个女主角都可以为情而死。 　　可是江妈妈不怀疑，江雪已经成了她自己曾经最疯狂的吐槽着的蠢蛋。 　　因为这样的原因，江妈妈难免看荒川之主有些不顺眼。然而仔细看他的言行，又确实是个值得信赖的伴侣，因此喜忧掺半，心里各种计量不停。 　　到这顿晚饭吃完，她也劳神了一晚上，本来是要收拾一下客房给荒川之主的，结果荒川之主抢先一步把客房该整理的都整理好了，也不需要她操心。 　　熟悉到这种地步，肯定少不了江雪给的信息，江妈妈戳了戳江雪的脑门，实在累的厉害，准备去洗漱睡觉了。 　　江雪跑去浴室洗澡，水声哗啦哗啦的。江妈妈睡下不久，听见门响了一声，江雪垫着脚凑过来，悄悄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亲完又静悄悄地跑走，江爸爸在客厅看电视，她回了自己的房间睡了，荒川之主也歇在了客房。 　　久违的床铺柔软舒适，江雪放下防备，睡得迷迷糊糊。到了半夜的时候她的床上忽然一沉，被子被掀开一角，有什么暖暖滑滑的东西钻到了她的手臂旁。 　　半梦半醒间江雪睁开了眼，看见被现场抓包的某獭，神智立刻清明不少，轻轻笑了一声。她抓了抓他背上柔软的皮毛，把他抱进了怀里亲了一下，“分房了一个人睡很委屈，可是也不能半夜偷偷爬床啊，这样的獭，不是一只高尚的獭，不是一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唔……” 　　不高尚的獭脱离了獭形，手臂一揽将她圈在怀里亲吻。“不只是要做一只具备低级趣味的獭……” 　　荒川之主的声音带着笑，“还要做个更没节操的人类呢……” 　　啊呀，把咸鱼教坏了。 　　不……果然还是因为他本质就是个乌鱼。 　　江雪喘着气拽着他的头发把他旁边揪，因为并不适宜的场合拒绝了咸鱼的索求，“再敢没节操把你头发都揪光，让你做只没毛獭。” 　　“光拔头发却是无用……”荒川之主倒向一边，却又用尾巴缠了江雪的手腕，“尾巴上的毛也不能忘才行。” 　　江雪假意拽了拽，“也好，我最喜欢你的尾巴了，把上面的毛都拔下来之后，要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做条围巾……” 　　“那得要皮才行……” 　　“说的也是，可惜长在咸鱼身上了，舍不得割的，还是想想能不能打成獭线团，做条獭毛围巾了。” 　　荒川之主任她搓揉着皮毛，“妖狐的尾巴也不错，不长在咸鱼身上，可以割下来做条围巾。” 　　“那也不行，老师教导我们要有仁爱之心，关爱野生动物，这么残忍的事情可不能做。”江雪把柔软的尾巴抱在怀里，“还是剪毛吧。” 　　“阿雪……”荒川之主拨弄着她的长发，“我给你做的鱼，可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野生动物，你只保护陆生不管水生吗？” 　　“你做鱼的时候保护法还没出台呢……实在不行，我就把我最喜欢的咸鱼上交给国家。 　　“既然没出台，应该不用上交咸鱼。”荒川之主用尾巴去戳她的手玩，“不过仁爱之心不是因为法律诞生的，你要有意识的不碰野生动物，家养的也不行。不管陆生水生还是植物……它们都是有生命的，不能随便碰……阿雪，你恐怕要饿死了。” 　　江雪揉了揉肚子，“那怎么办啊？” 　　荒川之主的手掌覆盖上去，按了按，仿佛在确定是不是空的，“没办法，你吃咸鱼吧，他不怕你吃。” 　　套路在这儿呢。 　　江雪笑出了声，在他肩膀上轻轻咬了一下，“好咸，太齁了，我不要吃了！” 　　她抱紧了尾巴，“难过，要獭毛围巾安慰。” 　　荒川之主动了动尾巴，调整一下姿势，将尾巴挂在江雪肩上，“好，这条怎么样？” 　　“一股咸鱼味，很适合我家咸鱼，我决定送给他用。”江雪用他的尾巴尖搔了搔他自己的脸，“是不是很好的礼物？” 　　荒川之主忍了忍没忍住，揽着她的肩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您的咸鱼非常开心，并向您赠送了回礼——他自己。 　　江雪：差评！咸鱼本来就是我的怎么能再送！ 第150章 通话 　　第二日江雪是最先起来的一个, 獭形的荒川之主被她抱在怀里送回了客房。天光还未大亮, 江雪抱着手机在沙发上玩了会游戏, 就见到江妈妈睡眼惺忪地从房中出来，看见她已经醒了还颇为讶异。 　　实在是江雪赖床的时候多，早起的时候屈指可数。 　　江雪的手指从屏幕上滑过, 如果不是为了把咸鱼丢回去，她是不会起那么早的。江妈妈却不知道那么多, 只当是她在外面受苦时养成的习惯, 又叮嘱她再去睡一会儿。 　　江雪却不怎么有睡意, 虽然听了话乖乖躺回了床上，然而手上的手机却不曾放下。江妈妈看见她这样, 本来还想再说，想了想还是没管，想叫她自己慢慢调整回来。 　　从前总希望她勤快点，现在却又是另种感觉。江妈妈叹息着去洗漱, 江雪听见声响, 不知该怎么解释的好, 目光投向了紧闭的客房房门。 　　忽然便有些后悔之前抱起他的动作轻柔, 应该把他一路晃醒才对。 　　肚子咕噜响了一声，江雪从床上起来, 准备从冰箱中找点吃的果腹。昨日买的东西不少, 然而大多是生的，江雪翻了一会儿翻出一个巧克力小蛋糕，刚想撕开包装咬上一口, 就被江妈妈制止了。 　　“躺着去吧，我这就做饭，你少吃这些。” 　　小蛋糕被江妈妈没收到手里，她摸了摸，还能感受到蛋糕被冷藏许久后消退不去的凉。把零食塞回冰箱，心疼女儿的江妈妈还是忍不住戳了不爱惜身体的江雪一下。 　　江雪自知天天吞冰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大碍，然而能被这样管制着，却体味到从前不曾细品的幸福。她捂着自己的五脏庙挨戳，看着又乖又可怜。江妈妈没好气地松了手，从冰箱里取了菜。江雪站在她旁边，从冰箱里摸了枚鸡蛋塞到江妈妈手里，“蒸个鸡蛋呗。” 　　江妈妈哪有不答应的，江雪就又连着将其他人的份也都一一帮拿了。早饭比昨天那顿要简单的多，做起来也快。江雪要求的鸡蛋是最先上火的，没一会儿便飘的满屋香味。荒川之主整理好了衣服出来，接过江妈妈手里洗好的菜，问清楚是要做凉拌菜之后就拿去处理了。 　　荒川之主对厨房的熟悉度还要被江雪高上许多，做一顿早饭并非什么难事。江妈妈对他这点还是比较满意的，江雪是个惫懒的，未来伴侣能为她做饭，怎么说也比喊着‘君子远庖厨’的好。 　　把后面的事都放心地交给了荒川之主，江妈妈回卧室去叫江爸爸起床了。 　　江雪戳了一下荒川之主的腰，“要是我一个人在这做饭，我妈非得一直监视着才行。” 　　新手并不都会炸厨房，但一片狼藉足以让人抓狂。江雪煮个方便面都会被江妈妈说教半天，无非是因为弄得厨房一片狼藉。要是烹炒煎炸什么东西，别说让她来，连厨房都不许进的。 　　大概是怕把油火弄出岔子，毕竟她是个炸鸡蛋都能让自己一手烫伤的人。 　　荒川之主想起她对着捞上来的鲜鱼一筹莫展的模样，笑了出来，“昔日为一烤鱼折腰，今日我再做早餐，还要不要再来一次？” 　　江雪拍了拍荒川之主的肩，“这条咸鱼已经是我的了，人归我，心归我，什么东西都归我。你要吃我的早餐，是不是该折一折腰？” 　　“既然是你的，岂不是该由你养起来？天经地义，何须折腰？” 　　江雪摸了摸下巴，踮起脚拍了拍荒川之主的头，“说的也是，就决定养你了！” 　　她拍揉起小海獭来驾轻就熟，然而变成人形就高了太多。荒川之主将拌好的菜往旁边一推，反手将江雪带入了怀中，手掌下的发丝细软，他揉了揉，趁着江父江母过来之前拾起一缕亲了亲。 　　脚步声近了，他就放开了江雪，准备把菜端上桌。江雪与他对视，拾起发梢在唇边一吻，而后便哼着歌在餐桌前落座了。 　　然后被江妈妈拍了一下头顶，“去拿筷子！” 　　江雪委屈巴巴地喊了声疼，十分里有十分都是装出来的，她手指一勾，灵力缠着筷子把它们运了过来。江妈妈呆了一呆，而后又是一巴掌，“就知道偷懒耍滑！” 　　江雪捂着头趴在桌上装委屈，江妈妈拿她没奈何，又去数落江爸爸，“都是你惯的！” 　　江爸爸平时少不了一句“你也有份”怼回去，然而他今天看上去格外没精神。江雪有些担心，江妈妈只是说老了没精神了，这段时间每日早起都是这样，让江雪不要担心。 　　江雪想起昨日被她随手杀灭的女妖，江爸爸哪是因为老了，恐怕都是被那女妖害的。她有心想帮着爸爸恢复，然而对于这类事，叫她杀个把妖怪不难，要说调养受害的人类就太为难了。 　　她想了想，将手机拿出来给夏宁发了条短信。夏宁不曾立即回信，江妈妈不知道她在干嘛，让她放下手机吃饭。 　　然后少不了又是一番唠叨，无非是这样对身体不好，江雪乖乖听了，一脸认真地对付起面前的早餐。 　　她一本正经地吃完早饭，终于在江妈妈的允许下摸了手机。夏宁还没有回信息，江雪刚要把手机放下，她的电话就响了。 　　夏宁打来的，江雪立刻接了。夏宁开门见山地问了事情始末，江雪并不想让家里人忧惧，躲入房中加了结界才详尽地说了。夏宁安慰她几句，让她不要担心。 　　“我现在启程去你那边，下午三点到。”如果江雪有登记，她是可以请托熟人的，然而现在江雪还隐瞒着经历，这件事便不好假手于人了。“如果可以的话，你把昨天扔了的那个钥匙扣找到，可能会对我们有些帮助。” 　　江雪昨天只希望把它扔的越远越好，没有一丝留下它的念头。那钥匙扣进了垃圾桶，恐怕早被运走了，也不知现在在哪里。 　　她一沉默，夏宁也多少猜到这东西大概是行踪成谜了，仍是安慰，“找不到也不要紧，你将钥匙封住，上面或许还有些未散去的微弱妖气。”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想开个五毒的坑，看着文档里满页的书名叹气，如果没忍住发出来大概就是满目坑orz 第151章 邮件 　　江雪在下午把夏宁接回了家, 家里只有荒川之主在等着。江雪的假江父江母给她补了, 然而江父江母还是要上班的。江雪招呼着夏宁坐下, 把已经封好的钥匙拿给了夏宁。 　　夏宁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一堆不明觉厉的道具，一边使用一边对江雪进行基础类科普。钥匙被放进了装满特质药草粉末的锦袋中，夏宁的眉头渐渐皱起, 连带着让江雪的心也渐渐提了起来。 　　“是很少见的种类。”夏宁放下手中的锦袋，注意到江雪紧张的情绪, 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不过妨害应该不大, 你不要紧张。” 　　她这样说，江雪也知道应该是没什么, 只是心里难免还是有点不放心。夏宁把放在茶桌边上的糕点递给她，岔开话题说了些别的分散她的注意力，“说起来，这种类型的妖怪, 和我家还有点关系……” 　　江雪用疑惑的目光相询。 　　“这种妖怪被称为鬼妖, 是从厉鬼修炼成的妖怪。”夏宁道, “鬼道和妖道本来绝无可能相通, 直到家祖写就了一门功法。” 　　进入了教导模式，夏宁显得分外认真。“这门功法让鬼魂可以点燃修为, 依凭在外物之上步入妖道。修为清零, 一切从头来过。被你杀掉的那只妖怪血气太重，做鬼时应该没少害过无辜人类的性命。成了妖怪从头开始，结果又一次走上了邪路。” 　　说到最后, 语气里多少带上了沉凝。 　　“从鬼道……入妖道吗？” 　　江雪依稀觉得耳熟，然而又记不分明。嘴里的糕点撑的脸颊圆鼓鼓的，夏宁觉得可爱，把装糕点的盘子整个递给她。 　　“从留下来的妖气看，那只鬼妖转成妖身没多久。你爸的事情你不要太担心，她不敢做的太过引起正道注意，下手并不重。” 　　江雪点点头，刚想说什么，手背上的印记忽然一热。 　　夏宁眼看着她脸色骤然冷下来，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四周，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她没察觉到的妖怪。 　　江雪把界面打开，看见她多了一封系统邮件。 　　【检测到宿主已脱离任务世界24小时以上，请问您是否遇到以下问题： 　　1意外所致，请点击链接提供详细描述，通过后立刻返回任务世界（不扣除假期） 　　2精神压力过大自行返回，请点击此链接完成压力测试，从返回之日起扣除假期。 　　3其他原因，请点击此链接详细描述情形。 　　当前剩余假期：750天 　　如情况特殊无法回信，我们将于一小时后准时派出工作人员前往救援。】 　　假……期？ 　　七百五十天？ 　　江雪沉默片刻，狐狸瞒了她不少事，假期的事她虽然惊讶，倒也没觉得太过意外。目光在各个选项中逡巡了一下，江雪关掉邮件，准备拖上一个小时看看。 　　界面收回后，夏宁的脸就显露在眼前，一头雾水看着江雪的模样让江雪一方，寻思着要怎么解释刚才仿佛精神病发作的行为。 　　江雪大略解释了一下，夏宁点点头，也没有问的更深。江雪怕拖她下水，思考过后开口，“更多的事我其实也不是非常清楚，他们的人究竟可不可靠，我也没有十足把握。小宁子……你还是先离开躲一躲吧。” 　　从以前的事看，小狐狸畏惧她更甚于畏惧荒川之主，她的力量也确实能对小狐狸造成更多的伤害。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心里再怎么样……事实上她的存活率确实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夏宁摇头，“这些事情，我生来就习惯了，你不用为我担心。” 　　江雪微微一愣。 　　修真世家，斩妖除魔。 　　这八个字和夏宁刚才的话联系在一起，勾勒出江雪之前从没想到过的危险艰辛。正道追杀的妖魔都不是良善，夏宁只要有一次失手……和她不同，固然不知代价，但她是有重生几率的，而且目前来说每次都重生成功了。 　　夏宁——她无法复生。 　　若说决心，夏宁所抱的是什么样的决心。只有九死一生过，才能大略体会。 　　她该早点想到的，只是这个世界带给她的安宁和甜美太多，几乎都要让她遗忘了存在着的黑暗。 　　“半吊子阴阳师总算也是个阴阳师……”江雪心里生出点点敬佩，同时又莫名觉得这种敬佩显得轻浮，“事情我总要处理的，不然也白费了这么长时间的修行。不过有一件事，缺了你我一定是办不成的。” 　　江雪掏出手机，把江爸爸的号码留给夏宁，“治疗别人……这件事我做的太糟糕。” 　　夏宁欲言又止，最后抱了她一下，“刚回来的时候，你看起来很需要人保护。” 　　江雪摸了摸脸，“有那么明显吗？” 　　夏宁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看起来就像我家摔倒了要抱的妹妹，很可怜的样子。” 　　“所以抱了抱我，就像抱她？” 　　“我……从来没抱过她，家里的孩子都得要独当一面才行，不能抱她。”夏宁表情黯了一下，“我本来想着……你是可以选择的，我可以守护你直到你最大限度的回归原本的生活。不过……你不是只会躲在我身后的人，是我把你看得太弱了。” 　　“总感觉进入了什么勇者互吹话别现场。”江雪有些不适应这样的气氛，“好了好了，我出门了，你能待在这……算了我还是不立旗，你的事我跟我爸说了，之后时间你按你自己计划来就好。” 　　江雪准备找个偏僻点的地方见所谓的工作人员，不太希望让工作人员在她家中出现。荒川之主想跟着去，她严令禁止没禁止住，最后还是带上了荒川之主。 　　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江雪在脑海中进行了各种情景预演，同时搜索了夜斗日和他们几个的名字，找到了对应的番。 　　然后就是下载，下载，下载。 　　各种相关信息的下载。 　　这是为了可能出现的强制送回，不过如果可能……她还是希望永远不要能用到。 　　她想解约。 　　荒川之主就坐在她身边，雪音什么的完全可以不管他，如果能脱离这个系统，那边世界里一切未尽的恩怨她都可以放下。 　　她不死的能力，她的灵力，她全都舍得。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是糖是刀猜猜看=w= 第152章 小精灵 　　一个小时后, 巴掌大小的小精灵掉在了江雪面前。还晕乎乎的小精灵晃悠着站起来, 抬头看向荒川之主, “是敌……不对，是队友吗？” 　　它眨巴眨巴眼睛向江雪求证，“这个是宿主的队友对不对？” 　　江雪点了下头。 　　小精灵有点疑惑地摇摆着往周围看去, “可是……敌人在哪儿呀？” 　　为什么只有宿主和队友啦，是陷阱吗？ 　　十分不怕生地跳上江雪掌心, 小精灵准备在占据更高的位置后再观察一下四周。江雪制止了它左顾右盼的举动, 将它扣在掌心。“你就是系统派来的……工作人员？” 　　小精灵一脸纯良懵懂地点了点头, 还伸手摸了摸自己随身带着的口袋，“这里……唔……这个……恩, 对了！” 　　它递给江雪一张小卡片，“我的工作证！” 　　语气里有种蜜汁自豪感。 　　江雪大略看了看，她就从没在别的人那里见过这个，真假她也不知道。小精灵珍而重之地把工作证拿回手里, 往包里一塞, 和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放在一起, 虽然特意包裹了, 不过不难看出下次一样会是找不到的结局。 　　“好吧。”江雪觉得这小精灵微妙的不靠谱，然而除了小狐狸见到的也只有她, 而且如果真的单纯懵懂, 大概这件事解决起来也能轻松一点？ 　　“工作人员，我这边出现了很大的问题，从一开始起。” 　　小妖精从包里翻出纸和笔认真地一个字一个字记, 手速太慢，又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姐姐……姐姐你可不可以说慢一点啊？” 　　江雪微妙的有种熟悉感，大概就是第一次遇见独眼小僧时的感觉。明明应该紧张紧绷但是就是……一口气全都被卸掉了的感觉。 　　“好。”正好她也整理一下思路，“我慢慢说，首先，你们这个系统是可以解除的吗？” 　　小精灵一点点把她的话转成文字记下来，又从包里翻出一本砖头般的书，“这个……” 　　她翻过一页页已经被翻得显旧的书页，“这个要看你当时签的是什么契约。” 　　江雪目光移到它的书上，小精灵不怕她看内容，也根本没有要不让她看的意识。扫了一眼之后江雪移开了目光，继续向小精灵发问，“可是……我没有签约。” 　　从床上掉下来，然后就莫名其妙地穿越了。被螭器击中后她一度以为是她忘了死前一段时间的记忆，可是她穿越回来，还是在落下床的那个时间点。 　　“诶？！”小精灵睁大眼睛看她，这次没有翻书，“这不可能的！不可能没有签约的哦大姐姐，没有签约的话是不会得到系统的，这一点不需要翻书我也可以保证的！这可是我不多的几条不需要翻书也记得丝毫不错的事！” 　　“可是……”江雪摊了摊手，“我真的没签。” 　　小精灵丝毫没有怀疑她在说谎话，有点呆愣地眨了眨眼，忽然又低下头哗啦哗啦地翻书，这一次的时间比之前久的多。小精灵查找了半天，才终于在犄角旮旯的注释里找到一点有用的信息，“这个……如遇意外伤害导致记忆缺失或混淆，可在核准契约后征调备份记忆。” 　　“大姐姐你应该是失忆啦，等等我马上就让你恢复记忆！”小精灵笑的甜美，找到解决办法后仿佛浑身都透着光，“征调，征调，征调~” 　　江雪的心因为未知的记忆提起来，身体微微紧绷，荒川之主扣住她的手，手指紧了紧。 　　“征调，征……调……”小精灵轻松开朗到几乎飘起来的声音却沉下来，“没……没有记忆备份契约书？！” 　　“这不可能呀？”小精灵看上去非常困惑，“明明大家都会签一份的。” 　　江雪问：“能确定是记忆出错吗？” 　　小精灵卡了一下，手下又开始哗哗哗地不停翻书，江雪的目光也逡巡在书页上，看着里面一条条的内容。 　　“这个！”小精灵指着一条注释，“紧急情况下可以调阅当年的契约场景，这就拉你进去大姐姐！” 　　“等……” 　　至少给我一点心理准备时间。 　　江雪眼前猛地爆发出一阵白光，她穿世界眼前黑习惯了，这时候给她换个白，眼睛被刺的毫无防备，比景象更快一步的是传入耳中的声音。 　　“已经决定好了？”熟悉的声音，带着点慵懒。“那你就去见她吧。” 　　江雪的视野渐渐清晰，眼前是一片落着雪的荒原。荒芜的土地上覆盖着浅浅一层白雪，然而这层雪却隐隐泛着不祥的红。这里的景致有些隐约的熟悉，如果雪厚一些，颜色是正常的洁白，那么……正是她每次死而复生时所处的雪原。 　　那个仿佛复活点一样的雪原。 　　眼前站着的，是小狐狸和……她自己？ 　　江雪不敢相信那是她。 　　冰冷，威严，高高在上，俯视众生…… 　　并不像是人类，不像是她，而是个同名同貌的神灵。 　　‘江雪’站在小狐狸身边，听了它的话，转过头遥遥望了一眼远方。她一身雪白，眉眼生寒，比脚下泛着红的雪地更加像是霜雪。 　　江雪向着她视线所及的地方看去，依旧是一片茫茫的白，心里却没来由地也疼痛起来。 　　小狐狸哼笑了一声，“舍不得？” 　　‘江雪’却只是沉默，不止回答，连多对它露出一个表情都不曾。小狐狸讨了个没趣，也不再说话，周围只有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一朵，又一朵，染成淡淡的红。 　　“走吧。”看了不知多久，‘江雪’终于出声。 　　小狐狸却不着急，“再看一眼也没关系，陪你多看一会儿也可以。” 　　‘江雪’却再也没有回头。 　　江雪脑海一阵阵晕眩，眼前的场景如此，又有另一番场景在脑中重演，依然是这里，同样的人物，同样的背景，视角却不是同一个。眼角余光扫到的衣服一会儿是日常服，一会儿又是雪白的日式服装。 　　小狐狸带着她穿越了一个明亮的光圈，周遭从冰天雪地转变成春意融融，青翠的枝叶沐浴在光辉中，面目温柔的女人向着她走来，“你已经决定了？” 　　江雪点了点头。 　　女人叹了口气，对她张开了怀抱，“如果你需要，我可怜的孩子。” 　　江雪只是眉眼冷漠地看着她，冷寒的如同亘古不化的冰川。 　　女人的手慢慢放下，目光依旧带着怜惜和温柔，只是尽量地隐藏了，“那么，就按照我们说好的，签约吧。” 　　她转身去取印泥，江雪却眼都不眨地划破了自己的掌心。鲜血滴落在卷轴上，她沾着自己的血写上了名字，同时将一同拿来的记忆备份契约一撕两半。 　　“不需要。” 　　江雪如是说。 　　头脑阵阵晕眩，四周的一切景致都在变淡。冷风吹在脸上，江雪猛一醒神，发现自己还站在冬日的家乡。 　　“真的……签了？”她脑海的晕眩感仍未解除，荒川之主扶住她的肩膀，江雪向后一靠，枕在他的怀里。 　　“对哦大姐姐！”小精灵手里挥舞着一沓纸，“我刚才已经成功把契约复印件从场景里提取出来了，你这个可以解约哦！” 　　江雪精神一振。 　　“不过大姐姐至少还要完成两个主线任务才能达到解约条件，现在是不可以解约的。”小精灵又看了看手下的书，“恩，没错，是这样！那……大姐姐现在是要立刻去做任务解约吗？” 　　“等等！”江雪抓住荒川之主的手，牢牢扣在胸口，“解约之后，我的队友会不会被夺走或者遣返？！” 　　“他……和你们的系统有关系，但是也不能确定，我没有主动进行召唤行为，但是符咒确实有减少。如果我解约，他会不会受到影响？” 　　灵力，不死，这些东西拿去无妨。 　　但是荒川之主，决不能出一丝差错。 　　“不会啊？”小精灵奇怪地看着江雪，不过想起她疑似失忆的情况，又恍然大悟地傻傻甜笑起来，“他不是系统的。” 　　江雪一懵。 　　“大姐姐的职业是阴阳师，像这样的情况系统只负责拟态成你最熟悉的操作系统，然后提供作为奖励的符咒。符咒的作用是召唤妖怪，召唤什么样的妖怪则是取决于大姐姐你。” 　　小精灵笑的很甜，“大姐姐，会被你抽到的，都是和你十分有缘，或者和你产生了联系的妖怪哦！爱情，友谊，倾慕，敬佩，仇恨，守护，彼此的生命线越深地交织在一起，就越容易被大姐姐召唤。当然灵力强弱和被召唤者的实力也有很大的影响因素，解释起来有点复杂，哎呀……我把这一页给大姐姐你照一下吧，大姐姐可以慢慢看。” 　　江雪把手机掏出来，小精灵拿过去“咔嚓咔嚓”地拍了照又交还给她。荒川之主先一步接过，手指划着屏幕去读上面的文字。 　　江雪感觉到他的身体难以察觉地微微舒缓，她顿了一下，才意识到荒川之主又揣着满心的隐忧没说。想想前段时间的黑鱼，江雪不禁怀疑咸鱼刚才是不是在暗戳戳地害怕她翻脸无情扔鱼走人。 　　荒川之主的唇角微微上翘，弧度很浅。江雪心里痒，想戳，想了想又没戳，而是伸手捂住了小精灵的眼睛，轻轻吻在了他的唇角上。 　　作者有话要说：　　是刀是糖，自由心证。 　　白色日式服装，对，就是你们想的那个。 第153章 小狐狸 　　小精灵的身形太小, 江雪的手掌一遮, 真的是挡的严严实实的什么都看不见。等到江雪的手放下, 已经没有什么好不让它看的了。 　　“大姐姐~”小精灵的关注点一直在工作上没有跑偏，“要休假还是开始继续任务呢？” 　　江雪回答：“休假，不过还有些事要问你。” 　　“恩！”小精灵点点头, “大姐姐问吧，我都会回答的！” 　　“是有关你们的工作人员, 一开始的时候……” 　　江雪把她错过手机屏幕上的讲解并且被小狐狸不知道阴了多少次的事告诉给了小精灵, 小精灵全程保持着三观震裂的表情, 手上的笔抖啊抖的，“居……居然有这么坏的引导者！” 　　它怜惜地摸了摸江雪的手, “你放心吧大姐姐，我一定会举报他这个情况的。这个地址你记好，如果再有什么事，可以从这里反映。” 　　它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给了江雪, “对了！还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小精灵努力表现出非常非常严肃的模样, 认真地说出需要江雪注意的事, “就算遇见再坏的坏蛋, 也不可以变得和他们一样哦，不然会被吞噬的！” 　　江雪微楞, “吞噬？” 　　小精灵拍了拍她的印记, 因为手小，几乎没什么力道，“如果变坏的话, 会被算成邪恶力量，然后‘咻’地一下被吞进去的！” 　　江雪不期然地想起了黑泥，“那如果是外来污染呢？” 　　小精灵摇了摇头，“那个不算啦，会被扒下来吞掉的。” 　　江雪觉得她的形容迷之萌，简直不像她印象里一发动就搅大事情出来的印记。 　　“大概就是这些啦，我要走啦大姐姐~” 　　江雪点点头，小精灵在她手上亲了一下，在原地缓缓消失了。 　　这时候天色刚刚擦黑，事情比料想中解决的快。江雪打了车回家，显得比之前放松的多。两个世界的任务，不知道会不会很难，但总比永无尽头毫无指望要好的多。 　　她发了个短信给夏宁，没一会儿收到回信。夏宁已经看过她父亲的身体状况，确实不是什么大事，调养一段时间就能好。 　　江雪左手握着荒川之主的手，右手拿着手机，嘴角一翘，露出一个笑脸。 　　而在某片冰冷的雪原上，有狐狸收起了笑脸，满脸的咬牙切齿。 　　“雪音！夏获鸟！”它念这两个名字的时候，声音森森地，仿佛浸着血，“可恶！可恨！” 　　有好心办坏事，也有坏心办好事的。 　　在小狐狸原本的计划中，本来不该有这样两个意外。 　　按照他的计划，江雪会一无所知地将野良神的世界闹得天下大乱，不够成熟却居于母亲位置上的夏获鸟应该更早一步和她发生争执，当然这还不够，复仇是在系统的允许范围内的。他还需要用到堕落的荒川之主，变得只剩下满心偏执私欲的荒川之主会被他投放在江雪身边，在她最欣喜若狂的时候囚禁她，甚至是——杀死她。 　　然而江雪是不可能死的，她只会在痛苦之中复活，彻底走向黑暗的深渊。 　　她的灵魂将会被吞噬，而驱壳将会留下，那就是他的机会。他的狐狸身躯都是幻化而成，根本出不了这片雪原一步，而能让它出去的，只有堕落者遗留下的驱壳。 　　如果没有意外，他也许已经站在了外面的土地上。 　　雪音一刀捅了江雪，在小狐狸的计算里本来不构成任何对他计划的威胁，然而江雪本来就心神大恸，又穿着一身能激发心魔的寒星落，疯癫偏执的地方怎么能用常人的逻辑来思考？ 　　她不但没有反手直接杀了雪音，甚至还就那么一反常态地拥抱了死亡，只为了什么见鬼的猫儿戏鼠的快感！而且最后她甚至没再追过那只该死的老鼠一下！ 　　以至于他暗算荒川之主的现场直接被撞破，后面荒川之主几次对江雪加以伤害，即便是以江雪现在的实力也足以做一方强者，居然就甘心被他捏手捏脚差点掐死，简直智障到极点！ 　　做荒江雪的时候如是，做江雪的时候亦如是！ 　　若说他们有哪一点般配，大概也就是那份愚蠢。夏获鸟失言本该是他的助力，然而时机不对，人也不对，不但没有让江雪黑化，还让荒川之主软了心肠，将穿越时空的术交给了江雪。 　　以至他一败涂地！ 　　小狐狸恶狠狠地盯着周围的使者，身形拔高，脱了狐身幻成人形，“算我倒霉，动手吧！” 　　按照条例，他本该是引导者，却为了一己私利算计契约者江雪。此时被发现，大概是免不了一死了。 　　使者们却都不动。 　　“不动手吗？”到了这样绝不可能挽回的局面，小狐狸反而变得肆意起来，“那我可就动手了，不尊重对手的笨蛋，被杀也是活该了。” 　　其中一个使者摇了摇头，“我们不准备杀你。” 　　“哦？” 　　雪原中的小狐狸，脸上的表情写满了不信。 　　而在江雪家中，荒川之主正站在客房门口盯着往江雪房间里走的夏宁。 　　经过又一顿丰盛的晚餐，感叹着要增肥的江雪在江妈妈的催促下给夏宁收拾好了床铺，客房依旧属于荒川之主，而夏宁则和江雪住一间。 　　夏宁对着荒川之主挠头笑了笑，她能怎么办呢，她也很绝望啊。 　　江雪把床铺好，抓过了一边放着的毛绒熊，最后把它塞进了荒川之主怀里。“寒夜漫漫，孤枕难眠，给你找个伴。” 　　“那得先等我给他吹口气，看能不能变个妖怪出来。”不知道又从哪里看了什么的荒川之主回答。 　　江雪抽走了毛绒熊抱在自己怀里，“那就不把它给你了，我还要留着无障碍玩熊呢。” 　　荒川之主拽住她的手腕，“那得新找一个给我才行。” 　　他一言不合就给江雪上了个障眼法，把她的外表幻化成了毛绒熊，然后把毛绒熊变成了她的样子，用灵力控制着回到了她的房间。 　　夏宁正坐在江雪房间的椅子上玩手机，看见‘江雪’进门，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荒川之主幻化也没有好好用心思做，瞒住江父江母不成问题，在夏宁眼中…… 　　夏宁觉得额头一阵抽痛，走过去把门关上，盯着‘江雪’看了半天，一巴掌把它拍回了毛绒熊的样子。 　　“还是这样看着顺眼。”夏宁拍了拍毛绒熊的脑袋，拽了拽它的耳朵，“今天你只好和我睡在一起了。” 　　把毛绒熊抱在怀里，夏宁上了床。因为江雪不在，空间就显得绰绰有余。夏宁卷了卷被子，亲了亲怀里的熊，“晚安，熊……“ 　　恩，先生还是小姐？ 　　如果能存在到几百年后，希望是只熊小姐吧。 　　夏宁这么想着，缓缓地沉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狐狸：我没事了？ 　　想太多w 第154章 惩罚 　　这一晚江雪睡的很沉。 　　精疲力尽的她卷着被子窝在荒川之主怀里, 过度的倦懒让她连平常最喜欢抓的尾巴都没动。荒川之主伸手把她身上的被子拉好, 听见窗户忽然被敲了几下。 　　转过头, 就看见白天见过的小精灵趴在玻璃上，热情洋溢地对着他挥手。小精灵的身后是被五花大绑的小狐狸，小狐狸身上用灵力凝成的绳索发着白光, 弄得它像是一只灯泡。 　　荒川之主沉默了一下，站在窗户前面, 对着小精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身上的威势不对着江雪的时候还是相当有用, 小精灵看起来有点瑟瑟的, 并不像亲近江雪那样亲近他。 　　荒川之主把窗户拉开把小精灵放进来，冷风跟着一起从缝隙里吹了进来, 江雪呢喃了一声，因为太累没有醒，只是拽着被子又往被窝里钻了钻。 　　躺了一会儿，又仿佛意识到哪里不对, 伸出手去抓什么。抓了两次都抓了空, 眉头渐渐皱起来, 眼见着就要醒了。荒川之主无奈地把尾巴递过去, 确实已经累极的江雪只是简单揉了两下，确定到咸鱼的存在后就又满意地睡了过去。 　　松懈的一塌糊涂。 　　小狐狸冷冷地盯着她, 不禁流露出了轻蔑的神情。 　　小精灵看到了, 脸颊鼓起，在它头上狠狠敲了一下，小声道：“你还这么不乖！要不要身体了！” 　　小狐狸本来想反抗, 被小精灵一句噎住，被打也没敢出声。 　　荒川之主把它们一起赶到客厅，加了个结界以免吵到睡下的人，小精灵看着其实不太靠谱，这个时候却很守职业原则，乖乖地在客厅里等着，并没有把事情告诉荒川之主让他代为转告。 　　小狐狸对它这种做法颇为看不起，荒川之主明摆着不会对江雪有什么隐瞒，小精灵还这么顽固，就显得不知变通了。 　　小精灵一句话怼了回去，“你就是太变通了才有现在的事！” 　　小狐狸懒得理她，干脆直接和荒川之主说起话来，“江雪应该告诉你了不少事，无论是系统还是其他东西。” 　　小精灵自己可以不说，然而拦不住小狐狸，扯了扯绳子试图阻止它，然而并没有什么作用。 　　“我骗了江雪很多事，现在受到处罚，要做她的式神直到她放我离开。我希望你能说服她放我提前离开，作为交换，我会告诉你一件事。”小狐狸舔了舔爪子，“我会告诉你，你一开始为什么会出现在她身边。” 　　小狐狸这么说着，觉得自己稳操胜券。 　　然而荒川之主一语不发，目光冰冷而高傲。他俯视着被绑成一团的小狐狸，眼里没有一丝波澜，“愚蠢。” 　　司空见惯的，令人毫无兴致的愚蠢。 　　荒川之主或有疑惑不安之处，记忆的缺失会另任何一个人难以平静，但绝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被过去所困。知道便知道，不知道又如何？他如此真心实意爱着江雪，如何会为了一段记忆和伤害她的妖怪交易？ 　　这样满身沾染着阴谋诡计，行事卑鄙下流的卑微小妖，又如何配的上和他做交易？ 　　小精灵看他没有答应什么莫名其妙的条件，很是松了一口气。她懂得不太多，不过眼前的狐狸既然是大坏蛋，那肯定是不会有什么好主意的吧。 　　这么想着，荒川之主那张对于她来说显得过于凶恶的脸都变得和蔼可亲起来了。小精灵从它那仿佛百宝袋的随身背包里翻出一块点心来，撕开包装啃着慢慢吃，乖乖地坐在客厅等天亮。 　　江雪第二天醒的很晚，夏宁起的最早，在荒川之主跑去做早饭的时候围观了据说是系统出品的两个妖怪，用一个早上的时间让小精灵喜欢上了她。 　　荒川之主把江雪从被窝里捞了出来，他刚做完饭身上还带着饭香气，江雪迷迷糊糊半梦半醒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落实了口感才发现哪里不对，晃了晃脑袋彻底清醒了过来。 　　等到她洗漱完毕，江爸爸江妈妈也相继起床了。夏宁给两只妖怪用了障眼法，江爸爸江妈妈看不到，江雪被漂浮在空中的小精灵和被五花大绑的狐狸盯着，颇有些食不下咽的感觉。荒川之主看了一眼，直接把它们推到了旁边房间里。 　　等到这顿早饭吃完，等了又等的小精灵才终于和江雪正式说上话。 　　大致内容和小狐狸晚上说的没什么差别，系统本来确实是个能起到辅助作用的系统，然而小狐狸隐瞒太多，给江雪挖了太多的坑。现在事情暴露出来，小狐狸被惩罚，要做江雪的式神直到她愿意放他离开的那天。 　　江雪要怎么办呢？ 　　当然是……不原谅他了！ 　　“放心吧。”江雪按着小狐狸的脑袋，“肯定不会给你自由。” 　　小狐狸抖了一下，往后撤了一步，“你……想不想知道你从前的事？” 　　江雪的手一抖。 　　从前的事，她确实没有记完全。如果只是从前，不知道那么清楚也未尝不可。然而……她不知道那对于她而言究竟是什么。 　　她的时间轴是混乱的。 　　眼下的时间，梦境中死亡的时间，秦玉几次三番表白的时间。 　　重合，颠倒，错乱。 　　江雪把几次梦境的细节都尽可能的记载下来比对过，按照她被螭器击中后见到的时间线进度，她明年夏天会接受秦玉的再次告白，然后在再一个夏天的时候，在夏夜里死去。 　　而现在，秦玉甚至还没有再次告白。 　　这一次江雪绝不会接受，这件事不会再重演。可是那些她没想起来的事……那莫名其妙的战场，那截扔到她面前的尾巴，那被染上红色的雪原，‘江雪’回望的那一眼。 　　那又是因为什么？会不会重演？还是那其实根本就是时间轴打乱后的未来？ 　　没有人说的清楚。 　　小狐狸露出了狡黠得意的神情，江雪收回手，与他对视。 　　在他觉得胜券在握之时，冷冷拒绝，“你我没有交易可言。” 　　江雪用手拈起小精灵放在桌上的符咒，这是专门拿来给江雪收服小狐狸用的，从小精灵开始跟她叙述事情的大概时就被拿了出来。 　　“你被罚作我的式神，我既然要你说，你就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江雪看着亮起的SR卡，目光冷淡，“你还特意点拨过我这点，我还记得。” 　　契约的力量压在身上，本该产生的孺慕之情全被压在小狐狸强烈的愤恨下。昔日挖下的坑又坑回到了他身上，小狐狸咬紧了牙努力不骂出来。 　　它身处弱势，本来就性命堪忧，实在不能再用辱骂来增加仇恨值。 第155章 梦回 　　“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阴阳师的命令压下, 比起被江雪召唤的式神, 被惩罚来做式神的小狐狸感受到的压力是加倍的, 更加难以违抗背离。 　　小狐狸非常明白他已经输了的事实。 　　如果还是最开始的时候，也许他是可以从江雪那里达成这笔交易的，然而现在却不可能了, 和江雪说的一样，这一次她的选择和它有很大的关系。 　　也可以说是输给了自己吧。 　　这样想着, 小狐狸一边觉得荒诞讽刺, 一边又觉得输在自己手上或许也不算太冤。 　　“那你想从哪里开始听呢？”他没有抗拒已经下达的命令, 眯着眼睛看江雪，心底却仍然没怀好意, “这可要好好选呢。” 　　“随你从哪里开始。”江雪并不在意，冷眼看着小狐狸故弄玄虚。说出的既然是全部，那么从哪里开始讲，也不过是影响理解的难易。 　　小狐狸讨了个没趣, 也不再吊她的胃口。“既然你想知道, 那我就告诉你。” 　　“刚好这家伙也在这里。”它看向一脸乖巧的小精灵, “让它带着你来空间转移, 我好让你想起来。你放心，从开始到结束, 我全都会让你想起来的。” 　　小精灵一脸状况外, 不知所措地看着江雪。 　　“第一个地点，就去一切开始的地方吧。”小狐狸声音带着点笑，像是恭顺, 又像是在等着看江雪的好戏，“那个……你最初死亡的地点。” 　　死亡是终点，从通常意义上来讲，那是一切事物的终结。放在以前江雪恐怕没法明白小狐狸这句话的意思，但是现在又有所不同。 　　作为人类生命的终究，于妖怪或是鬼魂来说，恐怕又有别的含义。 　　生既灭，灭既生。 　　在江雪曾经的三观里狗屁不通的话，现在却怎么说都通了。 　　小精灵将她们带到了指定的那条道路，江雪站在路口，手指扣成拳，难以察觉又无法制止的微微颤抖着。荒川之主想拉住她，手伸了一半却落了空，江雪已经向前迈动了脚步，神情坚定，隐隐带着点决绝的味道。 　　小狐狸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情感，脚步轻盈地不断向前，最后在一棵树下停住了脚步。街道两旁有不少树木花草，它停的地方乍一看没有任何出奇之处。然而无论是江雪，还是紧随其后的荒川之主，都明白这到底有哪里特殊。 　　小狐狸脚掌下踩着的那块土地，江雪曾经倒在过那上面。那样的记忆太过深刻，江雪甚至记得她的血从哪里蔓延到哪里，记得她被丢开的包和坏掉的手机以什么样的形态掉落在什么位置。 　　小狐狸抬头望着江雪，也许是因为生理结构，也或许是性格原因，小狐狸总是带着笑。懒散的，带着恶意的笑。即使它最顺从的时候，也改不掉那股味道。 　　它的四肢慢慢变长，身形拔高，又一次在江雪面前化成人形。俊美的青年脸上依然带着那股惹人讨厌的神态，他抓住了江雪的手腕，拽着她往下躺，“倒下去，你应该还记得你当时的样子吧？” 　　当时？当时的场景凄凉悲惨到江雪恨不得根本没有发生过，可惜正如小狐狸所说，她还记得，深刻到根本忘也忘不掉。 　　她抿了抿嘴唇，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灵力在体内汹涌奔流。 　　“你最好不是耍我。”江雪闭上眼睛，重演那时的场景。 　　小狐狸让到一边，挠了挠自己的脸，依稀是做狐狸时用爪子搔眼角的模样，“我还不想死呢。” 　　江雪掌握着他的生命和自由，只有被她解放，他才能获得真正的身体，可以离开那片万年不变的雪原，他当然不会凭空捏造什么耍她。 　　小狐狸按住了她的额头，似乎想老实点，声音却仍是忍不住的戏谑，“去吧，若见了鬼使，可别怕啊。” 　　江雪冷道：“不过是SR。” 　　想起前段时间江雪在R卡手下求生的样子，小狐狸的嘴角翘的更高了，然而再想想现在，又有点笑不太出来了。“那可不是鬼使黑鬼使白。” 　　他说完手上亮起一团光，小精灵探究地看着，瞅了瞅江雪又瞅了瞅荒川之主，转头问荒川之主，“鬼使黑白是什么啊？” 　　荒川之主答不出。 　　小狐狸手上的光将江雪整个笼罩住，他似笑非笑地看了荒川之主一眼，“这问题你别问他，他绝对不知道。” 　　荒川之主不曾在意，从口袋中取出了手机。有些问题，上网比问狐狸要可信的多。他低头解锁，小狐狸看着，脸上神情颇为古怪。 　　这一番纠葛，江雪一点不知。从小狐狸手上的光亮起开始，她的意识就已经从现实中游离而出。 　　沉重的，疲惫的，仿佛千钧重担压下。江雪又开始感觉冷，已经恢复力惊人的身体再一次感受到持久剧烈的疼痛，身体仿佛开了一个洞，冷风进来，热血出去，生命力不断地流失。 　　时间仿佛逆转重来，再度回到那个黑夜。江雪伸手去捂自己的伤口，血气蔓延在鼻尖。 　　然后，她的手穿透了自己的身体。 　　微妙的感觉。 　　江雪在自己的身体里搅了搅，才意识到什么一般，愣愣地去看自己的手。冰冷，苍白，半透明。而在一尺远的地方还有一只她的手，冰冷，苍白，丧失血色。 　　都是右手。 　　她猛地一下坐起来，身体很轻，轻的像一阵风。明明只是坐起来的力道，她却弹到了半空中。身边不知名的树木结着圆圆小小的果实，被黑夜笼罩着，本该看不分明，此时却又纤毫毕现在她眼底。 　　她的视野很好，夜空也很明亮。 　　是的，很明亮。 　　明明是这样漆黑冰冷的深夜，眨眼间却又如此明亮。明月高挂于夜空之上，道道金光如丝如缕，垂落人间，连接了苍穹与大地，仿佛在人间天上架起了纤细却稳固的桥。 　　熟悉的话语，仿佛又回响在耳边——庚申夜，帝流浆。 　　如钟如吕，震彻心魂。 　　江雪抬头仰望天际，一道又一道的金光落下，降在她身上时，便有一股说不清的通透舒爽之意。如此美妙，几乎要将肉身残留下的痛苦全部洗却。 　　她下意识要舒出一口气，却发现自己已然没有了平常意义上的“气”。再一低头，冰冷的土地上，躺着的不是她又是谁？ 　　江雪抬起手，半透明，透过这样的手看，她仍然能看到下方浸透在血泊中的身体。 　　怨恨，痛苦，戾气，即使已经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心脏，这些负面的情绪依然在灵魂中升起，原本该是心脏的位置依然能感觉到压抑沉重。 　　心念一起，纵曼妙如帝流浆，依然盖不住升腾的怨戾。江雪小心地控制着‘身体’，落到了她真正的身体前，去摸她已经冷透的脸颊。 　　“啪嗒。” 　　一滴血泪，正正落在尸体睁着的眼睛上。 　　作者有话要说：　　点更新点开了新文，还好反应快改了回来orz 第156章 帝流浆 　　丝缕般的帝流浆仍在不断落下, 江雪抚摸着自己的脸, 怨恨在心头不断地奔涌。仿佛刀割, 仿佛油煎，在伤害别人之前先伤害自己，点点滴滴, 不得解脱。 　　血的仇恨，或许只有血才能洗刷。 　　她怀抱着自己已经冰冷的身体, 身上的气息越来越浑浊和血腥。仇人的脸仍然刻在她的脑海中, 像是一道疤, 令她疼痛又厌恶。 　　杀了他。 　　杀了令她如此痛苦的人。 　　到那个时候，才能从这疼痛中解放出来。 　　幻想着那样的场景, 她的脸上露出一点迷幻的笑容。新生的厉鬼放开自己已经冰冷的尸体，低低的笑声渗透进黑夜，冰冷却疯狂。 　　帝流浆不断落在她的魂体上，皎洁明亮, 如天上月光降下的一抹垂怜。如此温柔无瑕, 在这无边无际的黑夜里给了她唯一的支撑和慰籍。 　　“你说……”厉鬼江雪用手去接金线般的帝流浆, 声音森冷空洞, “他跑到哪里去了？” 　　那个杀死她的人，那个男人逃到哪里去了呢？ 　　理所当然的没有回答。 　　崎岖的道路上还染着她的血, 她已经摔坏的手机微微亮了一下, 被帝流浆明亮的光掩盖，沉寂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沐浴在帝流浆里的大地不断孕育出新的灵物，厉鬼能感受到遥遥升起的一道又一道妖气。有修为的突破, 无修为的孕灵，大片的灵气在流动汇聚。她身边的花草野果也在接受这份天赐的恩惠，一夜帝流浆，不知会赋予多少生灵灵性，又不知有多少生灵能抓住这丝机会脱胎换骨。 　　不过都与她无关。 　　适应了新的行走方式，厉鬼飘荡着向前而去，寻找她的仇敌。然而一道锁链拴住了她的脚，在这庚申夜忙的不可开交的鬼差急急赶到，将她猛地往后拽去。 　　那股力道不重，然而无可违抗，不容抗拒。 　　如强弱，似生死。可以由弱变强，可以从生到死。然而如何以强侍弱？如何死而复生？ 　　夏花如何冬放？秋实如何春结？ 　　河可改向，不可逆流。 　　此为天道。 　　白色的鬼差握住绑着江雪的锁链，她脚上的锁链如此脆弱，然而锁住她的却并非是这纤细的金属，而是上面附着着的，微弱却难以忽视的天道。 　　清气归天，浊气归地。自天地两分，世界初成，天道便已镌刻在世界的每分每寸内。人居凡间，鬼往冥界，两界分明更甚泾渭，遥远似天渊。 　　江雪是鬼魂，鬼魂归于黄泉，不该在人间滞留。 　　“不要！”仿佛缠在脚腕上的是一条毒蛇，厉鬼江雪挣扎起来，脸上的血泪簌簌而下，“不要抓我走！我还有怨！我还有仇！不要走！我不要走！还没报，我的仇还没有报！” 　　鬼哭声森森，哀戚至极。然而鬼差神色不改，似乎已司空见惯，“冥界自有枉死城，走！” 　　“枉死城？”江雪不断试图退后，“那是什么地方？” 　　“枉死城专供你这样的枉死鬼居住，若有仇怨，你自可日日登城遥望仇敌是否得到果报。等他死了，定会让你亲眼看到他受罚。” 　　“等……什么？”江雪避过鬼差要抓她的手，“我不去，我不等，我绝不再等！我要杀了他，亲手杀了他！” 　　江雪双目赤红，浑身鬼气翻滚不断，拼命地拉扯脚上的锁链。鬼差冷笑一声，一把将她拉倒在地上，声音冰冷道：“听话跟着走，你挣不开的。” 　　鬼差神色冰冷，话音冰冷，眼角垂下，遮去眼中一丝未消的恻隐，“走！” 　　江雪一身鬼力，却根本不是鬼差的对手，被他轻轻一拽就是一个踉跄，脚下不稳，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鬼差俯视着她，冷漠地如同在看一粒尘土。江雪滚在地上，仿佛真的成了一团泥。 　　弱小，不堪。 　　再强一些就好了。 　　再厉害一些就好了。 　　江雪滚着血泪，用充满憎恨的目光看着那高高在上的鬼差。如果有一天，她也能变成这样，强大，冷漠，不会被任何东西征服折辱，不会被任何东西撼动改变。 　　如果能像那么强…… 　　一切，一切都将会改变！ 　　江雪的眼睛越来越猩红，身上的戾气，也越来越浑浊沉重。 　　强大起来，更强一些。只要能变得更强，牺牲什么也在所不惜，不会为任何事情犹豫，不被任何东西牵绊，变得，更强！ 　　手指似乎细了，指甲在不断地伸长，如双眼般变得猩红。厉鬼从地上仆向鬼差，鬼爪深深刺向他的心脏。 　　鬼差将她拽偏，尖刺的指甲刺穿了他的肩膀，钉在被厉鬼生前鲜血所浸润柔软的土地上。 　　“死吧！”厉鬼江雪的声音森冷，仿佛浸着冰冷的血。 　　鬼差握住她的手腕，尖利的指甲更深刺穿他的同时，江雪也被他固定在了原地。冰冷的锁链缠上她的颈项，像一条蛇般绕紧。 　　她用另一只手去拽，却被鬼差所阻挠。已经成为鬼魂的江雪不再会感受到窒息的滋味，然而意识却一点点变得模糊，她的神智昏昏沉沉，力量仿佛再不断地流失。 　　她没有再哭求，不再有血泪落下，她的表情变得像鬼差一样冷漠，她的手更深地刺入鬼差的血肉。 　　啪嗒。 　　液体渗入土地，不是她的泪，是鬼差的血。 　　然而比起肩胛出不断淌血的鬼差，江雪的神智更先一步昏沉，她凭着一点执念始终没有松手，却终究改变不了战败的结局。 　　失去了意识，她慢慢闭上了眼，倒在了鬼差的身体上。鬼差吃力地拔出她始终不曾收起的指甲，松开了她脖颈上的锁链。 　　方才还凶狠至极的厉鬼，此时闭上眼睛，眉头仍然皱着，像受了莫大委屈后哭着睡去的孩童。鬼差沉默片刻，将她抱了起来。 　　一步一步，向着地府而去。 　　锁链哗啦哗啦地响着，恍惚间像是铃声。帝流浆仍在不断地下落，不对任何一个生灵稍有吝啬。 　　江雪躺在地上的手机发着微弱的光，一下又一下，像是闪烁的明星。明亮着，闪烁着，与金色的帝流浆缠绕在一起，分不出究竟哪个是哪个。 　　像是来电震动一般，手机抖了起来，渐渐地亮起了与帝流浆决然不同的蓝光。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算是……回忆刀吧。 第157章 蓝色的妖怪 　　蓝光渐强, 手机屏幕裂开了一条又一条的细缝。微弱的妖气升腾而起, 如同春日里刚刚萌生的嫩芽。在这布满灵机妖气的夜幕中, 这丝妖气并不起眼，鬼差注意到了，却不曾在意。 　　细碎的, 如蛛网般的纹路渐渐布满了整个屏幕，蓝光如烟气般溢出, 涌动着向江雪席卷而去, 似是烟雾, 又更像是一股水流。 　　起初是慢的，等到距离足够近时, 又化作一股劲风，疏忽间撞向鬼差，一下卷走了他怀中的江雪。逃了没几米，鬼差已经挥动着锁链卷向了江雪的脚, 这股水流般的妖灵将江雪的魂体整个裹住, 锁链缠在它身上, 冰冷彻骨。 　　一时间它身上的蓝光都黯淡了许多, 然而它仍然紧紧裹着江雪，一点不停地向远处奔逃。锁链能锁住死魂, 这新生的妖怪却是沐浴天恩脱胎而成的生灵, 能被锁链所伤，却不会被锁链所困。 　　鬼差肩头还冒着血，带着伤追了许久。江雪是这一带唯一的厉鬼, 浑身鬼气森森本该很好辨认。然而她被妖怪用妖气裹住，一丝鬼气也不曾漏出。而妖怪那微弱的妖气藏匿在漫天交织的妖气和帝流浆中，难寻的仿佛落入了汪洋的雨滴。 　　妖怪带着江雪转了许多个弯，几次濒临险境。它一次又一次地小心避开鬼差，带着江雪东躲西藏，最后连它自己也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 　　江雪被它裹着，几次颠簸后就醒了。迷茫着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在打伤它和相信它之间犹豫了很久，尖利的指甲几次要刺下去。 　　她……很难再相信什么东西了。 　　妖怪并非没有察觉，却依然如旧地紧紧包裹着她。体贴而周密，那样的爱护关怀，让这包裹缠绕的动作如此温柔，温柔地像是一个拥抱。 　　江雪的手落了几次，最后狠狠地攥住了一缕烟雾。一妖一鬼都不是实体，反而能够相互碰触。她攥着妖怪的一部分，随时都能下手伤害它。这样的状态让她略有放松，不再那样紧绷防备。 　　妖怪并不在意，任她抓着，寻找着能够安全藏身的街道。 　　帝流浆仍在不断地落下，妖怪不断吸收着滴落到身上的帝流浆，又不停地分出几缕递到被它包着的江雪手里。江雪能感受到实力在帝流浆地加持下不断番生，她不知道鬼差会不会同时受益，不知道究竟多强的实力才能逃过冥界的追捕。她能做的只有不断地逃亡，拼命地吸取帝流浆增强自己。 　　一夜仿若弹指。 　　一夜倏忽千年。 　　庚申夜结束，日光亮起，江雪说不清是想让它再快点好早日逃离这梦魇般的黑夜，还是想让它再慢点以便多吸取一些垂落的帝流浆。 　　四周已经没了鬼差的痕迹，妖怪将江雪放开，似是疲累了一半卷成一小团，缩在她肩头休息。江雪指尖尖利又猩红的指甲收了起来，她微微动了动手指，摸了摸那小小的妖怪。 　　天际亮起蒙蒙的光，江雪站在树下，光还没有照到她这边来。四周却不是暗的，妖怪身上隐隐的蓝光照亮了视野内的景物。日光一寸寸偏移，江雪渐渐感受到攀升的热度。明明只是清晨，她却仿佛置身于正午时分。 　　起初的温暖慢慢变成灼热，她仿佛在一步步接近火焰。一线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落下，江雪猛地收回被照到的手臂，感觉自己被飞溅的热水烫了一下。 　　她往后退了退，尽量缩在树木的阴凉下。她肩头的妖怪动了一下，流淌而下，将她整个重新裹了起来。清凉感涌遍了全身，江雪仿佛在热夏泡入了溪流。她看了眼明亮的天光，开始寻找阴影浓重的地方。 　　她不能在这样毫无顾忌地暴露在阳光下了。 　　在附近寻找着藏身之地，江雪尽量躲避着明亮的日光。从清晨到上午，阳光越来越烈，不过她总算找到了一片阴气浓重的藏身之地。附近除了她没有别的鬼魂，大概能从鬼差手中逃脱的实在是异数，并不常见的。 　　包裹着她的妖怪缩在阴影里，看起来比之前更累了。江雪抱膝坐在它旁边，看着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没有人能看见她，也最好不要有人看见她。 　　仇人的脸在她眼前摇晃着，江雪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大概是学校附近吧，不过鬼差也在那里，如果被抓住，就再也别想着逗留人间报仇了。还有那只妖怪，带着她逃脱，会不会受到很重的惩罚呢？ 　　开弓没有回头箭，有些事做了，就很难回去了。她不入枉死城，逃了这次，以后就再难做个安分守己的冤魂。 　　不过……江雪想，她本来也不想安安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她曾经等过，等一个曙光，可惜谁都没有到。 　　该怎么找呢？那个人……画出来吗？ 　　她沉默着思考，不断有鸣笛声和行人的谈话声响起，她没有受半点干扰，一心沉浸在自己的计划中，直到一声明显有别于平常车辆鸣笛声的声音响起。 　　江雪猛地抬头，看见警车呼啸着从她面前驶过。她的瞳孔一缩，眼里本来有所减淡的血色瞬间浓重，尖利的指甲深深刺入脚下的泥土。 　　那种……感觉…… 　　江雪看着警车消失的方向，迈动了脚步。走出阴影的她瞬间被阳光刺伤，在阴影中休息的妖怪闪电般窜出，在她身前形成一层保护。 　　江雪的魂体被烧灼的疼痛，疼痛使她稍微清醒了一些。她抓着护在她身上的妖怪，喃喃道：“那是我的……我的身体。” 　　警车上载着她已经冷透的尸体，不出意外，还有即将要发出给亲人的死亡讯息。 　　蓝色的妖怪紧紧缠绕住她，似乎想将她锁在怀里。江雪咬着牙，勉强恢复理智的同时，强行积压在心底的怨怒却难以抹消。她直起腰，推开了抱着她的蓝色妖怪。 　　“一定……”江雪脸色冰冷，语调森森，“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没有呼喊，没有吼叫，然而这样几近陈述的一句话，却使人头皮发麻。 　　她拽紧了身上绕着的蓝色妖怪，冷声道：“你会联系小妖吗？” 　　不会的话，她就得自行用力量将它们逼出来。 　　蓝色的妖怪绕住她的手，在她手上静静流淌，最后汇出一个字来——会。 　　江雪眨了下眼，将它握在了手心。这样抓着它，不知是挽留还是威胁，“你会永远听我的话吗？” 　　水流般的妖怪轻轻绕在了她的腰上，将她整个圈住。 　　在她的手掌上，那个“会”字依旧没有改变。 第158章 158 　　被召集的小妖怪很快找出了江雪的仇人。 　　庚申夜是一场契机, 从概率上来说, 能成功因为帝流浆的效力成为妖怪的并不多, 万里挑一毫不夸张。如果不是这样的概率，庚申夜之后世上恐怕到处都是妖怪，毕竟这天地间的东西太多了。 　　正是因为这样大的基数, 即使在这样万里挑一的概率下，新生的妖怪也如过江之鲫。 　　替江雪找人的妖怪不少, 比起还在走正常途径的普通人类, 妖怪的速度要快的多。傍晚的时候江雪收到了消息, 得到了她要找的人的正确地址。 　　小妖怪说完就离去了，似乎畏惧她身上森然可怖的力量。夕阳已然西下, 漫天的云彩如火烧如血染。一天的暑热正在悄然退去，江雪望着开始昏暗的天光，从树下伸出了手。 　　蓝色的妖怪依然卷在她身上，没有放开她。大概不到夜幕降临, 它是不会松开了。江雪可以拽开他, 不过她看着蓝光流转的妖怪, 手没有往它身上落。 　　一妖一鬼安静地坐在夕阳下, 四周几乎没有别的生灵。江雪来之前这里有几只蚂蚁，现在也不知道是怕了她还是回巢了。街对面的饭馆里传来了饭菜的香气, 江雪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已经是饭点了。没有了身体的提醒, 她几乎已经忘了这件事。这时候闻着阵阵飘摇在空气里的香味，忽然又想吃些什么了。 　　不是肚子饥饿，也不是馋什么东西, 只是纯粹地想吃。 　　她死前还没有好好地吃过饭，只是胡乱塞了一点充饥的东西。她在树荫下动了动腿，看了会儿对面的饭馆，伸手去拽树边生着的不知名果子。 　　小小的，深紫色，不知道能不能吃。 　　不管能不能吃，她吃了大概都没什么关系，不过她恐怕根本吃不了。 　　她的手从小小的果实上穿过去，又穿回来。，几次之后她心里开始烦躁，于指尖凝聚了一点力量，枝头的一串果子碎成了满地汁液。她身上的力量她还无法完全控制，放的出，收不住。 　　蓝色的妖怪分出去一缕，摘了一串果子放到她嘴边。 　　江雪忽然问道：“我抓你你会不会疼？” 　　仍然没有回答，烟雾般的蓝在她面前晃了一下。江雪控制着力量捏住了嘴边的小小果实，果子瞬间瘪了一半，汁液淌在她手上。 　　不过总算没有碎。 　　江雪把果子塞到了那团蓝色里，“你能吃吗？” 　　感觉到果子被接过，她收回了手，“我吃不了。” 　　那小小的果子消失在水雾般的蓝里，妖怪沉默了一会儿，江雪看见碎了的果子重新露出来，又倏忽一下重新不见。 　　剩下的果实被妖怪扔到了树丛里，它把江雪往阴影伸出一推，转身飘向了街道对面。江雪跟了一步，被它推了回去。 　　“你要做什么？”江雪抓住它，指甲刺穿了它飘忽的形体，“你想去哪儿？” 　　妖怪身上的蓝光暗了一瞬，从她尖利的指甲下逃开，缠住了她的身体，在她掌心写了一个“疼”字。 　　又在果实上转了一圈，写了一个“苦”字。 　　最后点了点对面的方向，写了“吃”和“烧”字。 　　江雪不能在吃人间的东西，烧过之后又不一样。她松开了妖怪，看着它摇晃着去了对面，一会儿之后，她的手边忽然多出了一盘红烧肉。 　　不像那些果实般难以触碰，江雪轻而易举地将肉端了起来。旁边又出现了一碗米饭，一盘山药，一盘烤鱼。 　　江雪的手指顿了一下。 　　昨夜和秦玉父母吃的那顿饭，她没怎么好好吃。那时候她其实很想吃桌上的烤鱼，只是从头到尾都没下几筷子。 　　秦玉……现在怎么样了呢？ 　　已经成功逃走了吧，为什么没有找人回头来救她，还是遇到什么事情耽搁了？江雪希望是后者，好歹不能算做被完全抛弃，然而隐隐又更相信是前者。 　　如果那时秦玉没有走……会不会能活下来？还是死成一对尸体？ 　　江雪看着身前的烤鱼出神，她曾经想过和秦玉在一起，想过慢慢地去磨合，但这永远也不可能了。哪怕她活过来，她也绝没有办法再爱上一个人。 　　与其他无关，只是她无法再去等待和相信。 　　她躺在地上步入死亡时有多么强烈地希望能得到拯救，此时就有多少希望燃成灰烬后的冰冷。那时应该也是有帝流浆的，只是没有死亡的她，什么也看不到。能映入眼中的只有无边的黑暗，见不到一丝曙光。 　　江雪握紧了手。 　　一丝蓝光映在她的脸上，她抬起头，被染着饭香的妖怪照的整张脸都蓝了。四周已经黑了下来，妖怪身上那点白日里十分微弱的蓝光变得显眼起来，把映照范围内的东西全部变成了蓝色。 　　像个颜色奇怪的路灯。 　　天色暗了有一会儿了，还是迟来的灯光。 　　她在这另类路灯的照耀下吃完了这顿饭，感觉不到饱或者撑。有点油，高热量，晚上吃一定会增肥，不过她现在也没有脂肪好长了。 　　“走吧。”江雪没有问妖怪从哪里来，为什么要听她的话。她不想问，问出来也没有用。不管它是从哪来的，她都不会让它逃走。 　　什么妨害，什么利弊思考…… 　　没有意义。 　　死人没有未来，不惧生死。她今日在这里，谁又知道明日将去往何处？ 　　她向着之前妖怪提供给她的地址走去，“跟我去报仇。” 　　蓝色的妖怪依然缠在她身上，没说好，但也没说不好，只是沉默地跟着她，似乎永远都不会跑。 　　这一夜事情进行的很顺利，江雪将仇人杀死，中间没有受任何阻挠。仇人的鲜血蔓延到她的脚下，江雪消了戾气，转身走向门外。 　　蓝色的妖怪缠在她手腕上，卷着一块从屋里拿来的手机，打出一行字来“你现在要去哪里？” 　　江雪走下楼，看着外面浓黑的夜幕，有些茫然。 　　仇报了，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江雪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我要去……看看我的父母。” 第159章 堕 　　白日本来会对江雪造成威胁。 　　但身边多了能隔绝日光的妖怪, 阻碍也并不那么大。江雪回了学校, 去见她请了假来到这里的父母。虽然蓝妖怪不说, 但江雪其实察觉到他有些不希望她去。 　　然而她还是去了。 　　在父母的身边，她看到了从未预料到的东西。 　　“你是谁！”江雪爆发出毫不掩饰的杀意，“妖……鬼……不, 妖怪？” 　　同为鬼魂，江雪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鬼气, 比任何生灵感受地更敏锐。然而对方身上根源核心的部分又分明属于妖的范畴, 散发着不容混淆的妖气。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对面的女妖显然也吃了一惊, 惊疑地看着她，“鬼妖……？” 　　日光洒落, 妖鬼在人群中盯紧了对方。 　　蓝妖将江雪包的更紧了，贴合在灵魂的每一寸上，仿佛一层水膜，随着她的动作而动作。 　　女妖身体忽然一动, 柔软的手臂缠住了江父的脖颈。江雪在她动的同时就已经动了, 尖利的鬼爪刺进她的胸口, 已经破开了表皮, 只要再往下一些，就能够将女妖的性命结束。 　　可是…… 　　江雪看着脸色发涨的父亲, 一边惊慌失措的母亲, 还有女妖同时扣在江父身上的手，鬼爪动了动，没有再向前。 　　女妖的手臂微微放松, 江父喘过了气。江父江母是普通的人类，看不到任何异象。江母觉得江父是悲伤过度，江父自己也这么认为。他的身体从一年前开始就经常感到疲累，人老了，也没什么奇怪的。 　　……还指望着以后把担子交给江雪扛点呢，怎么就…… 　　女妖笑吟吟地看着被她缠住的江父，对江雪道：“我想到了，你就是江雪。” 　　厉鬼冰冷的脸庞上带着父母的影子，相像的不容否认。 　　女妖摸了摸江父的脸，“你死了，他躲起来哭了一夜，头发都白了大半。这可流失了多少精力，我以后好长一段时间恐怕都吃不痛快了。” 　　江雪身上的鬼气冷的渗人，女妖看向自己被刺破的胸口，蓝色的妖怪露出一点空隙，刚好让江雪暴露出的指甲刺进女妖的血肉，不留一点会被阳光照射到的地方。 　　于是她笑道：“原来是一妖一鬼啊，不是鬼妖呢。” 　　江雪满身森冷，沉默地看着她。 　　女妖紧紧缠在江父身上，打量着江雪，“阴年阴月阴时生，深夜横死，还赶上了庚申夜，难怪……难怪会有这么深的道行。” 　　江父对发生的一切无知无觉，女妖点了点他的肩，“算了，反正也不是非常可口了。” 　　她取下江父的钥匙，钥匙互相碰撞发出一声脆响，江父低下头，被女妖的障眼法所迷，什么都没有看到。 　　“还你了！”女妖将江父推向江雪，转身离开了这里。江雪急忙收拢了指甲，想将踉跄的人抱在怀里。她张开了怀抱，然后听见江父摔在地上的闷响。 　　水流一般的蓝色妖怪分出一点，稍微在江父身下垫了一下，让他没有摔的太厉害。 　　江雪手指动了动，最后垂下了手。她沉默地看着江母把江父扶起来，看着他们进入学校。 　　蓝妖怪摸了摸她的头，江雪拍了拍它。把缠在父亲身上的妖怪除了是件好事，应该开心点的。江雪还想笑一笑，可惜到最后也没笑出来。 　　而之后，她就更难笑的出来了。 　　后来看到的事，与死亡一样让她不愿回想。 　　她看见她的东西被父母一点点收走，看见她的老师和父母说着许多话劝解，阴阳两别的悲伤泛滥而出，但这这或许并不是最难以忍受的。之后校方生怕惹事上身先声夺人的嘲讽推诿，同校同学在背后的指指点点，笑谑着议论这件事的许多闲人…… 　　难以忍受。 　　要她怎样看着父母的脊梁一点点弯下去？明明他们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江雪期盼也许会有谁来辩驳一二，可惜没有。安慰已经是他们能得到的最大帮助，不过也对，这里似乎没有人有任何义务触怒校方来伸张正义。 　　何况在很多人眼里她那根本还没说几句话的父母根本算不上正义，不过是一对敲诈学校的老不死而已，凭着夜不归寝活该去死的女儿来讨钱。 　　她……不想再看了。 　　她的安慰无法被听见，她的辩驳无法被听见。因为秦玉的事被排挤孤立时曾感到一丝无助，那时的痛苦如果是滴水，此时便是江海。 　　凭什么？ 　　这些无关痛痒说着闲话，仿佛还要往她身上踩两脚才开心的人，他们凭什么还能对死亡的痛苦无知无觉地好好活着，然后用流言蜚语去伤害她爱着的人？ 　　他们是无心的，他们从小到大的观念就是如此，他们抓不到犯人只能让受害者寸步不出…… 　　都明白的。 　　都懂的。 　　可是……真可笑啊。 　　是要怪她做错了，所以伤害了自己和自己的亲人？谁叫她一个肌肉没几块的女孩子那么晚没回来呢？ 　　弱者不该身陷险境。 　　“你说……”江雪抓着唯一听她说话的存在，“我要是杀了他们，他们是不是也该怪自己。” 　　她的声音冰冷，带着幽幽鬼气，“没有那么强，就该乖乖地管住自己的嘴啊……” 　　弱者不该身陷险境。 　　尖利的鬼爪，慢慢伸长…… 　　四周的场景慢慢昏暗，江雪喘了口气，腰被人揽住，动作温柔地把她托了起来。小狐狸和小精灵在互相吵架，江雪脑子混混沌沌的不知今夕何夕，一会儿觉得扶着她的人是一直陪着她的人是蓝妖怪，一会儿又清醒过来，知道这是她的咸鱼。 　　荒川之主的身体很温热，她干脆靠在他怀里，慢慢梳理一片混乱的脑海。等到彻底把情绪整理好后，她扯起小狐狸的尾巴，将它拽到半空中。“你要给我看的……就只有这些？” 　　根本没有答案，反而增加了更多的疑惑。 　　小狐狸被抓的疼痛，语速极快，“要换个地点，然后再接着来。” 　　“哪里？” 　　“夏家。” 第160章 偶遇？ 　　江雪打了电话给夏宁, 本来还有些焦躁的心境沉淀下来, 平稳无波。无论记忆中如何, 眼下是不一样的。她没有死，那些事没有发生。一切事情都已经在还没发生之前就被改写。 　　既然如此，就不该被记忆所困。 　　就像她今日走进这里, 没有人冲上来给她一刀。即使有，大概也接不住她一招。 　　口袋里的手机被冰冷的天气冻的有些冰, 江雪捂着它怕它关机, 几声响铃后夏宁接了电话。声音如旧, 语气如旧，江雪吐出口气, 在冰冷的天气里凝结成一口雾。 　　“就是……” 　　大略地将事情讲了一遍，电话另一边的夏宁沉默了片刻，沉吟道：“我知道你现在想要知道后面的事，但是……可不可以再忍耐一段时间？” 　　“你身上的妖气太明显, 现在去夏家, 身为妖怪的事恐怕就瞒不住了。”夏宁眉头皱起来, 思索着解决的办法, “家里的防御，即使我主动放水, 也很难让你不被识破。” 　　江雪沉默, 思考起夏宁说的问题。这确实是个麻烦，但她是真的想尽快知道。不仅是后面发生的事，还有那个在庚申夜将她救走的蓝色妖怪。 　　小狐狸懒散道：“也不是毫无办法。” 　　“你不能进去, 她不是可以吗？反正是共同经历的事，看谁的都一样。” 　　小狐狸搔了搔自己的耳朵，“现在要担心的事是，夏宁能不能接受我来施术。” 　　小狐狸发出一连串笑声，“我可不是什么善类呀。” 　　电话没有挂断，夏宁也能听到这边的声音。她问江雪：“你能信任他吗？” 　　“不能。”江雪毫不犹豫，“不过它现在应该不敢做什么。” 　　夏宁沉默了片刻，回道：“好，我接受。要准备什么？大致会昏迷多久？” 　　江雪望向咸鱼。 　　“一日一夜。”咸鱼立刻回道，江雪沉入回忆中不知今夕何夕，过了多久，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问题，她当然答不了。“不知汝是否如是。” 　　猛然被砸了文言，夏宁懵了一下没转换过来。 　　咸鱼多少年的用语习惯，不会那么快适应。平常说活有意控制，现在脱口而出，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躲过了十连抽的诱惑，躲过了暖暖的周年活动，剑三盒子……新披风…… 　　盒子好好看，挂件好棒，伞有感觉，琼芳引炒鸡适合花哥！ 　　留下了贫穷的泪水T-T 第161章 520 　　秦玉脸色很白, 苍白、尴尬、窘迫, 甚至有些怨愤。江雪对他不假辞色, 精心准备的告白，换来的是一盆冷水。而现在这样主动去亲吻别人，还是在他眼前。虽然两个人都没有看他一眼, 但如果说这不是给他看的。他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可是那点怨愤犹如风中尘烟，一点点地向着远方逸散。被浇了冷水的时候是这样, 现在也是这样, 他无法抱有伤害她的心情。这不是种柔软的情绪, 和许多小说电视剧中表现的不同。他看着她，就不敢对她太过过分, 比起喜欢，倒更像是愧疚。 　　如果有前世今生，这或许就是那种前世的孽债。这份喜欢带来的不是轻松时光，而是一次又一次难堪, 但这样的难堪又使他看着江雪时感到一丝轻松。 　　送上去喜欢她, 送上去被她拒绝, 然后在那份喜欢的心情落空的同时, 又得到那丝诡异的轻松感。 　　似乎在赎罪一样。 　　生出不好的情绪，就很快被胸口的沉重感挤压着消失。如果没有这样枷锁一般的感觉, 他还是是否会继续追求江雪呢？秦玉不知道, 但他明白，即使沉重，那份喜欢不是作假的。 　　他真的喜欢她, 只是看到她时感到更多的是沉重。 　　如常的尴尬愤怒，不正常的如释重负。一次，又一次。 　　——直到生命结束才能终结。 　　秦玉看着江雪的侧脸，终于意识到从前没有意识到的事——他从见到江雪第一面开始，这个循环就再也无法停止了。即使是已经被完全拒绝的现在，他依然无法停止，除了生命之外，几乎什么都可以送上去给她。 　　江雪没有看他。 　　这是她回到这里后第一次见到秦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既没有喜欢眷恋，也没有憎恨入骨。 　　土豆很好吃，五花肉也很好吃，偶尔喂进她嘴里的鳕鱼也很好吃，午餐很好。也许有些拥挤，但也有着一股熟悉的滋味。 　　这是她想要的，现在她得到了。至于秦玉，她不想再花心力去理会。 　　那个人没有救她，也没有杀她。曾经记忆中的江雪或许还会有情谊被辜负，可是于现在的她而言，秦玉跟她并没有任何相干。曾经的事情，早就在曾经了结了。 　　她抬眼看向荒川之主，这才是和她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人。她夹了一筷子土豆过去，看着他一点一点地咀嚼，开口道：“我曾经有个念头。” 　　荒川之主望着她，等着她继续说，脸颊一动一动的，很平常的动作也让江雪觉得可爱的要命。 　　“我曾经……就是在之前那段记忆中，我觉得真爱如鬼，真见鬼了再想真爱的事。” 　　毕竟童话里truelove地说着，结果跟魔法一样一丁点影子都看不见，只能听说。 　　“结果后来我真的见到了鬼，还见到了妖怪。”江雪戳了戳碗里的肉，“然后，我又开始想你。” 　　因为不想被周围的人听见，她说的小声，轻的像是耳语。这样的声音瞬间便淹没在拥挤的店铺里，换了人根本听不清楚，也只有他们两个能够捕捉到这声音。 　　荒川之主想了想自己，他原本不想迈入名为爱情的支流，结果陷入其中，深得根本不能自拔。不想掉坑却掉的甘之如饴，刀戳都戳不出来。 　　做一些原本觉得幼稚可笑的事，也满心的欢喜。犯蠢，然后露出比过去多出几百倍的笑容，也同时承受相应而来的痛苦。 　　他爱着江雪，那是一种丝毫无法矫饰的爱意。他厌恶秦玉，他不可能不厌恶他。或许这看起来不够有气度，但他并不耻于承认。 　　他做出来的事，很少有耻于提起的。 　　而现在江雪说的话，似乎是指她从来没有爱过秦玉。 　　“你没有爱过他？”荒川之主也有着不知从何而来的记忆碎片，江雪当时也曾和秦玉交往，那么长的时间，他以为至少会有一点情愫。 　　“是啊。”江雪想到当时的情景，那么长的交往时间，直到她死的那个夜晚，她和秦玉的爱情才刚刚要有萌芽的征兆。然后在那个似乎要有什么开始的时候……一切全都结束了。 　　荒川之主心情忽而有些明朗。 　　江雪的话听起来像推脱，不过这一点真假，他是能够看清的。 　　她是真的没有爱过秦玉。 　　本来还有些嫌弃的鳕鱼似乎入口也没有那么糟糕了，他和江雪在这里吃完了这顿饭。离开的时候人还是很多，但那点拥挤也不算什么，反而别有风味了。 　　手拉手走在街道上，江雪看起来已经完全没有刚从记忆中醒来的消沉。回到现世之后她就显得开朗很多，心境偏于平和。 　　毕竟是熟悉的地方，路上总是碰见认识的人，然后被询问一些问题。 　　比如——怎么这么快病就好了？ 　　江雪这两天回去，根本没有考虑这边的事。是夏宁帮她想了借口，也是夏宁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拿到的长假。那时候她归心似箭，根本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所以这时候面对她的病怎么这么快好了的疑问，不免有些迟疑。 　　毕竟……她连自己有什么病都不知道。 　　“病，啊。”江雪重复了一遍，看着询问她的同学，“今天化验，要办一堆乱七八糟的手续还是别的什么，要回来一趟找些东西。” 　　临时扯起来的借口，仔细一问就要完。 　　还好对方也没有多问，只是简单又寒暄两句就走了。江雪本来想给夏宁打个电话再问下，只是想到之前她说要处理事情，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事。 　　中午吃饭的点，江雪刚放回手机没走几步就又看见了熟悉的人。然后同样的场景再度上演，反复几次后，江雪几乎已经背下了这套说辞。不过也不总是同样的问题，比如现在，对面的同学大着胆子问了点新鲜的。 　　“这个帅……”她大概是想说帅哥，看着荒川之主的表情却说不出口。明明也没有横眉竖眼，却觉得有些令人难以直视，于是含糊了过去，“他是谁啊？” 　　“男票。” 　　这个不需要编词背词，江雪回答的很是痛快。 　　“回来陪你拿东西的吗？” 　　江雪点头，别人都贴心地帮她想好为什么了，她也不用再自己去想借口。 　　荒川之主却突然插口道：“未婚夫。” 　　江雪的手抖了一下 ，明明更没节操的事做过的不少，却觉得脸颊都微微热了。荒川之主握紧她的手，江雪呼了口气，也紧紧地握了回去。 　　“对。”江雪点头，“未……婚夫。” 　　虽然没有扯证，可是那是情况特殊，简单的婚礼仪式也都做过，可就是觉得……不好意思地话都打壳了。 　　作者有话要说：　　520刚好赶上撒糖=w= 第162章 了结 　　脸颊都泛红的江雪被抓住好好调侃了一番, 好在离上课时间不远了, 这有效阻止了堪称丧心病狂的八卦追问。江雪松了口气, 带着热意的吐息在寒冷的天气中化成一道雾气。 　　路上的人比之前午休时减少了大部分，小精灵隔着衣服轻轻戳了戳江雪，蹲在她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问：“那个……我能出来了吗？里面好闷呀。”、 　　江雪四下看了一下, 带着小精灵拐进了僻静处，正想跟她说可以出来了, 忽然看到了一个化灰她也认得的人。 　　对面的男人打了个酒嗝儿, 浮起恶心轻浮的笑容, 对着她伸出了手，“迷路……” 　　江雪退了一步, 记忆中如何倒在地上的样子又从脑海中冒出来。那时的伤口仿佛又在弹跳着疼了，江雪不喜欢这种感觉，仿佛她又要回到记忆中无助的夜晚去。 　　故地重游就是有这点问题，想见的人多, 不想见的人也会扎推出现。荒川之主握着她的手想要动手, 被她拽着拉到了身后。 　　“这人给我杀。”江雪声音冰冷, 更令人胆寒的是那股无形的杀意。 　　灵力划分为无数份冰锥, 江雪二话没说地刺进了男人身体的各处要害。普通的人类不会比她经常冻成冰渣的妖怪更厉害，几乎是一瞬间, 生死便已经注定了。 　　男人正面倒下来, 江雪用脚踹开他。看着他还没死，直接踩在了他微弱起伏的胸膛上。周遭没有人，也没有任何摄像头, 就和她当初遇到的场景一样。 　　故地重游，强弱倒置。 　　那股隐痛随着男人倒在地上彻底消失了，江雪想，这样的事果然还是亲手了结才能永远在心头抹消。 　　男人徒劳地动了动嘴，嘴里一片血沫，声音支离破碎，隐约可辩是在问她是谁，是妖怪什么的。 　　“别向暗处走。”江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冰冷的眉眼里带上了一丝幽幽的鬼气，“黑暗会吞噬你。” 　　男人看上去在骂她，只是嘴里仍然只有嗬嗬的气声。 　　“也别向亮处走。”江雪望着头顶的阳光，“光明不会包容你。” 　　说完这句话，江雪彻底踏碎了他的胸膛。有着灵力包裹，那些腥臭的液体并没有迸溅到她身上。做完这一切她才察觉到口袋里瑟瑟发抖的小精灵，手指在口袋上方停顿了一下，最后若无其事地移开。 　　荒川之主的手掌落在她的头上，揉的她的头发一片凌乱。江雪顺着蹭了一下，抓住了他的手，“感觉像扔掉了绑在腿上的沙袋。” 　　“不再怕了？”荒川之主看着她的样子，嘴角微微上翘。 　　“嗯……”江雪顿了一下，八爪鱼一样啪叽缠住了她的咸鱼，“还是怕，晚上要亲亲抱抱数羊抱尾巴才能睡着。” 　　节操？ 　　这种东西不是不存在的么。 　　小精灵在她的口袋里脸色苍白，看着地上的应该马赛克的东西，不明白宿主为什么还能是那样的表现。她因为调档也多少知道一点江雪的事，知道地上的是什么人，也不是完全不懂江雪要那么做。 　　可还是无法明白。 　　大概等她彻底懂了，也有所选择的时候，才能真正从一个实习生毕业。 　　现在她只能躲在口袋里，揪着江雪的衣服小心翼翼地问：“现在……要回去吗？” 　　“再等等。”江雪平静道。 　　小精灵不明白她要等什么，但她很快懂了。 　　江雪在等鬼差。 　　不知道地府是不是实行了区域分管，此时出现在她面前的，依旧是记忆中那个神色冰冷的鬼差。江雪看着他带着锁链渐渐接近，一动也没有动。 　　她不是鬼，此时鬼差要索的不是她。 　　这个鬼差，江雪回想起记忆中的细节。这样冰冷的脸，也许她后来总是绷得犹如寒冰的模样跟这个鬼差不无关系。那个时候……她其实在下意识地模仿他。 　　模仿强者，试图成为强者，然后不再被伤害。 　　男人的魂魄被勾出，带着往黄泉去。他在挣扎，不断咒骂着江雪，向着鬼差挣扎陈情，指着江雪不断诉说冤枉。 　　江雪脸色没有丝毫波澜，“你可以去枉死城看着，一直等着，没准有一天能等到。” 　　江雪站在角落深处的阴影中，冷漠地看向他，“你已经死了，人间黄泉互不干涉。若有怨……也只好在枉死城等着了。” 　　男人……男鬼怒吼一声向着她冲来，江雪一让，将这次的事交给了荒川之主。咸鱼积累着怒火，江雪知道。 　　不仅是想为她解决仇人，也是情真意切地想要解决自己的仇人，就像她当初杀死黄毛一样。 　　冰冷的水流卷裹着鱼群向前冲去，这些妖力化成的鱼儿无物不吞，即便面前的不是生灵也一样。鬼差拽着锁链将他向后扯，那蕴含着天道的锁链在鬼物面前无比强大，此时却瞬间就被吞噬殆尽。 　　两界互不干涉，便连地府发下的锁链，也深深体现着这一点。 　　男鬼趁着锁链抵挡住了吞噬，转向就往外跑。他一下冲到阳光下，还没想好接下来要往哪边逃，就感觉魂体灼热起来。 　　一点一点地，仿佛被火舌舔舐着，本不炽烈的阳光烈烈地炙烤着他，他忽而想到江雪之前的话。 　　黑暗会吞噬你。 　　光明不会包容你。 　　也许该去地府的。 　　他这么想着，想要回到鬼差身边时，魂体已经被彻底燃尽。 　　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鬼死之后……”江雪看着鬼差，“又会如何？” 　　鬼差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化为灵气逸散于天地间，于之前种种再无关系瓜葛，功德簿上一切功过一笔勾销，永无复魂之日。至于你口袋里的那个……我却不知道。” 　　“倒是干净。”江雪看向日光普照的地方，“再也不用见到恶心的人。” 　　荒川之主若有所思，鬼差一言不发地向着远处走了，江雪叫了他一声，问道：“这次的事，你能交差？” 　　其实她还想问为什么他回答了她。 　　“恶贯满盈，咎由自取。”鬼差仿佛看透她的心思一般，却什么都没有说明，只丢下八个字让她自行琢磨。 　　江雪看着他一点点消失，也让小精灵带着离开了此处。 第163章 变化 　　江雪回到自己家中, 江父江母都还没下班。她进浴室洗澡换了身衣服, 身上那件虽然实际没有溅到血, 她也没有再留在家里。 　　回来了其实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特别的事情做，她开了电脑搜索野良神相关的剧情设定。她的不断复生是工作福利，不需要支付什么代价。但是死亡的滋味终究不好受, 能免则免。 　　荒川之主在浴室里的哗哗水声仿佛某种旋律，江雪不断点开一个又一个网页, 剧情跑偏了多严重她上次已经了解了, 这次需要更深入了解一下细节设定。 　　故事还没完结, 各种铺展还没有完全呈现在眼前，一些基本日常的设定还好, 搞大事情容易被坑。希望任务不要过于棘手，不然恐怕又要死上几次。 　　说起来…… 　　笔尖在白纸上滑动，江雪回想当时的情景。既然祝器需要赌上名字保护神主，他当时想着的又是谁呢？作为一个已经无主疑似野良的神器, 雪音是如何成为祝器的呢？ 　　他想保护谁？ 　　黄毛还是夜斗？ 　　如果真的能够变成剧情里的那种样子, 也许收服过来是不错的助力。夜斗的战力很强, 身为祝器的雪音可以加大这种战力, 让之后的任务完成的更加顺利。 　　只是之前的结虽然因为后面的种种转机弱了许多，究竟还在。江雪揉了揉额头, 枝子不适合杀敌, 她也不想让枝子去。 　　式神不可复活，何况枝子连式神都不是。在式神录可以安稳度日，战场……枝子的性格和化为神器后的特性都并不适合上战场。 　　还有式神录里待着的那几个棘手的, 约束和训练实在是必要的，不然难免又会出乱子。之前一心学习咸鱼的术回来，现在也放松了两天，是时候该着手处理这件事了。 　　江父江母还没回来，江雪召唤式神也少了一点顾忌。 　　她思考了片刻，最后还是召唤了酒吞童子。若论棘手程度，酒吞比妖狐更胜一筹。红发鬼王从被召唤到现在也有一段时间，态度虽然不是没有软化，但那点程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妖狐心怀鬼胎，然而实力差些，也很懂得服软。重要的事不能交付，但其他事可以，何况他还有那个封印了少女的卷轴。 　　没有契约也并不意味着不能用。 　　正如有了契约，也不意味着能用。 　　但是既然召唤来了，也不能总是把这个不定时炸弹闲置在式神录里。江雪将椅子翻转过来，倚在靠背上看着背着葫芦出现的酒吞。那葫芦现在比他大，不过不同于被石像压倒在地上的独眼小僧，他控制葫芦控制的很好，仍然像任何障碍都不存在一样得心应手。 　　“听说大江山的鬼王冷静睿智。”江雪看着模样稚嫩的酒吞，他的脸还带着圆润的线条，然而目光一点也不像个孩子，“能猜到为什么召唤你出现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江雪大致猜测了酒吞可能会有的回答。从某种方面来说，强大的妖怪有着惊人的相似性。虽然个体差异也十分明显，但有些事是共通的。 　　比如棘手程度，比如骄傲程度，比如对战斗的执着。这样想想，她能召唤到清流一目连实在是很幸运。不知道是不是有童话世界的buff加持。 　　“想要明确的态度？”酒吞童子坐在她脚下的地板上，身上还缠绕着神酒的味道，“又要进行世界与世界之间的穿梭了，想要本大爷帮忙？” 　　“纠正一点。”江雪话里丝毫没有妥协退让的苗头，“鬼王已经是过去，现在的你没有实力也没有手下，是为我驱使的式神，并没有资格帮我的忙。你对我，应该有也只能有服从。” 　　酒吞童子哼笑了一声，“真是狂傲的女人。” 　　江雪双手交叠，第一次被人评价为狂傲，感觉倒是有点新奇。“这并不是狂傲，而是你缺乏或者故意省略了一点——环境已经不同了。” 　　最开始的时候，SSR的实力确实非常强悍。荒川之主哪怕重伤，也足够将她从妖怪口中保下来，那是她无法企及的力量。如果没有荒川之主的协助，她连召唤都具备死亡的可能。 　　脑袋大概已经被那群不省心的式神打碎好几次了吧？ 　　可是环境会变，人更是如此。她现在的阅历当然还无法和活了她不知道几倍的大妖怪抗衡，但是只论战斗实力……那天云头里那不知道八百还是八百万的神明，没有一个能破墙而入阻挠她。 　　以为她到现在为止没有掌握一个能等同于SSR的实力，就太过小看她了。 　　能被坑的那么惨原因很多，敌人不一般也是其中的因由之一。 　　在原本世界中作为大江山鬼王的酒吞，他很强，但强弱永远在对比中产生。在各个世界辗转之间，原本的对比对象和标准都产生了变化，而他自己本身的实力也产生了变化。之前魔女之夜的事其实已经能侧面说明一些问题，江雪不知道是酒吞真的没有注意到，还是想在她面前把这点含混过去。 　　又或者……不愿意承认。 　　“酒吞童子。”江雪道，“你已经不具备过去意义上的强大了。” 　　“这样压制着本大爷，畏惧着本大爷，最后却质疑本大爷的实力吗？”酒吞童子动了动他肉呼呼的小胳膊小腿，酒葫芦猛然砸到了地上。团子虽然可爱，但这可爱的团子本身，大概已经不满于这点很久了。 　　“扪心自问。”江雪平静道，“你恢复了全盛期的实力，又能做什么吗？” 　　无论如何，不公平也好不甘心也好怎么都好，事情改变了就是改变了，只会否认毫无意义。 　　在这一点上，荒川之主要接受的比酒吞童子快速的多。传说中的大江山鬼王，伊吹山神明之子，一直强大凌驾于普通妖怪之上的酒吞童子，他或许根本不懂什么是失败什么是谦卑。 　　他没有当过弱者，所以……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鬼王了。 　　他的应对态度，和曾经的咸鱼具有着根本性上的不同。 　　“不试过怎么会知道？”酒吞童子盯着她，那头红发仿佛有生命一般随着他的情绪挥舞起来，灼灼燃烧一般。 　　“我和你打一场。”江雪从椅子上站起来，“我会把实力压制到和你相同的境界，你赢了我放你走，你输了就再也别提什么骄傲，好好学着做个顺从的式神。” 　　“不过，”江雪的声音结了冰，“你能争取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如果你的头脑没彻底发昏，应该懂这是什么意思吧？” 　　酒吞童子点头，“你究竟把本大爷想成什么样？” 　　江雪不置一词，开了原先搁置的FSN，直接拽着酒吞进入其中。 　　作者有话要说：　　尽量把酒吞人设圆上，疲惫.JPG 　　开本只是用场地打个架，不会直接开始FSN线 第164章 哭……包？ 　　荒川之主裹了毛巾一下将门拉开, 他的感知要比普通人类敏锐的多, 这么短的距离, 江雪又没有刻意隐瞒，听见他们两个人的对话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江雪拽妖进本的动作干脆，只是世界传送需要点时间, 这时候还没传送走。 　　“我跟你一起去。”荒川之主道。 　　“还没洗完吧？”江雪看了眼他身上还留着的一点细碎泡沫，“你先洗, 我解决一下这边的事。” 　　“我想观战看看。”荒川之主直言, “在等同实力下你能和他打成什么样子, 这点我也想知道。” 　　“好。” 　　江雪答应的干脆。 　　和酒吞对战并不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即使真的翻了船她也可以直接把压制的实力放开。值得顾虑的是副本本身自带的危险。不过这点现在也不需要担心了。 　　小精灵给她的正版详细说明书上写明了降落点不会太坑, 可能有危险源在逼近的情况，但不会直接掉到刀山火海黑泥里。这就已经足够了，作为交手的场地来说已经达标。 　　荒川流域有多乱从只言片语里也能窥出一二，可爱的她心肝乱颤的咸鱼萌獭实际上有多凶猛完全可以做一个预测。连这样达标的场地都用犹豫, 未免也太瞧不起他作为荒川之主的实力。 　　荒川之主作弊一样用水流把他自己裹了一遍弄干净身体, 身上的衣服眨眼间就穿好了。江雪的思想因为这个一键换装的技能往奇怪的方向跑偏了一瞬间, 又很快地拐回来。 　　在FSN的落点是某片树林, 江雪没有感受到任何在往这里接近的力量，召唤了几位式神在稍远些的地方看好不要让普通人类误闯后, 她和酒吞正式拉开了战斗。 　　被葫芦中的瘴气攻击的同时, 森冷的冰锥也从酒吞童子脚下刺出。你来我往妖气四溢，两方都没有全盛期的实力，然而这样子闹出的动静也不小。 　　树木带上了一层薄霜, 距离她们最近的树已经拦腰折断了两颗。荒川之主坐在近处的一棵树上，一错不错地盯着这场战斗的每一个细节。 　　江雪应付的并不吃力，甚至是在压着酒吞打。这有点……出乎意料。 　　原本以为虽然能赢，但多少会有些狼狈，不过显然他的想法错了。 　　之前和江雪练习的时候虽然尽量模拟了真正的生死之战，但下手时多少会留一点分寸。并非他不肯全力以赴，而是种不知不觉。 　　就如医者不能自医的道理差不多，药的分量是多少很清楚，然而偏偏是不知不觉有了偏差。 　　所以他一开始预测的时候，把江雪在练习中表现出的胜算往下压了一压。可是呈现在眼前的场面，胜算不但不需要压，还需要很大程度地提升一番。 　　练习战里面，留手的不止是他。 　　江雪把垂死挣扎的酒吞拽住，反手夺过他的葫芦把红毛鬼王砸在地上。荒川之主从树上一跃而下，袍角在风中猎猎作响。 　　江雪的进步很快，天分和实战是一方面，但又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作为教导者他其实能够非常直观地感受到某些东西。比起曾经在修炼道路上摸索的他，江雪领悟东西不像是在陌生的领域探查，而是在熟悉的土地上取回。 　　曾经死亡的江雪，也许已经在妖怪的道路上走了很远，达到了绝不亚于鬼王的强大。 　　酒吞被压在自己的葫芦底下，带上了江雪灵力的葫芦变得难以控制，他挣扎了两下才在葫芦上的灵力散尽后出来。鬼王圆润的脸颊变得红红的，显然作为鬼王被自己的葫芦压倒这件事令他不那么愉快。 　　“居然输了……”他这么说着的时候，语气虽然有些失落，但并没失去理智。然而令江雪完全没有想到的是…… 　　“啪嗒”“啪嗒” 　　“呜呜呜……” 　　！！！ 　　哭……哭了？ 　　酒吞……酒吞不是……鬼王吗？ 　　输了就哭是什么节奏，就算猜到酒吞没输过但也没想到会有这种反应，就好像完全没有猜到用微波炉加热巧克力会得到哈士奇一样不可理喻啊！ 　　“酒葫芦……还……不听话……” 　　不，不是，只是因为被灵力干扰了运行就像电脑卡机一样吧。她只是顺手揍了一下看起来不听话的手下败将，这种反应要怎么解决，根本没有预……料……到……呃…… 　　emmmmmm 　　有的，当初刚召唤出来的团子首无，他也…… 　　江雪迅速翻了一遍说明书，SSR可以凭借心智抵御这种幼儿反应，但不包括情绪混乱的时候。 　　江雪沉默了一下，怀疑清醒过来的鬼王会羞耻到想要把这段时间毁灭。 　　想要揉一把红毛让他赶紧闭哭回式神录，江雪伸出手，被荒川之主挡住了。 　　“你先去看看出去的式神吧。”荒川之主握住她的手掌，发现有些凉，又合在双手之间捂热了，“他这种状态基本是受你影响，源头不在，可能会缓过来的更快。” 　　江雪点点头去了，酒吞童子还在后面叫喊着让她回来。荒川之主拿折扇敲了敲团子酒吞的头，“这幅样子倒也有趣。” 　　酒吞看起来想跳起来打他膝盖。 　　荒川之主欣赏着酒吞童子难得的黑历史，想起了荒川里的小妖怪。金鱼姬当初被敲后看起来也想这么做，后来带来的辉夜姬也是很讨厌被扇子敲。 　　有趣的小矮子。 　　江雪现在应该可以没什么压力的在荒川横行了，不过荒川流域大概没有多少能让江雪感到有趣的东西，小矮子也许可以算一个，能见到就带上江雪一起敲好了。 　　他的扇子在酒吞头上敲了一下又一下，鬼王终于在一下一下地疼痛中找回了理智。手一挥，再次落下的扇子被打断成了两截。 　　“本大爷不可能输在人类手中。”清醒后的酒吞，他的骄傲依旧没有半点折损，圆润的脸上没有泪水涟涟，目光清明而理智，“虽然之前就有所怀疑……” 　　“这次你找到真正的荒江雪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要不要奶自己几口缓缓？ 　　酒吞：奶***嗨！本大爷的酒葫芦呢？！ 第165章 啊哈 　　荒川之主顿了一下。 　　荒江雪。 　　陌生但又感觉十分熟悉的名字, 指代的是谁非常清楚, 然而有关这个名字的一切他都记不起来。 　　他当初和江雪结契后就忘记了愿意定下契约的原因, 这事只有他和江雪知道，当时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因为语言的缘故并不知晓。 　　酒吞童子自然也不知道。 　　原因他也多有猜测，而事实究竟如何, 大概几日后就能揭晓。 　　并不急于知道过去的真相，面对酒吞饱含信息量的一句话, 荒川之主脸色如常, 转而反问了一句, “酒吞童子，你听说过阎魔吗？” 　　“阎魔？新生的大妖怪吗？太过无趣的家伙, 本大爷都没兴趣认识。” 　　荒川之主沉默片刻，鬼使黑白，阎魔孟婆，这些在江雪世界中存在的东西, 他却完全没有印象。 　　现在看来酒吞童子也是一样。 　　“荒江雪死于赤雪原, 现在这个恐怕是转生的人类吧？”酒吞童子抬眼看着他, “虽然是本尊, 但感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你觉得不一样？” 　　“哈？”酒吞童子席地而坐，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冰和铁的感觉都分不清, 你是在蔑视本大爷吗？” 　　他仰头将手中清酒饮尽，如果不是因为短手短脚圆圆脸，大概会有几分潇洒不羁的味道。 　　荒川之主隐约体会到江雪看袖珍型的他抱有的心情了, 只是他并没有兴趣去戳一戳酒吞。江雪对于绒毛的执着，他是不大理解的。 　　何况酒吞身上也没有绒毛。 　　“不管是否同源……”酒吞童子将另一只酒杯抛到荒川之主手中，神酒汩汩流出，“江雪现在都已经不同了，跟你收在荒川的替身比又如何？” 　　咔嚓。 　　江雪踩着落叶归来，接近后听见的头一句话就是这个。 　　荒川之主回神，手中的酒杯晃了一下，险些掉落下去。酒吞童子接住了，扣在手中一饮而尽。 　　“留神。”酒吞指意不明地说完这句，又为自己倒上一碗酒。 　　江雪把看起来恢复正常的酒吞塞回式神录，戳了戳荒川之主的脸颊。 　　“你今天一直心神不宁，和你们说的事有关？” 　　荒川之主握住她没一会儿功夫又开始发凉的手，扣在心口上暖着，语速快了起来，“刚才他说的话，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幅样子，几乎可以算的上是慌张了。 　　还是那张止小儿夜啼的模样，然而迷之委屈巴巴。 　　虽然除了她以外可能没人会这么觉得。 　　江雪相信荒川之主，然而看着他这么紧张，心里微微一动。 　　“别慌，荒川的替身有几个？”江雪把手按在他的胸口上，“替的是哪朵白莲花？我看起来最像？不着急，我们时间很多，你可以慢慢说。” 　　荒川之主只看她眉梢微微一动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理智也归位，知道江雪不会真的愠怒，松了口气，“阿雪……” 　　“别喊阿雪！”江雪的手滑到他的肩上，又扣住他的手腕，一拉一拽就将人反扣在身前，“从现在开始，我不让你说话，你不许说。” 　　“第一个问题。”江雪的膝盖抵着荒川之主的背，脚背被他的尾巴卷到，十分绝情地甩开了，“你今天为什么心神不宁？” 　　荒川之主被她压着，十分配合地把事情交代清楚，江雪听完也是若有所思，荒川之主看准时机把她拽倒，一翻身把她锁到了地上。 　　江雪知道的不会比他更多，这时候想也没有结果，倒不如等待几天，一切自然真相大白。 　　想通了这节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把事情在心里按下了，反而是江雪还记得。他现在不大想思考那件事，毕竟思之无用。 　　“你还有什么问题？”荒川之主扣住她的手腕，“即使你已经被俘虏了，我也会回答你几个问题。” 　　“这是你对待俘虏的惯例？”江雪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手往下收了收，被扣着没让动， 　　“特例。” 　　“特例……”江雪点点头，陡然糊了他一脸雪花，膝盖屈起向上一撞，一翻转已经又把咸鱼反锁在身下。“那我也告诉你我对待特例俘虏的手段好了。” 　　她扯着荒川之主毛茸茸的衣领，露出肩颈处一截光滑的肌肤。荒川之主的肌肉线条没有她那么圆润，肌肉的轮廓清晰可见。 　　她屈起手指在他后颈出敲打不停，像海獭敲贝壳，“我的俘虏是我的猎物，碰见和心意的猎物……” 　　江雪“啊呜”一口咬在他肩窝处，衔着他的肉轻轻拽扯。等到松开的时候，已经有了个边缘清晰的牙印。“就这样咬住，一路叼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每逢煮饭内心焦。 　　雾里看花，也许今晚，也许明天。 第166章 此心可鉴 　　江雪点齐式神回到家中的时候, 距离江父江母平常下班到家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她打开浴室今天内第二次洗澡, 滚的同样满身狼藉的荒川之主用冷水把自己卷干净, 拿了条围裙去厨房对付食材了。 　　今天做的依然是水产，荒川之主的厨艺在鱼虾等一类水产上已经点满，不管选哪一家饭店都不会有别的厨师超越他。 　　江雪一度怀疑他依然保持自行下厨的习惯是因为没有人能把他喜欢吃的东西做的比他更好吃。 　　鱼鳞被迅速地处理好, 荒川之主行云流水地把做菜弄的像一种艺术或者说美食番。 　　江父江母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完成了大半，厨房里转了一圈发现确实没有需要插手的地方, 老两口就安安生生地坐下开始看电视。 　　江雪洗的很慢, 菜已经全部上桌的时候她还没洗完, 咸鱼敲门去催，她才匆忙地结束了洗浴往外走。出门的时候踉跄了一下, 被荒川之主抱了个满怀，扶着她让她站好了。 　　“洗澡不要洗那么久。”江妈妈一边洗手一边叮嘱江雪，“容易头晕。” 　　江雪应了一声，又辩解道：“知道了, 不过没有头晕, 地上太滑了。” 　　几天没见到女儿的江妈妈看了眼并不是很湿滑的浴室地板, 表示不信并进行了爱的碎碎念。江雪不停点头表示听进去了, 乖乖稳坐在椅子上没有再说话。 　　坐的很端正，像个乖巧听话认真听讲的小学生, 一点多余的动作也没有。 　　然后几乎以风卷残云的速度解决了晚餐回屋躺着了, 荒川之主不慌不忙地为她解释，“她出去处理事情，体力消耗有点多, 之前就说想早点睡了。” 　　江雪听见了，拽着被子躺下。刚想在柔软的床铺上打个滚，动了一半停住了动作，尽量不动身体地躺好了。 　　打开手机看了一会儿看不进去，江雪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这一觉直到凌晨一点多，被荒川之主晃着肩膀摇醒了。 　　“什么事？”江雪还没完全睡醒，意识有点迷蒙。 　　荒川之主让她往里挪了挪，坐在床沿上，“睡的快要掉下去了，看来没有不适应。” 　　江雪立刻回神了，“已经到晚上了，给我取出来。” 　　荒川之主回来之前给她用了这个，整晚都不怎么好行动。 　　“好。”荒川之主伸手取珠，唇角忍不住上勾，“刚才做了什么梦？你一直在喊我。” 　　江雪伏在他肩上，额际薄薄一层汗，“带着这个还能做什么梦？都是噩梦。” 　　荒川之主笑意更深，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唇角。“怕你因为酒吞童子的话跑了，好让你走慢一点。“ 　　才怪。 　　哪里学来的套路。 　　“所以用这个来减缓我的速度？”江雪咬了一口咸鱼，准备从他手上取走一颗明珠，两人都没拿稳，掌心明珠滚落一地。 　　江雪用灵力摄起一颗，由冰化水将明珠冲洗干净。荒川之主并不在意这看上去价值连城的宝珠，任由它们滚落一地，倾身想去握江雪的手，“你喜欢这个？” 　　“倒不是……”江雪拽着他的手臂让他失了重心，荒川之主被她摁倒，明珠被江雪灵力催动，在夜里发出蒙蒙光辉，“我也想给你下个减速。” 　　灵力勾画阵法痕迹，荒川之主被她按着肩膀，人鱼线上一痛，那枚已经被取出的明珠被切割打磨成一个Q版的小人，融入了他的血肉之中。 　　江雪按了两下，放手让他起来，荒川之主起了一半拉着她一起倒了下去，照她刚才的样子取了一颗珠子，手指戳在她腰上。 　　才取出的珠子从新送回她身上，江雪摸了摸腰间微硬的一块，拿了镜子看了一眼。 　　雕工比她好。 　　荒川之主抱着她躺下，想起之前的事，将酒吞童子和他的完整对话说给了江雪听，“酒吞童子之前说的种种，我并无印象。不管是否真有，你都不必担忧。” 　　他握着江雪的手按在雕刻完毕的明珠上，“我只会允许你这么做。” 　　江雪戳着那块与血肉长在一起的明珠，缓缓道：“其实现在回想以前的细节，你是认识我的，我也觉得你眼熟。” 　　“不过不管那时候你是什么心情什么目的……”江雪点了点额头，“一切都清空了。” 　　昨日已死，荒川之主失忆，一切从头再来。 　　“我相信你。” 　　早从最开始的时候起，一切就已经重置。无论有着什么样的过去，如今这一刻，已经是新的开始。 　　站在眼前的这个人，他的心意不需要怀疑。 　　荒川之主抱着她很久没说话，只有双臂始终不肯放松的力道在诉说着什么。 　　江雪捏着他的手指，把他的指尖挨个捏过去，“酒吞童子今天说了这些话，不是之前说，你说是为什么？” 　　酒吞童子来的时候没赶上江雪心情明媚的日子，江雪不怎么召唤他，也没说过什么话。不过如果鬼王初入一地没有打探消息，那就真的是酗酒烂醉成一塌糊涂的酒鬼了。 　　式神们大概不会很愿意提及那件事，即使是现在恐怕也是一样的。不过蛛丝马迹应该还是能摸到的，在加上酒吞曾经被描述过很多次的睿智头脑，事情总能猜个大概。 　　为什么那时候不说呢？ 　　江雪略作假设，猜到了大概的原因。 　　她不会信酒吞的。 　　她现在也没信，何况那个时候。那时她想找荒川想见荒川，几乎是以拼命的架势不停下本。 　　酒吞童子本来就不是温柔善良热爱和平的好少年，又有一个被她洗了记忆的红叶。 　　怎么可能相信？ 　　但是为什么现在又说了？难道他觉得她现在就会相信了吗？ 　　江雪反复推演几遍，最后只得出一个合乎逻辑的答案。 　　酒吞当初不知道她就是荒江雪，以为她是一个被荒川之主隐瞒了真相的替身，虽然容貌气息相像到可以以假乱真，但仍然是个假货。 　　还是个身娇体弱的替身。 　　酒吞童子受控于她，挑破了这件事她也不会相信，只会责罚质疑于酒吞。虽然酒吞恐怕有一套周密的证明方法，但是就算江雪信了，恐怕用‘事实’在她心上狠插一刀的酒吞也不会得到什么好处。这样的事情，酒吞童子当然不会做。 　　后来荒川之主回来，两人如胶似漆，就更不是说话的时候。荒川之主把不少人带回荒川，却偏偏跟着她满世界跑。在酒吞眼中，她恐怕多少也是个不一样的假货。 　　恩……高仿。 　　他这时候说破，‘说谎’的荒川之主多少要挽回。两方的说辞，她如果不信酒吞，那酒吞的下场—— 　　穿越前江雪会把咸鱼喂红蛋，穿越后她能把酒吞童子喂给荒川之主——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那种。 　　如果她信酒吞呢？ 　　荒川之主不会轻易放过高仿，原先的游戏玩不下去，就要换个套路了。 　　两边打起来，最吃灰的还是酒吞童子。他和江雪没有之前积累下来的患难之情，最容易炮灰的还是他。 　　下来就是红叶。 　　何必呢？ 　　但是现在却说了，因为酒吞童子已经确定了她就是荒江雪，荒川之主并不是在找替身，说爱她的事，并不是骗她。 　　“提炼一下一共三个重点。” 　　江雪道：“一，酒吞童子相信你深爱荒江雪，就算找替身也绝不可能移情到任何人身上。” 　　“二，你爱荒江雪，你不会强迫她做任何不愿意做的事，她拿刀砍你你也只会配合着被砍，不会造成两边对战的局面。” 　　“三，我爱你，就算知道了这么扎心的事实也毫不动摇，大概就拿这事调个情。不会怎么重罚他，因为他打从开始就能想到我能想明白他根本对于挑拨离间不报希望。” 　　“我觉得他还是欠揍。”江雪揉着额头，被荒川之主伸出手代劳了。 　　“如果深爱一个人，我不会找替身。”荒川之主沉声道，“绝无可能。” 　　这一点即使失去了一段记忆也无需置疑。 　　若问为什么？ 　　将心比心，比的是自己的心，就更容易清楚明白。 　　只往眼前的人身上看一眼，就什么都懂了。 　　作者有话要说：　　问：萌獭在酒吞眼里有多渣？ 第167章 消解 　　旧事如同笼罩着一层浓雾, 只能看清大致的轮廓, 模样都化在雾中。江雪拽住荒川之主的尾巴, 放在手里揉来捏去，“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做，如果实在想不通, 不如问问那只狐狸？” 　　小狐狸从头到尾的谋划里到处都透着一点——它对江雪和荒川之主的情况很清楚，非常的清楚。 　　“过两天小宁子那边大概就会有消息了, 之后……你想记起来吗？” 　　之前是切实的不在意, 到这一句, 江雪终于还是有些惶惑。 　　她在记忆和现实的处境全然不同，也更珍惜如今的时光。而荒川之主……没想起来之前, 什么都不能确定。 　　她相信如今的荒川之主一心一意，可是从前的他什么样的心思，江雪不知道。 　　哪怕她曾经就是荒江雪。 　　拥有了曾经的一部分记忆，可江雪仍然觉得和记忆中的她隔着十万八千里, 是似是而非的两个个体。 　　荒川之主沉默片刻, 将她往怀中一揽, “不必。” 　　江雪在他怀中动了动, 觉得头昏脑涨，这些事想的多了就觉得一脑子浆糊。荒川之主拍了拍她的背, 把被子盖在她身上, “别想那么多了，睡吧。” 　　江雪“嗯”了一声，鼻音带着软意, 慢慢沉入了梦乡。这次没有再被中途叫醒，等到第二天起床，指针已经走到了十。 　　江爸爸江妈妈早就上班去了，荒川之主在书房看书，听见她醒了，将手上的书放下，到厨房准备给她做早餐。 　　江雪洗漱好了坐在餐桌前乖乖等开饭，看着荒川之主忙碌的身影，嘴角翘起来，“我感觉到了聊斋式男主角光环。” 　　“娇……咳，夫君带回家，上得厅堂，下的厨房。既变得了银子，又孝顺的了父母，热情妩媚，贤良淑德。” 　　荒川之主把热粥放到餐桌上，手掌放在江雪头上揉了揉，“是不是还得给你纳一房美妾，妖狐如何？” 　　“恩……”江雪接过他递过来的筷子，“算了吧，他不好看。” 　　“那何人貌美？” 　　“你啊。”江雪托腮看着他，“你最好看。我喜欢了你，就没办法喜欢别人了。” 　　本来想先去把厨房收拾了的荒川之主忍了忍，没忍住，放弃了原先的计划，先和江雪来了个甜甜蜜蜜的早安吻。 　　吻完他才有心思去管厨房，水流稳稳地洗涮着每一个难以清洁的角落。江雪咬着鸡蛋对付早餐，计划着一天的行程。 　　小精灵在昨天她回家后就走了，今天下午一点半会再来。作为被小狐狸坑害的宿主，江雪在之后这段日子里都会得到小精灵的辅助纠正。 　　享受完了荒川之主专门给她准备的早餐，江雪把酒吞童子提出来，扔进副本准备再揍一顿。 　　酒吞童子很冷静，端着他的酒碗递给江雪一只，“是为了昨天的事？” 　　江雪并不否认，“我不喜欢你那么算计我。” 　　“与本大爷何干？” 　　“你输了。”江雪言简意赅，“乖顺的式神不需要有任何违背阴阳师的举动，还是说你想毁约？” 　　酒吞童子顿了一下，“本大爷知道了，不会在违背你的意思。” 　　虽然是这么说，江雪还是能感觉到他多少有些不甘心。 　　江雪沉默片刻后出声道：“和夜斗打一场吧。” 　　这句话用的不是商量的语气，酒吞只能接受。同样是个团子的夜斗被放出来，他已经很久没见过江雪了，有点期翼地看着她。 　　受契约影响，式神多多少少都会对她有些孺慕之情。然而像夜斗这样的明显，却还是头一个。 　　江雪想起了她这段时间看过的剧情设定，是本性么，还是在弥补真正童年时的渴求？ 　　是……希望她高兴吗？ 　　江雪心情复杂，最后还是揉了揉他的头。如今在夜斗这里，她已经从某种方面完全替代了黄毛。 　　她成为了不接委托的夜斗不会消失的保障，接受了他的孺慕和期待，也和他有着复杂的矛盾。 　　听起来真像黄毛。 　　“和他打。”江雪同时召唤出的还有枝子，神明作战不能没有神器，虽然成为神器的枝子并不适合作战。 　　酒吞童子背起酒葫芦下场，江雪酒碗里的酒一滴也没有变少。酒吞童子觉得这碗酒可惜，而阴阳师太过无趣，无趣至极。 　　夜斗将枝子握在手中，和酒吞站在远离江雪的一片空地上。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荒川之主在江雪身边坐下，端起了那碗没被碰过的酒饮了一口。 　　江雪转过脸看他，“喜欢吗？” 　　荒川之主将酒递到她唇边，“观战无聊，不过确实是不错的酒。” 　　江雪尝了一口，感觉多少还是喝不习惯，并没有因为它身上的美酒光环就忽然喜欢上。 　　她从酒碗前退开，摇了摇头，“不太喜欢这个口感，大概要和这种酒绝缘了。” 　　荒川之主沉吟一声，将神酒引入口中，凑过去渡入了江雪口中。 　　江雪所在世界风气并不十分开放，在人前他会为了江雪克制一二，像这样只有妖怪的时候…… 　　同样作为实力卓绝的妖怪，谁比谁体贴？ 　　一口饮尽后，他重新坐好，手里端着那碗没降多少的神酒。“现在呢？” 　　“申请再来。” 　　毫无节操。 　　酒吞童子晃了下神，不慎被夜斗打在腰腹处。这场战斗没有人能下死手，否则这时他已经开了个洞。 　　虽然即使真的开洞他也不在意，不过……他好像有点小瞧这个不入流的神明了。 　　这场战斗最后以两人的平手而告终，枝子确实不适合战斗，酒吞童子不能把她真的打碎了，夜斗也无法脱离神器，最后谁也无法战胜谁，只能以平局结束。 　　一次是疏忽两次是特例，三次多少也该有些上心。酒吞童子虽然输给江雪，却并不甘心和别的小妖怪一样被她呼来喝去。 　　只是他眼中的小妖怪、末流神明……究竟实力如何，他恐怕要重新评估了。 　　如果都能达到夜斗这种程度，江雪的态度……理智上来说，并非不可理解。 　　夜斗看起来有些怏怏的，带着枝子回到他面前，像做错了什么事一样低着头。 　　枝子不安地站在旁边，似乎觉得自己是拖了后腿。江雪揉了揉枝子的脸，惹得枝子脸上一片通红，“别想太多，你本来就不擅长战斗，也不是每个人都要有斩破八方的本事，已经做的很好了。” 　　被安慰的枝子点点头，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夜斗也握了握枝子的手，安慰地说了句很好。 　　枝子脆弱，不适合作为战斗用具。作为她神主的夜斗非常清楚这点，也能切实地感受到她的惧怕愧疚。 　　不能给她太大的压力。 　　可是夜斗自己却仍然不怎么开心，江雪把手按在他的头上，揉过来，揉过去。 　　夜斗被带的前后摇晃两下，江雪收手，看着他慌慌忙忙地站稳。然后往后退两步，在新的更容易和她对视的站位站好。 　　“你缺一把战斗用的神器。”江雪吐出口气，下了决定，“之后我会叫人带你去找雪音，如果你能让他悔错，就可以把他当做兵器带回来应对酒吞。” 　　夜斗猛地抬起头。 　　“如果能胜过酒吞，你把雪音留下来一直使用也可以，但是在我眼前他不许化人形。如果不是作为神器出现在我面前，我会当场折断他。” 　　夜斗一下拽住江雪的衣袖，眼睛里仿佛透出了阳光，“可以吗？” 　　“都做到就可以。” 　　酒吞童子觉得自己要被炙热的目光烧穿了。 　　总觉得……被江雪坑了，应该不是错觉。 　　荒川之主看着被现世报的酒吞，仰头饮尽了酒碗中最后一点酒。 　　作者有话要说：　　夜斗：?(^?^*) 　　酒吞：呵呵，来自鬼王的蔑视.JPG 　　即将被殴打拔锲对战鬼王不许恢复人形的雪音：你们……是不是忘了问一个神器的意见？ 第168章 不带玩系列 　　需要动手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江雪回了自己的世界。夜斗他们都回去继续修炼了, 江雪观战一场, 也不是一心全在和荒川之主玩闹上，亦有些许感悟。 　　虽说因为境界的问题，没有之前得到的进益多, 多少也是些经验。 　　就好像上学时在路边买的皮厚馅少肉包子，不好吃, 但是多少也能填饱肚子。 　　江雪细细感悟观战所得, 融会贯通后起身看了眼时间。并没有过多久, 如果是处于实力巅峰的酒吞童子和夜斗交战，也许感悟的时间会久一些。 　　荒川之主仍在精心体悟中, 江雪没有打扰他，拉开冰箱翻出盒雪糕，安静地看着他修行。 　　下午的时候小精灵准时到来，虽然看上去微妙的不靠谱, 不过小精灵到现在为止都很敬业。说好了什么时候到, 不曾见它拖延过。 　　它过来之后主要是为江雪讲解诸多事项, 补上本该给她引导的狐狸没告诉她的许多事。算是一层保险, 免得她再在某事上被小狐狸坑骗。 　　小精灵之前也曾说过，它有限的几次经验大多都是现场背书教学, 江雪早就拿到了它给的范本, 说是被引导，其实更像互相背课文。稍微灵活一些的问题，小精灵都需要用上午的闲暇时间去向它的前辈求证取教才能给出回答。 　　虽然麻烦, 胜在稳妥。 　　荒川之主在客厅，江雪和小精灵去了书房。桌上还有上午荒川之主没看完的书，江雪加上书签工整放到一边，看了眼书脊。 　　都是……金融经济类的？ 　　咸鱼看这些做什么？ 　　江雪一时不解，将那几本书拿在手中，又一头雾水地把它们放回书架，和小精灵开始下午地背书。 　　声音很小，她们耳语般背着书上内容过了半小时，荒川之主那边也体悟完毕了。 　　耳语般的音量便大，荒川之主看了眼已经走到午饭时间的表，不容抗拒地收走了江雪放在书房抽屉里的零食。 　　她一个连怎么处理肉都不会的人，如果江父江母不回来，大都是靠零食解决午饭，平时没事也会摸出一个两个零嘴。 　　这么吃对身体的影响肯定是不好的，所以这些零嘴在荒川之主手里几乎全军覆没。 　　江雪没有异议。 　　零食哪有爱心午餐好？ 　　她继续和小精灵背书，她早饭吃的晚并不怎么饿，反而是小精灵快要被香味勾的掉魂儿了。在它第二次把系统口误说成鸡腿之后，江雪中断了已经注定不会有成效的学习时间。 　　把书房的东西整理整理，那边差不多已经好了。小精灵还没有盘子大，乖乖地在桌边等吃饭，江雪进厨房把碗盘一一端出来，顺手摸了把尾巴。 　　美美哒~ 　　愉快地吃完午饭，继续背书。荒川之主拿了之前看的书在旁边继续翻看，这样一直到晚上。江父江母回家，小精灵道别。 　　已经习惯被投喂的江雪被江妈妈赶进厨房做饭，下定决心要让她学会这门技术。最后半桌子焦糊的不明物和看起来就色香味俱全的晚饭一起被摆上了桌。 　　江爸爸江妈妈盯着不明物沉默了一会儿，江雪最后端了盘煎蛋过来。很正常的，只有边炸的有点焦但还在食用范围内。 　　这是一盘普通的，可以证明她还是会煮方便面炸鸡蛋的达标线食物。 　　江父江母默契地一人分一边，然后想了想，又再分了一半到江雪和荒川之主碗里。 　　然后毫无愧疚地冷落了那半桌不明物。 　　江雪：…… 　　好气哦。 　　然而确实太黑暗料理了，真让谁吃都不可能舍得。江雪盯着不明物沉默了半天，刚要拿走倒掉，就看见荒川之主在她做的半生不熟的鱼上夹了一筷子。 　　没让他吃到嘴里，江雪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别吃这个了，生熟都不及格。” 　　荒川之主摇了摇头，“无妨，生的也吃过。” 　　他不是一开始就是如今这样的人形，最初的时候，有生鱼吃都已经很好了。 　　“知道你好养。”江雪还是把不明物收走了，声音压低，细不可闻，“那也不能将就。” 　　“可你做了很久。”荒川之主想碰碰她的手臂，碍于家长在场，还是克制下来，“甚至几次被烫。” 　　江父江母耳力不及，什么都听不见。江雪也没打算把手臂烫伤说出来，已经好了，她不想让父母担心。 　　眼看着荒川之主又要去夹不明物，江雪先一步收了盘子。“不行。” 　　她心疼。 　　被杜绝了和黑暗料理的接触可能，荒川之主脸上却切实露出了遗憾的表情，江雪看着，心里忽而化成了软软的一汪水。 　　“食材都是我买的……”江雪将桌上的黑暗料理撤完，“和吃我做的……也没差太多吧。” 　　说出来就觉得整个逻辑都已经完蛋了。 　　江父江母听不清他们的话，觉得忽然安静下来。江妈妈看了眼江雪的表情，不像是生气了不说话，也就放下心。 　　剩下几道菜都是清淡好消化的，江雪吃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虽然无所谓，江父江母晚上还是多注意些好。这样一想，那些肉菜牺牲了也好，就当是为了健康。 　　一顿饭吃完，江爸爸和江妈妈看电视。江雪窝在沙发上玩手机，荒川之主坐在江雪身边，手里是还没看完的书。 　　江雪习惯了和他二人世界，刷着刷着手机就倚到了他肩膀上。荒川之主把她推起来坐好，看见她手机上九宫格的图里全是眼熟的妖怪。 　　江雪注意到他的目光，把大图点小，把那一页滑了过去，“游戏同人图。” 　　荒川之主将手上的书略放了一放，手指点过去，拉出了之前瞥到的一张图，“这是阎魔？” 　　江雪点点头，“SSR系列的图。” 　　说完又忽然闭口不言，荒川之主注意到她反应奇怪，再一看图，说是九宫格，有一格并没有画图，而剩下的八张，并没有他在列。 　　“没有算我？”荒川之主语气毫无波澜，并不在意，半点怒气也没有生，沉静地挪开了手。 　　江雪把手机锁屏扔到一边。 　　是啊。 　　九宫格，没带他和两面佛玩。 　　江雪抱住他的胳膊，“留图他们舔，你给我抱走。” 　　作者有话要说：　　采访一下江雪，作为一个找图看到了一大堆腹肌鱼的人，你的感受是什么样的？ 　　江雪：实物更美好?(?>?